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希里語文學綜述

古代斯語文學

斯瓦希里語是東非的通用語,屬班圖語族,是非洲語言當中使用人口最多的一種。19世紀斯瓦希里語基本定型。該語言採用斯瓦希裏海岸北部方言作為標準語。

從世界文化史的角度來看,東非沿海的斯瓦希里文明是古代印度洋貿易所帶來的一種混合式的海洋文明。它的發展受到來自阿拉伯、印度、波斯、東南亞乃至中國等國家或地區的影響,最終形成非洲式整體。這種混合的特質在文學中也可見一斑。

斯瓦希里文學是非洲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斯瓦希里文學的主要源流來自三個方面:本地傳統、伊斯蘭傳統和西方影響。本地傳統既包括口頭傳統,也包括書面寫作。其中口頭傳統對書面寫作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所以二者之間的界限也並不明晰。在伊斯蘭教逐漸傳入東非地區後,對阿拉伯-伊斯蘭文化的尊崇使得伊斯蘭文學和本地文學之間產生分化,其中伊斯蘭文學被視為上品。班圖口頭傳統與伊斯蘭元素相融合,一定程度上使斯瓦希里文學失去了本地的特性。

13世紀,來自阿拉伯地區的穆斯林在東非地區的地位不斷提升,斯瓦希里詩歌伊斯蘭化的傾向越來越明顯,漸漸喪失本地特色。隨著阿拉伯移民逐漸入住東非城邦,並在其中通婚、傳教,最終融入了本地社區,成為本地文化的一部分。但是阿拉伯-伊斯蘭的影響仍然體現在很多方面:很多詩人都是穆斯林,他們的作品中也都融合了伊斯蘭科學、意識和審美價值。在非洲土著與阿拉伯人的接觸中,真正意義上運用斯瓦希里語阿賈米寫作逐漸展開,阿賈米成為了本地與阿拉伯地區之間的中介。

直到17世紀之前,東非地區文學創作的主要體裁是詩歌。詩歌的種類比較單一,主要是讚美伊斯蘭教使者穆罕默德的哈姆齊亞(Hamziya)宗教詩歌和長篇敘事詩。詩歌的內容包括先知穆罕默德的生平以及斯瓦希里地區與其他地區之間的戰爭等。斯語詩歌在發展的過程中始終未能脫離長篇敘事詩的框架。當時的詩歌創作對韻律有著嚴格的規定,詩韻也在阿拉伯詩歌的影響有了一定發展。「詩王」利雲戈·富莫(Fumo Liyongo)是東非地區古代的傳奇詩人,他的詩歌中大量使用了10-13世紀的口頭資料,其作品結合了古代詩歌傳統與當時的社會狀況,文風清麗。他的詩歌宗教色彩較少,所以後世對其信仰有一些討論。他本人經歷傳奇,也常常成為後世詩歌所描寫的對象。斯瓦希里古代詩歌中女詩人的貢獻也不可小覷,她們創作的讚揚詩和勸誡詩影響也很大。女詩人中最有名的是穆娃娜·庫珀娜·賓提·穆夏姆(Mwana Kupona Binti Mshamu),其婦女勸誡詩被譽為大師之作。

除了詩歌外,編年史也是斯瓦希里古代文學的一個重要形式。其中如帕特(Pate)、基爾瓦(Kilwa)等地的編年史,描寫了本地的歷史,祈禱永久的平靜。從內容上來看,無論是詩歌還是編年史更多都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

現當代斯語文學

歐洲人自16世紀陸續來到斯瓦希里地區。早期的葡萄牙人只關注貿易,對本地語言、文化的影響較小。19-20世紀,英國人和德國人相繼殖民東非海岸,詩歌中開始出現新的內容,但是本地傳統的影響一直存在,主要包括寫作主題、形式和語氣等。斯瓦希里語文學是當地文化的載體,不了解當地社會很難了解當地的詩歌和文化。本地傳統甚至影響了後殖民時期的文學,現代社會的很多問題都通過詩歌形式表達出來。

現當代的斯瓦希里詩人大多不是獨立的創作個體,而是服務於某個黨派或團體。譬如以政治詩著稱的肯亞現代詩人阿布迪拉提夫·阿布達拉(Abdilatif Abdalla)支持肯亞反對黨,還因此獲刑入獄。值得注意的是,用傳統格律創作的詩人並不像用歐洲語言創作的詩人那樣需要尋找身份認同,他們沒有被歐洲文化洗腦。傳統的伊斯蘭經堂教育逐漸接受了羅馬字母,將其與阿拉伯字母並用,所以用羅馬化的斯瓦希里語進行創作的詩人接受的仍然是伊斯蘭教育,受西方影響較小。

受殖民政府的影響,東非地區開始出版斯瓦希里語報紙,這標誌著宮廷文學或者說貴族文學向世俗文學的轉化。斯語報紙上辟有詩歌專欄,這批在報紙上刊登詩歌的詩人影響了對社會上的斯瓦希里語使用。這些詩人組成專門的委員會評定詩歌的優劣,力圖推廣斯語。德國人還在坦噶尼喀創辦了斯語周刊,短篇小說這種文學形式就是在周刊上發展起來的。

斯語文學與斯語的發展完善密不可分,殖民者到來前,斯瓦希里語已經成為東非沿海地區的通用語。作為貿易用語,這種語言最初只在斯瓦希里人當中使用,但是1885年德國佔領坦噶尼喀,1895年英國佔領肯亞、烏干達和桑給巴爾後,開始向沿海各民族推廣斯語。德國人率先將斯語作為低級行政機構的官方語言,英國人也在肯亞部分地區推廣,並在將其作為初級學習教學用語,同時開始編寫斯語教材。東非語言委員會成立後,將桑給巴爾音規定為斯瓦希里語標準音,同時進一步推廣拉丁化斯語,阿賈米書寫遭邊緣化。歐洲人在其殖民統治的前五十年制定了斯瓦希里語書寫的新形式。為滿足學校閱讀需要,英國人於19世紀20-40年代翻譯了一批歐洲文學經典。聖經系列書籍也在不斷更新,其中包括聖經譯本、讚美詩、祈禱詞和聖行錄等。隨著歐洲人影響的不斷加深,斯瓦希里語去伊斯蘭化的現象越發明顯。

1948年,東非文學聯合會正式成立。斯瓦希里文學新形式的產生源於非洲-歐洲交往的不斷深入,小說、戲劇等都伴隨著殖民統治而發端。第一部斯語小說《奴隸的自由》充滿了殖民主義的風格、內容、審美趣味與意識形態,但是從中可以看出獲得西方新知的人們對傳統的阿拉伯-伊斯蘭元素持敵視態度。

斯語文學的大家夏班·羅伯特(Shaaban Robert)是詩人、小說家,為現代斯瓦希里文學的發展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貢獻。夏班?羅伯特的很多作品曾在東非風行一時,並被西方文學界廣泛關注。一部分作品被列為東非乃至西方一些國家大專院校的必修課程。其中,小說《想像國》《實信國》《農民烏吐波拉》等已被譯成漢語、英語及其他語言,自傳《我的青年時代》曾獲「東非文學獎」和「瑪格麗特文學獎」。東非文學界稱譽他為才華橫溢的「桂冠」詩人、現代斯瓦希里語文學的奠基人和斯瓦希里語語言的藝術大師。他為斯瓦希里語文庫留下了一批璀璨奪目的珍品——二十多部中篇小說與長詩和近七百五十篇詩歌、論文與隨筆,這些著作是研究現代斯瓦希里語文學的最為寶貴的資料。因此夏班?羅伯特被譽為「東非的莎士比亞」。

夏班·羅伯特的作品是本土文化、阿拉伯伊斯蘭文化和西方文化共同作用的結果,早期作品深受阿拉伯影響,充滿了瑰麗的幻想,而後期作品則更向西方現實主義小說靠攏,幻想成分減弱,思想深度加強,時空轉換多樣。他的作品語言豐富多彩,並且在斯瓦希里人和東非其他族群之間架起溝通的橋樑。從他開始斯語文學逐漸去種族化,斯語也發展為東非公用語。夏班·羅伯特是將坦尚尼亞文化與斯瓦希里文化相對等的先鋒,最終使得今天我們在提到坦尚尼亞或者斯瓦希里時會將二者聯繫起來。

凱齊拉哈比(Kezilahabi)也是斯語文學創作的大師,他對社會、政治話題很感興趣,其作品被稱為「心理」小說,他被譽為坦尚尼亞最傑出的小說家,超越了所有受西方影響的人。賽義德·艾哈邁德·穆罕默德(Said Ahmed Mohamed,被譽為斯語文學界的恩古基)、穆罕默德·蘇萊曼·穆罕默德等(Mohamed Suleiman Mohamed)也都是斯語文學大師,在戲劇、詩歌、小說等領域都有建樹。

斯瓦希里語小說分類主要包括:心理類、社會類、歷史類、政治類、自傳、烏托邦和人種史等。流行小說受到現實主義和口頭遺產的共同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在斯瓦希里文學界獨樹一幟的短篇小說。殖民刊物首先推廣這種文體,獨立後的各國仍然延續了這種傳統。BBC斯語廣播在1967也開始了斯語短篇小說的播音。著名的幾個小說家幾乎都在BBC舉辦的短篇小說比賽中獲過獎。他們的作品針砭時弊,具有很大的社會影響。這些短篇小說或者短故事刊登在報紙、雜誌、周刊,或者結集出版。我認為短故事的流行有幾個方面的原因,包括殖民政府鼓勵這種文體的創作、報紙等承載媒介的容量有限、短故事的爆發力更強、社會生活缺乏寫作長文本的故事性、受眾的接受能力有限以及斯瓦希里語本身辭彙較少等。

除小說外,戲劇這種文學體裁也開始流行。這也是殖民時期學校教育的結果。戲劇大家易卜拉欣·海珊(Ibrahim Hussein)的創作遵循亞里士多德的《詩學》,以幕和光來標記場次,喜歡多幕劇的表現手法。除他之外,很多獨立劇作家也遵循亞里士多德和布萊希特的戲劇理論,將西方劇場和本土傳統文化結合在一起,他們的戲劇中融合了歌曲、舞蹈、儀式等非洲戲劇元素。著名戲劇家包括女作家帕尼娜·穆漢多(Penina Muhando)和深受貝克特荒誕派影響的賽義德·艾哈邁德·穆罕默德(Said Ahmed Mohamed)。

在獨立的各國有一種趨勢,認為後殖民等於文化民族主義等於獨立非洲的審美標準,這種認識也影響到獨立後的斯語戲劇和其他文學體裁。例如新一代的詩人開始打破程式,從阿拉伯-伊斯蘭的詩歌中解脫出來,改變「曲高和寡」、「自說自話」的現象,向日常民謠發展。自由體詩歌開始盛行。坦尚尼亞的國父尼雷爾翻譯莎士比亞戲劇時也採用了自由體,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文壇。獨立以來的斯瓦希里語散文和戲劇都著力表現特定幾方面的衝突:城鄉衝突、傳統與現代之爭、男女愛情分歧、性與婚姻的困惑、非洲與西方的鬥爭、基督教與本地宗教的矛盾、西方教育與本地教育的差異等。高等教育階級受西方自由意志與政治意識的影響,作品中也大量表現個人和社會的衝突,現代民族國家中的非洲人與傳統社會的矛盾,私產和社會主義的衝突以及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矛盾等。

古典作品中的經典詩歌、史詩多來自肯亞,而且作家多集中在沿海地區,內陸地區文學水平相應較低。但是坦尚尼亞對斯語文學的主要貢獻在於豐富的原始資料和20世紀後半期不斷湧現的傑作。坦尚尼亞的斯瓦希里文化更豐富,語言、習俗、政治、文學文化都更非洲,用英文寫作者相應較少,詩人、小說家都將自己置身於「發展中的」國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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