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聽家長話的女人命都差
我有一個表姐,我大舅家的孩子,比我大2歲半。她還有個妹妹,倆人相差7歲多,屬於基本不會打架的那種年齡差。
作為從小就親情淡漠的人,我對這些表姐表妹們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其實非常不了解,也幾乎不太關注。印象中,這個表姐從來都脾氣很好,性格很柔,很小的時候喜歡玩各種布偶娃娃,特別心靈手巧,給娃娃做了很多的服飾配飾,還有小房子小傢具,可以說是手工低配版的芭比公主。
我大舅和大舅媽都是很普通的人,文化水平不高,本事也不大。大舅在鎮上的機關辦公室,應該是負責勞動保障相關,舅媽是紡織廠工人,風風火火的,短頭髮,很少笑,我對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坐在角落裡抽煙,不說話,我大舅在旁邊笑眯眯地和小女兒玩。
雖然我和表姐同在農村長大,但由於距離幾十公里,因而也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會見面,因為我媽(職業:老師)一放假就把我裹挾去外公外婆家,那裡總有一堆小孩成天竄上跳下瘋狂尖叫,令我頭痛不已。
我媽對她的原生家庭有無盡的愛,她是一個重男輕女觀念下的受害者,從小就省吃儉用,糧票得省給哥哥(即我大舅),常年營養不良,結婚了帶著我小舅舅住,就這還要經常回去照顧父母、做家務、做手工活兒,帶這一堆外甥女們。
我對這種童年生活憤恨不已,常年黑著臉,自己一個人看書寫作業,出門遛彎,打小就落下了「孤僻」、「不和人交往」的毛病。我和這個表姐年齡差算是最小的,有時候外公家太吵了,我就會拿著書去大舅家圖個清靜,偶爾和她聊幾句,擺弄下她給布娃娃做的小房子小傢具,感慨我可沒這種耐心。
童年就這麼過去了。
後來我上初三,我媽帶著我,從鎮子上到了小城裡,為了讓我上學方便她先調到了市裡的高中,和我爸兩地分居,我爸每周末過來團聚。
學校給我們安排了兩室一廳,為了照顧外甥女,我媽還把正在讀高三的表姐從農村接來,安排和我住在一屋,兩個單人床,中間隔著書桌,一人一個檯燈,我倆坐對面學習。
想想我媽也是很不容易,剛到新學校,人生地不熟,自己做班主任,還管著2個畢業班的娃,一個要中考,一個要高考,每天忙得團團轉。
我和表姐的功課都挺重的,也是起早貪黑披星戴月地上課、補習、沒完沒了做課外題。我那時候一門心思要去考全省TOP3的高中,由於打小對自己蜜汁自信,並沒覺得會有任何問題。同一條街上還住了3個非常帥的男同學,有倆都和我同班,其中一個的媽媽還和我媽媽是同事,於是每天在樓下吹聲口哨,我們一起騎車上學。
我表姐就運氣不行,她天生資質一般,長得是很漂亮,那會兒身高就173了,胸也大,很可惜家長沒好好教育過,屬於智商平平又性格懦弱那種,容易招惹男同學,小混混那種,看得出來她智商不高,根本考不上好學校。
每天晚上我們頭碰頭學習的時候,我看她還經常寫日記,看小說之類的。我還勸她:小說什麼時候都可以看,你高三了,沒多少時間了,這是你出去的唯一機會,你要抓住啊!她懶懶地說,我不像你,喜歡學習,我沒有興趣。我說,那這就是你不了解我了,誰能喜歡學習?這不就是方法而已么,你把它當義務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那會兒15歲的我,怎麼就具備了這樣的責任感,活到現在我也沒找到什麼讓我真感興趣的事,全是憑著「履行義務」的心,學習、工作、求知,是非常無聊的一個人。
果不其然,我順利考上了TOP3的高中,她高考一塌糊塗,在省內也能上個二本,非要跑去外面,只得讀個大專,我們就這樣分道揚鑣了。
後來我又考上了北京的大學,她大專畢業,不肯回家工作,跑到北京四處尋覓工作,在我某個舅舅的協助下,進了個大企業做行政助理。
她在那家企業旁邊租了房間,在牡丹園,經常召喚我周末過去吃飯,每次都喜滋滋做一桌子菜,真是個很有親和力的表姐,也很想努力照顧我。
沒多久她竟結婚了,當時我剛上大三,她不到25歲,聽說是同事介紹的山東男人,是某油的駐外員工,2個月國外,1個月在國內的那種。
我特別不理解,我說,你不到25歲啊,那個男人我還沒見過,你們相處夠了嗎,領回家看了嗎?怎麼就突然結婚了呢?這是啥情況啊?
她拿照片給我看,非常其貌不揚,身高還不到170,扔在大街上都沒人要那種。
我說,姐啊,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很好的,身材好(瘦子D杯,175高)性格也好,你走賢妻良母路線,何必找這種土男人?誰讓你結的婚?家裡沒打斷你的腿嗎!
她苦兮兮地跟我說,你不知道,家裡天天催我,說我學歷不行,工作不行,非要在北京,哪裡還能嫁得出去,有個男人要就不錯了,他還沒跟我回過家,我爸媽看了照片,馬上就定了,領了證,過段時間再回家拜訪。
我大為震驚,雖然當時並不懂婚姻是什麼,但對這麼輕易就結婚依然感到毛骨悚然。
再後來就聽我媽吐槽,「你那表姐夫沒情商,空著手來家的」,「你表姐夫結婚都不知道買身好西裝,皺皺巴巴的」,「你表姐夫話都不會講啊」,給我氣的:「別跟我提了!什麼表姐夫,長那個醜樣,還不如個要飯的,我根本不會理他的!不是你們一幫賠錢貨天天給我姐施加壓力,她至於淪落至此?趕緊閉嘴吧你們!自己受著吧!」
轉眼我就大四了,實習、找工作、寫論文、讀了雙學位還在考證,忙得一塌糊塗,和表姐就沒顧上聯繫了。
從家裡過完年回京,我做律師的舅舅和我爸媽送我去機場。到了機場,他把我拉一邊,偷偷說,去了北京,看看你姐,她好像天天吵架,過得很不好,也不敢和家裡說,但又不跟我詳細講,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答應下來,下了飛機拉著行李就去找她,她鼻青臉腫的樣子徹底驚到我了。她哭哭啼啼一個下午,絮絮叨叨地跟我說,表姐夫家暴,到山東老家過年飯都沒得吃,沒完沒了幹活,還挨打,婆婆和老公一起上陣打。
給我氣得,媽的這叫什麼事,當下就拍胸脯:你等著,這事我必須給你解決了。
然後我就回學校查資料,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發給我律師舅舅修訂,跟他反覆商量,把文本敲定下來
同時把我姐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照片都拍了列印下來,整理好了,約談表姐夫。
癟三姐夫還推脫:「我在山東,馬上又出國了沒時間啊blabla」。我說,那行啊,你去吧,我約你們單位人事XXX談一談,看看能不能解決,這資料也都會發給你們同事欣賞一下。(我當時在找工作,也去應聘了該公司,有HR聯繫方式)
他屁滾尿流就出來了,反正談的過程我把他吼得頭疼欲裂,要不是我表姐拚命攔著,他頭上至少要碎2個瓶子。
再後來我姐半年多的婚姻結束了,沒房沒車,沒任何共同財產,獲賠10W現金,算作挨了那麼多打的補償吧。
我說,姐啊,可別再輕易結婚了,你看你這受這個罪,早點說多好呢,我們能不幫你嗎。
她一直很喜歡寵物,撿了個流浪土狗,取名「泡泡」,寶貝一樣帶在身邊很多年,很喜歡小動物。
她後來就拿著這錢去學了寵物相關的知識,在一個寵物店裡打工,做了好幾年,客人很喜歡她,老闆走了,她把店盤下來,自己當了店主。
她的婚姻受挫,讓我們全家都震驚了。
我舅舅舅媽還在埋怨她,我和他們大吵一架,罵他們賠錢玩意兒,一個個的都沒本事,把孩子教得這麼懦弱,幫不了女兒還話多,趕緊閉嘴少嗶嗶,少插手別人的生活,我媽也為此也挨我罵,因為她也是催婚催生的大軍之一,親戚們紛紛稱我為「家裡的霸王」。
最近幾年的消息就是,我表姐又結婚了,因為全家賠錢貨還在催她「老了可就不好找了抓緊啊」,現在的表姐夫也是個二婚,北京農村人,還有個女兒,根本不帶,扔給自己父母,在地鐵系統里上班,月薪不如我的零頭。
我表姐生了個閨女,從懷孕開始,店就轉讓了。也是從懷孕開始就住回老家了,眼下我這外甥女都快2歲了,都還是我大舅他們帶著管著,和自己親爹沒見過多少面。
在她懷孕之前我又罵過她,你已經找了一個有孩子的男人了,他自己孩子都不要帶的,你以為能對你孩子多好嗎,你應該生嗎?
看我這烏鴉嘴,可不就說中了嗎,喪偶式育兒的典型,一個月幾千塊錢連狗都養不起,我大舅大舅媽成天在貼補女兒和外孫女。
我媽去年此時來北京看我,那會兒正好我大舅他們帶著外孫女從老家來了,丰台60平的兩居室住著4個大人1個小孩,邀請我和我媽去玩,結果我們進去都快站不下了。
我媽還偷摸說,你大舅他們也抱怨這個女婿,又被我噴:別跟我說這些爛事!你們家就家風不正,一個個沒女婿會死,得著什麼都是活該的,我姐她就好好開著寵物店,過快樂的單身老女人的日子,不比現在成天屎尿屁地帶孩子強?你們求仁得仁,少嗶嗶了,我瞧不上。
我媽雖然備受打擊,還是在心存僥倖地試探:你應該會結婚的吧?生活就是這樣,無奈的時候多啊!
我: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還沒結,那恐怕也就不會結了,你早點認清現實,有時間帶帶我外甥女,她也算你孫女了,別讓她再走老路,人不應該這麼無奈地活。
我每次想起表姐,都覺得很可惜,她沒有被當作繼承人培養過,也沒有立下大志要做點什麼,糊裡糊塗地被推著走。
她其實比我幸運,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也有自己熱愛的事業,儘管只是個寵物店,但讓她安身立命是沒任何問題的。
如果不是身邊這些拚命把她往下拽的水鬼們,即她親爹媽以及像我媽這種大姑;如果不是從小那麼懦弱那麼聽話,她應該過著不必太苦的日子,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
家長不一定是壞,他們可能就是蠢,沒有太多的社會經驗,又沒在競爭激烈的環境中搏鬥過,對我們的指導總是趨於保守,大部分還是出於甩鍋目的。
「你嫁出去了,我就完成任務了,不然媽媽死都不瞑目啊!」,我媽不止一次這麼說過。
我也不止一次糾正她「好好培養我,才是你的任務,你已經完成任務了,還得了優;我嫁不嫁,生不生,這都是你不該插手的事情,就管好你自己吧。」
我們生活的時代瞬息萬變,父母若能理解就已經是人中龍鳳了,要求他們還能因時而變那恐怕是期待有點高。
更何況大家各有立場,各有目的,那些說著「我這都是為你好」的人,通常是不會真替你挨拳頭的,頂多事後給你擦擦血:「這就是女人的命,熬著吧。」
若你想要找他們求助,恐怕他們還會像劉鑫一樣,把門關了,任你在外面活活受罪。
要我這種家中霸王會說,熬個屁呀,我的命我來選,來啊對砍啊,弄不死你算我輸。
希望你們都能狠一點,太聽話的人都是奴隸,而奴隸是不會得善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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