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媽媽，你撐住 | 創傷療愈路漫漫，我們與你同行

兩周前，我寫過一篇關於江歌媽媽的文章（鏈接：江歌媽媽，我不會勸你「放下」| 重創之後如何與創傷同行？）。而這段時間，我跟大家一樣，仍持續關注著江歌媽媽，和案件的每一步進展。

昨天江歌案開庭審了。從12月11日開始，東京地方裁判所本廳426號法庭，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會進行庭審，持續七日——12月11日至15日、12月18日，12月20日宣判（18、20號在813號法庭）。

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一個庭審。江歌媽媽92天內就徵集到的450萬人的簽名支持，無疑是民心所向。江歌媽媽已經把這些簽名帶到日本，在12月1日提交給了日本法院。

雖然日本歷史上曾有33萬人請願支持死刑的先例，但這次的簽名，影響法庭判決的幾率仍比較低。

但江媽媽說，除刑事訴訟外，還會對陳世峰提起民事訴訟。「來日本，我是努力爭取陳世峰死刑的。」江歌媽媽在媒體見面會上這樣說。

第一天開庭，江歌案便陷入了撲朔迷離的狀態，雙方律師對峙，案情膠著。江歌媽媽的煎熬讓人心疼，她不僅僅要遭受來自於庭上各種證據對壘，還要一次又一次地面對女兒慘死的各種細節。連我，隔著屏幕都覺得脊骨發涼：

「江歌被刺頸部11-12次。左頸總部動脈血管3至5毫米，刺到最深處，動脈被切開，失血如同瀑布，瞬間幾秒失去意識。傷口深6.5-8厘米，形成致命傷。多處傷口被刺後，刀又被拔出，再刺。」

我記得江歌媽媽聘請的律師寫過一篇文章，說不敢給江媽媽看卷宗，因為怕她一下子承受不住。

而今，媽媽為女兒討回公道來了，卻要一遍遍聽那些公訴人員、律師、法醫、相關人員等復原現場，互相對峙，甚至其中肯定還會有人歪曲事實、惡意甩鍋。對於江媽媽來說，這宛如在自己的傷口上再補刀，再切割，再撒鹽。痛上加痛。

真希望江媽媽能撐住！

請 還 死 者 一 個 公 道

請 將 罪 犯 繩 之 以 法

昨天看了大半天的庭審直播，我的內心就像經歷了過山車般的跌宕起落，無法抑制地握緊拳頭，雙手卻始終冰冷。

證人證言前後矛盾、不惜當庭撒謊為自己辯護……真是一起羅生門。這是人性的悲哀，也是法庭存在的意義。

關注點1: 陳世峰如何為自己辯護？

根據庭審，檢察官起訴陳世峰的罪名為兩條：恐嚇罪和故意殺人罪。

辯方律師的回應如下：

「第一關於恐嚇罪，我們完全承認，放棄爭議。關於殺人罪，我們有兩點異議，陳世峰殺人沒有計劃性。第一、兇器是劉鑫作為護身用的，這是她的水果刀。案發當時，劉鑫將刀子遞給了江歌。第二，醫院的醫生告訴我們，造成江歌死亡的是第一刀。但是這一刀，我們認為是過失殺人，在兩人的爭執過程中，陳世峰將江歌按到牆上，不小心發生的。後面的補充的刀數都不足以致命，根據故意殺人罪的定義，不適用於故意殺人罪，適用於日本刑法203條殺人未遂罪。」

陳世峰說，補刀是擔心江歌需要高額的治療費，他不想增加父母的負擔，所以才會去殺人。

這個邏輯令人費解，之前看過一篇文章，說陳世峰很窮，要強，也很自卑。「他身上有那種來自底層的清醒與自知——比起面子，活下去更重要。」難道他在獸性大發用刀一次一次刺向江歌的時候，不知道殺人的後果？

關注點2: 刀到底是誰的？

因為缺乏決定性的物證，現在無法判斷致江歌命的刀是誰的。

刀是誰的為什麼這麼重要？因為刀如果是江歌的，那意味著陳世峰的舉動是「過激殺人」，而不是「蓄意殺人」。

目前陳世峰否認自己攜帶水果刀去現場，並陳述是劉鑫把水果刀遞給了江歌，自己在跟江歌奪刀的過程中誤傷了江歌。而造成江歌死亡的原因是第一刀就傷及了左頸動脈。陳世峰的律師稱，當天陳世峰是帶著一瓶酒前往江歌住所的，是想和江歌一起聊聊有關劉鑫的事情的。

所以目前法庭爭論的焦點是，是否是江歌和陳世峰在扭打過程中，陳世峰不小心刺向了江歌。

但從法醫解剖屍體的結果來看，法醫指出，江歌頸部刀口非常深，已經刺到了氣管，並且刺了兩次，傷口非常嚴重。江歌在這一刀之下，已經沒法再呼吸出聲了，也沒有反抗的力氣。所以致命的頸動脈傷口應該是出現在江歌手部防禦傷之後，也就是扭打之後。

關於刀是從哪裡來的。開庭前期，江歌媽媽臨時更換了律師，她接受採訪時解釋，想換一個更加強大的律師團來做這個事情，並透露「我的新律師，他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我：這個刀是誰的。」

關注點3: 門有沒有鎖?劉鑫要承擔什麼責任？

在日本警方提供的110的錄音里，清晰地錄下了劉鑫說的一句話，「把門鎖了，你不要罵了。」

陳世峰的供詞則稱：劉鑫看到他來了，就遞給了江歌一把水果刀，並且鎖上了房門，任憑江歌不斷在門外用手肘按門鈴。

然而，無論在劉鑫此前接受採訪，還是與江歌媽媽會面時，她都反覆強調：我沒有鎖門啊，阿姨我真的沒有鎖門。

所以，劉鑫你是撒謊了嗎？你關門、遞刀、並且清楚知道可能外面發生的危險，這都是事實嗎？

江歌的死，劉鑫怎麼逃脫罪責？從法律角度，涉及到兩個問題，一個是刑事責任、一個是民事責任。這都要看，在當天案發過程中，劉鑫到底扮演了一個怎麼樣的「角色」？到底是見死不救，把好友推向死亡邊緣，還是的確另有隱情？

從道德層面，不感恩，不道歉，甚至謾罵，撒謊。無論如何，也應該接受一定的法律制裁和道德審判。

關注點4：劉鑫出庭會說什麼？

明天，劉鑫將會出庭作證，但江媽媽也曾說：「她早就說她會出庭，但她不站到法庭之前，我不會相信。」

劉鑫是12月11日下午出現的，但她在426號法庭外的其他房間，因為需避免和旁聽者見面。

明天她會說些什麼？她會辯解什麼？大家都在猜測。

事實到底是怎樣，還需要這連日來的庭審一點點還原出來，真希望，案件的審判最終能還死者以公道，將殺人犯繩之以法。

江 歌 媽 媽，你 撐 住

這段時間，我也漸漸養成習慣，每天到江歌媽媽的微博看看，希望看到她繼續堅強著，但也為庭審結果對她會造成的影響感到擔憂。

在到日本的這30天里，江媽媽一直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神色凝重。儘管身邊有各種志願者和專業人士的幫助，但她也知道吧，如此重創哪能輕易復原？

「女兒放心，一切有媽媽」

儘管判死刑的希望不大，但這的確是江媽媽能給女兒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

12月11日開庭前，7點鐘，江媽媽來到女兒生前公寓進行祭拜。

她輕輕放下了花籃，跪拜，姿勢莊重，而當她親吻花籃，額頭觸地後，默哀了數秒才起身。已是雙眼含淚。

她在女兒曾經帶著她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女兒最終走過的那條路，她也走一遍。

開庭在即，當跟隨她的記者問她當時的心情，她說：「很期待，很複雜」。而對於女兒，她說：「女兒放心，一切有媽媽。」

「我不能倒下」

江媽媽自從女兒遇害後，從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經常非常困的時候才能睡得著，然而一醒來，又無法入睡。

怎麼安睡得了？女兒已經在另外一個冰冷的世界，與自己陰陽相隔了。

雖然，到日本後，連日奔波加上生活和飲食不習慣，使她又憔悴許多，但她卻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因為要為女兒伸冤，要讓陳世峰和劉鑫付出應該付出的責任。

「對於這個判決，哪怕是只有1%的可能性，我也要去做100%的努力。因為我江歌的媽媽！這是一個媽媽應該做、必須做的事。」

「大家對我的幫助，

讓我有種不敢死的感覺！」

一年多來，江歌媽媽四處奔波呼籲，徵集簽名、網路發聲，強烈要求法庭判處陳世峰死刑，追究劉鑫的責任。

包括這次去日本，江歌媽媽仍在街頭為呼籲判處兇手死刑，徵集簽名。11月11日當天，也就是江歌媽媽到日本的第八天，第一次在東京池袋進行簽名活動，現場有幾十位華人志願者幫忙。

簽名的人當中，還有人坐了兩個小時車專程趕過去，最終，江媽媽募集到了近452萬人的簽名。

江歌媽媽在自己微信公眾號的發文中，曾經一遍又一遍地用「叩謝」這個詞。「叩謝」大家的援助，叩謝大家的恩情，叩謝大家為江歌和她所作的一切。

江歌媽媽的每一步努力我都看到了，我很清楚，忍受創痛的後續效應非常困難。

看著我們關心的人在創傷後遺症里掙扎，也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我們甚至會擔心自己幫不上忙產生無力感，所以我們會在一段時間內，高度、密集地提供幫助。

網路上的輿論傾向，則更是鮮明：很多人會希望當自己提供了幫助之後，受助者就一定能夠得到解脫。

比如我們支持的是死刑，那麼陳世鋒和劉鑫也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比如我們給到江歌媽媽源源不斷的聲援，那麼江歌媽媽就會平復好內心的千瘡百孔；

比如法庭、律師和民間團體的不懈努力，那麼江歌媽媽至少可以有強大的團隊依靠……

但我想說的是，不一定會是這樣子的。對很多創傷後遺症患者來說，不管我們通過什麼方式，都沒有辦法像橡皮檫一樣抹掉既成事實的創傷。心理諮詢、周圍人的聲援和支持、花籃和發布會，即便是最權威的心理諮詢師和律師團隊，也只能給予幫助，我們可以幫助她分門別類地安置，讓她獲得前行的力量，但這些努力都不是為了遺忘，也不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幫受助者走出泥潭，是一件道阻且長的事情。我們不能指望，集中式地提供幾次幫助，江歌媽媽就能痊癒，事件就能真相大白，噩夢就能得到彌散。江歌媽媽需要的是持續的關心和幫助。

我會持續關注江歌案件的發展，也會儘力對江歌媽媽的創傷後復原之路，提供力所能及的救援幫助。

創傷療愈之路雖然漫長而曲折，但江歌媽媽，請千萬別放棄，我們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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