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獵人——信條.2

加斯帕一路上告訴了加雷特許多教會的情況，他認為最近幾年教會對科學和藝術的打壓有些過度，以至於費多南德落後於其他國家許多，特別是韋瓦第王國，他還稱有一場藝術和科技的復興正在席捲整個韋瓦第王國，並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 在臨近一座小山丘的時候，加斯帕為加雷特指了路線，並交個了他一份標示了女巫殺手營地的地圖。

「這是60金馬克，沒有切過邊的嶄新貨。我這段時間會到處走動，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你，所以我先付你錢，免得你說我逃了。當然，要是你沒有完成委託，我會向聖湖守衛起訴你的。」

加斯帕說著從腰上拿出一個錢袋，扔給加雷特。後者接住後說道：「我是個職業獵人，而且我有職業道德。」

「希望如此。後會有期，噬魔武士。」

「後會有期，聖騎士。」

加雷特捏了捏鼓鼓的錢袋，然後拉開斗篷掛在腰間。 他在目送沉默十字軍離開之後，拉過馬頭道：「好了老爺，咱們該去幹活了。」

加雷特找到一塊背風的岩石下面吃了點食物然後開始冥想法術，一直到天空被探出頭的旭日染成紫色為止。 他拔出鍍銀軍刀，用手捏了個符咒，嘴裡念叨著咒文為武器施加魔法，然後開始深呼吸調整心跳頻率。做完這些後，他將刀插回刀鞘，小步走向山丘腳下的礦洞。

他搬開廢棄的礦車，來到礦洞口。 洞口被一扇木頭做的牆擋住了，木牆上有道門，礦工們臨走的時候用了好幾把鎖鎖住了這道門，又用板子將門死死的釘住，似乎像是在防止什麼東西跑出來。 加雷特抬腳猛踢木門上的銹鎖，但木門紋絲不動，他回頭看了看四周，然後扔出一個炎爆術，將木門炸成了碎片。 門一開，一團黑影迎著面他的面就沖了出來，他本能的用胳膊擋住臉，黑影繞著他從他頭頂飛了出去，那是一群蝙蝠。

礦洞里漆黑一片，裡面不時還會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 加雷特眨了眨眼，開啟了惡魔視覺，小心翼翼的走進門，一股腐爛的苔蘚混合著霉味撲面而來。 這個礦洞一直向裡面挖了好幾百公尺，而且分了好些岔道，有好幾次，加雷特都險些在裡面迷了路，好在他動手在岔道口處都做了記號。 在拐過一個柵欄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腐臭味，那味道就像死了很多天的魚，他跟著味道來到一個堆滿木桶的角落，他看到有一具屍體躺在地上，手裡還握著一把十字鎬，應該是某個死去的礦工。

他走上前翻了翻死去礦工的身體，他推測這個礦工大概死了一周了，礦工的皮膚呈藍紫色，肚子裡面充滿了甲烷氣體。他發現礦工身上有多道傷痕，看起來像是利器所傷，但最終致他於死地的是脖子上的一塊可怕的傷口，傷口有巴掌那麼大，就像是被某種長著大嘴的野獸啃咬過一樣。 他將屍體完全翻了過去，地上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樣被血染成黑色，這個礦工的血應該在流出來之前就被什麼東西吸乾淨了。對此他首先想到的是吸血鬼，但隨後就否定了，因為吸血鬼在人形下嘴巴不可能會張得這麼大。

「或許是嗜血妖或者血猿，我還需要更多的線索。」

加雷特拔出軍刀，警惕的掃視了下四周，特別是那些幽暗的角落裡，他擔心那個吸血生物正躲在某個地方準備襲擊他。 他順著車軌繼續深入，沒多久，他又發現了一具屍體，這具屍體和先前的石頭一樣，渾身是傷，且被吸幹了血。他仔細排查著線索，發現這個襲擊者根本沒有腳印，也就是說，它可能一直處于飛行狀態。礦工的身體周圍也沒有出現被從空中摔下來的痕迹，這表明這個生物是在懸停狀態下完成獵食的。據他所知，除了會法術的高等吸血鬼能夠利用超自然的力量使自己懸浮在空中之外，沒有哪種吸血生物能做到這一點。但那些傢伙一般都喜歡蹲在古堡或者潛入上流社會，而且只愛喝一些純凈的血，比如處女的，以他們的魅力和力量，可以說根本不會缺少食物，犯不著來這種骯髒的地方獵食。他接著往裡面走，找到了更多的屍體，他們身上的傷痕基本一致，加雷特表明，這並不是一件普通的鬧鬼事件。

就在他轉身想繼續調查的時候，他感到後背吹來了一陣冷氣，在這密封的洞穴裡面根本不會可能出現空氣對流，他立刻感覺到了不對，本能的向前大步跑出一截，然後轉身過來。

他什麼也沒看到。

他恍惚間聽到了一絲輕笑，那聲音像一個聲帶干啞的老女人，在這死寂的地窟里顯得格外陰森恐怖。他不停的轉動身體，用眼睛搜索著四周，除了這些屍體外，他什麼都沒找到。

水滴不停的滴落在岩石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每一聲都衝擊著老兵的神經，他覺得自己開始有些受不了這個壓抑的地方了，他想要先離開礦洞再說。就在這時，他感覺有什麼東西碰到了他的頭髮，那感覺就像是一塊輕紗布掃過了他的頭頂。他感到心跳加速，迅速向前跳出一步並回頭，但這次依舊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老兵的臉一下子變得紅了起來，他在極度緊張之中進入了惡魔形態，在受到充滿惡魔能量的鱗片保護後，他感到心裡安定了很多，他開始使用惡魔的感應來尋找礦洞里的能量場。 這時候，他透過惡魔之眼發現了一個異狀，那就是這個密封的地窟裡面存在著一個「空洞」，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小型的傳送門。他慢慢的接近「空洞」，當他離「空洞」還有十公尺距離的時候，他看到空洞裡面居然浮現了銀河的景象，他感覺到那個洞正向他輻射著能量，一種混亂無比的能量，這種能量不停的向外輻射，使得環繞著它的空間都呈現了扭曲狀， 這讓他不禁想到了一本書裡面所描述的宇宙的構成——暗物質。 就在他想再靠近一些看個究竟的時候，一雙乾枯的手搭在了他的肩甲上，那隻手上不知是附有何種魔法，當它搭在加雷特的金屬肩甲上後，那厚厚的鋼板居然被腐蝕的茲茲著響，他感到自己的腎上腺素正在激發，腳尖突然發力帶動身體轉出一個圈，反手撩起軍刀向身後砍去。

刀上只掛著一塊正在燃燒著藍焰的破麻布片，除此之外他沒砍到任何東西。

「狗娘養的瘟蛋！」 戰老兵小聲詛咒道。

彷彿回應他的叫罵，潛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向他發動了突襲，那東西快如閃電，還沒等加雷特反應過來，就已經抱住了他的後背，張嘴就往他脖子上咬過來。

加雷特感到一排排鋒利的牙齒咬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拚命的掙扎，並用刀向身後戳刺，但他感覺自己的刀就像捅到了一個裝了水的麻袋一樣，不管他怎麼刺，都無法找到怪物的實體。而這個怪物就像一隻章魚一樣纏住了他，不管他怎麼努力，那雙手始終不會離開他的肩膀。 他在驚駭之中進入了完全的惡魔形態，他的脖頸之上不僅長出了鱗甲，還出現了一層厚厚的幾丁質外殼，這讓襲擊他的怪物難以下口。他趁著這個機會向身後施出出一個閃電術， 怪物發出一聲枯啞的尖叫，脫離了他的後背，重新沒入虛空。

這次加雷特可算看清了怪物的本質： 它有著一張人的臉，但卻有著一副如同裂開的瓜一樣巨大的嘴，嘴巴上下各長著三排尖牙，牙齒上還沾著一些碎鱗片。 怪物的軀幹部分是處於某種霧化的狀態，它穿著一件破爛的亞麻布袍子，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那把鍍銀軍刀沒法砍到它，只能在它破舊的袍子上舔上一個新缺。 他從沒在任何一本書上見過這種東西，也沒有聽任何一個智者提到過類似的怪物。他本以為它是個鬼魂，但他知道一點，那就是只有擁有實體的亡靈才會渴望血肉。

加雷特舔了舔嘴唇，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舌頭已經變成了爬行動物一樣的分叉狀。他開始轉動著軍刀，利用戒指的魔法積攢風力，他認為對付這樣一個沒有固定形體的東西，應當使用魔法。

怪物發出嘲弄的笑聲，耷拉著腦袋緩慢的圍著加雷特漂浮著，它正在尋找時機。

加雷特捏了一個火球在手裡，同時架起軍刀，軍刀上的銀粉亮起了白色的光輝，感應到附在刀上的風魔法，礦洞里的空氣開始流動，形成了一縷縷的輕風繞著他飛舞。在對持中，他早就將怪物移動的路線摸的清清楚楚，他預判到了怪物的移動路線，先是將準備好的火球扔了出去，火球不偏不倚的命中了怪物的軀幹，將它燒成一團火球。怪物發出一聲尖叫原地打轉起來，想要甩滅身上的火焰，加雷特連忙跳了過去，他用力揮動軍刀劈砍怪物的身軀，他每一刀都會在空氣中形成一把拖著火焰的氣刃，一道道氣刃在切割到怪物的虛體時將它霧狀的軀幹絞成了亂煙， 並再次加重它身上的火勢。

怪物哀嚎著撲向「空洞」，加雷特知道這個東西想要逃跑，一旦它進入了那個由能量組成的「空洞」，天曉得它會被傳送到什麼地方。他大聲念起閃電咒想要轟擊怪物，但他向著「空洞」伸出左手，他就看到魔法手套居然開始發出斑斕的紫光，而這種情況只有在附在他手套上的惡魔的靈魂處於清醒狀態的時候才會出現。

手套彷彿活物一樣發出尖嘯，五指指尖的爪鉤噴射出紫色的光芒撕扯著那個「空洞」，將半身沒入洞口的怪物給拽了出來，加雷特感到這個手套正在吸收「空洞」的能量。他不知道等它吸取完了能量後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但他明白，假如讓這個惡魔吸足夠了能量，它很可能就要衝破這個封印，但此刻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將手撤回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手套吸取能量。

受到來自加雷特手套力量的撕扯，「空洞」的中心開始坍塌，並輻射出強烈的熱量，導致它周圍的空間開始極度扭曲，加雷特感到手套在吸收它的同時，它也在反擊，這個「空洞」在和手套里的惡魔角力！ 加雷特想出了各種魔法來應付這個局面，無奈他的知識量還處於一個學徒狀態，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辦法，他只能把自己的魔力源源不斷的輸送到手套上，好讓它贏得這場戰爭。 此刻，「空洞」上出現了猶如碎鏡一樣的裂紋，而那個虛形怪物的虛體已經被手套里的惡魔吸收的一乾二淨，露出了一截乾枯的脊椎。它掉在了地上，拚命的用爪子抓著地面，企圖脫離手套的吸附力。

「空洞」的能量顯然已經耗盡了，在一聲爆響中，它像一面鏡子一樣碎成了碎片，而這個怪物也像一個脫離氣流的風箏一樣落在了地面，它的骨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潰爛著，直到變成了一堆骨灰。

吸收完空洞之後，手套身上的紫光慢慢淡去，再次陷入了沉睡。 加雷特擺動著左手，他感到自己的魔力澎湃，突破臨界達到了一個新的階段，不僅如此，他還從這個「空洞」的能量中領悟到了一種新的知識，那是關於空間，宇宙的知識，這讓他突然理解了自己一直無法明白的傳送門構成，但他知道自己獲得的知識不屬於任何已知傳送魔法範疇之類，他感覺這應該是屬於某種星界的能力。這個能力雖然有距離上的盲區，但他可以直接撕開空間，穿梭到任何他看到的地方，並不需要像巫師的傳送術一樣需要不停的修正空間坐標，而且不會向外輻射魔力。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試試這個法術，可他剛一比劃，就發現自己還沒有完全理解透這個空間邏輯，這使得傳送失敗的他用嘴巴無情的親吻了一次石壁，好在他有著惡魔皮膚的保護。

鼻青臉腫的加雷特走出了礦洞，他摸了摸額頭上的包想道：這個傳送法術幾乎就要耗盡我的魔力了，因為我必須集中所有精神來防止魔力混亂，才不會讓我被空間撕碎。而且在穿越空間的時候我必須是惡魔形態，因為人形的軀體無法承受這種混亂能量，看來我只能將這個法術用來扭轉戰局或者保命。

出礦洞之前，他用一個小口袋裝了一把怪物的殘骸，打算回頭找個地方研究一下。 此刻他摸出了礦坑，正走向他系著馬的地方。當他走到那個背風岩石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他的馬不見了。加雷特首先想到了小賊，他飛快的跳下岩石，跑到大路上想找出馬的足跡，就在他埋頭搜尋的時候，他看到地上的泥土開始有規律的跳動了起來，隨即傳來一陣馬蹄聲，多年的經驗告訴加雷特，一支騎兵隊正在向他的位置衝過來。他迅速回過頭，發現身後的山坡上出現了一副黑旗，旗上畫著一隻白鷹和兩把交叉的馬刀，緊跟著的是一支穿著銀閃閃的盔甲的騎兵，他們手持長矛、翼騎兵劍、馬刀向自己沖了過來，加雷特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他快速穿梭在複雜的灌木叢中，專門尋找那些崎嶇的路面跑，複雜的地形可以大幅減緩騎兵沖勢，雖然他跑的很快，但人的腿始終快不過馬腿，很快他就被騎兵追了上來。

騎兵們戴著有翼的頭盔，他們的盔甲後面掛著一對巨大的翼骨，翼骨上插滿了黑色的羽毛，當他們發動衝刺的時候，翼就會被風鼓動著發出呼啦的聲音，如同千萬隻鷹在撲騰翅膀。 加雷特腦中浮現了一個詞：報喪天使，這就是民間對於這種翼騎兵的稱謂，他們正是女巫獵人，號稱所有邪惡的送葬者。不管他們走到哪裡，就會給那個地方帶來血腥與不幸，因為除女巫、詛咒、瘟疫之外，任何事情都不會讓這支殺手軍團感興趣。

騎兵騎兵沒有立刻展開攻擊，他們繞著加雷特奔走，把武器搖的唰唰直向。 加雷特一把抽出軍刀，叫道：「別動手，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一個頭盔上插著孔雀羽毛的騎兵突然脫離了馬隊，他招了招手，所有的騎兵都策回馬身解除了包圍圈，轉的跑向他身後站成一個衝鋒陣型。 騎兵叫道：「你有一把女巫獵人軍刀，你是誰？」

「我是加雷特.里德羅克，我受遊俠將軍伊德瑞爾委託來找女巫殺手！」

「所以你是個聖湖守衛，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你的隊友們呢？」

「我們遇到了山崩，我和他們走散了。該死，那都是沿著你們給的路線！」

騎兵夾著馬肚子邁著小闊步來到戰士的面前，他抽了抽鼻子，說道： 「我聞到了魔力的味道，你剛剛用了巫術？對嗎？」

「我剛剛清理了一個礦洞，有人委託我去清理裡面的鬼魂！沒錯，我是用了魔法，但不是巫術！」

「魔法巫術這都一樣，聖湖守衛！之前有人報告稱你和沉默十字軍走在一起？」

「是這樣沒錯，這個礦洞的委託就是他們給我的。」

「很好。」 騎兵說道，「使用巫術，黑魔法，勾結離經叛道者。先生，你被捕了。」

「開什麼玩笑！」 加雷特加重聲音吼道，「我用的法術不是巫術，也不是什麼黑魔法！ 沉默十字軍也不是什麼離經叛道，你們之間有什麼過節我不清楚，但我希望你們在進行宗派鬥爭的時候不要扯上我！」

「我個人建議你保存體力，等見到了翼騎兵司令再為自己做辯解。」

騎兵揮了揮手，他的隊友們騎著馬圍了上來。

加雷特拿著軍刀懊惱的比划了幾下，然後扔在了地上。

「感謝你的配合，我們收繳了一匹馬，那應該是你的。 現在你可以騎在馬上和我們一起回營地，但必須戴上手銬。」

加雷特騎上馬，他手上被拷上了一副手銬，當手銬一接觸他的皮膚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的魔力像被鎖住了一樣，很顯然，這是一幅反魔法金屬手銬，不得不說這群獵殺者的安全工具做得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