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器材店 | 偵探遊戲 (5)
作者 | 袋鼠花 編輯 | 陳楚
第二天早晨,大風颳得像受驚的野馬。正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耗子的電話打過來。
「喂,你在哪兒?」
「學校,剛和老闆開完會。」
「拜託,至少留個信兒啊!嚇我一跳,以為你單獨行動去了。」
「放心,不會落下你。」
「是少不了我!」耗子說,「今晚幾點碰頭?」
「明天上午有課,下午在我家碰頭吧。」
「還要等到明天,誰知道24小時內會發生什麼,現在是分秒必爭!」
「那你先辭職,我也立馬退學。」
耗子咽了一下口水:「好吧,我這兩天請的是病假,明天估計要加點班。」
「那你下班後直接來我家。」
「記得買些炸雞翅當夜宵。」
「行,掛了。」
「喂,別掛呀,還有件事。」
我等了兩秒鐘,耗子沒吭聲,我知道肯定是她。
冷風在鋼筋水泥間流竄,天陰沉得好像壓到頭頂。我戴上兜帽,低埋著臉,避開迎面而來的人群,盡量保持平靜:「說吧。」
「三丫頭要結婚了。」
我說不出話來。
但我又聽見一個乾澀的聲音說:「什麼時候?」
「3月22日,據說是他們認識的日子,婚禮就在病房舉行。」
過了一會兒,那個陌生聲音說:「替我祝福他們。」
「你真的打算永遠不去看三丫頭嗎?她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一輩子的鐵哥們兒。大冰,你這是逃避、幼稚……」
我按下掛斷鍵。
沒走兩步,鈴聲又響起來,我直接關機。
我繼續向宿舍走去,路上似乎有人向我打招呼,我沖對方點點頭。
對了,剛才貌似聽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但還好,我的情緒很鎮定,神智也很清醒。
回到宿舍,室友正在上鋪蒙著被子睡覺。我一屁股坐在床鋪上,順手拿過枕邊的音樂播放器,戴上耳包,把音量調到最大,緊緊閉上眼睛。
Sparklehorse樂隊嘶啞喧囂的嗓音和電吉他聲立刻在腦袋裡轟鳴:
「如果能讓我愚蠢的腦袋清醒一點
也許就能將我的心意遠遠傳遞給你
沒人在這個吸血鬼星球上看見你
沒人像我一樣看見你/
時間流逝,我化為塵土
身體凋零,毛髮生鏽
我真討厭
說再見,再見/
我真討厭,真討厭,真討厭
說再見,再見
我真,我真討厭」
左肩胛骨突然傳來尖銳疼痛,一本厚厚的《西方心理諮詢經典案例教程》像死掉一樣嘩啦啦地落在腳邊。我扭過身,往上瞅,室友正斜靠著上鋪護欄,張大嘴巴向我嚷嚷什麼,我摘下耳包,聽見他說:
「大冰,耳機聲音小一點,我昨晚一夜沒睡!」
「你丫又熬夜搜黃片了吧。」
「少以己度人!你這麼聽耳機,不怕耳朵聾掉。」
「聾了好,省得聽你雞婆。」
「嘿,好心沒好報。」
關掉音樂播放器,腦袋依然嗡嗡作響,我站起身踱到窗邊。料峭朔風從窗縫間刮進來,咻咻地吹著口哨。淺灰色雲朵在天空中迅速移動,像一條泛著微光的大河。一兩束陽光從薄薄的雲層中射下來,看起來終於要放晴了。我爬起身,抄起外套,跑下宿舍樓,大步流星地朝東校門方向走去。
校門外有一家新開的朝天辣雞翅店,據說好幾個人被辣到胃出血,今天正好去嘗嘗。
踏上白樺林小道,天空露出一道道明媚的藍色,藍得遙不可及。
彷彿曾經和她一起仰望的天空。
不期然地,身邊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穿著和秋空一樣藍的連衣裙,明亮的眼眸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她走在我身邊,眼睛卻望向遠方,一副難以琢磨的模樣。她在想什麼?她知道我是如此地愛她嗎?我該怎麼告訴她,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怕失去的人就是她?
她終於開口了,說出的話卻讓我心頭一冷:「大冰,我真的很喜歡上周在酒吧里碰見的那個搖滾歌手,他不是膚淺的發泄,而是發自內心的吶喊,歌詞簡單卻很有力量。我覺得,他的演唱能夠打動了我的心。」
心裡升起一股醋意,我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歌手,我看就是個流氓,你最好離那幫人遠一點。」
她又在說什麼,但我一點也聽不進去。我的眼裡只有身旁這個美麗的身影,這個註定只屬於我一個人的美麗身影。我情不自禁地靠過去,用手肘偷偷摩擦她的胳膊,感受到一絲肌膚相親的甜蜜。
「大冰,往外面去一點啦,你擠著我了。」
那張臉依然笑著,話語里卻帶著寒意,因為不悅而翹起的嘴角像刀片一樣划過我的胸口。
我倉皇地退後一步。
為什麼?
明明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就一直這麼親密,為什麼突然之間,你要我離你遠一點?
就因為那個留著長頭髮的流氓歌手?
帶著屈辱的憤怒湧上心頭。
無論是她還是生下我的那個女人,都如此迫不及待地想丟棄我。
為什麼我的人生被一次次忽視和踐踏?
為什麼我要任人擺布?
為什麼我要接受這樣的命運?
我閉上眼睛,攥緊拳頭,使勁掐滅腦海里的那個身影。
那個永遠不會回到我生命中的人。
那個背叛了我的人。
等我睜開眼,一個濃妝艷抹的女生跌跌撞撞地倒過來,眼看就要撞在我身上,我趕緊伸出手,一把扶住她。
「小心點。」我煩躁地說,加快腳步。
激烈的對話從後方傳到耳朵里:「因為你丑,所以也不讓我美,是嗎?我告訴你,你買不起駐顏膜,買不起魔法器材店裡的任何東西,沒錢只能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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