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大毗婆沙論》的阿羅漢退轉問題

01-31

昨天晚上，回答了這個問題：

王路：關於《大毘婆沙論》的一點疑問？

@沙門寂然法師從南傳佛教的角度，提出一些不同的看法。我很受啟發。南傳的觀點，和《大毗婆沙論》的思想，是有很大出入的。我昨天的回答，也並不全以《大毗婆沙論》本身來說明，更多的是用大乘的思想詮解。今天上午，看到 @Terminus 的回答，很受啟發，他的意思，應以《大毗婆沙論》本身來說明該問題，畢竟題主提問，就是從《大毗婆沙論》提的。

因此，我再以《大毗婆沙論》本身，對相關問題做一番梳理。以下，純屬《大毗婆沙論》的意見：

1、瞿底迦是不是阿羅漢？

「又契經說。有阿羅漢名瞿底迦。是時解脫六反退已。於第七時恐復退失以刀自害而般涅槃。故知定有起煩惱退。」《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60(CBETA, T27, no. 1545, p.0312,b22-TML)

解釋：此論認為，瞿底迦是阿羅漢。

2、阿羅漢可能退嗎？

「謂或有執。定無退起諸煩惱義。如分別論者。彼引世間現喻為證。謂作是說。如瓶破已唯有餘瓦不復作瓶。諸阿羅漢亦應如是。金剛喻定破煩惱已不應復起諸煩惱退。如燒木已唯有餘灰不還為木。諸阿羅漢亦應如是。無漏智火燒煩惱已不應復起諸煩惱退。彼引此等世間現喻。證無退起諸煩惱義。為遮彼執顯有退起諸煩惱義。若無退者便違契經。如契經說。阿羅漢有二種。[1]一退法。二不退法。又契經說。由五因緣令時解脫阿羅漢退隱沒忘失。」《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60(CBETA, T27, no. 1545, p.0312,b08-TML)

解釋：此論認為，阿羅漢是可能退的。這段意思是：有人說，阿羅漢是不退的，不再起諸煩惱的，為了遮破他們的執著，所以開顯「有退起諸煩惱義」，如果無退，就違背了契經。

3、阿羅漢是只可能退禪定，不可能退果位嗎？

「若退阿羅漢果還起非想非非想處下下品結時。為亦得成就金剛喻定不。答不得成就金剛喻定。」《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61(CBETA, T27, no. 1545, p.0318,b23-TML)

解釋：此論認為，阿羅漢果位，是可能退的。退後仍然會起「非想非非想處下下品結」。

4、阿羅漢斷了煩惱，就沒有煩惱了嗎？

「又阿羅漢斷諸煩惱非令全無。過去未來煩惱性相猶實有故。若相續中違煩惱道未現在前。爾時名為煩惱未斷。若相續中違煩惱道已現在前。斷諸繫得證離繫得。不成就煩惱名煩惱已斷。應作是說。修習聖道是希有事。[3]今阿羅漢雖斷煩惱而不令無。是故尊者妙音說曰。煩惱不在自身中行說名為斷非令全無。如說天授舍宅中無非謂天授餘處亦無。煩惱斷時應知亦爾。過去有故。若遇退緣為因引生未來煩惱故必有起煩惱退義。」《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60(CBETA, T27, no. 1545, p.0312,c10-TML)

解釋：此論認為，阿羅漢斷了現在的煩惱，但並不是完全沒有過去、未來的煩惱。碰到因緣仍然可能引生煩惱。

5、此論談到退法阿羅漢時，提到「契經說」，指的是不是瞿底迦？

「又契經說。由五因緣令時解脫阿羅漢退隱沒忘失。云何為五。一多營事業。二樂諸戲論。三好和鬪諍。四憙涉長途。五身?多病。又契經說。有阿羅漢名瞿底迦。是時解脫六反退已。於第七時恐復退失以刀自害而般涅槃。故知定有起煩惱退。」《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60(CBETA, T27, no. 1545, p.0312,b18-TML)

解釋：《雜阿含經》卷39，瞿底迦的故事，正是這裡提到的，內容也是一致的。

6、什麼叫「時解脫」？「時解脫」專指禪定嗎？

「問何故名時解脫。時解脫是何義耶。答由彼解脫待時得故。時雖有多略有六種。一得好衣時。二得好食時。三得好臥具時。四得好處所時。五得好說法時。六得好補特伽羅時。待得好衣時者。謂彼要得細軟鮮淨勝妙衣服時乃得解脫。若不爾者則不得解脫。待得好食時者。謂彼要得美妙飲食[2]酥蜜等時乃得解脫。若不爾者則不得解脫。……問何故名不時解脫。不時解脫是何義耶。答由彼解脫不待時得故。時即如前所說六種。不待得好衣時者。謂彼雖得惡糞掃衣時。而能速得解脫。勝時解脫者。得價直百千兩金衣時。……復次依狹小道而得解脫故名時解脫。狹小道者。謂若極速第一生中種善根。第二生中令成熟。第三生中得解脫。餘不決定。依廣大道而得解脫名不時解脫。廣大道者。謂若極遲聲聞乘。經六十劫而得解脫。」《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01(CBETA, T27, no. 1545, p.0525,a08-TML)

解釋：此論中的「時解脫」，「時」指的是種種條件，並不專指入定。

7、滅盡定只有阿羅漢能入嗎？

「問諸退滅定。亦退阿羅漢果耶。答應作四句。有退滅定。非阿羅漢果。謂學者退滅定。及無學者退滅定。而不起結。有退阿羅漢果。非滅定。謂慧解脫阿羅漢退。及先學位起滅定已。得阿羅漢果。起上位結退。有退滅定亦阿羅漢果。謂先學位起滅定已。得阿羅漢果。起下位結退。及無學位起滅定已。起三界結隨一而退。有非退滅定。亦非阿羅漢果。謂除前相。」《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54(CBETA, T27, no. 1545, p.0783,a19-TML)

解釋：此論認為，並非只有無學阿羅漢才能入滅盡定。

8、阿羅漢會持刀自害嗎？

「阿羅漢有六種。一退法。二思法。三護法。四安住法。五堪達法。六不動法。此中退法者謂彼應退。思法者謂彼思已持刀自害。」《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62(CBETA, T27, no. 1545, p.0319,c08-TML)

解釋：此論認為，阿羅漢是有可能持刀自害的。

感謝@沙門寂然法師、 @Terminus ，及其他諸位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