一生受以純粹的洗鍊，遺留醒不來的夢於世間 | 你好，2018

待太太和女兒都睡熟後，收拾客廳里的玩具。忽然發現：哦，這枱曆該扔掉了。

（就是你們常會在《小櫻亂彈秀》里看到的、背景處玄關的那一面。）

2017年的最後一天，和2018年的第一天一樣，沒有任何特別。只是想著要看五月天的跨年直播，於是下樓去買星巴克——哪怕我依然堅持喝的是凍豆奶拿鐵，這依然會讓我感到溫暖。

在那一段不短不長的腳程里，我戴上耳機，接著上一次的播放進度，繼續在循環著鄭宜農的《冬眠》：

你笑的時候 我也跟著笑了

接著敗在那笑顏枯萎的瞬間

分享一本書 共聽一首歌

你的話語始終督促著我理解

人間的惆悵隱沒在你墨黑的眼

我願用沈默為你守護純粹

純粹是充滿孤獨感的字眼

孤獨感填滿了世界也渾然不覺

你轉身準備走了

我的靈魂將進入冬眠

深深長長

盡頭是你回來那天

說不出口的再見

也這樣跟著進入冬眠

在夢裡面

你一直在那邊

整首歌只有三個和弦，何其簡單，可它是鄭宜農去年的專輯裡（用力地打下了「去年」兩個字我最愛的一首歌。宜農說，《冬眠》是整張專輯裡她唱得最好的一首，多虧了安溥的配唱，「我很驚訝她是那樣無私的拿自己的經驗和心力來幫助別人」。每次聽到《冬眠》中，宜農一往無前卻又腳踏實地的表達方式，我總能隱約地聽到安溥的存在。如宜農所說，安溥「是一個很複雜的創作者跟演出者，我想沒有人會否定她的語彙與選擇並不平易，就像她用有些激烈的方法推翻過往的累積再從頭來過，不管那裡面有沒有一點點機智，看上去都是對自己的為難。但她並沒有在演繹什麼，而是明擺著那樣世故但又真切，在用自己的方式跟這個世界碰撞。」

《冬眠》里，也有這種碰撞的品質。

阿信在《你不是真正的快樂》里唱到：這世界笑了，於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宜農也一樣，但她的笑，又非合群。有時候，笑是最不費力的回饋，是最廉價的溝通成本，是一個最無意義的信息。但在轉身墜入冬眠之前，笑被賦予了另外的意義：對蒼莽世界的坦然。

是的，這是一首關於死亡的歌。這是鄭宜農的《如煙》。

幾年前，鄭宜農的樂隊猛虎巧克力發表了一首《永恆的夢》：

我們說 我們尋找

輕輕 慢慢 不紛 不擾

或許不多 一點點就好

我們犯錯 然後緊緊抓牢

呼吸 依靠 旋轉 擁抱

靜靜 悄悄 一點點變老

當侯鳥飛 當稻禾低垂

我們會笑 或者流淚

當天漸黑 當萬物枯萎

我們說愛 然後沈睡

沒錯。《冬眠》是《永恆的夢》的續篇。

我們唯一能遺留世間的，是那個永遠醒不來的夢。這夢境不帶任何意義，所以它是生命最純粹的所在。

而我需要用一生去尋找這個答案。

時間是最大的謊。

你好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