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底層生態，能撐起快手的150億美元估值嗎？

從11月的14歲女孩懷孕視頻，到12月的12歲「尬舞」網紅被強姦，再到「極限詠寧」墜樓事件，指向快手的矛頭從來都沒有少過。12月25日，快手在京召開媒體溝通會，官方的「大部分用戶來自二線以下城市，最高學歷低於高中」的回應再次將這家公司帶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之上。

每個人都能成名的17秒，卻充滿了扭曲的價值觀

在快手App中，短視頻時長限定為17秒。在快手內部人士的眼裡，在這短短的17秒鐘，「人們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內容，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人，看到更真實有趣的世界。」

不久前，《南方周末》報道一個12歲的女孩在快手上看到了「紅毛尬舞團」，一個60歲的老頭染著紅髮，在街上尬舞。她輟學向其拜師，後來與其16歲徒弟發生性關係，目前該男孩以涉嫌強姦罪被批捕，女孩的母親非常絕望。讓人難過的是到現在， 「紅毛」現在每天仍然在鄭州商城遺址公園繼續尬舞，還是不斷有未成年人在快手上看到紅毛，提出拜師學藝。

對於沒有關注過快手的人來說，這是一個難以想像的真實世界。大媽表演吃燈泡、蠕蟲、生吞活金魚；小伙兒一秒喝整瓶白酒、褲襠里點鞭炮；姑娘啃豬頭、生吃蛇、病死豬；14歲孕婦直播；還有的直播破壞共享單車、亂撥110、毀壞超市商品……而這就是當下快手所聚集的用戶，最受歡迎的內容。

快手上是主播門用殘忍的方式展現出來的叢林法則總是讓人不寒而慄。當拿低俗當成高尚，以自踐尊嚴獲得讚賞，這背後潛藏的成名邏輯，將人性最大的惡成功激發出來。換句話說，在快手上，只要沒底線，無盡秀下限，就有可以吸引足夠多粉絲。本質上，快手就是一個為了追求關注和眼球，刻意扭曲的人生和世界。

可怕的不是監管難題，而是平台的縱容不作為

在過去的一年裡，在看得見的地方，品牌重塑似乎是快手過去一年最重要的事。快手的線下廣告鋪滿了樓宇和地鐵，它橙色的logo頻頻出現在了各大明星綜藝的鏡頭裡。至於快手CEO宿華，則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不斷強調快手一二線用戶的數量。

但當外界不斷質疑快手內容有爭議的時候，快手合伙人曾光明的回應卻讓人大跌眼鏡。「快手的大部分用戶來自二線以下城市，最高學歷低於高中。」他曾表示，快手用戶拍的東西在都市精英里眼裡看起來很LOW，但是他們並不在精英的判斷框架里。」

尊重年輕人的思維和觀念，尊重更廣泛人群的興趣和愛好，絕不等於縱容錯誤的價值觀大肆傳播，允許獵奇的思維方式持久存在。在快手上，未成年少女懷孕、年輕人侮辱警察被當作一種潮流，來膜拜、效仿，甚至排名前十的頭部大V，都在親身示範這些違法行為！

面對這些質疑，曾光明進一步表示，快手會對違反法律、有害健康等違反規則的內容進行處理，但仍會尊重用戶，「內容是平台管理，行為是公安管理。」這種不痛不癢的回應更像是一種甩鍋行為。

對於快手上的奇葩內容，輿論不止一次質疑過快手的內容審核機制。但曾光明卻對快手的審核機製表現出了強大的自信，「快手是行業里審核最嚴格的APP，我們已經建立了1000人以上審核團隊，結合智能識別技術，能實現對所有新上傳視頻實現先審後發，並屏蔽所有肉眼可識別的違法違規內容。

聽上去頗有成效，但低俗及非法視頻大量出現將快手打造的所謂全天候審核機制瞬間消弭殆盡。當然我們並不能說快手毫無作為，就在本月初，快手公布了11月的處理結果。清理違規內容約27萬條；平均每天處置違規直播間1987個，關閉賬號直播許可權191個；平均每天接到舉報約5.8萬條，處理有效舉報12908個；平均每天封禁賬號12801個，並宣稱對於違規內容實行零容忍。

但我們更關注的卻是，為什麼那些違反公序良俗的直播，那些輸出與社會主流價值觀相悖的短視頻，卻總是在快手上屢禁不止？我想快手，他們不可能沒有注意到王樂樂等排名前十的頭部大V，這群為快手帶來海量用戶和流量的主播所成崇尚的「反智」、「低齡化」行為。

那麼只有三種解釋，要麼是快手根本就不想監管，要麼是快手的審核機制根本無效，要麼就是這些問題根本不是快手所能解決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快手一直以來所主張的自然生長，卻逐漸演變成了野蠻生長，以致亂象叢生。快手裡面所呈現的世界，並非是真實世界的投影。現實社會中不會有人手捧掃帚當街唱歌，也不會隨機暴打路人。這些偏離了社會主流價值觀的短視頻內容，對現實社會產生不容忽視的負作用。

可以底層，可以平凡，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一定就要LOW。

低俗的快手，可能還撐不起150億美元的市值

快手備受爭議的背後，是其飛速的增長速度。曾光明透露，快手目前日活躍用戶1.2億，短視頻日上傳量達1000萬。眼下的快手，看似風光無限，實則腹背受敵。不僅有小咖秀、美拍、秒拍、火山等短視頻強敵，還有一直播、鬥魚、映客等直播對手。

低俗是快手一直存在的原罪，而巨大的內容流和用戶群則不斷對起審核能力提出新的要求。而一旦監管失控、「懲罰」降臨、視頻內容被整改，對快手必然會產生很大的影響，造成大量用戶的流失。

快手當前的變現模式只有直播，對於未來「造血」的方向，快手已經明晰：信息流廣告、直播禮物打賞及遊戲的聯合運營，被寄予厚望的遊戲聯合運營暫時沒有屬於快手的機會。但信息流廣告市場所存在的巨大空間，還是一定程度上讓快手贏得了資本的青睞。在不久前，自媒體開八爆料稱，快手已啟動了IPO前的最後一輪融資，估值高達150億美金。

現在的快手某種程度上已身患低俗流量成癮症，平台上依賴於這些內容維持增長，而用戶則很享受平台上提供的海量奇葩、怪異的視頻內容。這些灰色內容雖然可以產生大量流量，但卻近似於工業廢水，但實際的價值卻是個大大的問號。

快手投資人晨興資本張斐在接受採訪時說：「未來快手一定也會去影響那些精英化的人群。」但一個擁有如此體量的APP，想要一夜之間改變它的調性，談何容易。快手的品牌圈層低俗化，使它的平台調性與許多品牌不相容。寶馬、FENDI會在微信朋友圈投廣告，但你很難想像一個歐萊雅的廣告出現在被農村段子和吃播視頻包圍的信息流里。

已經被尷尬打上標籤的快手，仍然走在如何獲得更多主流品牌商的認可，而不僅僅來自是微商和小品牌的路上。但想要真正獲取認可，永遠並非打幾隻廣告，就能轉變平台的調性。快手不僅要讓平台擺脫Low的評價，還要證明快手背後的用戶群體的消費能力。

數字廣告從來都是一場贏者通吃的遊戲，Google和Facebook吃掉了全球75%的數字廣告份額，並且這個數字還在提高。當BAT、今日頭條和微博們吃下絕大多數數字廣告市場份額後，留給快手的還會剩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