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02-02

還有一天就外婆過世一周年的祭日。

外婆走後，我便一直想寫一篇東西。每每提筆，寫個開頭就寫不下。她走得太匆匆，還沒和我們好好告別，撂下什麼話，就離開了。沒想到，子孫不肖，明天就是她的祭日了。而我竟然慢慢忘記了她的樣子，只能想起她那張慈愛的臉，端坐在一旁，雙手裹在一起，靜靜地看著我們吃飯。銀絲掛滿了她的頭髮，皺紋布滿了她的臉龐。她笑著，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像我，還有我媽一樣。

太婆過世時，我年歲稍小，大約還在讀高中。只聽我媽說，太婆特別想我，就想再見上一面，怕是以後看不到了。我媽騎著白色的電瓶車，帶我到了太婆家，屋子很暗，散發發霉的味道。太婆從內屋迎出來，看到我就笑，說是來了啊。絮絮叨叨地拉著我媽說長說短，臨走前，和我媽說自己的手臂近年來特別得疼，怕是不行了。我媽叫來親戚，去了醫院檢查。晚期腫瘤，醫生說，大概就三個月了。

我後來忙於讀書，沒想到這一見，真是最後一面了。送太婆上山那天，外婆是大女兒，走在前頭，拿著太婆的照片，一步步地踩在石台上往上爬。我跟在她的後頭，見她有些不支，托著她的左臂，扶著她登上去。想來兒時她時常抱我，我卻只扶過她這麼一回。若是有一天，是我抱著她的照片上山，我該怎麼辦。

沒想到，時光任然，十年不到的光景，小表弟就捧著她的照片，我拿著傘，表哥抱著花圈又走在了這條路上。當年她帶過的表哥成家有了孩子，抱過的表弟已經上了初中。而我也找好工作準備獨立了。曾經的大樹遮風擋雨，養護了一群的樹苗，最後終於倒下。我想不起外婆的許多事了。仍想起她過世前的幾天，我常去看她。她見我忙，就說會好的，等她回家了再去看她。我見她天天好轉，心裡坦然了。只是變化太快，事出突然，還沒好好告別，她就離我們而去了。

我還是會經常想她，想她去哪兒了。腦子裡一直回想陶淵明的《擬輓歌辭》，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這山，這水，這風，這雨，都有外婆的氣息。天仁地闊的王母啊，願她在你的懷裡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