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歲生日記 | 若你不曲解我，多好

01-31

不知你們為了找尋一個答案要花多久？

我花了一年多。

從去年十月起，我陷入自掘的困境，它像是死結，又像是死循環，怎麼繞，怎麼解，都沒有最優方案。

這對我而言，實在是困擾。

好在無論時間長短，都還算得上有始有終，我最終發現，苦苦追尋的答案，總是要在無數次高潮與低潮交替後、無數次興奮和沮喪輪迴後，才能頓悟。

也只能頓悟。

我僅萬分感激：終於在 25 歲結束前，我找到了我要的答案。

去年 24 歲生日時，我自欺欺人道：我總算完整了。

直至今年十月，我才算真正了解：世上本無完整與殘缺的概念，只是一種自我暗示罷了。

我不知你們是否經歷過全然沒有情緒的時光，在去年十月到十二月期間，我慢慢察覺到，我失去了情緒這一功能，不會生氣不會難過不會開心不會焦慮。

在我大三大四時，我一度追尋這種理性到冰冷的生活方式，然而，當情緒徹底消失時，我才明白這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

更恐怖在於：我連害怕的情緒都沒有，只是理性告訴我，我必須終止這種狀態。

去年生日前，我結束了戀情，很多事情彷彿魔咒般，總是在不斷輪迴，再在生日前爆發，這讓我回想起年少與大學時很多不開心的事，那麼相似，總在重蹈覆轍。

那時我的事業剛起步，正在飛速上升中，我並未發覺，那是導火索，我情緒全然消失的開始。

當我意識到我成為「沒有情緒的人」時，我想盡辦法去找回自己的情緒。

我走遍了大半個中國，我談了好幾次戀愛，我辭掉了工作開始創業……

換來的是在今年五月時心智和身體的一次徹底崩盤。

我不願與人去傾訴，我知曉我的想法、抉擇和渴望在多數人看來都難以理解，哪怕是喜歡我、關心我的人，都不可能理解。

過往的經驗告訴我，傾訴的結果永遠只會是：他們用自以為是的關心，要你去做他們喜歡的樣子，這是對我好，他們用自以為是的理解，做出曲解，要求我「像正常人」活，這是對我好。

偶爾有次跟朋友交談，她問：「你這些年來，把所有計劃都穩步實現了，沒有最讓你覺得難熬的事嗎？」

我說：「孤獨。」

她很疑惑，因為我總是顯得有太多人陪。

孤獨和孤單是兩回事，孤單是沒有人陪，孤獨是即便有很多人在你身邊，你看著他們，看著陪你如此熱鬧的他們，你也一起熱鬧，可還是覺得，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一句話，戳中你的靈魂深處。

我解釋完了，她問：「到現在也是嗎？」

這真是個殘忍的問題。

到現在，還是。

所以我總那麼倔強地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可我內心還有個聲音在說：若你不曲解我，多好。

這種「曲解」帶來的悲哀感，要從學生時代追溯。

我是不太願意提及學生時代的生活。

記得在西安時，我和舊友逛兵馬俑，逛累了，她與我聊大學時共同認識的人，我總是走神發獃，掃興之餘，她問我，「你是不是很討厭提大學？」

我說：「只是覺得沒留下什麼好的回憶吧，回想起來，大多數都是不開心的事，到現在，我也和大多數大學時期的人沒了聯繫。」

何止是大學，整個學生時代的人，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大多數人，我都在無意或刻意中疏遠了。

我把「認識的人」和「朋友」分得太清楚，關於「認識的人」，我連假惺惺一句「朋友」都懶得稱呼。

我太不喜歡毫無成就的時光。

回想整個學生時代，沒有一個說得出口的成就，你讓我怎麼想回憶？

回想整個學生時代，多數都是少年不得志又被多數人嘲笑的記憶，你讓我怎麼想回憶？

記得大二時，不少我不願再提及的事情，讓我第一次在人群中爆發自己的情緒。

在此之前，我都是誰都能來踩一腳、誰都能瞎使喚我的那種爛好人，而爆發情緒後，我在大二寒假，刪除QQ和微信里無關緊要的人，一刪，就是上百個。

竟讓我有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後來，這種「絕對自我」的快感便一發不可收拾，一連帶的，讓我想起年少時更多不愉快的時光，我最終悲哀發現：被「熟人」曲解這種事，終而只能用慘烈收尾。

每次。

到了現如今，我最密切的幾個朋友仍是學生時代結識的，和他們到現在仍是無話不談，也僅僅是幾個。

而多數學生時代的同學，一旦說了令我不喜的話，我都會毫不猶豫拉黑刪除，沒有一點挽回的餘地。

這也讓舊同學們對我的評價，慢慢變得兩極分化。

可我也並不在乎。

我也明白，人都是愚笨又固執的，對身邊人的印象，幾乎都只會停留在初識，我無法改變這些曲解。

回想起學生時代，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我大多能想起的，都是不愉悅的回憶，那些指手畫腳、冷嘲熱諷、荒誕至極的回憶。

所以我在現如今的寫作里，只會講述近兩年的生活，關於過往，我不願多提。

被解讀是件很可怕的事，被曲解，彷彿是寫作者的原罪，即便我無罪，我也無法洗刷冤屈。

可我內心還有個聲音在說：若你不曲解我，多好。

這真是種死循環，在我活過的二十五年里，無限循環。

而這種悲哀感，是不會被理解的，說出來，只會被曲解，最最悲哀的，最先曲解你的，會是你的家人、戀人和朋友。

我終於對大多數人、大多數事都失去了興趣和耐心，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只願意去完成我設下的目標。

人不能只為目標而活。

這便是我在五月全然崩潰後發現存在我自身的矛盾點：出世與入世，我都想要。

一方面，我渴求全然不顧周邊人看法去活，完完全全活在自我的世界裡，這是出世，另一方面，我又渴求去影響和改變一些現狀和一些人，去留下什麼，這必須入世。

我都想要，勢必衝突，我陷在這種拉扯中，長達一年半之久。

直至今年十月末，我才徹底想明白，這不衝突。

我依然可以活在自我中，絲毫不影響我用我做的事情，去影響和改變什麼。

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我花了這麼久，才能找到答案，而且，有且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答案。

頓悟那瞬間，我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的歡喜，從少年至今，十幾年來的自我折磨，總算有一個完整而又確切的回答，我無比寬慰。

雖然這期間，又有無數動蕩，伴隨更多不理解、誤解和曲解，而我已然能置身事外。

真讓我欣喜。

這是 25 歲最好最好的禮物。

我的人生無需再在乎一個或一千個評價，也無需再在乎這些評價是好是壞，是來自陌生人還是身邊人，真的無需在乎。

我終於在 25 歲前，完完整整有了自圓其說的自我生活方式。

我知道，太多太多糟糕的事情終歸無法改變，也總是會重蹈覆轍，我也知道，人性最終的答案並不是善與美，而是淡薄、疏離和自保。

太多太多紛爭，太多太多吵鬧，太多太多使我掙扎的判斷，終於煙消雲散。

我終於明白「初看山是山，再看山不是山，終看山仍是山」的含義，我也終於明白，未來我仍然會再一次次失望，再一次次笑對所有誤解、攻擊和傷害，而我依舊選擇沉默不辯解。

祝我，25 歲生日快樂。

最後，若你不曲解我，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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