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獵人——紅魔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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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格蘭處在地圖上偏北方的位置,它的上方是諾斯王國,右邊是利貝爾,每年十一月不到,若基山脈的寒風就會從諾斯王國一路吹下來,威爾格蘭的人們早早的就會變賣了收成準備好物質過冬,因為暴風雪用不了多久就會席捲這裡。
這兩年,威爾格蘭與其鄰國利貝爾衝突不斷,好幾次眼看著就要開戰,但都被帝國人介入強壓了下來,此時皇帝正打算在兩國接壤處的一個公國召開會議,促使兩國遞交合約。此刻道路上除了還能看到少量士兵,商人,旅居客之外,就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加雷特自卡爾坦出發已經有一周了,他的腿傷已經好的差不多,這當然多虧他的惡魔體質。此刻,他正驅馬繞過山往東南方向走,想趕在下雪之前走到席那林。
席那林,一塊精靈聖地,這是一個古代精靈圍湖建立的城市,它在上個紀元毀與精靈與帝國的大戰。十幾年前,聖湖守衛找到了這個已經成為廢墟的城市,將它翻修一新,而後這裡就成為各個種族的遊俠聚集地。 加雷特並不是第一次去席那林了,其中的路線他已經來回跑了好多趟,這次他為了節約時間而選擇了一條直貫兩地的近道,但他還是錯誤的估計了地圖上的距離,錯看了一毫米,而導致他現在走錯了路,最糟糕的是他的補給品出現嚴重不足。 他翻弄著地圖,估算著自己會在幾天後進入池茵地,那是他的老主子古德里安伯爵的領地,但他走了兩天,連一個村莊都沒見著,已經沒剩下多少乾糧的他只能靠著憑運氣從貧瘠的溪水裡釣到的魚和撿到撞死的野兔充饑。儘管這樣,他的糧袋還是見了底,於是他加快腳步,想趕在自己餓暈之前找到村子或者城鎮。
這幾天的天氣都非常好,連一點雲都沒有,氣溫也很高,林間隱約有些鳥類活動,若不是原野上一片枯黃,加雷特幾乎都要覺得是春天已經來了。 戰士騎著馬一路小跑,他嘴上吊著一根鼴鼠的後腿骨——那是他昨晚在營地的火堆旁抓到的,這個小傢伙似乎想要偷他的東西,但沒注意自己的尾巴掃到了營火上了給點了起來,加雷特當然高興的飽餐一頓。 走了大約十分鐘,加雷特看到遠處山腳下隱隱約約有個堡壘的輪廓,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趕著他這匹名叫奶牛的栗色老馬往那邊跑去。
「也許是個哨崗,不對,看起來像個小型要塞……管是什麼呢,也許他們會看在國王的份上賣一些麵包給我這個老兵。」 加雷特想道同時拍了拍馬屁股說道,「好啦老爺,別磨蹭了,咱們得加把勁趕到那裡,我都快餓死了。」
奶牛正在聞草叢中早生的蒲公英花,突然被加雷特拍了下屁股嚇了一跳,極不情願的打了個響鼻,挪開腳步小跑起來。
就在離要塞不遠的地方,加雷特發現這裡有點不對勁,他感到空氣中傳來一絲細微的震動,準確來說那感覺就像小孩吹的肥皂泡爆炸在臉上一樣,他熟悉這種能量波動,那是一個傳送法術生效時所向外輻射用來校正坐標特有的魔法能量,普通人是感覺不到的,只有擁有魔力的人才會與這種能量產生共鳴。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有個巫師。
巫師,在這個世界上是一個並不常見的職業。加雷特一輩子也就見到不超過七八次。第一次是在他小時候跟隨父親去大城市買糧食的時候,剛好遇到了狂歡節,那裡有一個巫師在表演法術,他熟練的操控著火焰,在半空中扔出一團團漂亮的煙花。 接下來的一次是他在參軍的時候,他們在一次小型攻堅戰里遇到了一個巫師。那個巫師只是隨意的念了幾個咒語就把他們半個隊伍的人給燒成了焦炭。 之後遇到的當然就是他的老師,紅袍巫師維森特,以及已經被他們燒成灰的叛教者泰安迪爾。 最後則是在聖湖守衛的大本營——席那林。
至於加雷特.里德羅克自己,僅僅只達到了學徒水平。
正在加雷特考慮一個巫師存在的可能的時候,遠處樹林里發生了一場連環爆炸,爆炸的中心輻射著魔法能量, 這顯然是一連串的火球術所產生的效果。他聽老維森特講課的時候提過,有些法師喜歡鑽研如何強化某一樣法術的技術,他們會花上十幾年或者幾十年去研究,比如有一個冰霜系的巫師只用一個小寒霜球就能凍住一片湖,還有一個法師能一口氣發射六支冰槍,加雷特猜測造成這個爆炸的也是一個這樣的巫師製造的。
要塞的高牆上人頭攢動,守衛們正拿著十字弩和弓箭從城牆垛後面往林子裡面射擊,加雷特看到那些人裡面居然還夾著一些地精和半獸人,他意識到這可能並不是一個領主佔用的要塞,而是一個強盜和類人種族的盤踞地。他連忙跳下奶牛的背,並把它驅趕到林子里,然後戴上頭盔拿出盾牌摸向爆炸地點。他一向不擅長潛行,但這次卻出奇的成功,他躲過了高牆上的弓箭手,摸到爆炸的地方。他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一些屍體,他們穿著斗篷,戴著金屬頭盔,看起來像是一群遊俠。 加雷特在前面發現了另一串腳印,它們直伸向身後的叢林里,從深度和明顯度來看應該是剛留下不久的,他斷定這是倖存下來的遊俠撤離所留下,於是小心的順著足跡走去。沒多久,他就聽到了這樣一段交談,於是他藏在邊上的一塊石頭後面,仔細的聽著。
「聽著麥克韋德,你這樣的做法是送死,而且還連累其他人!你看看有多少遊俠為了掩護你撤退而喪命!」一個尖細但聽起來並不刻薄的聲音說道。
另一個聲音說道:「他們也死了不少人,本來我的計劃萬無一……」
「是啊!萬無一失!可是對方有個巫師!一個巫師!這裡並非你一個人作戰勇敢,但是我們……」
「但是我們就這麼窩著?你問問阿基,他會怎麼說?一個勇猛的戰士會後退嗎?」
「抱歉聖騎士,阿基是個啞巴,這你早就知道了!」
加雷特在摸到一塊巨石後面的時候聽到了這段爭吵聲,他猜的沒錯,這是一支遊俠隊伍,他們正試圖攻打這個被盜賊地精半獸人組成的聯盟所佔據的堡壘,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來他們的行動並不順利, 因為那個叫做麥克韋德的人錯誤的戰術,導致他們損失了所有隊友,現在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活了下來。
「我們缺一個巫師。」
「是的,缺一個巫師,即便是子爵的援軍到了,咱們也攻不進大門,咱們先撤退吧!」
「我的侍從還在裡面,我要去救他,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該死!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你這樣過去一樣是送死!聽我說朋友,咱們回去雇一個會念咒的,哪怕女巫也行。」
「如你所見亞蘭達爾,現在江湖騙子都聲稱自己會法術,稍微長的像點樣子的老頭或者老太婆,都會戴著畫著星星的尖帽子,或者穿著長袍,在大街上表演一人推飛十人的把戲, 真正的巫師並不是那麼好找的……」
加雷特悄悄的撥開灌木叢走了出來,他的出現打斷了這場爭吵,三個人吃了一驚,紛紛拿起武器對著這個不速之客。 加雷特迅速攤開雙手證明自己的來意和平,他打量了一下這三個人—— 那個叫做麥克韋德的是個穿著銀色半身甲,手握長劍的男人,他肩甲上佩戴著一個豎著的手掌的銀勳章,頭髮剃成了適合戴頭盔的士兵寸板頭。他邊上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那是一個有著暗紅長發的精靈,他穿著一身黑色硬皮夾克,肩膀,肘部,以及膝蓋上都掛著金屬製成的盔甲部件,而他手裡張開的橡木弓正瞄準加雷特的胸口。另外一個,就是他們叫做阿基的健壯男人,這是一個北方來的諾斯人,他身材高大,戴著護面的頭盔,有著金色的頭髮和打著結鬍鬚,他和他的兩個同伴一樣,正瞪著牛一樣大的眼睛怒視著訪客。
「我說……朋友們,我並不是來打架的。」
加雷特再度打開斗篷張開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拔出武器,他這個舉動反而使他的軍刀柄暴露了出來,這讓那三人變得更加緊張了。
「好吧好吧,我是銀樹姐妹莉亞翠絲的朋友。」加雷特說道,他並沒有料到僅這這句話就能在瞬間解除了三人的戒備, 他們突然非常有默契的同時放下武器坐在地上,那個叫麥克韋德的聖騎士還向他招了招手。
「嘿,朋友,為什麼不取下你的頭盔呢?」 叫做亞蘭達爾的精靈遊俠小聲說道,他的聲音尖細但好聽: 「你從哪來?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是從歐登堡那來的,我打算去席那林探望我的女兒,她的導師是女祭司亞瑞爾。」加雷特如實說道,他看到精靈微微向諾斯人點了點頭,諾斯人將一把十字弩塞到了背後,加雷特取下頭盔摸了摸額頭上的汗。他明白,這些人非常小心。
「我從聖湖守衛那聽說過你,歐登堡的加雷特,女巫獵人的繼承人。」 精靈小聲說道,「這位是聖騎士麥克韋德爵士,你瞧他佩戴著銀手的徽章,他是騎士團的一員;這位是阿基,偉大戰士沃倫武甫之子,來自諾斯的一個美好的村莊。」精靈將他兩個朋友都介紹了一遍,最後才提到了自己: 「而我是來自黑樹林的遊俠亞蘭達爾。 歡迎你,聖湖守衛的朋友,但很抱歉我們必須在困境中接待你,你瞧,沒有茶葉和點心,也沒有酒。」
「只有無窮無盡的雜種。」 聖騎士麥克韋德介面說道,他身邊的阿基點了點他碩大的腦袋錶示贊同。
加雷特沖著這個英俊的精靈遊俠頷首示意,又看向麥克韋德和阿基,說道:「我剛才聽到你們需要一個巫師。」
「是的,朋友。」 聖騎士麥克韋德說道,「本來我們制定了戰術……」
「是你的戰術,根本沒詢問過我……」 精靈小聲的插嘴,聖騎士瞪大眼睛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本來按照我的計劃一切都很順利,我們幹掉了他們的巡邏兵,正在準備翻牆進入堡壘,可是我的侍從,一個格蘭威爾男孩,他魯莽的朝幾個已經走遠的守衛射出了一支弩箭,可憐的孩子,他的家人都被地精殺了。」聖騎士接著說道:「於是我們不得不應戰,一開始我們勢如破竹,強盜,半獸人雜種還有地精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可是他們中間突然來了一個巫師,該死的!」
加雷特說道:「我以為聖騎士在應付巫師的時候也會得心應手。」
「要是能讓我再接近他20公尺,我就能一邊讚美朱納神一邊將聖火砸在他的臉上!」麥克韋德恨恨的說道。
精靈遊俠絲毫不放過每一個譏諷聖騎士的機會,他叫道:「是啊是啊,你應該祈求你的神讓法師站在你不到五公尺的地方,這樣你還能對他召喚你們神聖的聖劍。」
「閉嘴精靈!我夠不著他,你的箭同樣拿他沒辦法,你瞧,你射出了六支箭!六支!」 聖騎士忿忿不平的說道,他特地把六這個數字咬的非常重,「太可憐啦!那隻在法師的魔法盾上留下了幾圈波紋。」
亞蘭達爾微微臉紅了一下,說道:「他站的太高了。」
「好啦朋友,我們認識了多少年了?五年還是六年?你的箭術我當然清楚,所以要怪都怪巫師!」 麥克韋德說道,他邊上的阿基又點了點腦袋。
亞蘭達爾轉過頭對著加雷特說道:「……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了,於是我們商量著回城去雇一個會魔法的來,但是我們的援軍羅威納的子爵衛隊此刻應該正在行軍,我們正商量究竟是先撤退還是等待子爵來了再說呢。」
「子爵為什麼不自己來?」老兵問道。
「他這會兒正忙著揪出藏在羅威納下水道里的地精,估計用不了太久就會朝這邊趕過來。」
「好吧,你們認為這個巫師會是他們的頭嗎?」加雷特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絕對是的!只有這些會魔法的狗喜歡召集一大堆地精和半獸人為他效命! 他們有好幾十個士兵,大部分是半獸人和地精,有些是人類,都帶著武器。」 麥克韋德嚷嚷道,而阿基在聽到魔法與狗組成的句子的時候舉起雙手表示贊同。
加雷特面露尷尬,因為他自己偶爾也施一點法術。
亞蘭達爾在聽到麥克韋德這樣形容魔法的時候有些不悅,他的種族有著與生俱來的魔法親和,大部分人都會施一些無害的小法術,包括他自己。受到無差別譏諷後他便張開嘴反諷道:「你們聖騎士的手段和魔法有區別嗎? 唔,對啦,『召喚聖火』!還有『朱納的神恩』!拒絕稱任何自己所獲得的超自然能力為法術,真是傲慢又無知。」精靈射手的嘴巴好似一張連發弩炮一樣快,他繼續說道:「我也可以這樣說:要我說,在認識你之前,我以為聖騎士都躲在皇宮或者貴族城堡裡面洋洋得意,偶爾調戲下養豬的女孩,或者把風車當做巨人,端著騎槍往上撞,亦或者是藏在你們的朱納修道院里,天天給那些來聽教悔的貴婦打啞謎。」
加雷特目瞪口呆,他深為精靈的口才所折服。
聖騎士臉頓時變得通紅,他大聲叫到:「你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可以隨便罵我沒意見,但你不能侮辱聖靈!」
「那是你的聖靈!我可不在乎!就像你們人類在我們的天神米涅斯韋納拉的聖壇上毫無教養的吐痰一樣!」
加雷特看見這兩個朋友抄起架來簡直沒完沒了,於是伸出他那隻戴著魔法鐵手套的左手,那有著複雜尖銳甲片的手甲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加雷特扭動手指製造出了一個很小的閃電球,說道:「如你們所見,我也會一點法術把戲,學徒級別的,但我在用劍上應該算是個老手。 怎麼樣,咱們一起干?」
亞蘭達爾盯著這個被用來當作法器的金屬手套雙眼發直:「我完全沒問題!」
「我和阿基也是。」麥克韋德說道,「……另外,朋友,我認為魔法與狗的事情是個不折不扣的誤會。」
阿基連連點頭。
「很好,但首先……你們能不能給我點吃的?」
亞蘭達爾愣了一小會,他看了看加雷特——他的夾克和褲子已經破了好幾個洞,臉上也沾著灰塵,如果不是那身士兵打扮,他很可能就要將其當做一個拾荒的流浪漢。精靈回過神後馬上說道:「哦,當然,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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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雷特吃了一些遊俠分給他的麵包,然後四個人圍在一起制定戰術。麥克韋德提議正面攻擊,趁對方以為他們撤退了而鬆懈的時候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給他們留整備的機會;而謹慎的亞蘭達爾則表示應該等待援軍,四個人商量了一下,三個人支持麥克韋德,只有亞蘭達爾一人堅持己見,他無奈的聳聳肩,表示服從大眾。 最後四人決定讓加雷特和麥克韋德,還有阿基打前陣,亞蘭達爾偷偷的潛入支援,等巫師暴露之後,加雷特對付巫師,亞蘭達爾支援他們,他們四個人先瓦解城牆和塔樓上的防禦力量,然後等待援軍到來。
這次,麥克韋德打算直接從正門突入,在剛才的戰鬥中他發現城門內部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麼結實,他相信自己的聖劍能很輕易把門撞開。 四個人偷偷摸摸來到堡壘大門口,矯健的精靈遊俠已經順著鉤子爬到了城牆上,他摸出一把短劍,趁一個強盜過來巡邏的時候迅速的用短劍抹向這個懶散傢伙的喉嚨,並把他拖到陰影處,遊俠捂著這個強盜的嘴巴過了三分鐘,直到他被順著傷口流入器官的動脈血窒息而死。遊俠取下箭,和所有精靈拉弓方式一樣搭在弓的右邊,拇指和食指勾住弓弦,他瞄準蹲在堡壘幾個哨點上的半獸人弓箭手,一箭一個撂倒了他們,凈空崗哨之後,亞蘭達爾沖著躲在城門附近灌木里德三個戰士打了個手勢。 加雷特三人迅速摸到城門口, 麥克韋德用帶著鐵手套的手指敲著木門聽厚度,然後示意加雷特和阿基向後退,他舉起劍,喊出一段聖禱:「諾阿菲斯!」 加雷特看到聖騎士的劍突然燃燒起來,幾乎燒成白熾狀態,麥克韋德把劍平端然後對準門猛地刺出去, 大門在一聲轟隆聲里破成了三塊。
這是加雷特第一次看到聖騎士的神恩,他小聲的稱讚了一下聖騎士的力量,然後舉著那面畫著獅子和雙頭鷹的盾牌,跟在麥克韋德和阿基的身後向裡面衝鋒。
遊俠們的戰術非常奏效,堡壘里的守軍根本沒想到潰退的隊伍會再次進攻,還是從大門進來的。強盜地精還有半獸人們陷入了慌亂當中,他們大部分人都沒有拿武器,甚至有一些還拿著幾顆沒有扔出去的骰子。 麥克韋德和阿基倆人一頭鑽進了強盜堆里,聖騎士每念出一段禱文,就會有一個強盜被聖劍砍的飛出幾公尺高。 加雷特則是跳上樓梯迎擊跑下來支援的半獸人隊伍。說起半獸人,加雷特聽別人講這種類人生物是地精和獸人結合生出來的怪胎,他們身高大概五英尺半,擁有獸人一樣的短鼻樑和長人中,又和地精一樣擁有綠油油的皮膚和一對招風耳,他們雖然不像純種獸人一樣健壯善戰,但和地精一樣邪惡,並且繁殖力旺盛,正如那句老話——蛇鼠一窩,通常只要有地精的地方就能見到他們的身影。 加雷特揮舞著軍刀殺進半獸人隊伍中,他的技藝嫻熟,軍刀像一把絞肉的機器一樣收割著類人種族的生命,三個遊俠在慢下手裡的動作後都會豎起拇指對他稱讚。
堡壘的內門打開了,一群穿著皮甲和鎖子甲的地精加入了戰鬥,阿基推倒了城牆上的原木,粗大的原木滾下來,壓的這些綠皮怪物哇哇直叫,亞蘭達爾趁機射出一組箭,配合三個戰士將地精支援部隊都堵回內門裡。這時候,四人聽到堡壘最高的一個塔上傳來了一段高亢的吟唱聲,他們知道,這兒的正主,那名巫師參戰了。 守軍們見到他們的主子來幫助他們了,如同吃了大麻一樣興奮,他們舉著武器從內門裡又殺了出來,四人知道,突襲的優勢已經消失了。
麥克韋德一邊大喊著「阿烏尼納希爾德」一邊砍飛了一個地精腦袋,他突然取下背後的一個木口哨吹了一下,在成功引起戰場上所有人注意的時候喊道:「畢吧魯阿杜,烏克……」 加雷特剛開始以為聖騎士在念什麼神術咒語,直到後者話音剛落,地精們就像發瘋一樣放棄攻擊另外三人轉向他跑去,加雷特明白了,這是應該是某種他沒見過的嘲諷手段,他手裡一松,就想回頭支援聖騎士,但此刻巫師的咒語已經完成了,一連串的火球從塔頂飛下來,加雷特被迫跳進一條排水溝里躲避,和他一起跳下來的還有亞蘭達爾。
「尤厄雷亞茲!」聖騎士又念出一個聖禱, 並急促的喊道:「加雷特,去幹掉那個巫師!」
加雷特伸出頭看去,聖騎士召喚出了一個金黃色的護盾,將自己與阿基都護在裡面,火球不停的在上面爆炸,每一個火球爆炸,聖騎士就顯得虛弱幾分。
亞蘭達爾抽出兩支箭一支捏在手裡一支搭在弓上,對準塔上的巫師就射,他的箭依舊只能在那個蓄著山羊鬍的巫師的魔法盾上留下幾個淺淺的波紋。
加雷特把盾牌背在背後,他趁著巫師的注意力被亞蘭達爾吸引,抓緊機會衝上塔樓,他一邊跑一邊念出一個閃電術的咒語,他趁巫師取消護盾施法的時候舉起手,一道閃電從他手心射出,剛好穿過護盾露出的縫隙,擊中巫師正打算伸出來扔火球的手,巫師被電擊的幾乎連頭髮都炸了起來,他的一連串火球沒來得及扔出去就在手裡爆炸了,巫師連忙滾在地上,施放出一個新的護盾勉強把火焰和自己隔開了,剛才還是風度翩翩樣子的巫師,此刻顯得狼狽不堪,就連他的鬍子,都變得毛糙了起來。這個巫師顯然經驗十分豐富,他很快就爬了起來,並對著正往上跑的加雷特念出了火焰術的咒語,加雷特躲避不及,只好向後退下來,一直退到一個塔樓上。巫師趁他後退的時候已經開始準備他的招牌特技——連串火球,加雷特連忙施放出閃電來試圖打斷對方的施法,但是他的法力明顯不如對方,閃電對巫師的護盾效果很弱,但還是起到了一點點的效果,巫師的護盾在被閃電擊中三次的時候搖晃了一下,電流進入了護盾內部,將巫師電的渾身顫抖,巫師本來準備了至少有七枚火球,硬生生的被加雷特電的還剩下兩個,巫師氣惱的將準備好的兩個火球都扔向了加雷特,而加雷特則低頭躲進了城牆上的垛口後面,火焰如潑水一樣濺的到處都是,加雷特低著頭,他那巨大冰冷的桶盔此刻起到了保護作腦袋的作用,但湍急的火流還是透過了頭盔與肩部的縫隙灼燒著他的脖子上皮膚,加雷特握了握拳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開始長出暗紅色的鱗片。
巫師此刻佔據了上風,他的法杖上的水晶閃亮無比,每當加雷特想要抬頭的時候,巫師就會得意的用法杖朝他蹲著的位置施放電擊壓制, 加雷特小心翼翼的把盾牌從牆垛上上伸出來,盾牌剛冒出了個頭,閃電就擊中了盾牌的正中央,使它從加雷特手裡飛了出去,同時讓加雷特感覺全身一麻,對方的法力比他想像中的要強。 他用軍刀把飛出去的盾牌重新鉤了回來,他試著舉起戴著魔法手套的左手,想試一試這個處於休眠狀態的惡魔法器對於魔法的免疫力。閃電如期而至,但這次電擊只是讓他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衝擊力,看來手套對魔法的絕緣性非常好。加雷特想了一個新戰術,他念起了火球術的咒語,在魔咒形成的時候就伸出具有免疫魔法的左手把火球丟出去,這樣即便是巫師的閃電即便擊中了他,也會被手套給吸收掉。 就在加雷特洋洋得意的準備第五個火球的時候,他看到自己身邊聚集了一層紅光,他嚇了一跳,看來巫師改變戰術了,對方打算在他的周圍製造出一個火圈,將他逼出掩體。加雷特準備好了一個火球術,然後突然滾出牆垛,對著巫師扔過去,同時,巫師的火圈也在他身後爆了開來,加雷特的火球擊中巫師的魔法盾,同時,巫師的閃電也擊中了他,將他打飛出去。
加雷特在飛出去的時候運氣好撞到了一個用來修葺城牆的木架子上,摔到一堆的稻草里。他爬起來,用手勾住磚縫和架子重新爬上塔樓,此刻他的頭盔已經掉了,在他臉上已經長出了一根根黑色的尖刺,以及細小的鱗片,此刻他已經失去了偽裝,他需要儘可能的避開他剛認識的幾個朋友的視線,他不確定他們會不會會接受他這樣的一個轉變。 他伏在城牆上看著巫師,想要施放一個冰槍什麼的,但剛一念咒就覺得頭暈目眩,剛才的鬥法已經讓他精力嚴重不足,而高台上的那個巫師看起來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巫師的法杖已經不那麼亮了,袍子上下都被燒出了洞,臉上更是青一塊黑一塊,那精心打理的山羊鬍,此刻也已經被全部燒光了。 相比之下,加雷特還沒有受到什麼外傷,他的魔化皮膚已經幫他吸收了大部分的魔法和衝擊力。 加雷特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伸手摸了摸腰包,嘴上浮現出一個狡猾的笑容。
巫師正打算聚集剩下的魔力和加雷特做最後的對決,當他開始準備咒語的時候,卻發現對面塔樓上的那個人突然伸出了腦袋,露出一張長滿鱗片和角質的臉,在巫師錯愕的目光下,這個人從包里拿出一個水晶瓶,咬開瓶蓋就往嘴裡灌。
加雷特喝了幾口由席那林的女祭司們製作的恢復藥水,頓時覺得精力又回來了,他跳上台階向著巫師衝鋒,巫師嚇了一跳,他把所有聚集起來的魔力都轉化成了一道火舌,對著加雷特頭頂不停的衝擊。 加雷特同樣舉起手施放出一條火舌,一邊還擊一邊向高台推進,一直走到離巫師還剩五公尺的時候突然換上盾牌迎著火焰撞上巫師,巫師只罵出了一個「天殺的」就被盾牌給撞到腦袋昏死過去。
加雷特成功制服了巫師,下面的戰鬥還在繼續,他發現同時面對幾十個敵人的遊俠已經顯得有點力不從心,亞蘭達爾的箭袋已經空了,精靈遊俠現在正拿著一把劍和湧向城牆的幾個強盜戰鬥, 阿基依舊勇猛的揮舞著他的戰斧和長劍,但身上已經被割出了許多條傷痕,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聖騎士麥克韋德的情況也不是太好,幾乎所有的遠程火力都針對他,雖然沒有一支箭或一把刀能穿透他的鋼甲,但連番不斷的攻擊也讓他應接不暇,在一次神盾被擊碎後,他不得不藏到一個寬大的石柱後面。 加雷特從塔樓上跑下來,迅速鑽進了麥克韋德用來躲避十字弩箭的掩體。
「你得幫我抗一下,老兄,我喘口氣。」 麥克韋德杵著劍靠在石柱後面大口吸氣,他的下巴上被划出了一條很長的傷口,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從戰袍上撕了一條布下來捂住嘴巴止血。
加雷特打算拿出那瓶恢復藥水給他試試,當他剛拿出水晶瓶的時候,瓶子反射的陽光就吸引了聖騎士的目光,他發現麥克韋德正用閃亮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
「精靈魔葯!讚美朱納!你為什麼早不拿出來。」 麥克韋德搶過水晶瓶往嘴巴里猛的灌下,完後他還抱怨了一句,「怎麼不是草莓口味?」 聖騎士喝完精神抖擻的跳了起來,活像一隻剛放出籠子的兔子。
「我有一個問題,爵士。」加雷特問道。
「看在地精的份上,別用敬語,我可不是那些一聽到有人叫自己頭銜就會興奮不已的蠢蛋。」
「好吧麥克。」 加雷特用上了亞蘭達爾對麥克韋德的稱呼,「我想知道你之前用來群嘲的那句是什麼意思?」
「哪一句?」
「畢吧魯阿杜,烏克。」
「哦!……那可真的要說一句『聖靈寬恕』了,」 麥克韋德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這是地精語,你可以理解為……『你媽炸了』。」
「你媽炸了?」
麥克韋德眨了眨眼睛。
「這是韋瓦第人用地精語發明的辭彙,你知道的,韋瓦第人個個都是咒罵天才,他們的叫罵可以使國王顏面掃地,讓樹精抱頭痛哭,甚至能讓俯衝下來的龍轉個身逃跑…… 作為地精,他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些人類用自己創造的辭彙侮辱他們,通常他們會非常『聰明』的跳出戰壕,與叫罵者拚命。」
加雷特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他打了個手勢後跳出掩體,並且試著對著躲在牆垛裡面放冷箭的地精弩手大喊:「畢吧魯阿杜,烏克!」 他的這句嘲諷效果相當的好,幾乎所有的地精都目瞪口呆的望向這個正在邊跳邊叫的人類。
「畢吧魯阿杜,烏克!」 加雷特再次向地精嘲諷,地精們惱羞成怒,它們扔掉十字弩,拔出匕首砍刀從掩體里跳出來。 加雷特一看嘲諷效果有點超出了他的想像,他拔腿就跑,這時候,麥克韋德站在另外一邊的酒桶上,他把劍插在地上,用了一種加雷特沒聽過的語言唱起了歌,還配合著雙手抱胸,踢動雙腳跳起了舞。
半獸人們看到麥克韋德的舞蹈,立刻脫離的隊伍帶著憤怒向他發起進攻,眼看這個小型要塞守軍組織起來的戰鬥陣型就要被打亂了,四個人趁機聚集在一起,一併向門外突圍,但因為阿基不小心踩碎一塊鬆動的石板,牽動了本來就不太牢固的地面引起了小範圍的塌方, 使四個人同時掉進了一個似乎用來儲備物質的地洞里。
加雷特爬起來取下頭盔就想吐唾沫,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他現在還處在半魔化狀態,三個遊俠此刻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他摸了摸臉,在發現了臉上的鱗片之後心裡說了一聲糟糕。
「該死的!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麥克韋德一邊大喊著後退一邊舉起劍對著他,「你是個惡魔!」
「不,麥克,我不是……」
「別那樣叫我,惡魔!」麥克韋德依舊舉著劍,加雷特看到他的劍慢慢變紅然後變白,阿基則繞道加雷特的身後緩緩舉起戰斧戒備,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亞蘭達爾攔住了麥克韋德。
「住手麥克,冷靜點,住手,阿基……」
「不,我沒法冷靜,聖靈不會原諒我和惡魔稱兄道弟。」
「聖靈不會原諒的事情還有很多,放下武器聽我說。」 亞蘭達爾伸出雙手示意聖騎士後退,然後警惕的看了加雷特一眼,「我聽女祭司講過你的事情,你為了對付孔雀教會而與惡魔做了筆交易。」
「對,是這樣的。朋友,相信我,我能控制自己的力量。」
精靈沉默了一下,小聲說了一句:「老天,希望我沒有做錯。」
「我相信女祭司的話,朋友,現在請以人類的面目對著我吧。」
加雷特小心的退出半惡魔狀態,他那暗紅色的鱗片慢慢的沒入皮膚,露出他那蒼白的臉。麥克韋德和阿基對視了一眼,將武器暫時放了下來。 亞蘭達爾鬆了口氣,他看著頂上他們掉下來的洞口,一個強盜正咒罵的向下爬,在洞口還有幾個地精拿著十字弩向下觀望,便對三人說道:「如果我們的運氣足夠的好,——我們的『慢吞吞』子爵大人的隊伍可能已經爬到了堡壘外面,正在等咱們的訊號呢。」 他說著從包里掏出了一個小瓶子,裡面裝著火藥。
「該死!你早就該拿出來了!」
「雷塔夫子爵辦事效率出了名的慢,如果用早了他絕對會以沒看到或者太遠了為借口把責任推下來的。」精靈把瓶子放在洞口下面,同時拿出火石,「掩護我一下。」 麥克韋德舉起雙手,在強盜爬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施放出一道金色衝擊波擊中了他和他的地精同伴,一瞬間,下水道洞穴裡面到處都是飛動的磚塊和泥土。
「該死!下次施法……神術前通知一下!」亞蘭達爾咒罵著點燃瓶子上的引信,瓶子爆開後,一團煙火正好從洞口沖了出去,在他們頭頂上的天空爆炸了。「好啦,現在咱們還是準備迎接這些雜碎的進攻吧,子爵的支援肯定還有一會。」
正當亞蘭達爾的話落音,在洞口晃頭晃腦的半獸人被一隻箭給射穿了腦袋,看來精靈的估計出了點差錯,他提到的救援提前到了。
.3
等四個朋友被一群士兵從地洞里拉上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他們此刻又累又餓,連對子爵的敬禮都沒有做就趴在了一旁休息起來。 雷塔夫子爵的衛兵將整個要塞都肅清了,還活著的強盜被衛兵們抓了起來準備拖回去審問,地精和半獸人則是就地處決,還有那個被加雷特打暈的巫師,當士兵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呼呼大睡,兩個士兵從他身上搜颳走了錢,並找到了一塊奇怪的紅色水晶和一封信。麥克韋德的侍從也被救出來了,他的臉有些腫,看起來像是被某個戴著鐵手甲的人打了一拳,他此刻正一臉委屈的在喂著加雷特的馬和聖騎士的披甲戰馬吃干餅。 加雷特四人則正蹲坐在牆垣下吃著麵包,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穿著蝕刻花紋黑色半身盔甲,披著猩紅天鵝絨斗篷的年輕男人,這個就是雷塔夫子爵。
「很難下下(想像),達熱(大人),努(你)這次的救援塔(太)及時啦!」 麥克韋德嘴裡塞著麵包,口齒不清的譏諷站在他們面前的雷塔夫子爵。子爵面露尷尬,他輕咳一聲,說道:「在看到你們訊號之前我的人就埋伏在了外面。」
「如您所見,門是開的,既然你們都到了為什麼不進來呢?」亞蘭達爾用略帶尖銳的語氣說道。
「收起你的傲慢,遊俠。」雷塔夫子爵說道,「我怎麼會在沒弄清楚之前就讓我的士兵踏進敵人的堡壘,也許是個陷阱呢?」
「好啦,咱們不用打嘴仗了,來算算賞金吧。」亞蘭達爾說道,「我們一共招募了六個夥伴,加上我還有麥克韋德爵士,阿基 ,您說過一旦我們陪你您端掉這個要塞後就會給我們一人四十金幣做報酬。」
「是的,沒錯,十個人。」
「不,是十一人,臨時又加了一個,就是這位朋友,他會一些法術,您知道的,這年頭這個手藝很值錢,他應該得到普通戰士的雙倍價錢。」
「我們的合同上沒提到我需要付清你們另外雇來的人的錢,而且你們現在只活下來了三個,我的管家會給你們150個金幣,還有三十個算是我給你們的友情贊助。」
阿基聽到後連連搖頭,他指了指加雷特,又指了指外面擺放整齊正要拖回城鎮的遊俠屍體,然後把大拇指豎起了,豎的很高。
「我聽說您有很嚴重的拖延症,但沒聽說過您還是個吝嗇的人,閣下!大人!您的城市被這些壞蛋襲擊了,還發生了大爆炸,您算算,那些損失有多少?」亞蘭達爾說著拿出了一隻羽毛筆和羊皮紙在上面算著數字,「四間普通民房,兩棟別墅,一個廣場外加一尊國王的銅像,天啦,這可是要好幾千個金幣! 如果不是我們冒險幫您找出您的敵人,也許在某天他們把炸藥放在您床下的時候您還抱著該死的錢袋睡覺!您瞧,這些死去的遊俠,他們有的也有家人,您不能因為他們死了,就拒絕付錢,聖靈朱納要是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的。」
阿基聽到亞蘭達爾的話後將他的腦袋快速的點了兩下。
「好了精靈,我再給你們150個金幣,這樣就有300枚金幣了,得啦,我不會讓人說我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480個!」
「老天!你的嘴張得真大!不,最多再給50個,350金幣。」
「我們隊伍里有法師,如果不是他,您的隊伍恐怕還沒進門就會被對面巫師施法變成青蛙!480個,一個子不能少!」
「好吧你這野鹿肚子里長出來的尖耳朵蛔蟲,我給你們390個。」
「480個!不然在我路過席那林的時候,我就把這件事情告訴那裡的遊俠,您知道,您的『慢吞吞』頭銜也是從那裡與您合作過的遊俠口中傳出的,我覺得他們有興趣再給您起個外號。」
「噢!你長著藍眼睛的吸血鬼!450金幣!」
「成交!」
精靈露出一絲微笑,而雷塔夫子爵則是不停的擦著汗。
加雷特輕輕拉了一下精靈的斗篷,說道:「你可真厲害,你討價還價的時候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韋瓦第商人,一點都不像精靈。」
亞蘭達爾嘿嘿一笑,他說道:「我已經和人類做了幾百年生意了,這一點難不倒我。……這樣一來咱們就有了450金幣,去掉稅收,我會分成十一份,這是你的,麥克。」
「我的那份我放棄了。」麥克韋德說道,「留給那些死去的朋友的家人吧。」
「我們理解你的善意,我們都理解你,但是你前天還在抱怨自己還剩下最後一塊麵包啦,你的爵位也沒法使你在羅威納也能領取餉銀。」
聖騎士漲紅了臉,他義正言辭的說道:「聖典有語:『聖賢以禱告為食!』」
「得啦兄弟,你再怎麼禱告你也得賺錢糊口,聖靈可不會教你站在山頂上然後再取石頭變成麵包,而且你的侍從也還要吃飯。」
「好吧……」麥克韋德低聲說道,「那我只要十個,十個就夠了。」
「這是你辛苦勞動所得,聖靈會寬恕你的,再多加十個,二十個,給你。」
聖騎士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台階下了,他一把抓住錢幣塞入口袋,然後閉著眼,雙手合十作著禱告,好久後,他如釋重擔般呼了口氣,接著摸了摸錢袋,暗暗發笑。
「加雷特,這是你的份,我說了,巫師的價值雙倍,你的價格值這個數,80金幣,從我和阿基的份裡面扣。」
「不。」加雷特拒絕道,「我只有學徒水準,頂多只值40金幣的價,如果你真要給我這麼多,那好吧,這些就當我為那幾位素未謀面的朋友做安葬的費用。」
「你得考慮一下,價碼有時候不等於榮譽。」
「這無關榮譽,是我個人原則。」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精靈走過了張開雙手給了加雷特一個熱情的擁抱,加雷特也同樣還以擁抱,精靈繼續說道,「感謝你的無私奉獻,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們恐怕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為那些死去的朋友報仇了。」
這時候麥克韋德也站了起來,他首先對著加雷特行了一個爵士禮,然後說道:「抱歉兄弟,我覺得我剛才在地洞的時候一定是被撞昏了頭,居然會質疑你的高尚人格。」
加雷特當然知道麥克韋德指的是什麼,他大度的說道:「沒事。說實在的,當時我真怕你會突然扔出那把聖劍,因為實在太厲害了。」
「你也不賴,兄弟,你也不賴。不過作為朋友我給你一個忠告。」
「請將把朋友。」
「以後離教會和佩戴著黑色十字章的傢伙遠一點,他們可沒我們銀手這麼好說話。」麥克韋德說道。
「多謝忠告,」加雷特說道,「我會儘可能遠離教會。但是佩戴黑色十字章的又是什麼人?」
「沉默十字軍。他們為教廷服務,佩戴著以十字刑架為標記的徽章,自以為是聖靈欽點的審判官,到處掃蕩捉拿異端,聽說他們還和女巫獵人不和,你要是遇到他們要小心隱藏你的力量,還有你這把女巫獵人軍刀。」
「他們也是聖騎士?」
「是的,聖騎士。他們的老家在費多南德,叫做審判堡,如果你旅行到了那裡,最好是繞道,因為他們愛死了搞大搜查。」麥克韋德聳聳肩。
「謝謝,我明白了。」加雷特點頭道。
「對啦,有機會的話就來銀手大本營逛逛吧,我們在利貝爾和阿拉斐特交界處有座棱堡——白銀要塞,我們藉此對抗來自沙漠那頭的獸人軍隊, 銀手聖騎士喜歡善良的朋友,如果你遇到和我佩戴一樣的徽章的聖騎士,記得說是我的朋友,他們就會幫助你。」
「謝謝。」
「對,麥克說的沒錯,不過除了這兩支聖騎士隊伍會到處走動之外,其他的聖騎士都喜歡窩在宮廷里和國王下棋,以及向那些深閨里的公主求愛。」亞蘭達爾抓緊機會又挖苦了一下聖騎士這個職業,這次阿基居然也很配合的點了點頭。
麥克韋德再一次漲紅了臉,他說了幾句諸如「我們是高尚的教徒」,「我們受戒」,「我們當中很多都是僧侶」之類的話,但只惹得他的兩個朋友開懷大笑。
加雷特則試著將話題岔開,他說道:「對啦,我還有一個問題,麥克,你後來跳的那支舞是什麼?還有那首歌,為什麼半獸人聽了就會發狂。」
還沒等麥克韋德回答他,亞蘭達爾就說道:「那是矮人的民謠,裡面充滿了對半獸人的獸人祖先與祖先幽會時的描述,當然都是侮辱性的。」
「舞蹈也是矮人舞。」麥克韋德哈哈大笑,「半獸人討厭矮人,光是看到矮人風格的大鬍子就會發怒。」
在四個朋友的笑容中,一個士兵把一封信遞給了站在樹蔭下悶悶不樂的子爵,他的樣子和所有破了財的財主一樣,子爵打開信封,很快他的臉色就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加雷特注意到子爵向他們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信還有一塊偶爾會閃過一絲光的紅色水晶,於是對他三個同伴使了個眼神。
子爵彎曲的鬍子不自覺的跳動了兩下,他把信交給四個人,亞蘭達爾伸手接住了信,當他看完時臉上也變得不太好看,加雷特接過信來,他看到上面寫著:
致秘法師努瓦第埃:
首先感謝您特地從利貝爾趕往此地,親愛的努瓦第埃先生,如您所見,我已按照計劃將我們的人馬分布到了世界各地,
但羅威納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我們的事業在那邊被一群強盜牽制住了,他們想要從中敲詐牟利,我需要您這樣具有影響力的人物
去解決這個事情,或許我還能指望您幫助我在那邊的人完成刺殺羅威納的統治者雷塔夫子爵的行動。我把兩塊「紅晶」隨信讓信
使帶給您,您可以先找幾個人試試威力,這些將是助我們完成龐大事業的強力工具。您知道的,煉金師們正在改良它,也許我
們能造出能出更完美的魔晶,屆時,我們就會有所向披靡的力量——全靠它了!
另外,我還派出了一支隊伍前去池茵地,刺殺古德里安伯爵,隊伍大概在前天就出發了,他們會經過我們在羅威納的要塞
,如果到時候您已經在那了,我需要您作為他們的參謀,用您豐富的經驗指導他們,五國會議還有一個月時間了,您知道的,帝國
要求國家都必須派出五個子爵以上爵位的貴族來參加這次會議,我們要趕在會議召開之前就把威爾格蘭和利貝爾的候選貴族們
都控制住,以保證兩國無法成功遞交合約。如果不能成功的話,有必要的話,就殺了他們,記住務必要做出是對方國家的刺客下手的假象。
最後,祝願我們的神聖事業千秋萬代,同時還祝您,以及我們的煉金師身體健康。
您忠實的朋友 G.H
加雷特看完把信遞給麥克韋德,說道:「G.H,顯然是個化名。」
「或許是某個東西的拼寫簡稱。」亞蘭達爾說道。
「該死的,咱們麻煩大了!」 雷塔夫子爵擦著鬍子上的汗珠說道。「他們想破壞五國會議!我們正打算在會議上向利貝爾遞交合約,要是被他們得逞了,那威爾格蘭和利貝爾馬上就會有一場大戰。我必須馬上啟程去覲見國王,我們要想辦法找出這個G.H,我還需要一位信使去幫我給古德里安伯爵帶信提醒他注意刺客。」
加雷特站起來說道:「大人,我可以代替您的人去一趟池茵地,我正好路過那邊,而且我和古德里安伯爵很熟。」
「很好,記得帶上我的祝福。」
「另外,大人,能不能把那塊紅水晶給我,我想我可以找些朋友研究它,或許有人能知道它是用來幹嘛的。」
「好吧,正合我意,把這染瘟的東西拿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它了。」 子爵說著就把紅水晶扔給了加雷特,加雷特小心的接住水晶放在包里。
雷夫塔子爵留下了些人駐紮在堡壘里,然後騎上馬帶著其他人匆匆離去,他現在的樣子幾乎與他的「慢吞吞」外號一點都沾不上關係了。 等子爵走了之後,四人和駐紮在這裡的士兵們一塊將死去遊俠們的屍體裝在了裹屍布裡面抬上馬車,等一會拖回城鎮裡面安葬。這時候,亞蘭達爾對加雷特說道:
「加雷特,你能不能把水晶掰一塊給我?我想拿去給黑林的先知們看看。」
加雷特拿出水晶放在地上,說道:「可以,但我不確定就這樣摔碎它會不會引爆裡面的魔法。」
「這個好辦。」麥克韋德一邊說著一邊摩挲著自己的劍,「我的劍是用稀有反魔法金屬製造的,一般法術命中它之後就會被裡面的反魔法磁場隔斷,就是一個威力有攻城大炮那麼大的隕石術被它砍中了之後也只會像個肥皂泡一樣炸掉。」
「嘿!別聽他吹牛,要是真有那麼厲害他就不會像個老鼠一樣躲在護盾後面叫你去對付巫師了。」亞蘭達爾挖苦道,「如果你的劍對魔法免疫,那為什麼你還能在上面召喚聖劍,那東西不是魔法嗎?」
「亞蘭達爾!」麥克韋德生氣的說道:「為什麼你總愛譏諷我?朋友,你別聽他廢話,我以聖靈之名發誓我說的是真理,聖騎士們用帶有隔離魔法力量的靈鋼製造武器,使我們能召喚出隔絕一般攻擊和法術的神盾,而且我們用的是神術,記住亞蘭達爾,你這個文盲!神術!」
「好吧好吧,神術。阿基信仰風暴之神瓦羅金,他們那邊的聖騎士和你們可不一樣,他們會老老實實承認自己使的是魔法。」
「他們不是騎士,頂多了算是神祭司,而且他們軍教一體,他們……好吧,他們是聖騎士。」麥克韋德絞盡腦汁想要反駁,但聲音卻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他伸手拿過水晶,說道,「放心吧,我沒問題。」
聖騎士把水晶放在木桌子上,緩緩舉起劍, 亞蘭達爾和阿基見狀誇張的向後跳去,直到離這個危險的傢伙有二十公尺才停下,他們的這個舉動讓附近的士兵們也慌了,他們停下了手中的活,躲在柱子或者箱子後面看著這邊,而加雷特則是躲在角落裡不停的聳肩——他直接跑進了堡壘的大門後面去了。
「哦!你們!你們居然一個人都不相信我!」麥克韋德沮喪的喊道,他憤憤舉起劍,對著水晶砍了下去,在他砍下去的同時,亞蘭達爾和阿基一起用手捂住耳朵。隨著一聲轟隆聲,水晶被麥克韋德的劍砍中後發生了爆炸,索幸在爆炸產生的瞬間,爆炸能量就被一個球形的黃金護盾給包裹在了裡面,但爆炸產生的衝擊力還是讓聖騎士向後滾了幾個跟斗。 等爆炸結束後,亞蘭達爾和阿基跑過去扶起麥克韋德,後者摔的滿嘴都是泥。
「果然,我就知道不安全。」亞蘭達爾對著走出堡壘門的加雷特眨眨眼。
水晶被砍成兩塊,裡面依舊還在流動著魔法能量,麥克韋德攔住想去撿起水晶的加雷特,說道:「小心點,這東西太奇怪了,即便是把它截開了,它的爆炸特性還在,你瞧,這樣就變成了兩個會爆炸的水晶。」
「就像環節動物一樣。」加雷特總結道。
「這個比喻很恰當,小心點加雷特,小心點,亞蘭達爾。」麥克韋德一邊抹臉一邊說道。
接下來就是道別時間了。加雷特要去池茵地,然後去席那林;亞蘭達爾要為他的遊俠朋友們安排後事,完後返回黑林;阿基則要與麥克韋德一道去銀手要塞,然後回他諾斯的老家。三個遊俠又擁抱了加雷特,就互相揮手道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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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加雷特按照亞蘭達爾給他在地圖上標出的線路走進了池茵地,在經路過村子的村民指路後,他很快就找到了往池茵城的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走到了池茵城門口。
加雷特穩住奶牛的韁繩,慢慢的跟在一個拉小麥的馱車後面進城,馱車走在門衛那的時候停下了,加雷特看到前面設置了一個卡,馱車的車主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文件給衛兵看了一眼,才得到通過關卡的許可。 加雷特跟著想趁馱車通過關卡的時候一塊過去,但他走了一半就被衛兵用長戟攔了下來。
「站住!通行證呢?」
「什麼通行證?」加雷特不解的問道。
「凡是通過大門都需要通行證,流浪漢,要是沒有通行證就滾蛋吧!」衛兵說道。
加雷特拉著馬頭原地轉了幾圈,好讓衛兵看到自己的後背上的盾牌,他說道:「我是雄鷹步兵團的加雷特.里德羅克中士,請讓我通過大門,不然的話就幫我通報一下伯爵,就說他的舊部下,我,帶著羅威納子爵的口信前來。」
衛兵們確實看到了他背上背著的畫有雙頭鷹和戴著王冠的獅子的盾牌,這個衛兵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後示意同伴打開關卡, 當加雷特走進去的時候,他清清楚楚聽到衛兵用一種輕蔑的口氣說嘀咕一句:「雄鷹步兵團的垃圾。」
加雷特走進了池茵城,這裡還是和他五年前離開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街道上破損的牆面補上了, 房屋剝落的牆漆也重新刷上了,總體來說乾淨了不少,此刻池茵城和其他城市並沒有什麼兩樣,雖然依舊吵鬧,但一切還是顯得井井有條,也許刺客們還在預謀,也許還在安插人手,但總歸沒有實施他們的計劃,一切都還好。 當他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加雷特!加雷特!哦!聖靈保佑,真的是你!」
加雷特回頭髮現一個帶著鍋型頭盔的士兵正在朝他跑過來,這個士兵看起來年紀有點大了,他穿著一件紅黃相間的棉衣,戴著一副只護前胸的鐵胸甲。 加雷特翻動記憶,終於找到了一個他很久都沒提起的名字。
「老威爾!」 加雷特叫道。
「噢加雷特!快下來,我要好好擁抱你,加雷特。」
加雷特翻身下馬給了老兵一個擁抱。
「威爾,你怎麼還沒有退伍?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快要六十歲了吧?」
「對啊,今年就滿六十啦。」老兵一邊擦著鼻涕一邊說道。
「威廉,你應該退休了,然後買一點田,找個女人。」
「好吧好吧,好多朋友給了我這個提議,都是些真正的朋友。其實我正打算等軍餉發了就去給書記官申請退休的,然後再去難民營花錢買一個年輕南方姑娘。」
加雷特看了看老兵掛在胸前的一枚破舊的銀勳章,他還記得那時那年他們一起攻下被利貝爾佔據的要塞之後,古德里安伯爵為幾個作戰最英勇的士兵頒發的。他有些感慨的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已經五年多了…… 陞官了嗎?」
「沒有陞官,還是步兵中士。你呢?我聽說你離開軍隊之後回了你老家科托米爾,還取了一個利貝爾女人。」老威廉說道。
加雷特沒有回答他,只是看向街道盡頭。
老威爾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小聲咒罵了一句,然後說道:「抱歉兄弟,我忘了那裡出現了可怕的瘟疫,如果你實在不想談這件事咱們就去酒館喝一杯,就像以前一樣。」
加雷特微笑著點頭道:「就像以前一樣。」
幾分鐘後,倆人坐在了酒館裡面,一人點了一杯啤酒喝。
老兵喝完一杯酒後又叫酒保給他倒了一杯,他對著加雷特說道:「你現在在做什麼?我看你打扮的像個僱傭兵一樣。」
「我大部分時間在歐登堡,我和我的老師在那邊有棟房子,……外形像一座塔。我妻子不在了,而我女兒在席那林的女祭司那受教,我偶爾會出去逛逛,做一些賞金獵人的工作。 」
「席那林?」老威廉醉醺醺的臉色浮現出一絲羨慕的笑容,「你別告訴我你勾搭上了一個女精靈,哦!還是個女祭司,真有你的。」
加雷特聽老威廉這麼說,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女兒教母亞瑞爾的那張漂亮的臉蛋,他臉色頓時有些發熱。 沒錯,女祭司長得非常美麗,但她已經發誓將自己漫長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神明。 「雖然我的確有這個想法,但是你瞧,朋友,女祭司和教會的修女一樣是不能結婚的。」
老威廉露出一絲掃興的神情,然後繼續喝酒。
加雷特突然想起了城門口的關卡以及衛兵對他的態度,就問道:「城裡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還設了關卡要通行證?」
「你還不知道吧,前幾天有一群刺客襲擊了伯爵的宅邸。」
「啊!」 加雷特輕叫了一聲,他沒想到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連忙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一群穿著黑袍子的刺客,根本沒人盤查他們,他們輕而易舉的就混進了城。還有一群地精,外牆的下水道入口潛進來了,這兩撥人趁著天黑聚集到了一起,對伯爵的宅邸發動了襲擊,當時伯爵的院子里只有不到六個守衛值班。」
「那伯爵呢?伯爵怎麼樣了?」
「伯爵非常好,倒是他兒子羅博子爵在打鬥中受了點傷,可憐的是他們的僕人全死啦。 還好軍營離宅子不遠,在聽到動靜後衛兵隊長就帶人把伯爵府圍了起來,然後把刺客全部抓住了。」
「那就好……那些刺客呢?」
「當場處決了。」
「真是愚蠢!」 加雷特罵道,「這樣一來任何情報都得不到了。 誰下的命令?」
「是伯爵夫人的弟弟,拉威爾上尉,現在是他在發號施令。」
「怎麼說?」
「咱們可敬的老羅博.古德里安伯爵患上中風,好的時候還能吃上幾個麵包,差的時候連說話都說不清楚了,而小羅博也沒有得到實權——權力掌握在他母親和他舅舅的手裡。」
加雷特點了點頭,這種家族鬥爭在任何貴族家庭都不少見。「真是不幸,那五國會議的事情怎麼辦?你聽說了嗎?」
「是的,我們這裡只有小羅博.古德里安子爵有合適的身份,這次當然就是他過去了。」
「就是伯爵在帝國皇都念大學的那個兒子?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幾年了,他一腔熱血,有點實幹派的樣子,並且和他父親一樣富有才學,但就是太傲慢了,而且不喜歡聽諫言。」
「也許過幾年後他就會聽了。」
「是的,但首先他得奪回屬於自己的實權。」
加雷特突然又想起了城門口衛兵對雄鷹步兵團的侮辱,於是問道:「你現在還在步兵團吧,步兵團怎麼樣了?」
「哎呀別提啦!現在的雄鷹步兵團已經不是過去的步兵團啦!」老威廉又要了一杯酒,繼續說道,「自從你們那一批英勇的小夥子都走了後,新來的士兵已經越來越不像話了,他們大多是小販和投機商的兒子,這些人的父母看到現在沒有戰事,就想出點錢讓他們來這支英雄隊伍里鍍金。 這幫混蛋小子整天只知道吃麻藥喝酒還有泡妞,妓院的姑娘幾乎能叫出一個連隊士兵的名字。」
「沒有軍官管教他們嗎?」
「沒有人願意帶他們了,除了我還會訓練他們之外。呸!」
老威廉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這時候,酒館外面出現小騷亂,一陣盔甲摩擦產生的聲音伴隨著軍陣特有的方陣步聲在門口響起。
「誰是加雷特.里德羅克中士?」
加雷特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有些困惑的站起來舉手示意,這時,他看著兩名穿著半身板甲的衛兵走了過來,他小聲問道:「我觸犯了法律嗎?」
「並沒有,先生,子爵想要見你——他聽守衛說你帶著羅威納子爵的消息前來。」
老威廉埋頭喝了一口酒說道:「沒錯,咱們年輕有為的子爵大人總是這麼追求效率,你瞧,他已經等不及了。」
「也許他和『慢吞吞』大人會合不來。」 加雷特小聲說道,同時扔了幾個銀幣在桌子上。
十分鐘之後,加雷特牽著馬跟在守衛後面來的伯爵的辦公室,現在已經是子爵的辦公室了,等守衛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後,加雷特敲開了門, 辦公室的落地窗邊站著一個大約三十六七的男人,他上身穿著貼身的藍色小禮服,戴著一副漂亮的白手套,下面穿著白色緊身褲和一雙高高的馬靴,在看到加雷特走進門後,便示意對方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對面。
子爵坐回椅子上,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攆了攆鬍子,說道:「你就是加雷特.里德羅克中士?」
坐在椅子上的加雷特點了點頭:「如假包換。」
「我首先要感到抱歉,因為不按照我父親的描述,使我以為你是一個長著三頭六臂的能人。」子爵捏著鬍子說道。
「我也很抱歉,現實總是會讓人失望的,我很高興伯爵還記得起我——令尊很看得起我,只因為我為他效了五年犬馬之勞,如您所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並不值得伯爵誇耀。」加雷特緩慢而有禮貌的說道。
「真是一番漂亮話!」子爵投過讚許的目光,他說道,「家父沒說過你受到過良好的禮教,他只說你是個好士兵。」
加雷特回答道:「在幾年前我結識了一位飽學多識的朋友,也是好老師,我從他那學到許多關於生活和戰鬥之外的事情。」
「也包括如何躋身名流?」 子爵問道。
「沒有這回事。」
「當然,當然,我開玩笑的。」子爵笑道。
加雷特不喜歡子爵這一套貴族做派,他說道:「無論貴族還是平民,一樣都會生老病死,聖靈一視同仁。」
「不,從來都沒有平等。」子爵搖頭說道:「你這話真像那些教會的教士說的。但是朋友,事實上就像一位侯爺,他當然會鄙視另一個在他面前高談闊論的男爵,如你所見,貴族們會瞧不起小販,而有錢的大商人又會瞧不上那些落魄爵士,當我還在念書的時候,我聽說貧民區里有一位婦人,他的窮丈夫因為在一位大公落馬時用身體接住了大公,而被大公賞賜了一塊金牌,之後婦人買來一身乾淨的絲綢裙子,成天穿著它,從此她的那些鄰舍罵敵們便都覺得低她一等。你瞧,她已經認為自己是一個大貴族了,沒有人會拒絕向著更高貴的地方攀爬,不是嗎?。」
加雷特聳聳肩,不發一言。子爵的話語尖銳刻薄,但他不得不承認子爵的話是事實。
「好啦,我找你來並不是想和你研究哲學的。」子爵說道,「消息總是走得比人快,我聽說羅威納的雷塔夫大人的領地前些時候受到了襲擊,我想你應該也聽到了家父被行刺的傳聞,從時間和身份來看,我認為這兩件襲擊事件完全可能會有些聯繫。說吧上士,你帶來了什麼樣的消息。」
老兵注意到子爵的右手腕上的衣袖口露出了一小截紗布,這一定是子爵在和刺客戰鬥時候被砍傷的。他說道:
「這兩起事件是由一個叫做G.H的神秘客策劃的,他的目的是為了組織威爾格蘭和利貝爾在五國會議上遞交停戰合約,我猜測他們想挑起戰爭,但是我想不明白誰會在這個戰事中獲益。」
「帝國人!」 子爵幾乎都沒做思考就喊了出來,但他攆著鬍子思考了一下,轉即又推翻了自己的結論,「不,帝國人沒必要這麼做。」
「韋瓦第和兩國都有遞交商業貿易協議,他們是最不希望兩國開戰的, 費多南德與威爾格蘭自古有領土紛爭,如果兩國開戰,或許他們會趁機和利貝爾結盟,然後夾擊我們。」
「大人,我倒不認為是費多南德人。」
「何出此言?」
「此前我們截獲了一份信,這封信不出意外現在已經到了國王手裡,信里提到G.H已經把他的人安插在了世界各地,如果不是我的咬文嚼字的話,他顯然是針對所有國家。對啦,他們就是用的這個東西。」
加雷特一邊分析一邊將他們繳獲的紅晶碎片遞給子爵,子爵伸手接下,然後細細查看。
「噢!無知的妄徒們。」子爵高聲叫道,「平心而論我真的很想看他們是怎樣打敗帝國人的,但現在的尷尬情況就是我們在咒罵的同時還不得不需要帝國來支援我們五國之間脆弱的經濟,如果帝國完了,咱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了的經濟體系就會崩潰。……我聽你說信上有寫了『控制貴族』?」
「沒錯。」
「我有個想法,『控制』這個詞的意思有很多,除了殺死在外,還可以理解為賄賂,威脅,同化。」
「您認為可能會有叛徒?」加雷特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他說完把紅晶還給了加雷特,並說道:「它很美,但裡面流動著邪惡的光, 我不太懂有關魔法的東西,不過我建議你把它送去給奧銀塔的巫師看看。」
子爵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他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停下,然後說道:「家父非常相信你,而且他認為我應該適當聽取下屬的意見。坦白和你說,我現在雖然說掛池茵子爵的頭銜,但並沒有什麼實權,我的能夠利用的資源相當的少。家父信得過你,他以前常把你和你的隊伍掛在嘴邊,希望我也能如此。告訴我,我能相信你這樣一個退伍的軍士嗎?」
加雷特站起來微微欠身行禮。
「非常好,我們得準備一下,然後就一同前去白星城。」
加雷特花了點時間探望了下癱睡在床上的老伯爵,就像威廉描述的,他已經不大會認人了,連吃飯都要女僕掰開嘴巴一口一口喂進去。 在第三天的時候,他跟在子爵和他的騎兵隊後面一起離開了池茵前往白星,隨軍前往的還有子爵的書記官,貝拉多齊奧學士,一個韋瓦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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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的隊伍一直走了五天,終於在當天中午到了位於威爾格蘭和利貝爾交界處的白星城。 白星,顧名思義就是有著白色光輝的星星,這是一個精靈辭彙, 此城是一座在精靈遺迹上建立的城市,這個城市絲毫不負它美麗的名字:乾淨,整潔,人民有禮貌而且講究秩序,這都歸與它有個開明的統治者,那就是受人尊敬的拉.蒙塔利克伯爵。伯爵恪守中立,與包括帝國在內的各國都交往密切,所有人都尊敬他,這也包括皇帝在內。 所以每當有世界性的重大事件,帝國就會督促各個王國派出大使前來這個自由城裡商討,也就是著名的「五國會議」。
加雷特在一路上與子爵的騎兵們結成了夥伴,同時也同書記官貝拉多齊奧學士成了朋友,雖然騎兵們都不喜歡學士的嘮叨,但一向寡言的加雷特並不介意這一點,他也樂意從這個多話的學士口中聽到更多的傳聞。 貝拉多齊奧每經過一處就會和眾人講解當地的歷史和風俗,騎兵們大多都不願意聽他賣弄,子爵只顧研究地圖,只有加雷特偶爾會和他聊上幾句,在到了白星之後,學士就和他聊起了這位傳奇伯爵。
「中士先生,你瞧,大名鼎鼎的蒙塔利克領地果然不一樣,這裡的氣味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類城市都要好聞,沒有尿味,沒有大便,也沒有嘔吐物, 我聽說伯爵還禁大麻。」
加雷特正在吃一塊蘸了黃油的乾癟奶油麵包,他有些不悅的從嘴裡擠出了好吧二字。
學士又說道:「我聽說伯爵會和士兵一道坐在土堆上吃飯,這並不是形容他沒教養,雖然很多貴族們都會時刻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形象。 反而我認為這是一種非常理性的做法,平易近人,不是嗎? 在威爾格蘭和韋瓦第,人們吃著從下水道里刮上來的黃油和發霉的麥子做的麵包,還有加了石膏粉染白的奶油,裡面還有牛糞味,但是那些天殺的大貴族們,他們只吃莊園特供的食物。」
加雷特把手中的麵包扔掉了,又吐出了嘴裡還沒咽下的。
「我覺得那些貴族們應該學習……我想他們應該學不到什麼。有一個關於這位可敬的伯爵的傳聞,你聽說過沒有?」
正打算向路邊麵包商購買新鮮食物的加雷特回過頭說道:「什麼傳聞?」
「伯爵是個利貝爾人,一般這樣一位大貴族絕對會傾向於自己的祖國,但伯爵堅守中立,他認為自己是世上任何一個國家的人,就像人類祖先萬帕大帝統一大陸時候的自稱一樣。我聽說伯爵擁有萬帕大帝的血統,你知道的,幾乎所有國王都認為自己是萬帕大帝的後代,而且我聽到一些小道傳聞,說伯爵還是利貝爾王位的法定繼承人。」 學士說道。
「那他為什麼只是一個伯爵?」
「據說他在年幼的時候被人從他的皇妃母親手裡擄走了,當時他是一名太子,誰都不會懷疑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行徑。之後利貝爾國王老查爾斯再也沒有兒子能繼承王位,只有兩個女兒,他不得不在臨終前選定他的堂弟繼位,據我所知那位新國王並沒有正統皇室血統。」
「我聽說老查爾斯是被刺殺身亡的,而且兇手可能就是他的堂弟,也就是下一任國王。」
「加雷特,貝拉多齊奧,我需要你們過來一下,我們馬上就要進蒙塔利克伯爵的公館了。」 子爵此刻突然喊道,在他們倆走進後,子爵小聲的說道:「嘿,我知道你們都喜歡聽政治醜聞,我也喜歡,但這種沒有確切證據的事情千萬不要拿出去大堂上說, 利貝爾人不喜歡他們的醜聞被人到處提起。」
子爵走後,貝拉多齊奧壓低聲音在加雷特耳邊說道:「注意點朋友,伯爵的觀察力驚人,人們總說『蒙塔利克知曉一切』。」 說著還對他眨了眨眼。
加雷特抬起了頭,他已經能看到旗杆上飄揚的藍底金百合花和龍旗幟了,龍在上面,百合花在底端,這是蒙塔利克的徽章, 正如貝拉多齊奧所說,伯爵手腕強硬而且堅守中立,雖然此地屬於利貝爾,但在這裡,伯爵的話要遠比利貝爾國王的話重要。 正在騎兵隊要通過內城的時候,內城門口出現了騷動,似乎有人在吵架,加雷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就是前些天剛剛見過的羅威納的雷塔夫子爵,今天他沒有穿他那件黑色半身盔甲,而是穿著高檔的黑色的絲絨面臨夾克,他的袖子上剪出了一條一條的口子,正好露出了他的那裡面的那條白襯衫袖子。 他正一邊拿他的袖子擦著汗,一邊用他蹩腳的利貝爾話和衛兵講著道理。
「為什麼不然(讓)我進去?我是一個哲(子)爵,從拉瓦(羅威納)來。」
「我很抱歉先生,您的話讓我有些不明白,伯爵明示,來人一定要出示他的貴族證明,或者有一位具有影響力的貴族擔保。」衛兵有條不紊的回答。
「我……」 雷塔夫子爵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正當他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他看到了走在騎兵隊前面的古德里安子爵還有加雷特,他連忙迎上去,說道:「老天,終於碰到一個可以說人話的了。」
「大人,您好,咱們又見面了。」 加雷特欠身與雷塔夫打招呼,雷塔夫也還了一個禮,子爵用一塊白手帕不停的擦汗,他帶著焦慮說道:「老天!我的貴族證明忘在國王的客房裡了,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已經快到白星大門口了,我正支人回去拿呢,這幫孫子無論如何也不讓我進內城,難道我在拿回證明之前都要像個平頭老百姓一樣睡在街邊的破旅館裡嗎?」
「雷塔夫子爵大人,您難道不會用通用語和他們講嘛?」 古德里安子爵問道。
「老天啊!我不會帝國語呀!」
古德里安子爵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一切。他下馬走向守衛,守衛見他過來後立刻立正,子爵示意貝拉多齊奧出示他的文件,守衛們看到子爵貴族證明後便打開了關卡,並向子爵行禮。 子爵用一口流利的利貝爾話對守衛說道:「這位是來自羅威納的雷塔夫子爵,他的貴族證明忘在了家裡,我可以為他擔保,如果有任何問題我想直接和伯爵說明。」
衛兵行了一個禮,然後示意雷塔夫子爵也可以進去了,於是他們兩撥人一起下馬進入了內城。子爵們的衛隊被蒙塔利克的衛兵帶到了營房區,他們的馬也被專門的馬夫接到了伯爵的馬房,兩位子爵一人只帶了四個親衛進入伯爵公館, 當他們走上一塊紅地毯鋪出的路的時候,雷塔夫子爵發出一聲驚嘆:
「真是太壯觀了!」
加雷特順著雷塔夫的目光看向前方,那是一座巨大華麗的宮殿,這座宮殿全部是由白石砌成,上面用浮雕滿了榭寄生和羽毛,並裝飾著金邊,這座宮殿充滿了精靈建築風格,引得貝拉多齊奧喃喃自語「這是一座精靈遺迹……完好的精靈遺迹。」 環繞著宮殿的是一個大花園,上面種著各種各樣的花,還有一些沙漠中的植物,現在已經是冬季了,真不知道伯爵是怎樣能讓這些在不同季節的花一齊盛開的,可見伯爵非常講究,這些也同時能證明出這是一個非常富有的人。
伯爵的公館正在舉行舞會,來來往往的人都穿著華麗的袍子或者小禮服,路邊的石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精美的食物,加雷特覺得肚子很餓,但他實在不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過去吃,他的老師巫師維森特教導過他,不論多餓也不要在主人宣布開宴之前就去吃擺放著的食物,直到上了宴席,才可以吃東西,大吃大喝是鄉巴佬的舉動,大多情況下會被人當做乞丐趕出舞會。 最後,老巫師還刻薄的批判了舞會上的食物:量少得只夠喂貓。 想要在禮貌的同時吃飽飯,那是不可能的。
「真了不起,我做夢都想著能住到精靈的屋子裡面,『慢吞吞』大人,您怎麼看?」 古德里安子爵說道。
「我怕我這輩子賺到的錢也買不起這樣的房子……走吧,我急切的想要看看我的卧室。」雷塔夫子爵說道。
古德里安半開玩笑的說道:「真有這麼急切?那可真不像您的作風。」
「看在老天和蒙塔利克的份上,別再譏諷我啦。」
貝拉多齊奧在一根柱子邊上拿出了放大鏡,他很想用鉛筆把這些精美的花紋都臨摹下來回去研究,但子爵的腳步並不允許他這樣做,於是他就只好和邊上的加雷特傾訴他的滿腹學識。當他們走到一個高台底下的時候,他們看到了站在高台上站著三個人,眾人一眼就認出領頭的這個人就是這座城市的主人——拉.蒙塔利克伯爵先生,他正在迎接客人。
伯爵實在是太顯眼了,他個瘦高的北方人,看起來有四、五十歲,穿著一件頗具東方氣息的袍子,他有一頭烏黑工整的帝國式短捲髮,留著一撇鬍子,他的皮膚看起來比常人要蒼白幾分,眼神也格外的深邃,當他望向遠方的時候,會帶著著一種智慧而又憤世嫉俗的神態。
加雷特恍然間覺得站在高台圍欄邊上的並不是一個伯爵,而是萬帕大帝本人。
當老兵看向伯爵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伯爵也轉過頭看他,並點頭施禮。 加雷特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欠身回禮,隨後,他跟在人流後面向宮殿走去。 在他們對面的紅毯上迎面走來一個五人隊伍,他們身材高大的出奇,當中最矮的一個也有大約七英尺半高。他們穿著復古式的盔甲,頭戴著華麗的頭盔,走在當中的那個人戴著一個頭上插著紅色馬鬃毛的頭盔,當加雷特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只能看到對方的肩膀,這使他想起了多年前那個輕易就衝破了他們防線的那個拿非利僱傭兵,他也是這樣的高大健壯。
這幾個兵士無形之中帶給了他相當大的壓力。
「拿非利人!」 古德里安子爵說道。
「是的,拿非利人。」貝拉多齊奧說道,「走在中間的那個就是號稱帝國的戰馬——約拿將軍,婦孺孩童的噩夢,沃倫馬德城的屠夫,精靈的剋星。 他帶著麥尤烏斯大帝的命令,瞧瞧他那不可一世的表情。」
雷特夫子爵說道:「真是招了瘟疫。」
子爵到處找了找,想找一個吐口水的痰盂以表示自己的鄙夷,索幸他找到了一個空花盆。
在不遠處,有一些衛兵正趕著一輛馬車,馬車上是一門裝飾精緻的大炮,這個大炮顯然是不能發射真正的炮彈的,因為炮管處有一節是玻璃做的,裡面還放著一塊發著藍光的晶體,而且還能拆除。
「魔晶大炮,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阿爾布齊奧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
學士取下單片眼鏡,說道:「曾經有一個術士聲稱自己研製出了一種能用不用火藥就能發射的大炮,彈藥是一種魔法水晶。」
加雷特突然像是有些響起些了什麼,但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抓不住點,只得附和的問了一句: 「那後來呢?」
「後來他被自己的研究炸死啦!,他的傑作被人發現了,然後做成了藝術品,就是這種魔晶大炮,點燃之后里面的水晶就會發射出來變成火光,那比煙花漂亮多了。」
加雷特突然摸了摸自己包里的紅晶,他想到要是這塊水晶放進去,不知道發射之後會是什麼樣的?
正當他們穿過人流的時候,迎面駛來一輛華麗精巧的馬車,加雷特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人可以在伯爵的莊園里行馬車,當馬車接近的時候,貝拉多齊奧發出了一聲驚叫:
「噢,那是瓦朗蒂娜.拉.卡瓦爾蒂埃的馬車!」
加雷特看著慢慢駛來的馬車困惑的問道:「那是誰?」
「一個女法師,女巫,她是奧銀塔最年輕的巫士長之一,同時也是利貝爾的莫爾賽大公的妹妹,哦!該死的,我討厭染指巫術的女人,你知道嗎,這些巫婆表面上看起來像個十七八歲的好姑娘,但事實上她們的年齡可能比你母親還要大。」
「那不是巫術,貝拉多齊奧,奧銀塔的研究和巫術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他們你一樣,都是飽學多識之士。」加雷特說道。
學士皺了皺鼻子,他的額頭因他的表情而隆起了三層深淺不一的皺紋。
「啊!飽學多識之士!多麼高尚的頭銜!」學士喊道,「如果我想要拿杯子,我會伸出手去,而不是用惡魔的法子把杯子送到嘴邊上。 奧銀塔,他們和帝國人一樣愛插手各個國家的政治,雖然不像帝國人那麼愛耍無賴。你知道嗎?他們到處宣揚他們的大憲章,遊說國王們採納他們的『君主立憲制』,真是大逆不道!」」
「貝拉多齊奧。」加雷特無奈的叫道。
「你知道別人是怎麼形容奧銀塔的女巫的嗎?就像諾斯人傳說中的冰雪女王,當她們看到一些年輕男人的時候,她們就會通過眼神施咒,把一塊寒冷的冰碎片放進男人的心臟里,從此之後這個男人就變得冰冷無情,也不會再愛上其他女人,只會像個傀儡一樣跟隨這個女巫。記住朋友,當她們看著你的時候,千萬不要看她們的眼睛。」
加雷特點頭答應,他自負不會有人具有能在他眼皮底下施法的能力,也不相信某些傳說。然而就在他看到靠近的馬車上坐著的那個女人的時候,學士的話被他遠遠的拋在了腦後。
馬車帶過一陣野薔薇的香風,車上的這個女士並沒有和其他參加伯爵的宴會的貴族婦人穿一樣著華服佩戴珠寶,也沒像個法師一樣穿著袍子。 她只穿著一身紅素布長裙,披著一件暗紅色的斗篷,她有著一頭棕色的捲髮和白皙的皮膚,她的臉蛋就像朱納神堂里的侍女雕像一樣圓潤美麗,當加雷特看向女士的眼睛的時候,女士也再看他,她朱唇輕啟,半含著笑,那對猶如黑色水晶一樣的眼睛有著幾乎能穿透靈魂的懾力。
加雷特渾身發顫,他感覺有一點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眼睛,冰冷的,濕潤的,像是雨水,也像是某人的眼淚,那冰冷由眼睛穿過血管,一點一點的往胸口鑽去,一直流入心臟。
馬車與加雷特幾人只是擦肩而過,加雷特與這位女士的短暫對視也只是驚鴻一瞥,當下一秒的時候,女士的馬車已經離去了,只留下加雷特一人獃獃的站在那裡,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悵然若失,直到貝拉多齊奧叫他第三聲的時候,他才從這種失落感裡面走出來。
「你怎麼了?子爵在叫你,陛下的親衛剛才來消息了,要親自見你。」 貝拉多齊奧沖著加雷特大喊。
加雷特晃了晃頭,說道:「什麼?國王也來了?要見我?」
「對啊,國王來了,親愛的, 當他聽說揭開那個可恥陰謀的勇士也在這,就巴不得親自和他了解情況了,真是兢兢業業的國王,真可敬,而且愚蠢!其實他是迫不及待的想向所有人誇耀自己的王位,他總是這麼虛榮,只因為他繼位才五年,真是愚蠢,要知道,國王離開皇宮出遊,簡直就像是在對刺客亮出後背,然後說挑釁一句『往這裡刺』。」 學士不停的抱怨,並連用了好幾個愚蠢來形容他的國王。
「沒有你說的這麼誇張,貝拉多齊奧,你太偏激了。」
「哦,沒這麼誇張!我太偏激了!」
「看吧,朋友,看那邊, 那是利貝爾國王的旗幟,他們的也打出國王牌了。」
加雷特指著不遠處一支衛隊,他們舉著有著兩朵金邊百合花的藍旗幟。
「……好吧好吧,看來愚蠢的人並不只有弗勒利亞。 ……讓咱們先去覲見國王吧。」
加雷特跟在兩名子爵身後一直走向伯爵的宮殿的側殿,國王弗勒利亞正下榻在這個側殿里。 當他們正要通過一條走廊就要走到側殿的時候,從他們的對面走來三個穿著盛裝的爵士,走在中間的那個背著雙手,神態高傲。
雷塔夫子爵小聲咒罵了一句,道:「唔!理查侯爵,我最不想見到的威爾格蘭人之一。如果有別的路的話,我會直接繞開他。」
當他們幾人與走來的三人碰上的時候,兩位子爵還是畢恭畢敬的向侯爵行了禮。侯爵留著一撇誇張的鬍子,鬍子尾向上幾乎翹成了一個魚鉤一樣的弧度,可想而知他有多愛搭理自己的鬍子,當侯爵張嘴講話的時候,他的鬍子總是會隨著嘴角的動作而有節奏的抖動。
「噢!原來是羅威納的雷塔夫子爵大人和……這位是,哦,我想起來了,您應該是古德里安子爵,我聽說令尊卧床不起,不知現在還能不能騎馬? 前些日子正打算去探望呢,但苦於政務繁忙無法抽出時間來。 」
「承蒙侯爵大人惦記,家父雙腳不利,下床走路亦成難事,現在政務都由我代勞。」古德里安子爵說道。
「但我聽說大多數事情實際上都是由您的母親與舅舅代勞,是這樣的嗎?呵呵呵。」侯爵說道。
子爵的嘴角不自然的抖動,似乎極力在掩飾自己的不悅。
侯爵手一拍,說道:「噢!真是太糟啦!雖然令尊與我政見不同,但我一直都把他當做有著幾十年交情的老友,一想到不能看到他騎馬,就感覺萬分遺憾,這真是軍隊的損失!」他看了看兩名子爵的親衛,把目光投射到加雷特身上, 「恕我冒昧,古德里安大人,這一位是誰?他似乎不像是您的士兵。 很難想像在這樣體面的地方會見到一個穿著如此邋遢的叫花子,我很好奇大名鼎鼎的蒙塔利克伯爵為什麼沒把他趕出去呢?」
加雷特沒有回話,只是強顏歡笑的低頭行禮,等著這個侯爺和他那幾個趾高氣揚的僕從從他低下頭的方向走過。
「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無禮的人!」 雷塔夫子爵喃喃道。
古德里安子爵則罵了一句:「招瘟的混球!」 他轉頭看了看還低著頭的子爵,說道:「加雷特,我覺得你確實應該去換件體面點的行頭,你瞧瞧你有多久沒洗澡了?這些錢你拿著,我聽說這裡的澡堂是除了帝國外最好的,還能找一些小妞,你去洗個澡,然後買一件乾淨的禮服和緊身褲穿上,打扮的體面一些後再來覲見陛下。」
加雷特拿著子爵給的一袋錢後就來到一家顯眼的裁縫店裡,他買了一件黑色剪口袖夾克和白襯衫,還有一雙新的長筒馬靴。之後他在公共浴池裡好好的洗了個澡,然後換下了他那滿是泥土的鎖子甲,還有那件已經舊得不行羊絨外衣——這是他對他已經亡故妻子的最後記憶。
換好新衣服的戰士再度走進了伯爵的花園,現在他明顯的已經感覺不到那些貴族們鄙夷的眼神了,相反,還有不少戴著面具的女性向他招手,當然,他也只是禮貌的行禮,因為像他這種身份的人,是不可能真正得到某個貴族夫人的青睞得。
加雷特把軍刀交給了蒙塔利克的護衛,他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和護衛解釋清楚他的左手上的這個金屬手套是取不下來,雖然看起來很恐怖,但其實無害。伯爵的護衛倒也比較貼心,一個軍官脫下了自己的半肩小披風遞給加雷特,讓他掛在外套上,好掩蓋住這個手套, 並且再三囑咐他不要惹麻煩。
當加雷特見到國王的時候,他以一個優雅的站姿一隻手杵著劍,另一隻手拿著王冠立與一塊紅布邊上,他的前方是一個畫師,正在以他的形象作畫。在長椅上半窩著的是他隨行的兩個女伴,下面站著的是兩位子爵,還有一個穿著墨綠色禮服的貴族,那是艾倫伯爵。 不遠處還坐著一個中年人,他穿著一身灰色的袍子,加雷特一眼就看出來對方是個巫師,他下意識的把左手往披風裡面藏了藏,恐怕巫師會注意到。
這是加雷特第一次見到國王,而且國王還是指定面見他,這對大多數平民來說或許都是個榮耀。 但加雷特不完全這麼想。
國王弗勒利亞看起來不過四十歲,下巴留著一圈精心修剪的絡腮鬍,正如前面提到的,他繼承王位不過短短五年,風光,驕傲,虛榮,都寫滿了那張英俊的臉。 加雷特走進側殿後,古德里安子爵對他使了一個眼神,加雷特走上前去單膝跪下。
弗勒利亞依舊保持著一副好看的站姿,以避免打斷畫師的作畫,他斜著眼看向加雷特,說道:「下跪何人?為何不報上名來呢?」
「陛下,我是加雷特.里德羅克,來自歐登堡,此前我曾為古德里安伯爵的步兵團效力。」 加雷特說道。
「哦,好的,歐登堡的加雷特,我聽說了你的事情,你在前往你女兒教母家的時候路過了羅威納,和一群遊俠一起擊敗了襲擊羅威納子爵以及他的城市的匪徒。」
「是的,陛下。」
「說說當時的情況吧,親愛的中士先生。」
國王活動了一下站僵的腿。
「我標錯了地圖,錯把地圖上的一厘米看成了十公里,於是走到了羅威納。那天我很餓,很想找個地方吃一頓飯,當我發現不遠處有個小城堡的時候,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就去買一些吃的。靠近後,我發現城堡里的人正在和外面的人交戰,當我看清城堡上的人後,發現那是一些半獸人,於是我決定去看看他們的敵人都是一群什麼人,之後我就見到了我那些遊俠朋友,還有子爵雷塔夫閣下。」
站在一邊的雷塔夫子爵向國王鞠了一躬,承認了這段話的可信度。
「唔,真令人印象深刻。 我聽說你繳獲了一封信和一塊紅色的水晶?信我已經過目了,那塊水晶你是否還帶在身上?」
「是這樣的,陛下。」 加雷特說道。
「好的,呈上來吧。」
國王轉過身, 此刻他身邊的那個穿著灰袍的中年男人也站了起來,說道:
「陛下,這恐怕會有危險……」
弗勒利亞瞪了他一眼,說道:「顧問先生,閣下,學士, 您覺得我很冒失,很毛躁對嗎?難道認為我會害怕嗎? 我用矛捅死過野豬,我也知道如何在馬上作戰,退下吧,閣下! 來吧,士兵先生,把它給我看看。」
加雷特拿出那塊還在散發微光的紅晶碎片,用一隻手遞上去,國王看了看他藏在披風裡的手,好奇的問道:「你為什麼不用你的左手呢?」
「陛下,我剛才在洗澡的時候不慎摔倒了,左手給摔脫臼了,澡堂老闆幫我接上的,現在還是有點無力。」 加雷特一邊說著一邊看向灰袍巫師的眼睛,索幸對方並沒有過多的關注他,也沒看他藏在披風裡的手,只是看著弗勒利亞國王手裡那塊紅晶若有所思。
弗勒利亞拿著水晶對著窗外的陽光看了一下,紅晶裡面蕩漾的光輝讓他覺得有些刺眼,他回頭把紅晶拋給了巫師顧問,說道:「閣下,您有什麼看法?」
巫師接過了水晶,他戴上一塊單片眼鏡,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說道:「恕臣才疏學淺,臣無法描述這種東西的……來歷。 首先,它並不是什麼普通的水晶,它的裡面很顯然是在不停運動的,好比一個密封的瓶子,裡面裝滿會發光的液體。臣發現這個晶體被截斷過,但被截斷的那一面在斷裂的瞬間就停止活動而變成實體了,使它感覺就像是一個從中間斷開的玻璃一樣,真是奇怪,臣從來沒見過有這種性狀的東西。」
弗勒利亞看了看加雷特,後者點頭承認巫師所說的確切性。
「普爾曼,我的顧問閣下,我知道你們費多南德人一向處事嚴謹, 那依您之見,這塊紅晶該怎麼處置?」
「這位士兵先生可以考慮把它留在我這,我可以畫點時間去研究。」
「需要多久?」弗勒利亞問道。
「大概要半年。」
「真是太好了!」國王拍手叫道, 「可是我不想等那麼長的時間。還有其他考慮方向沒有?」
「陛下可以差人將它送到奧銀塔,那裡的研究設備先進,而且那裡的法師學識都在臣之上,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搞清楚了。」
弗勒利亞將紅晶塞回加雷特手裡,說道:「每回五國會議的時候奧銀塔都會派人來參加,同時宣傳他們那傻逼的大憲章。你可以去問問奧銀塔的法師們下榻的地方,對了我建議你去見見蒙塔利克伯爵,他是我唯一欽佩的威爾格蘭人,或許他會有什麼好辦法。」
「遵命,陛下。」加雷特鞠躬道。
「兩位子爵大人,你們應該感到幸運。」 弗勒利亞說道,「為什麼我會親自前來參加會議?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你們認為我虛榮,好藉此機會向世界宣示我的權力?那可真是荒謬!你們可能還沒有收到消息, 因為這個幕後主使,G.H,他奪走了威爾格蘭四位大員的性命,馬南哈伯爵全家喪命。 」
當國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站在一邊的馬南哈伯爵拿出一張手絹,努力的擠出幾滴眼淚來。
「我,弗勒利亞,只是個來頂頭的,既然他們的目的指在挑起兩國戰爭,我想他們不會放過刺殺我和小查爾斯(利貝爾國王)的機會的,我是來指揮戰爭的,我的舉動是一種戰術,!我很想看看這位神秘的G.H先生會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我。 來吧,可敬的里的羅克先生,作為我的密探,去調查這件事情吧,然後將他們揪出來,一網打盡!」
國王頓了頓,又說道:「士兵,記住,行事低調,咱們不能讓每個人都知道咱們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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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雷特辭別了國王,他在兩個衛兵的陪同下找到了,正在接待客人的蒙塔利克伯爵,他想起了臨走之前貝拉多齊奧一直提醒他的事項:一個利貝爾人喜歡對方主動去向他握手,在稱呼利貝爾貴族的時候,在他的名字之後,姓氏之前要加上「拉」,這是他們國家的尊稱,當然,貝拉多齊奧在臨走之前不忘記對加雷特補上一句他對於國王剛才的一席話的評價:「他這是在胡鬧!還說什麼指揮戰爭,真是個蠢貨!」。
加雷特走進了伯爵的待客間,但他並沒有開口打擾伯爵接待別的客人,他只是儘可能的使自己表現的富有禮貌,直到對方主動注意到他。
當看到蒙塔利克看向他的時候,他迎了上去,鞠了一躬,說道:「很抱歉,我能否佔用您一些時間?尊敬的 拉. 蒙塔利克伯爵閣下。」
「當然了,我親愛的上賓。」 伯爵微笑點頭,他轉身對著客人禮貌的致歉,表示有些個人私事,隨即他對著加雷特做出一個手勢,並說道:「請移駕到我的私人書房,那裡沒人打攪我們。」
來到書房後,伯爵出乎意料的主動向加雷特伸出了手,加雷特在略微詫異之後才伸手同伯爵握了手,他看到伯爵左手手腕上戴著一個華麗的金手鐲,手鐲上雕刻滿了複雜的花朵和樹葉的花紋,中間還有一顆閃亮的綠寶石,當手鐲出現在陽光下時,加雷特發現它並不是和普通黃金一樣反射金色高光,而是一種綠光:這個手鐲一定帶有某種魔法,而且還可能是一種他沒見過的精靈魔法。
伯爵微笑著將一個裝滿水果的托盤推到加雷特面前,然後問道:「先生,你我可曾見過面嗎?」
加雷特象徵性的從托盤裡取出一顆葡萄,並說道:「沒有的事,大人。」
伯爵又說道:「那真是奇怪,我一見先生您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彷彿你我已是多年故交。」
蒙塔利克伯爵顯然擅於處理人際關係,他用了一句簡單的話語就拉近了他與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的關係, 加雷特打心底的佩服這位高尚人的口才,他微微頷首,道:「承蒙閣下抬舉,我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退役士兵。」
「約拿將軍在許多年前也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士兵,但他現在率領著一支帝國軍團!」伯爵評價道。這時候,一個僕從走了進來,在伯爵的耳邊說了些什麼,伯爵微笑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快有請這位小姐吧,但請轉達她,讓她再等上一會。」
「很抱歉打攪您接待客人了。」
「沒有的事,現在這裡暫時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先生,請說明您的來意吧——我相信您帶著秘密而來。」
加雷特簡單的介紹了自己,他很詫異伯爵居然知道他的名號,而且還知道他在科托米爾的聖朗達斯山的所作所為。伯爵告訴他,席那林的遊俠們是自己的朋友,在此之前,他已經遇到亞蘭達爾和他的遊俠小隊了,他們把加雷特的事迹都告訴了他。 老兵略一思考,就把一路上是怎麼遇到亞蘭達爾和他的朋友,然後攻下堡壘的事情簡單的和伯爵說了一遍, 伯爵聽了之後,連聲讚許,並要求看一看那塊神秘的紅晶,當紅晶入手後,伯爵皺起了他高貴的眉頭,如同畫像里沉思的國王一樣。 許久,伯爵把紅晶還給了加雷特,他說道:
「很抱歉,里德羅克先生,即便我遊歷東西方,甚至在遙遠的大夏王朝,我也沒見過如此異樣的東西,它彷彿不是真正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事物。 至於您懷疑有人將罪犯或者刺客安插在我的城市裡,這點您大可以放心,我的朋友常常會抬舉我幾句,他們說:『蒙塔利克知曉一切』。這座城市裡到處都是我安插的眼線,沒有什麼事情我會不知道的。」
「我絲毫不會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閣下。」 加雷特說道。
蒙塔利克停頓了一下,彷彿是對剛才那句話進行反駁:「當然了,我不會因為我的幾個朋友盲目的誇耀就會感到驕傲而且洋洋自得,所有的真相都不會主動的跑到你面前來做自我簡介——就像無論我如何都無法辨識這塊水晶一樣。朋友,我會加派一些崗哨並親自著手調查此事,我不會讓那些別有用心的鼠輩搞砸會議。」伯爵說道。
看起來這位飽學之士也無法判斷這塊紅色魔晶的來歷,加雷特有些失望,他捏了捏那塊紅色的禍根,想起身行禮告辭,但伯爵攔住了他,並說道:「我雖然沒有實際幫上您什麼忙,但是我可以為您引薦我們的拉.卡瓦爾蒂埃女士。」
加雷特心裡一顫,他瞬間又如同置身於紅裙女士的車前,與她那對黑寶石一般的眼眸相對,心裡有些冰涼,又有些膽怯,他的雙手因激動而顫抖著,不知所措。 加雷特小心的坐了回去,他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當他看向蒙塔利克伯爵的時候,發覺後者正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對著他,彷彿將他所有的動作神態都看在眼裡, 他心裡突然一動,想到了之前有人對伯爵過人的察覺力的描述。
「注意別忘記用敬語,說話不要打結,那樣會使女士不高興的,先生。拉.卡瓦爾蒂埃女士很看重禮貌。」
就在伯爵提醒完注意事項後,嵌滿金飾的百葉門打開了,一位穿著素布紅裙,戴著綠色阿拉斐特頭巾的女士緩步走了進來,她的步伐輕盈而優雅,彷彿一位神秘的阿拉斐特舞娘一樣。 隨著女士走進屋,室內便充滿了一種好聞的野薔薇的花香味。
拉.卡瓦爾蒂埃女士走進房間後,對著蒙塔利克伯爵與加雷特屈膝行禮,伯爵也還之頷首,但加雷特卻僵硬的像個石頭一樣,坐在那一動不動。 女士笑著說道:「親愛的拉.蒙塔利克伯爵大人,很高興能再次同您相見,歲月並沒有從您身上帶走些什麼,您的英姿一如既往。」
伯爵站起身來,他將女士的小手握在手中,緩慢的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後說道:「我也一樣,女士。您也依舊這麼美麗,就像席那林湖上萬年不變的精靈女王的玉像,那使我回憶起了當年我們一起冒險的日子。」
「已經過去幾十年啦。」
「對,幾十年啦,可您還是這麼的美。」
拉.卡瓦爾蒂埃女士很受用這一句讚美,她笑盈盈的點頭,然後轉向正襟危坐的加雷特,含笑著問道:「請問我要如何稱呼這位坐相端正的,英俊的先生?」
加雷特感覺臉微微發燙,他僵硬的說道:「你好,我是加……加雷特.里德羅克,從歐登堡來。」
「真是招了瘟疫!我為什麼要說你好啊,聽起來多麼愚蠢,多麼難堪,這下子拉.卡瓦爾蒂埃會打心底的笑話我了……」 老兵在說完開場白後就陷入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中。
女士的表現恰恰與加雷特所想的想反,她並沒有因加雷特的窘迫而露出鄙視或者嘲笑的神態,她微笑著說道:「很榮幸結識您,歐登堡的加雷特.里德羅克先生。」
「真是有禮貌,太有禮貌了!簡直完美無瑕的掩蓋了她對我的不悅之情!」加雷特想道。
拉.卡瓦爾蒂埃女士款款而語:「請允許我向您致歉,對於我在您與伯爵大人的單獨會面中冒然造訪。」
「完全沒有的事情……」 加雷特說道,他一邊急切的想掩蓋自己的尷尬神情,另一方面又努力的想找出話語來答覆女士的致歉,於是說道:「我們也不是在談論什麼國家機密,只是聊聊一些逸聞軼事……」
「該死的!我這都是說的什麼話啊!我和伯爵單獨會面,明眼人都回知道是在談論一些不想讓大多人知道的事情,我這樣說的話意思就是對女士的隱瞞,她能在單獨會面中造訪,當然是深的伯爵的信任。 」
戰士意覺不妥,於是改口說道:「事實上是在談一些難題……」
彷彿感覺到了加雷特此刻的窘迫狀態,伯爵開口接過了話幫他解了圍,伯爵說道:「這位先生自歐登堡趕往席那林,途徑羅威納的時候,與一群遊俠朋友剿滅了一支由盜賊,地精,半獸人組成的同盟,裡面還有一個巫師。」
卡瓦爾蒂埃女士看了加雷特一眼,帶著讚許的語氣說道:「有個巫師隊伍可不太好對付。」
「是這樣的,女士,那真是九死一生。」加雷特說道。
伯爵又說道:「他們從中獲悉了一個消息,有人想挑起利貝爾與威爾格蘭的戰爭,他們在兩國到處刺殺會議的候選大使,並打算破壞五國會議。」
「您有弄明白這群人的身份嗎?」 女士轉頭望向加雷特。
「我現在只知道那個巫師叫努瓦第埃,他身後的人是G.H。還有提到『賢者』」
「G.H?這是個化名,賢者……許多學者都被人稱作賢者。 至於這個努瓦第埃,我認識他,他是個利貝爾人,以前在奧銀塔的圖書館當管理員,但後來惹出了一些麻煩之後覺得在奧銀塔呆不下去了,就離開奧銀塔另謀生路……。」 卡瓦爾蒂埃女士說到這裡停下了,因為她聽到了加雷特肚子在咕咕直叫。
老兵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伯爵拉過水果托盤,拿起一枚青蘋果遞給了加雷特,同時說道:「如果餓的話請隨意,我這裡不是那些過於注重繁瑣禮教的大貴族的家裡,不必遵守禮教。」
加雷特面紅耳赤的接過蘋果,他握在手中,只是低著頭看著。他偷偷抬起頭瞅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卡瓦爾蒂埃女士,後者正用一種理解的眼神看著他,這讓他很不舒服。
「關於G.H,里德羅克先生,這一點您怎麼看待呢?」伯爵巧妙的把話題又引回了原點。
加雷特捏著蘋果,努力的使自己清醒一點,他說道:「G.H,我此前猜想會是某個事物的簡稱,比如愛爾.海亞,這樣一個精靈遺迹,席那林有些精靈也會在書面上叫它A.r。 以此類推,G.H 可以拼寫成格溫.海蘭德,或者是葛拉喬巴爾.荷里斯,亦或者是…… 」
「說明白點,先生。」
「古蘭斯托.黑山。」
伯爵和瓦朗蒂娜面面相覷,片刻後,伯爵開口問道:「你說的可是上個世紀活躍於利貝爾與阿拉斐特之間的那個臭名昭著的爆破狂人?那可真的是一個傳說。」
「我只是猜測,大人。就像是著名的『孔雀女士』一樣,在走進她的墓穴之前,我也以為她只是個傳說。」 加雷特說道。
「很有意思的假設,瞧,阿拉斐特也派了大使來我這,穆拉賽帕夏和他的僕人正在廂房裡休息,等我一有時間了,就會去和帕夏談談這件事。」 伯爵說道。
卡瓦爾蒂埃女士擺弄著加雷特遞給她的那塊紅晶,說道:「我在一本書上見過這個東西,它好像被描述成為一種極不穩定的爆炸物,但時間很久了,我記不清它的特點以及使用方式了,我待會兒會托我的僕人幫我找找圖書館,也許能找到線索。 ……剛才你們有提到過孔雀女皇的事情嗎?兩位好先生。」
伯爵代替加雷特把他在聖朗達斯山所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卡瓦爾蒂埃在聽到之後又多看了加雷特兩眼,神態中帶著驚訝。
「很難想像我正面對著一個能把一個神明送回封印的英雄,維森特老爺確實很會交朋友。」 女士說道,言語中流露著真摯的欽佩之情。毫無疑問,女法師與加雷特的紅袍巫師朋友維森特是熟識,但聽她的語氣,對方還是她的前輩。
加雷特聽到女士誇讚他,心裡突然湧出了一絲他也說不清的感覺,像是吃了薑餅一樣甜蜜,但很快他就想道:我已經快三十歲了,而且還是個四歲孩子的父親,為什麼我還會像個處在青春期年紀的少年一樣為難呢?難道是這位女士影響到了我嗎?不,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病了,回頭我會去看看大夫,我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卡瓦爾蒂埃女士又說道:「那麼我有個私人的問題,先生,您去席那林是去做什麼呢?」
「我……」 加雷特想了一下,說道,「其實我是去……探望朋友了。」
「奇怪,剛才您說是為您女兒賀生……」
伯爵自覺說漏嘴,連忙閉口不言,而加雷特再次陷入了更深的尷尬之中。
「見鬼!我為什麼要隱瞞她呢? 我直說去探望女兒不是很好嗎?卡瓦爾蒂埃一定會認為我是個輕浮的人。」
女士微微一笑,說道:「您令我印象深刻,歐登堡的里德羅克先生,從您的故事來看,您比大多數經驗豐富的遊俠所經歷的都要多得多,我真希望能有機會好好坐下來和您聊聊,我對您的事情非常有興趣,但是我此刻要去覲見查爾斯國王了,先生,您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把這塊紅晶留著我這裡,當我得到任何消息之後我就通知您。」
加雷特站起來並立正說道:「您留著它吧,拉.卡瓦爾蒂埃女士。」
卡瓦爾蒂埃聽到加雷特用著敬稱來叫她以及他的樣子,咯咯的輕笑了起來,直到對方顯得無地自容的時候她才停下笑聲說道:「先生,您還是叫我瓦朗蒂娜,或者直接叫我小姐吧,那樣會讓我感覺自己還年輕。 好啦,好先生們,我要失陪啦。」
女士說完款款的向二位男士行禮,然後輕搖雙履,走出了迎賓室的門。
伯爵看著卡瓦爾蒂埃離開的背影說道:「她很有魅力,不是嗎?」
「您難道不覺得我表現出的樣子很蠢嗎,大人? 我感覺她已經看透我啦,而且對我的印象還很差,我覺得我就要成為她心裡的那種無禮的人啦。」加雷特沮喪的說道。
伯爵拍了拍年輕戰士的後背,說道:「不用擔心了,我的朋友,恰恰相反,您的舉措毫無挑剔, 她對您的印象很好,因為在我認識她的這些年裡,還沒聽說過她對誰產生興趣呢。」
「我年長你二十或者三十歲,顯而易見,對嗎?」 伯爵意味深長的說道,「而卡瓦爾蒂埃小姐,雖然她外表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但她實際的年齡已經有六十高壽了。」
伯爵說到這裡停下口,他發現加雷特的神態木然,臉色有些發白。 伯爵又說道:
「儘管如此,她的性格還與她年輕時候還是一點都沒變化,你以後可能會很累啦,因為她會像所有真女孩一樣,愛浪漫,愛耍些小脾氣,也愛斤斤計較。」
加雷特聳了聳肩,他的心情自拉.卡瓦爾蒂埃小姐走後,很快就由激動轉為了失落,特別是在聽到有關她的真實年齡之後。
空氣中淡淡的野薔薇香氣也隨著窗子里吹進的冷風飄散了。
離會議的召開還有三天時間,這幾天內加雷特都住在伯爵為他安排一個漂亮的小房間里,伯爵讓他在這裡等消息。這個房間離他的國王弗勒利亞很近,他幾乎打開窗子就能看的國王的房間,顯然伯爵有意讓他看住他的好國王,好讓那些不法之徒接近之前就能被他發現,也使得他能在他的國王做出更驚世駭俗的舉動之前攔住他。 這個房間很漂亮,實在是太漂亮了,整個牆面都粉刷著光滑的白粉漆,牆的下端貼刷漆的橡木板,上面雕刻著暗金色的榭寄生,橡樹,雲朵的花紋,這些裝飾同時具有阿拉斐特的奢華和精靈的典雅,華麗卻不顯俗套,由此可見這位拉.蒙塔利克伯爵不僅富甲一方,還博學多才,他對藝術的品味上也是極其的講究。
加雷特撫摸著裝飾雕花,絲毫不會懷疑這是他出生以來住過的最好的房間,但他絲毫高興不起來。 自從與那位拉.卡瓦爾蒂埃小姐見過第一面以來,他的心裡就多了一絲冰冷,他道不出那種感覺,他不想見到任何人,卻唯獨時刻都想著去見上她一面,可當卡瓦爾蒂埃出現在他視野里的時候,他就退縮了。在他退回房間的時候,就會像現在一樣,看著華麗的裝飾物陷入深深的失落之中。
「冰雪女王的碎片。」
老兵自言自語道。
慢慢的,他發現自己有些厭倦了等待,大貴族和貴婦們在他的門前走來走去,互相致敬或者諷刺,但伯爵的消息遲遲沒有傳來,眼看里會議召開已經只有兩天了,可他對於藏在暗處的敵人他連衣角都沒摸到。 貴族們的狂歡無休無止,這場舞會一直會延續到會議結束,雖然在這裡他會穿的暖吃得飽,但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充滿貴族的地方——這裡表面上看起來其樂融融,先生與夫人相敬如賓,各國大使們珠璣秒言,談論著事情都是諸如世界各地的藝術,音樂,還有文化等高尚事情,但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明裡他們互相致敬,背地裡這些人卻在不停的盤算某人的利用價值,以及如何能使某人在公共場合下出醜,暴露本性。比如幾個貴婦聚集在一起後就會談論某夫人和另外一個大貴族共進晚餐,暗地裡指控這位夫人的不忠等等,男人們聚在一起,就會談論著如何從某人手裡搶奪地盤,或者是如何從他們農場里的奶牛身上擠出剩餘的牛奶。貴族們的聚會場所從來就是一個充滿預謀與狡詐的地方,在加上還有那些企圖破壞會議的人躲藏在暗處,讓這個舞會如同所有的政治場合一樣危險。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古德里安伯爵曾經在談起宴會時候的那種厭惡之情,因為你不能確定在舞會結束後走上馬車的時候,是否就會有一把匕首從暗處找上你。
這是一場權利的遊戲,政客的戰場。
當天傍晚,加雷特孤身一人走在穿梭著的翩翩起舞的權貴當中,他拒絕了任何向他遞過手的女性,他焦慮不堪,僅因為他此刻只想握住一個人的手,哪怕那個人比他年長三十多歲他也毫不在意。 正在他茫然的走向一個靠近國王的桌子,打算喝點飲料的時候,一雙小巧柔軟的手找上了他,並把他的右手握在手心。 加雷特本能的掙扎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想將手從這隻溫潤的小手裡抽出去的時候,他發現這隻手的握力比他想像中的要大,正當他轉頭打算溫婉拒絕的時候,他陡然聞到了那股讓他魂牽夢縈的野薔薇香味,當他與那對黑寶石一樣的雙眸四目相對的時候,他覺得有點發暈,就不停的在心裡說道:「老天!我這不是在做夢嗎?」
這個站在他面前的小姐穿著一身具有阿拉斐特氣息的祖母綠紗制長裙,她的臉上戴著金絲黑鳶羽面具,中間還鑲嵌著一塊紅寶石,面具下面是一條紅色的絲巾,她用它來遮擋自己的臉。 小姐把自己的左手搭在加雷特寬闊的肩膀上,撫摸著他漂亮的呢絨禮服,又握著他的右手,邁動婀娜的腳步將他帶進舞池。
「先生,您太緊張了。」
「因為您……小姐。」加雷特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他很想學著那些風度翩翩的紳士面對女伴一樣說些甜蜜話,但他此刻感到自己所聽到的,所學會的甜言蜜語都如同灌膠一樣凝固在自己腦中,任憑他如何使喚,也講不出來,而近在咫尺的小姐所散發的溫熱和香氣使他頭上一陣陣的發熱。
「先生,您為何不摟著我,請我跳一支舞呢?」
小姐把隔著面紗的嘴巴湊在緊張的老兵耳邊,用她溫柔好聽的聲調說道,後者為此緊張萬分。
加雷特有些顫抖的將藏在小披風裡的左手伸出來,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扶上小姐的腰身, 小姐感受到了金屬的冰涼,她輕聲叫了一聲,看了一眼加雷特那戴著魔法手套的手,雙眼充滿驚訝,她小聲說道:「看來您還有許多秘密……真是了不起,您在我心裡越來越神秘了,但這樣一點都不好,因為我這種不好的性格,太容易對神秘事情起好奇心了,我會一心一意的想要去探清楚秘密。」
加雷特有些激動的說道:「全聽憑您差遣打發,我的女士,無論如何,請您務必要這樣做。」
此刻,樂隊換上了一首輕柔的弦樂。
倆人在舞池裡跳著圓舞,他們走的很慢,因為這位身穿黑禮服的男士幾乎沒跳過舞, 戴著面紗的小姐每邁出一步都會耐心的等待男士的回應,即便他們不是跳的最好的一對,但卻表現出了最驚人的默契, 周圍的人們慢慢為他們讓開一條路,好讓這位神秘的面具小姐帶著她的舞伴經過。
加雷特能感覺到這位小姐的滿足,他左手不知不覺的向她後背靠去,打算和所有意亂情迷的男士那樣附身做進一步動作的時候,他的舞伴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用這無聲的方式告誡他倆人之間的距離。 他有些尷尬的將手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聽憑小姐將他拉到任何地方。
「好好聽我說,先生。」
小姐好聽的話語再次在他耳邊響起,但這一次對方並未把嘴湊到他耳邊,她離得很遠,她只是微動著嘴唇,聲音就清晰的傳到了加雷特耳中。加雷特明白,這是魔法的效果。
「聽我說,我帶來了蒙塔利克伯爵先生的消息,他相信他自己,還有國王和他們的大貴族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控了起來。但他認為你並不……我的意思是由於您並不是那麼的顯眼,所以不在被監控的範圍當中。 」
加雷特知道小姐的意思,他的身份地位都不足以讓人對他產生興趣,他很想問她各種問題,但他不會這種魔法,考慮到對方此刻在用這種隱秘的方式與他對話,他也沒有冒然與之交頭耳語。
「老實說我來見你一面實在是冒了險,因為這很可能會將您這樣清白人拉入這個漩渦。」
加雷特搖了搖頭,表示他根本不會擔心這一點。
小姐繼續說道:「閣下正在派人調查,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派出的人都失蹤了,而他本人也打算過親自去查探,但您知道的,這裡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只要一有動作,那些藏在暗地裡的人就會做出相應的行動,他實在是太顯眼了,他認為只有您這樣未被關注的人才好分身繼續調查。」
「我現在給您說的這些人您都記著,這些都是有一些嫌疑的人。 這些人是利貝爾的拉.內貝南托伯爵,費多南德大使弗蘭克,還有貴國的理查侯爵。此刻他們都在這個舞會裡,雖然他們戴著面具,但我還是能認出他們來,一會我會指給您看,您只需要記住他們,並暗中留意他們,但別輕舉妄動。我不希望您貿然涉險。……另外就是,伯爵昨天在帶領韋瓦第大使參觀廚房的時候看到下水道的石板有被挪動的跡象,就在他想叫人進去查看的時候,就被內貝南托伯爵借口給叫走了,伯爵與認為您是一位老練精幹的戰士,所以希望能拜託您下去查看一下,他懷疑裡面有些問題。 」
巫士長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加雷特往一個戴著啄木鳥面具的男人身邊靠,靠近後,女士巧妙而優雅的踮起腳尖轉了個圈,她美妙的聲音再次在加雷特耳邊響起:「這就是內貝南托伯爵。」
「柱子那邊正在吃著烤腸的,是大使弗蘭克。……理查侯爵,我相信您已經見過他了。」
加雷特略微頷首。
「另外,我很抱歉,我在奧銀塔的朋友也沒有找到那種紅水晶相關的記錄。」
加雷特有以旁人無法察覺的細微動作點了點頭。
小姐突然一改剛才的狀態,踮腳靠近加雷特的臉,在旁人的目光下,這無疑是一個女士在親吻男伴的臉。「您的軍刀在出大廳正門過後右邊的地三個桌子的格子里。」 小姐說完便鬆開手,緩步向後退去。
加雷特突然小聲說道:「小姐,您難道不該給我一些您的意見嗎?」 戰士說著伸出了一隻手,妄圖在對方抽身離去之前再握一下對方的手,但小姐巧妙而優雅的轉了個身躲過了,戰士只抓住了她那垂到腰際的絲巾邊緣,隨著小姐的後退,這面絲巾連帶著面具一起被扯了下來,露出了拉.卡瓦爾蒂埃女士那張含笑的俏臉。
「照顧好自己,親愛的。」
卡瓦爾蒂埃小姐最後那句如夢囈一般的話語通過魔法傳遞了過來。
戰士握著這塊帶有卡瓦爾蒂埃小姐身上的體溫和香氣的絲巾,獃獃的望著她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出神,直到他被一個正在與舞伴酣舞的爵士踩到了腳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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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加雷特發愣的那會功夫,受人愛戴的拉.蒙塔利克伯爵從他的房間裡面走了出來,一直來到了熱鬧的大廳裡面。他搖了搖鈴,示意有話要講,此刻,音樂停了下來,所有的貴族們都停下動作專心致志的看著伯爵,無論這個貴族有多麼德高望重,即便是某位來自韋瓦第驕傲的大公,也站直了腿面向伯爵,等待這位神秘高貴的蒙塔利克的第一次公開講話。
「尊敬的查爾斯陛下與弗勒利亞陛下,大人們還有夫人們,首先感謝諸位不遠萬里駕臨鄙人俗氣的山莊,我,蒙塔利克倍感榮幸,只因為我宴請的客人們都不是市井之徒,賓席上坐滿的皆是王公諸侯,我此刻心中的幸福感,任憑世上最優秀的文學家的金玉美言都無法描述。三十年前,我斗膽向麥尤烏斯皇上請願:如您有任何需要,蒙塔利克必為您獻上犬馬之勞,於是皇上令我務必要在此為前來參加舞會的諸位奉獻一切,如其中有王族,更是不得怠慢。 但我很遺憾,我一直認為自己的所作都是盡善盡美,但經細細思索之後,才發現我根本無法將我思想中的惠色帶給諸位,為此我務必請兩位陛下與諸位大人原諒。 」
「啊!好是一番漂亮話啊。」
「真是一位大貴族,他是那樣的誠懇,那樣謙遜。」
站在人群當中的加雷特聽到身邊的貴族們不停的讚歎伯爵的口才,他心裡讚歎,這位伯爵巧妙的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擺在了同一個階層上,這讓那些能暫時與王侯一道提起的小貴族們感到驕傲無比,同時大貴族們也因他將自己與國王排在一位而得意,而兩位國王們也會因為受到皇帝麥尤烏斯的重視而感到滿足。 他看向伯爵的位置,發現伯爵也有意無意的看向他,他突然想到了剛才卡瓦爾蒂埃小姐說給他的話,此番伯爵恰好出現,正給吸引了里里外外所有人的注意力,給了他悄然隱退的機會, 他暗地裡的向伯爵方向招了招手,這只是一個禮節性的手勢,他發覺伯爵也在同時對他眨了眨眼,示意正看著他在,於是他安定下心來,趁著伯爵給他製造出的機會悄悄的自人群中退了出去。
加雷特換上了一張鸚鵡臉面具,他偷偷的來到大廳的第二層,端起一杯苦橙酒,佯裝觀看舞會,實際上他的眼睛按照盯著內貝南托伯爵,弗蘭克大使,以及理查侯爵。 很快,他發現蒙塔利克伯爵向著弗蘭克大使走了過去,他端著酒杯,面帶微笑,在他轉過身的時候,他背著的手正好對著加雷特,加雷特看到他的手指悄悄的勾了一下,做出了一個軍隊中常用的「凈空」的手勢,這顯然是告訴加雷特,讓他不必要在大使身上浪費時間了。 而理查侯爵,此刻正在與幾個貴婦人斗酒,他喝的滿面通紅,連路都幾乎走不穩了。
只有內貝南托伯爵,他一直使自己保持最高的清醒狀態,並努力使自己不深陷在任何一個社交圈子裡,相比另外兩個嫌疑人來說,他顯然更加可疑。 不久後,加雷特注意到內貝南托開始慢慢的向場外移動,當他路過另外一個侍者的時候,他附身在侍者耳朵邊說了句什麼,這讓加雷特很感興趣。 接著,內貝南托拒絕了接下來的所有社交邀請,退出了人群。
當內貝南托走出宮殿後,加雷特也尾隨而至。他把距離嚴格的控制在了40英尺左右,緊緊的跟在內貝南托伯爵身後,加雷特用他惡魔的聽覺過濾著無用的雜音,專心聽著內貝南托的每一段與人的對話,他發現這個大貴族大多時候都只是在和人閑聊,內容無非都是哪裡莊園產的葡萄酒更醇美,哪個馬場的出產的駿馬又在賽馬中獲得了冠軍。 一直跟了半個小時,加雷特也沒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而此刻,內貝南托伯爵坐到了一個小桌上,與一個貴婦人一起喝著霞多麗酒吃著生蚝。看著他們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加雷特感覺自己肚子又餓了,他有些懊惱的甩了甩手,轉身向原路返回。
就在加雷特轉頭的時候,內貝南托伯爵向著他的位置看了一眼,嘴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加雷特折回到宮殿門口,他隨便挑了幾塊烤肉大嚼了一番,然後走向沒有燈光與月光照射的陰影之中。在沒發現任何跟蹤者後,他悄然來到卡瓦爾蒂埃小姐告訴他武器的藏地。 加雷特在格子里摸了一下,摸出了他那把帶有可以容納銀粉凹槽的女巫獵人軍刀,他蹲在修剪工整的矮樹下,把刀鞘上的金屬環綁在腰帶上。 加雷特一路上繞過了所有的守衛,悄悄來到廚房門後,他打算去調查另外一個線索——那個下水道。
廚房裡面一片漆黑,他很奇怪,為何這正處於舞會的高潮時期,作為食品供用處為什麼會沒人值班。 思考之餘,加雷特開啟了他的惡魔視覺,在黑暗中尋找線索。
藉助惡魔視覺里的紅外光譜,他很容易的就將這間屋子裡一天之內所有的進出的人腳印都區分開來,他發現除了有穩定幾個人會進出廚房之外,還有幾個人偶爾會進出一下,這些應該都是廚師和幫工的。 但有至少四種不同的腳印只進來了一次, 其中有一雙腳印看起來比前幾個要大,而且在腳印邊緣處還有一個圈,這種鞋底的樣式加雷特以前見過,那是帝國特有的風格。這些腳印都通向一個地點——廚房的下水道, 加雷特有些後悔之前沒看過蒙塔利克山莊的結構圖,他不知道下水道會通向哪,在哪結束,此刻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加雷特往廚房外看了看,確認沒人會來這裡之後,就拉開下水道的門鑽了進去。 進去之後,一股陰潮,腐臭的氣息味撲面而來,下水道的黑暗同樣沒給他造成什麼困擾,他順著梯子就爬了下去。在腳踏實地之後,他開始在地上尋找線索,他發現地板上有很多雙腳印,這裡沒有外界的干擾,腳印會保留的比較完好,也就是說,在這幾天內,應該還有更多的人下來過這裡。他花了一小會功夫才把廚房裡的四對腳印與這些舊的腳印區分開來。
「恩,四對腳印是新的,但顯然應該不是一路人, 前三個人是一起的,後來的一個是單幹的。都是男人,前三個不太重,大約在140到160磅之間,後面這個估計有300磅,啊,如果他不是個大胖子,那就一定是一個穿著盔甲的高個子戰士。兩馬人在這兒分了道,前三個走的這邊通道,後面這位走的右邊通道。 」
加雷特摸了摸地上的一些落在地上的黑色粉末,他判斷這是進來的人火把上掉下來的灰燼。他很奇怪,在右邊通道方向他並沒有找到這種粉末,也就是說這個人並沒有帶火把,在這種漆黑的地方,人眼根本是看不到什麼東西的, 他開始懷疑後面來的那個人擁有一樣可以在黑暗中照亮的魔法寶物,或者乾脆同他一樣有夜視的能力。
相較前三人,後者更令加雷特好奇,他決定先跟著這個腳印走,看看對方來這的目的。 老兵壓低身子走近通道口,他摸了摸鐵門上的鎖,發現門鎖是被某種利器暴力毀壞的。
「看來我的朋友不是一個喜歡偷偷摸摸的人。」
加雷特絲毫不放過任何一個線索,他甚至還翻到了前面那個人掉落在地上的頭髮絲, 這是一根大約兩英寸長的髮絲,而且是銀白色的,他當然不會認為這是某個遲暮老者的, 聯繫到對方的體重,以及根據腳印換算出來的身高和體型,他只能想到一種,那就是拿非利人,只有這種人才會同時擁有這樣的身高和一頭銀髮。加雷特繼續向前走去,就在他拐進一個彎道的時候,他突然一腳踩了個空,跟著身體就不受控制的想下墜落,他伸出雙手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同時本能的喊出一聲「救命」 ,墜落的時候,因為分心,他的惡魔之眼效果也消失了,眼前瞬間漆黑一片,慌亂之中,他抓住了一根伸出來的鐵條,掛在半空中。 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只知道自己是懸在一個井口在。他試著伸出腳想試試測一下井的寬度,好想辦法上去,可他剛一動,那根鐵條就鬆動了,跟著,井口的磚塊脫了下來,他感覺手上一松,整個人就向下墜去。可就在他下落的瞬間,他感到有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抬頭看去,只覺得心驚膽戰:就在他的頭頂上的黑暗裡,有兩隻蒼白的光點,如同某種怪物的雙眼。他感到手裡一緊,整個人如同被人拎土撥鼠一樣從井裡提了上來。
等腳一沾地面,加雷特就抬起他的左手,用尖銳的爪子抓向對方扣住自己的手腕的手,受到了他的主動攻擊,後者放開手,加雷特看到那對蒼白的眼睛突然向後飛去,他連忙集中精神,讓惡魔能量再次湧進雙眼,等他的視覺一恢復過來,就看著前方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頭髮花白,穿著帝國式復古重甲的人,和他想像中的一樣,這是一個拿非利人。
拿非利,這在古語中意思是「生靈的眷屬」,傳說這個人種來自於天界,是受到處罰而下凡的天使與人類結合所生出來的混血兒。 加雷特對於這樣的傳說並沒有太多的研究,但他知道,拿非利人即便不是真正的天使,但也可能與傳說中描述的差不多:他們擁有完美的體型,完美的力量平衡,超人的新陳代謝速度,以及天生具有對神術的親和力,甚至還具備一些魔法種族共有的夜視能力。
對於世上任何一個種族來說,拿非利都是一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你是誰?」 加雷特壓低聲音吼道,同時摸向自己的刀柄。
他用的是通用語,也就是帝國語。
「那你又是誰?」 拿非利人吼回來,也在同時準備拔劍。
「我是弗勒利亞陛下的斥候,也是蒙塔利克伯爵的朋友!該你了,報上名來吧,拿非利人!」
「我為第三軍團的約拿-漢尼拔-尤利烏斯-帝國的戰馬工作!」
加雷特腦內飛快著轉動著,他同時想出了拿非利人所有可能出現在這裡的動機,但沒有一條證明對方會是個嫌疑犯,因為帝國人同樣不想看到會議出現什麼岔子。他挪開搭在刀柄上的手,然後緩慢舉起了,說道:「那好吧,你為帝國將軍工作,而帝國在這裡的使命正好是協助蒙塔利克充當維和軍隊的作用,對嗎? 而伯爵委託我來替他調查下水道。 你呢?拿非利人。」
「約拿認為有些可疑分子鑽進來了,他怕人多了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所以只派出了我過來檢查下水道。」
「好吧好吧,那咱們沒有動手的必要,放開你握劍的手……朋友。」
「但願如此,朋友。」
倆人放下警戒,聚攏在一塊。 加雷特看著對方發著蒼白光芒的雙眼,說道:「我不知道拿非利人還有夜視的能力。」
拿非利人睜著可怕的眼睛說道:「我同樣也不知道某些人類也有夜視能力。」
「看來咱們彼此應該更坦白一些,我的眼睛是某種魔法作用。」 加雷特撒了個謊,他隱瞞了自己的惡魔能力,這種能力絕大部分人都不會接受,而拿非利更是被認為是聖靈的眷屬,如果被他發現了這一點,可能無論彼此當前處於什麼立場,對方都要對拔劍相向了。
「拿非利的夜視來自於神賜的天賦,我們與生俱來的天賦。咱們何不自我介紹一下呢?既然咱們目的相同,為何不交換一下情報呢?」 拿非利人攤手說道。
加雷特說道:「我是加雷特.里德羅克,一個老兵,朋友們認為我是一個女巫獵人的傳人,幸會,朋友。」
拿非利人拍了拍手,他的盔甲因他動作而摩擦出咔嚓咔嚓的響聲,他說道:「我是達馬烏斯-約書亞-蓋留斯,我是將軍約拿-漢尼拔-尤利烏斯-帝國的戰馬的副官,幸會,加雷特。 」
「我很抱歉先生,我該怎麼樣稱呼你?我該叫你約書亞,還是達馬烏斯或者是蓋留斯?我對帝國風俗不熟,你們的名字太難念了。」
「你可以叫我約書亞,我父親叫蓋留斯,達馬烏斯則是我家族的名字,理論上來說你叫任何一個都沒問題 ……也許這說起來讓你很難理解,我提議咱們另外再找個時間談這個,現在還是讓咱們來看看都咱們都找到了什麼吧。」 拿非利人說道。
加雷特說道:「你在這裡呆了多久? 我剛剛下了,我只知道在你之前應該有三個人下來這裡了。」
「確實是三個,我差點和他們打了個照面,好在我當時躲起來了。」 約書亞說道。
加雷特搖了搖頭,他指了指對方的個頭和身上的盔甲,表示這樣沒被發現很難以置信,約書亞突然伸出手指,比出了一個手勢,然後虛空中畫了些什麼,加雷特驚訝的發現約書亞身上如同包上了一層貼身氣泡罩子,無論他做出任何動作,都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你是怎麼做到的?」加雷特問道。
約書亞再空中畫了幾下,他身上的罩子消失了,拿非利人攤開手,亮出手甲下面的戒指,說道:「一枚魔法戒指,它可以製造出一個隔音氣泡包裹在我身上,這樣我做出動作的時候盔甲就不會發出聲響。」
「真是不錯的戒指。」加雷特有些羨慕的看著那枚閃光的寶戒。「那他們是誰?在幹什麼?」
「有一個穿著白星城衛兵的行頭,還有一個戴著面具,但我感覺那是某個貴族,因為他有人類貴族的派頭和架子,另外一個則是一身威爾格蘭弩手打扮。」
「看來他們真的混進了各個國家裡面。」加雷特說道,他看著拿非利人的眼睛,思索著要不要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訴對方,畢竟在一個對帝國不信任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人,又在一個不信任的地方遇到了對方,他很那完全與對方建立信任。在考慮了一番後,他還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我在之前一次任務中找到一塊會爆炸的紅色晶體和一封署名為G.H的信件,他們先是計劃借刺殺著阻撓威爾格蘭與利貝爾的要員來阻止兩國在五國會議上遞交合約,但他們沒有成功,於是他們也跟著來到了白星城,我想他們正在醞釀一場更大的計劃。 蒙塔利克大人認為利貝爾的內貝南托伯爵,費多南德大使弗蘭克,威爾格蘭理查侯爵都有一些嫌疑,他派出手下的人調查過,但都失蹤了,我懷疑他們很可能被發現並且遭到了控制,要麼乾脆已經被殺了。 那麼,約拿將軍是怎麼發現這裡有問題的呢?」
「前天半夜,約拿帶著我們在城外面巡邏,你知道的,我們拿非利人是不用火把的,我們走到城外牆下水道排水口的時候,發現四個老鼠正在往外鑽,他們還帶拖著幾具屍體,我們跟了過去,一直跟到他們停下埋屍體的時候,抓住了他們。正在我們盤算著把他們抓回去審問的時候,這些人居然拿出了一小顆鑽石一樣的東西,朝著約拿將軍扔了過去,接著發生了爆炸。幸好我們當中有個神使,在關鍵時候製造了一個神力屏障幫我們將爆炸擋在了外面。」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一直沒聽說。 」
「將軍讓我們保密,因為他有計劃。……再說那場爆炸吧,那東西炸開的時候威力相當於一個攻城弩炮,但奇怪的是,它爆炸的時候卻不會發出非常大的響聲。」
「哦,我想起了了,前晚我聽到一點點聲音了,我以為是外面在放煙花,那些貴族們的狂歡無休無止,害的我這幾晚都沒睡好覺。 …… 他們為什麼要拖出去埋?如果謀殺一個人的話,把他的屍體扔進下水道腐爛,這不是很常見也很有效率的處理方式嗎?沒有人會發現下面多了幾具屍體,其他城市裡都是這樣的。」
「這不同,蒙塔利克的守衛每天都會到下水道搜尋。這裡幾乎不會出現屍體,只要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城裡的衛兵就會介入調查。」
「真是敬業。」加雷特評價。「我懷疑你們遇到的這些人可能之前就是伯爵府上的人,或者是在白星城中擔職,不然不會對城裡的情況這麼熟悉,而且還掌握著下水道的情況。」
約書亞繼續說道:「我們沒抓到俘虜,但是從他們的屍體中搜刮出了一封信,一封被炸了一半的信,我們弄不明白,於是約拿就拿回去給西塞羅,他是我們的學者。他研究了一晚上,只弄清楚了一件事,就是有人打算在會議大廳的底下埋上炸藥。我在想要多少黑火藥才能把蒙塔利克那堅硬的地面炸開,即便炸的開,那麼多火藥要怎麼運輸進去。」
「這就是我提到的那種水晶,這種東西似乎只需要一小點就能引起強烈的爆炸,就像你剛才說的那顆『鑽石』,他們只需要偷偷揣幾塊進來,然後事情就簡單多了。」 加雷特總結說。
「噢!這群混蛋。」拿非利人咒罵道。「但是很遺憾,我跟丟他們了,我看到他們摸進了一個拐角處,但在我跟過去的時候,只在路的盡頭找到了一堵封死的牆,我很確定他們從這進去了,除非是我眼花。 我試過很多辦法,甚至用劍砍過牆面,也沒發現任何地方可以進人的,我正打算回去給將軍報告,就看到你了。」
「走吧,朋友,帶我去看看。另外……謝謝你拉我一把。」
「沒關係,我剛進來的時候也掉下去了」,約書亞面露尷尬之色,「要不是我身材比你們人類高大,卡在了裡面,不然我也掉下去了。」
說話間,加雷特跟著約書亞來到他所指的那面牆。
這面牆和兩邊的牆沒什麼兩樣,一樣潮濕,一樣骯髒。 加雷特用惡魔視覺注視著這面牆,同時用手去摸牆體,雖然牆面無可挑剔 ,但他還是發現了這面牆摸起來和其他的牆不一樣,雖然牆體的磚塊看起來和其他牆面一樣是受過潮了的,但摸上去其實非常乾燥。他颳了一些磚灰下來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說道:「沒有下水道的潮道,這是幻術,一個蹩腳的幻術。」
「什麼是幻術?」 約書亞不解的問道,「某種魔法?帝國沒有人研究這個。」
「幻術就是通過把人腦內的某些錯誤記憶或者認知用魔法激發出來。比如他讓你認為這是一堵牆,那你就真的會把它當做是一堵堅硬且厚實的牆,所以你無法打破它,就像人們不擅長打破自己堅持的認知一樣。」
「幻術和魔法有什麼不同?那要怎麼樣才能確認自己面前的是不是幻術,就像這面牆,它簡直就和真的一樣。」
「幻術和魔法的不同之處就是魔法是依靠用魔力來控制現實中已有的元素,而幻術需要施術者的創造思維,也就是想像力,當施術者去想像某樣東西的時候,法術會完整的模擬出施術者的想像。比如這面牆,製造他的人造的惟妙惟肖,即便是你用武器砍上去,也只能和砍到真正的牆一樣,帶出一些石粉,所以在你認為它就是一面牆。 但這個蹩腳的施術人忘了幾點,一是讓它不只是看起來潮濕,二是為這面牆加上下水道的味道,這使它漏了陷。」
「好吧,我明白了,真難以置信。你這都是在哪學到的? 朋友,你是個法師嗎?」 約書亞問道。
加雷特聳了聳肩,說道:「我給一個巫師當過幾年學徒,他的藏書里有介紹過幻術的。」
約書亞伸出他那帶著蝕刻花紋的金屬手套的手敲著牆,說道:「雖然我們知道了這是幻術,但我依舊沒辦法打碎它。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因為你深沉意識里還是相信它是一面牆,這樣你即便撞破頭也撞不進去。……身上帶了大麻粉沒有?」
約書亞吃驚的問道:「你要這種東西幹什麼?你癮發作了?抱歉,帝國人不用這種東西。」
「酒呢?」
「我們執勤的時候不能帶酒。」
「……好吧,那有其他致幻藥劑什麼的嗎?」
「朋友,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帝國戰士,不是草藥醫生也不是煉金師。」
「好吧好吧……」 加雷特擺了擺手,開始在牆角下找些什麼。
「加雷特,你在找什麼?」
「我看看有沒有一些致幻菌類,比如星星傘,或者鵝肝毒菌,幫我找找看。」
「抱歉,我不認識草藥。」
「……那你就只找長得像蘑菇的草吧。」
倆人回頭在牆角找了幾遍,加雷特找到了一白首薊,這種東西是做解毒藥很好的材料。 約書亞則捧來了一打蘑菇,加雷特從這裡面選出了一些具有迷幻作用的蘑菇,他將一株長著漂亮的綠斑的傘菇遞給約書亞,然後自己拿著一株乳酪色的蘑菇,說道:
「我聽人說你們拿非利人對毒素免疫力非常強。」
約書亞說道:「沒錯,有一次醫生給我做手術拔斷在肺部的弩箭時,他用了能作用一頭牛的計量的麻醉劑。」
「好吧,你吃兩株。 我對草藥學一知半解,沒法預測這些迷幻蘑菇能對你或者對我產生多大的影響,拿著這棵白首薊,要是我醒不過來的話,就趕緊給我吃下。」
約書亞回答道:「雖然我不懂草藥,但我知道這種東西的毒性,那可能毒不死我,但你的話就很難說,我也不確定我什麼時候會清醒,到時候我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得救。」
「那就祈禱聖靈保佑吧。」
「你可真敢冒險。」
「咱們都是士兵,不是嗎?咱們冒得起這個險。」
「沒錯,冒險精神,士兵最需要的就是這個。」
兩個戰士彼此惺惺相惜,他們相視一笑,各自吃下了手裡的毒菇。
「其實味道真不錯,吃起來感覺像是鵝肝醬。」約書亞小聲的說道。
加雷特趁著還清醒,說道:「朋友,你剛才救了我一次,我相信你,我可全指望你了。」
拿非利人點了點頭,又甩了甩頭,看起來有些像喝高了的醉漢一樣,他口齒不清問道:「現在味道變了,有點像在吃……松子餅乾……哈!艾(還)有什麼竹椅(注意)事項嗎?」
「下(想)你最下的鍍錫(東西),比如吃的……」
加雷特說完這句,突然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種如同夢幻一樣的野薔薇香,他臉色漲紅,如同醉漢一樣到處亂抓,他感覺自己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周圍地面都是軟綿綿的,在他的前方不遠處,有一抹紅色的影子,他笑著伸出手想去抓的時候,那個影子突然閃進了牆裡不見了,此刻的牆對在他眼裡已經不是先前的那道牆了,而是一面彷彿阿拉斐特童話傳說中的黃金珠寶砌成的門, 他感到一種失落感油然而生,於是向著門搖搖晃晃走過去。他看著紅影閃進的那道門說道:「這是上面(什麼)鍍錫……好漂亮的芒(門),帝格(國)人,你瞧……阿拉斐特人說的…… 芝麻開門。」
約書亞則是一邊嘀咕著一邊把手搭在牆上,他不停的念著一個名字:「利百加……利百加……」
倆人居然像穿過一道水簾一樣從牆外穿了過去。
「嘿……朋友!」
「老天,你在發高燒……」
「加雷特!加雷特!醒過來!」
加雷特只覺得眼皮沉重,身上像扛著一座大山一樣累,他用力睜開眼睛,就看到兩隻發著蒼白光芒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他頓時想起了剛才的事情, 看來帝國人及時的把解毒草喂他吃下去了。
「感覺怎麼樣?」約書亞急切的問道。
「我在發燒,全身無力,該死……幻術解除了嗎?」
「是的加雷特,你做到了。」
加雷特坐起來念了一個恢復咒語,隨著魔法生效,他感覺體溫下降了很多,體力也開始逐漸恢復了。他吃的毒菇不多,又及時吃了解毒藥,所以在魔法作用下,毒性很快就消散了。 這時候,約書亞帶著一種神秘的微笑說道:
「在你昏迷的時候,你一直在叫奧銀塔來的那個女法師的名字,就是拉.卡瓦爾蒂埃女士。」
加雷特臉有些發燙,好在他剛剛發過高燒,此刻臉紅也難以分辨出來,他腦袋轉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也聽到這個拿非利人的自言自語。
「利百加是某個女性帝國人的名字嗎?那是誰?」
聽到這句話後,約書亞臉上的笑容突然被一種窘態替代,他下意識的看了下四周,說道:「天殺的,你聽到了?」
「沒錯,那是誰?你妻子還是情人?」
「這話千萬別讓約拿將軍知道……這是我暗戀的姑娘。」
「為什麼?帝國軍隊里不讓戀愛嗎?」
「不是……因為利百加小姐是約拿的女兒。」
加雷特馬上就明白了,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接著從地上爬起來。
他們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轉角處的火光,以及一些人談話的聲音, 兩人放慢腳步,輕腳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開闊的圓形小廣場,廣場上立著幾根具有精靈風格的石柱,這應該是一個地下精靈遺迹, 在蒙塔利克莊園這樣一個巨大的精靈宮殿底下,有一些地下遺迹並不稀奇。 加雷特與約書亞相視點頭,倆人摸到一個被地下水侵蝕了的精靈雕像後面藏了起來,看向廣場里。
廣場中間有一個小檯子,應該是古代精靈們用來放法典的書台,此刻書台上擺著六塊紅色的水晶,這讓加雷特吃了一驚。 水晶的周圍還站著六個人,兩個穿著威爾格蘭弩手裝束,還有三個穿著蒙塔利克衛兵的服裝,中間的一個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禮服,戴著一個陶瓷面具, 他們此刻正在交談著。
「先生,我們已如期把戴安水晶安置好了,為什麼那個G.H先生還沒有露面? 離會議不過兩天了。」 一個弩手說道。
戴安魔晶,這應該就是那種紅色的水晶了。
面具男人說道:「別著急,我的朋友。」
「蒙塔利克已經開始懷疑我們了,如果我們再殺死他派出來的人,那他大概就要下命令全城清理了,而且我有個不好的預感,我覺得我們被人跟蹤了。」
「我說了……別急,朋友。」 面具男有些不耐煩了,「他不會下命令的,他甚至不會公布這件事,不僅是因為他那可憐的自信,而且他如果這樣做了,那等於就是在說『我讓國王和貴族們置於危險之中』,你要知道,白星城可是號稱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如果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了,蒙塔利克就會顏面掃地,他可是十分注重自己在他人面前的『完美形象』的。 咱們要等的就是會議召開的時候,等那些國王,貴族們都走到了一起,你知道嗎?會議大廳就在這個遺迹的正上方,只要等他們走到這了,我們就引爆它們,然後世界就要大亂啦。」
「先生,我們的人都很焦慮,您知道的,他們都是第一次干這個。」
「誰不是第一次干這個?」面具男低沉的咒罵道,「你以為我們都習慣了當叛徒嗎?要不是……」
面具男只說了一半就停下了,他瞪了這些人一眼,說道:「你們四個繼續守在這,等著換班。」
「先生,這裡現在很安全,那些蠢貴族們根本都不會想到這裡會藏有東西,而且,這裡還有魔法保護著。 」 弩手說道。
「對啊,而且這裡陰森森的,還會鬧鬼,好幾個兄弟已經看到精靈鬼魂了。」 弩手的同伴附和道。
「那你剛才還認為你被人跟蹤了?我看你才是蠢貨!呆在這,如果鬧鬼,那你就祈禱是個發春的女精靈鬼魂吧!說不定你還可以有場艷遇。」
面具男說完招呼另外倆人就往外面走,加雷特一直盯著這個男人,他覺得這個人的身影非常眼熟,他突然想起了一直呆在國王身邊的那個馬南哈伯爵,他們穿著很像,身材也很像,就連說話的聲音以及語氣也很像。 這個馬南哈伯爵總是寡言少語,自那次覲見國王時見過一次外,之後還和他照面過兩次,但從來沒機會找他搭過話,加雷特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的全家都死在了刺客手上。假如這個面具男真的是馬南哈伯爵的話,那可真的是有意思了,很顯然,他打了一手苦肉計成功的騙過了所有人。
因為缺乏證據,加雷特沒把自己想的告訴給約書亞, 他想在等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留意一下這個人,最好是把他發現的都告訴國王。
等那三人順著來路走掉之後,加雷特看到藏到另外一個雕像下的約書亞指了指對著一位精靈女神雕像小便的守衛,又指了指正蹲在地上玩骰子的兩個弩手對他打了個割喉的手勢。
「兄弟,我們一人一個,你來選。」 約書亞小聲說道。
加雷特點了點頭,他慢慢的把軍刀從半肩披風下亮出來,兩個獵手已經準備好從陰影里發動攻擊了,他們把刀藏在身後,盡量不讓刀身反射火光而被守衛發現。加雷特突然疾步沖了出去,他把軍刀從蹲在地上的弩手背後繞到前面,他伸出戴著鐵手套的左手捂住弩手的嘴巴,一刀割斷了對方的喉嚨。 在他攻擊的同時,約書亞也從陰影里跳了出來,他捂住弩手的臉,把他的闊劍從弩手的鎖骨縫裡插了進去,倆人一直按著垂死的弩手,直到他們徹底斷氣為止。
聽到後面的動靜,正在把衣服往褲子裡面扎的守衛回過頭來,但他剛一回頭,就被一隻大手捏住了臉,然後往雕像上一撞,就昏死了過去。
撂倒三人後,加雷特來到那個放置戴安魔晶的檯子上,他指著這種危險的晶體說道:「就是這種東西了。」
「相信我,可能還有更多。」約書亞說道,「我要把它們拿回去,交給約拿將軍。」
「小心點,這東西要是爆炸了,那就提前把我們埋了。」 加雷特囑咐道。
這時候,剛才被打昏的那個守衛醒了過來,約書亞捏緊鐵拳,再一拳打在守衛的嘴巴上,守衛的頭幾乎都被打扭了過去,約書亞又走了過去,他用一直手捏住守衛的頭,然後像拎兔子一樣把守衛拎起來。
「說吧,你們的頭是誰?是不是G.H?剛才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是誰?」
守衛張口吐出了一顆帶著血沫的牙齒,小聲說道:「我不知道。」
高大的拿非利人伸出另一隻拳頭,連續擊打在守衛的胸甲上,直到把鋼板打出了一個個凹,守衛吐出一口血,用虛弱的聲音說道:「饒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們的頭從來都不露面,只通過字條或者口頭傳話,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是最近兩天才出現的,他都是用的假聲說話,而且從不取下面具。」
「你是誰?或者說,你們是誰?」 加雷特問道。
「我……我們是紅山革命黨……」
加雷特看了看約書亞,後者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這個組織。
「你們有多少人潛入了白星城?」
「我……不知道,我們都是單線接觸接收命令,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
加雷特捏了捏長滿硬鬍渣的下巴說道:「他說的應該都是事實了。」
約書亞點了點頭,他在守衛驚恐的呼喊中捏碎了這個他的頭蓋骨。
「約書亞,你怎麼看這件事?對於這個紅山革命黨。」
「我不清楚,這是一個新冒出來的組織,我要回去向約拿將軍報告。」
兩人搜索了一下這裡,除了加雷特搜颳了一些錢幣之外就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了,他們包起這些水晶就往外走, 這次他們通過那道幻術牆的時候就沒那麼辛苦了,因為這個牆從裡面往外看是透明的。 等爬出下水道後,加雷特使勁的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他需要去和伯爵報告這件事,然後讓他派人清理並駐守下水道,特別是那個被幻術牆隔著的地道。
加雷特走向大堂,他又望了望那幾門正在不停噴射著煙火的『魔晶大炮』,他又看了看約書亞手裡的紅色魔晶,心裡突然冒出個想法:如果將這東西放到那些魔晶大炮里,不知道會不會有用。他想了一會,決定把這個可能性告訴給蒙塔利克伯爵,最好是讓他親自檢查一下。
就在加雷特走向通往伯爵房間的走廊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穿著藍色禮服的男人從轉角的人堆走了出來,他迅速的將一個什麼東西交到站崗的守衛手中,加雷特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花眼,這個人顯然藏著一些秘密,這讓加雷特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他等那個人轉身走的時候就跟了上去。
內貝南托一直在大堂的人群中瞎逛,時而坐在桌子前吃點東西,時而找一個女士跳支舞,直到加雷特開始煩躁的時候,那個男人像是從哪裡得到了指令,轉身就往大堂外面走。 加雷特穿過人群,跟著這個男人往外走去,男人走出大堂後,就拐進了一個幽暗的小徑,加雷特緊跟其後,男人走的很快,一眨眼就不見了,就在加雷特想要加快腳步追上去的時候,他感到頭頂上響起了一陣呼呼聲,憑著戰士的本能,他向自己的正前方邊滾了過去,接著快速爬起來並轉向後方,就在他爬起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剛才站著的位置多了一個人,這個人穿著一身漆黑的緊身衣,披著長斗篷,戴著兜帽,拿著一把匕首,儼然是一個刺客。
加雷特拔出軍刀,單手托腰,將刀尖指向此刻。那個刺客也同時拔出腰上的劍,在手裡轉出幾個圈,與匕首交叉在一起。這條小徑路很窄,容不下兩個人並排站立,這樣表示他們沒有太多躲避和走位的空間,兩個劍客狹路相逢,只有技藝高的那一個才能或者走出去。
加雷特壓低姿勢,慢慢的向前移動,擁有夜視的他在夜晚作戰無疑佔有了優勢,他沒有念咒,因為他知道在與一名不知底細的劍客短距離正面交鋒的時候,要是分心去念咒,有可能被對方抓住機會刺個對穿。 但同時,他的對手也不一定了解他,法術可能能在更加關鍵的時候起到作用。
他的對手舞動著兩把武器,同時滑步向他靠近。
就在彼此的武器要交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的腳開始動了起來,加雷特飛快的舞動手裡的軍刀,斜著向刺客的脖子砍去,刺客上下翻動雙手,用兩把武器攪開了砍過來的刀,同時上前一步,將匕首刺向加雷特的胸膛,加雷特後退一步,轉過刀鋒,砍向刺客拿著匕首的手腕,刺客突然縮回手,用另外一隻手的劍刺向加雷特的脖子,加雷特連忙橫過刀擋下這一劍,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對方的左手的皮手套和袖子的連接處有個奇怪的閃光點,像是一隻環狀金屬物。他掐中對方收手的時機,轉刀並夾緊右臂,向前邁出一小步,以一個小幅度的動作將刀猛地劈刺出去,直指刺客的脖子。他倆離的很近,近到加雷特能看到刺客那對因驚訝而瞪大的眼睛,刺客顯然沒料到對手的刀法如此凌厲,但刺客顯然也不是庸手,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經來不及接住這一刀了,他乾脆放棄防守和後退,轉而舉起兩把武器向迎面而來的加雷特刺去,就在這剎拉間,兩名劍客的武器都擊中了彼此,加雷特的軍刀刺中了刺客的皮革護喉,卡在了皮甲縫隙里,而刺客的劍也幾乎就要刺中加雷特的左肩,加雷特用他的鐵手抓住劍刃,不讓劍再繼續刺下去,他用力的扭動軍刀柄,想破開對手的護甲。他本以為刺客會慌張的大叫,但刺客顯得非常鎮定,他不停的用力的想拔走被加雷特控制住的劍,而加雷特則是緊緊抓住不放,刺客突然放開了劍,他猛地抓住卡在皮甲里的軍刀刃,用力向外一拔,同時向後退出幾步,就在加雷特想要追擊的時候,刺客從斗篷下掏出了一把東西,對著戰士的臉拋去:這是一把石灰粉。
加雷特花了好一陣功夫才吐乾淨嘴裡的石灰,然而刺客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撿起刺客的劍,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把劍的十字劍格兩邊各有個環形輔護手,這是一把具有典型韋瓦第風格的佩劍。加雷特倒抓著劍柄,把劍刃藏在自己的半肩披風裡,想去給蒙塔利克伯爵報告。 當他再次走到通向伯爵房屋走廊的時候,他發現先前那個和藍禮服男人有過接觸的守衛已經換班了。 加雷特忽然想到在下水道發生的事情,他知道那個神秘的「紅山革命黨」可能還安插了更多的人,此刻這個站崗的衛兵可能就是一個,也可能不是,也許在伯爵身邊也有一些,要是自己冒冒失失的去見伯爵,這些人一定會有所警覺。 加雷特左右權衡了一下,決定先把這事報告給古德里安子爵。
當加雷特再次走到大堂外的時候,他發現外面亂鬨哄的一片,貴族們停下了無休無止的舞步,正在議論著什麼,音樂也停了,一些穿著重裝的衛兵手持長戟快速通過走廊,加雷特連忙拉過一個送酒的侍者,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某位大人被刺殺了。」
加雷特放開侍者,他跟著守衛來到側殿,這裡住著的都是威爾格蘭的貴族,難道遇刺的是一位威爾格蘭貴族嗎? 當他走到事發現場的時候,才發現結果出乎意料。
馬南哈伯爵躺在自己的床上,肚子被劍刺穿了,血流了一床, 他的臉上還戴著一塊陶瓷面具,屍體顯然已經有幾天了,散發著腐臭的味道 。就在剛才,加雷特還懷疑他就是下水道里的那個神秘人,誰料到,他在更早之前已經被人殺死了。
這下子線索又斷了。
「真該死,我不是來這裡當偵探的!」 老兵感到無比頭痛。
此刻,房間里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除了國王弗勒利亞,雷塔夫子爵等人,還有一些別的國家的貴族也都來了,就連內貝南托伯爵也在這群人裡面,唯獨伯爵遲遲未來,當有人質問城主的去向的時候,伯爵的秘書告訴大家伯爵已經入睡一段時間了,此刻正在穿衣向這邊趕來。
加雷特在人群中看了幾眼,當他看到那熟悉的紅色身影也在裡面時候,焦躁的心情開始平復了下來。當他看向卡瓦爾蒂埃小姐的時候,小姐也在看著他,並輕輕的點了點頭。
加雷特慢慢的推開人群,找到正在責罵站崗的守衛的古德里安子爵,他拉了拉子爵的袖子,示意有話要說。 片刻後,倆人來到古德里安伯爵的房間里,加雷特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告訴給了子爵,後者聽的不停的擦汗,當看到加雷特拿出來的劍的時候,子爵驚呼了一聲,他轉頭把窗子關上了,又查看了一下門口走廊,確認沒人監視他們的時候,就說道:
「我很高興你是來給我報告而非伯爵,這是蒙塔利克的劍!」
「什麼?」
「我說,這是蒙塔利克伯爵閣下的劍!該死的!這上面有蒙塔利克的私人印章,這是他的個人物品!」
「您是什麼意思?」 加雷特有些顫抖的說道。
子爵突然壓低聲音說道:「我說的還不清楚嗎? 襲擊你的,可能是伯爵的人。……他的劍術如何?」
「和我不分上下,但是我有一些魔法道具能讓我在黑暗中視物,總體來說是我佔了優勢,排除優勢,他應該強過我。」加雷特說著突然想起了他的朋友,精靈遊俠莉亞翠絲和他說起的那些劍術大師的事情,她告訴過加雷特,蒙塔利克伯爵的劍術與著名的大師「黑豹」 恩卓爾齊名。先前那個刺客與他交手不過短短几個來回,他就斷定對方的技藝不在他之下,無論是速度,還是技巧,刺客都不遜色於自己,他很確定自己是因為夜視的優勢才和對方打平了,此刻,他開始有些懷疑襲擊他的刺客就是蒙塔利克伯爵本人,不過,這個推測他並沒有開口告訴子爵。
「那就是武藝很棒。」子爵手托下巴,在房間里不停的踱步,最後他走到辦公桌前說的,「我要你幫我帶一張字條給伯爵,試探他一下。」
子爵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致尊貴的拉.蒙塔利克伯爵大人
在這裡我就不與您行那一套虛禮了,直接來說,我對於您這一系列的行為表示不解,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您是我們可靠的朋友,我
們有著共同致力的目標,可您派人刺殺我派出的士兵,一個同樣為您服務的士兵,對於這一點我表示非常不滿,我的士兵繳獲了一把來自
於您派出的刺客的劍,屆時,我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解釋,好讓我們在這焦急的而悲傷時間裡不至於被死於卑鄙暗殺的馬南哈伯爵的悲劇所
擊倒!
您誠懇的朋友 羅博.古德里安子爵
子爵想了想,又在下面補上了一句: 要是沒有得到消息,我就把這件事情公佈於眾。
加雷特拿過字條,快速看了一眼,然後揣在口袋裡。
子爵站起來走了幾圈,他焦慮的捏著鬍子問道:「關於馬南哈伯爵的事情,你認為會是襲擊你的同一伙人嗎?」
「我不知道,馬南哈閣下像是被人在睡著時刺死的,傷口很寬,像是劍造成的。」
「我倒是有個想法。」
「請說吧,先生。」
「你最近幾天都有看到過馬南哈伯爵出來走動吧。」
「是的,但我從沒和他搭上過話,他比較冷漠, 但也不像理查侯爺那樣愛挑毛病。」
「不止是你,他除了會和國王說上幾句之外,甚至都不會和我們講話,我是在不明白為什麼帝國人會指他為威爾格蘭代表。 其實我感覺馬南哈這兩天有些怪,我有個喜好,就是愛關注別人的生活細節,比如國王愛穿紅襪子,蒙塔利克伯爵進食一直很少,而馬南哈,在這段時間裡,我發現他有很嚴重的潔癖,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只要是需要脫掉手套,比如握手,吃東西等等,他一定會反覆的洗了手之後再戴上手套,每次都是這樣,但從大前天開始,那天那從舞會上退了場,我估計他是去洗手了,當他回來的之後,取了一塊綠豆餅吃了,但是沒洗手,就直接戴上了手套。」
「而且在接下來幾天里,他幾乎連吃飯的時候都戴著面具,也沒人看到他回房間。」
「您懷疑馬南哈伯爵被掉了包?」
「是這樣的,實在是太奇怪了,你是士兵,你對謀殺和死屍比我了解,你怎麼看待馬南哈死的這件事?」
「伯爵的屍體顯然已經被放了好幾天了,開始腐爛了。 他應該幾天前就已經死了。 他是怎麼被發現的?」
「一個侍者在外面擦玻璃窗的時候發現的,窗帘沒有完全拉好。」加雷特沉默了一下,說道:「那麼那個假伯爵,他為什麼要化妝成馬南哈伯爵的樣子?」
「也許他在找機會。」
「什麼機會?」
「刺殺弗勒利亞。」
.8
午夜時分,加雷特離開子爵的房間,獨自揣著字條往蒙塔利克伯爵房間的方向走去,此刻外面的巡邏隊明顯的比平時多了好幾批,看起來蒙塔利克伯爵已經開始加派人手巡邏了。 加雷特邊走邊想剛才與子爵談的話,他和子爵說起過蒙塔利克伯爵提到的嫌疑人:理查侯爵,子爵認為這個人雖然是個主戰派,但說到破壞會議,他相信他應該不會去做,因為一旦真正開戰了,他就會有好幾樁生意會報銷。可能他太狂妄自大,而且喜歡大肆宣揚戰爭理論,這樣就很容易成為那些真正的敵人用來轉移人們視線的煙幕彈。子爵沒有和內貝南托伯爵和費多南德的弗蘭克大使講過話,對他們不熟,也就沒有給出任何意見。
加雷特試著把一切線索都聯繫起來,他越來越發現,真正嫌疑最大的人反而是白星城的這位受人敬仰的拉.蒙塔利克伯爵! 他一直在試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在他人身上,他先安排給出幾個所謂的嫌疑人名單混淆視聽,再讓自己去下水道里轉轉,本來他以為自己下去之後會一無所獲,然後回去報告給國王,說只是虛驚一場,但不巧自己遇到了先於自己進下水道的帝國人約書亞,這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之中,這樣也就能說明紅山革命黨為什麼那麼熟悉蒙塔利克公館地底下複雜的情況,還有精靈地下遺迹。
大堂里的宴席依舊還在,無所事事的貴族們雖然沒有離開大堂,但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自在的跳舞, 這個刺殺事件為這個華麗的宮殿罩上了一層不詳的陰影。 加雷特走了進去,他摸了摸腰帶上的軍刀,繞開正在高談闊論的貴族,向伯爵房間的走廊走去,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了在他正面出現了一個紅影,那是卡瓦爾蒂埃小姐,加雷特突然感到心裡痛苦,因為按照他的推理,這位迷人的小姐一定和伯爵是同黨。 在對上卡瓦爾蒂埃那對充滿關切的眼神的時候,他心裡更痛苦了,他的思想甚至開始動搖了,他幾乎就要拋下自己的立場,投靠這位小姐的裙下,但他忍住了。
「不,我不能和她說話,這樣會使我流露出軟弱!」
加雷特咬了咬牙,裝出漠然的表情,從拉.卡瓦爾蒂埃女士的身邊走了過去,那如夢一般的野薔薇香味不停的刺激著他的大腦,讓他心中無比痛苦,但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自己的立場。
紅裙小姐感受到了他的冷漠,她並沒有上去找他搭話,只是緊緊攥著裙子,看著前方,當加雷特走過去的時候,小姐略微回眸,眼神帶著一絲憂鬱。
「也許這會成為一場回憶,美好而冰冷的回憶。」 加雷特緊緊的握著貼在他衣服裡面的那條紅色絲巾小聲說道。
加雷特很快走出了大堂,他來到花園的一個十字路口,伯爵的私人別墅就在不遠處的小樹林里。 這時,加雷特發現對面走來幾個人,他回頭一看,只見那是利貝爾的查爾斯國王,他身邊跟著兩名騎士,還有內貝南托伯爵。 他們正從蒙塔利克伯爵的別墅里出來。 加雷特迅速走到路邊,將頭低下行禮,默默的等待這個國王通過,就在這時候,他感覺自己身後多出了一個人,他驚訝的向回頭去看,但他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白光給炫到了眼睛。
這是魔光術!
不止他一個人,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查爾斯國王都被魔光給眩花了眼,加雷特使勁的睜開眼睛,他的惡魔視覺為他彌補了一些視覺,讓他看清了面前發生的事情:兩個刺客拿著劍正要刺殺查爾斯國王。 加雷特顧不得自己被眩暈的頭,他搖搖晃晃的拔出軍刀砍向刺客,混亂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砍到了對方沒有,他只感覺到有人用劍刺穿了他的胸口,他感到心裡冰涼一片,就這麼倒了下去。
當加雷特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昏暗的屋子, 他的雙手被鐵鎖綁了起來,掛在屋子上的鉤子上,他感到頭部一陣陣昏痛,若不是心口時不時傳來的悶痛,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在反反覆復昏迷了又醒過來之後,他終於看清了屋子裡的樣子: 兩邊放著點燃的火盆,屋頂上掛懸了鉤子,牆壁上掛著各種武器,還有拷問犯人用的刑具,加上時不時傳來的哀嚎聲和皮鞭抽打的聲響,讓他明白了,自己進了監獄。
他掙扎了一下,他的右手因為長時間被銬著而變得疼痛麻木,這時候,胸口又傳來一陣痛苦。
犯人動彈的聲音引起了獄卒的注意,一個戴著一頂沒有面甲的夏雷爾式頭盔,穿著鐵甲衣的獄卒走了過來,他的甲衣上海畫著利貝爾的徽章:三朵金邊白色百合花。
「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會在這?」 加雷特小聲問道。
獄卒冷漠的看著犯人,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嗎?你刺殺了查爾斯國王。」
「什麼?我?我沒有這麼做!」
「當然,犯人都會這麼說。」
「我發誓!」
「誰說話都會帶一兩句聖靈在上,但我敢說他們沒幾句是真心的。」
「我要見弗勒利亞國王!我要見蒙塔利克伯爵!」 加雷特吼道。
獄卒笑了一聲,他把臉貼在鐵欄杆上,說道:「弗勒利亞正在接受調查,因為從你身上搜出了一封信,因為這封信,他被指控派出刺客暗殺利貝爾國王,而蒙塔利克伯爵是他的同夥,你想見蒙塔利克嗎?他就在離你不遠的獄房裡呢,也許待會就能見到。」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蒙塔利克伯爵會變成階下囚?如果真的有陰謀,那不應該是他主事的嗎?加雷特絞盡腦汁的想道,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喊道:
「哦!那封信!那是給蒙塔利克伯爵的信,裡面只提到了想要伯爵解釋清楚一些問題。」
「留著點力氣面對審問團吧。」獄卒懶洋洋的回答道。
就在加雷特被這個消息所震驚的時候,他看到幾個獄卒拖著一個犯人從他的獄房走了過去,在走到他的獄房前面的時候,這個人轉了下頭,加雷特驚訝的發現這正是當晚把那封信交給加雷特的羅博.古德里安子爵,他終於意識到,他們掉入了敵人精心設計的圈套裡面。
加雷特使勁的想重新把所有事件都聯繫起來,但他的思緒猶如一團亂麻一樣。
「我是被誰抓到的?」加雷特低吼道,「誰抓住了我?」
「拉.內貝南托伯爵。」
回答他的,是古德里安子爵那毫無生氣的聲音。
加雷特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他不在掙扎了,同時也閉上了嘴巴,他有些絕望了,因為照現在的情形,他所有值得信賴的,且有一定權勢的人都已經被控制了起來。他突然想起了瓦朗蒂娜,他想起了那抹紅色。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是否安全?」
等審問團來找加雷特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本來加雷特以為來人會是一些精於拷問的特工,但他發現來的卻是以約拿將軍為首的,一群穿著復古板甲的帝國人, 內貝南托伯爵此刻也跟在將軍身後,顯然是來聽審的。
「囚犯,你叫什麼?」
坐在椅子上的將軍開口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莊嚴,就像一名法官一樣。
「加雷特.里德羅克。……將軍,您聽我說,這是一個誤會……」
「今年多大歲數了?」
「將軍!我沒有刺殺查爾斯國王!事實上我是打算救……」
「回答我,囚犯。」
「將軍,您應當相信我,我認識約……」
「我說了!回答我的話!」 約拿將軍這句話幾乎手吼出來的,他的咆哮震耳欲聾,加雷特幾乎感到整個監獄都在顫抖,他看向將軍那因為發怒而異變的臉:他的瞳孔不見了,雙眼發射出蒼白的光芒,他的臉頰和髮際線銜接處上開始長出了細小的羽毛,加雷特知道,這是拿非利人只要在臨近戰鬥時才會產生的變化。
片刻後,約拿將軍臉上的異像開始退掉了,他換上了一種緩和威嚴的語氣,說道:「你只需要回答我問的話,其他的我不問,你就不要亂說。」
「你今年多大歲數?」
「二十九歲,先生。」
「據我所知你已經退伍好幾年了,現在為什麼還在古德里安子爵的兵營里?」
「我在路上找到了一些情報,可能會威脅到會議,我就跟著古德里安子爵一塊來了,弗勒利亞陛下命我為會議的安全事項儘力。」 加雷特說道,他發現內貝南托伯爵此刻正在不停的冷笑,他心裡倍感厭惡,吐出一口口水。
約拿將軍不停的在紙上做著記錄,加雷特很好奇,這位將軍居然自己親自做記錄而不依賴書記官。
「你來白星城多久了?」
「一周左右。」
約拿將軍又紙上做了些記錄,他接二連三的問了一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問題,站在他身邊的內貝南托伯爵有些不賴煩了,他突然打斷將軍的問話,高聲叫道:
「你為什麼刺殺國王?」
「我沒有刺殺國王!」 加雷特吼道。
約拿將軍不滿的看了內貝南托伯爵一樣,說道:「這裡我是審問官,您如果不想再聽下去,我就派人送您出去。」
內貝南托不滿的低下了頭,他臉上滿是憤怒之色,但出於對帝國將軍權勢的畏懼,他不敢將他的不滿明顯的流露出來。
「描述一下那晚的情況,就是你被抓住的那晚。」 約拿將軍說道。
加雷特說道:「那晚我拿著古德里安子爵寫給蒙特利克伯爵的字條,打算去交給伯爵,但在路上我看到了查爾斯陛下和他的人,於是我打算給陛下讓步,這時候,我發現我後面的草叢裡有人,在我回頭的時候,他們施放了一個魔光術,他們中間肯定有一個法師,而且可能還會幻術。」
「他在撒謊,將軍,請您明鑒!」內貝南托發出尖銳的喊聲。
約拿將軍低吼道:「我說了,這裡只有我是審問官!」
內貝南托惡狠狠的看了加雷特一眼,然後閉上了嘴巴。
「你說的是字條是這封信嗎?」 約拿拿出一張字條,讓邊上的一名拿非利士兵遞到加雷特面前,加雷特看向信,上面寫著:
致拉.蒙塔利克伯爵:
我的人已經準備好行動了,如果這封信被完好無損的送到您手裡的時候,那就代表任務已經完成了,查爾斯將會魂飛魄散,屆時,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
登基為王了,到時候,咱們再來商議兩國之間真正的和平協議,願聖靈保佑一切順利。 最後祝願您與弗勒利亞兩位陛下長命百歲!兩國友誼長存!
您的朋友 羅博.古德里安子爵
「不!」 加雷特吼道,「這不是我送的那封信!一定是有人搞錯了!這是個陰謀!」
「是不是陰謀之後再說。」 約拿的聲音依舊平緩而威嚴。
這時候,走廊傳來了一陣伴隨著盔甲摩擦的腳步聲,來人正是加雷特在下水道里認識的帝國戰士約書亞。 約書亞看了加雷特一眼,然後在約拿將軍耳邊說了些什麼,將軍收起了羽毛筆和紙,然後示意自己問完話了,他在內貝南托伯爵目瞪口呆下轉身帶著人走掉了,內貝南托似乎很不理解,為什麼約拿將軍問來問去,都只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到最後都沒直接指控這個弒王兇手。 約拿將軍帶來的人都跟著他一塊走了,只有約書亞留了下來。 內貝南托伯爵盯著約書亞,想用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但約書亞只是攤了攤手。
「該死的帝國人……」
加雷特聽到已經轉過身往外面走的內貝南托伯爵口中傳出一聲咒罵聲,他心裡突然湧出了一絲快感。
這時候,約書亞靠近鐵柵欄,小聲叫道:「嘿!兄弟!」
「你好,兄弟,如果我不是被綁在,一定會為這次見面而給你個擁抱,只是我可能不久後就要上絞架啦。」 加雷特小聲說道。
約書亞說道:「別這麼消極,兄弟。」
「我有消極了嗎?」 加雷特說道,「看看我,被綁在這兒,只因為我想出手救查爾斯。」
約書亞攤開雙手說道:「我相信你,兄弟。」
「但是別人不相信我。」加雷特沮喪的說道:「你瞧,你們的將軍根本都沒給我說話的機會。」
約書亞看了看四周,小聲的說道:「別抱怨約拿,你難道不知道嗎?他一直在問你一些雜七雜八的問題,實際上是在拖延時間;不讓你亂說話,是怕你暴露一些我們掌握的秘密。」
加雷特驚訝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在下水道的見聞我已經報告給將軍了,他已經暗中將第三軍團的一支精銳步兵團調了過來。白星城裡一片混亂,伯爵的守衛都被控制住了,現在是利貝爾人接管城市,將軍確定這是某些利貝爾人在搞鬼。」
「……那現在利貝爾人是誰在發號施令?」
「依舊是查爾斯。」
「他不是被刺殺了嗎?」
「噢!你只是聽說他被刺殺,但是你有到說他死了嗎?」
加雷特低聲罵道:「真是招瘟的混蛋! 我現在幾乎敢肯定這是那個內貝南托在搗鬼!」
「將軍也這麼認為,所以他特地讓內貝南托和他一起來審問你,其實就是看看這個傢伙的反應。」
「那現在呢?兄弟,我依舊被綁在這個上面,要是給我一把刀,我會親手把這群混蛋砍光!」加雷特惡狠狠的說道,「可惜我只能被綁著!該死!連蒙塔利克伯爵也被關進來了,我和古德里安還以為真正的幕後主使是他呢。」
約書亞突然做出以後噤聲的手勢,他小聲說道:「兄弟,你聽著,這一切都是伯爵的計劃。」
加雷特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伯爵的計劃?你說的可是拉.蒙塔利克?」
「對,你聽著,蒙塔利克閣下所掌握的信息要比你想像中的要多得多。他大概知曉了一切,但對手太狡猾了,無論他怎麼樣都沒法揪出他們來,於是就冒險演出了一場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剛才的那封信是內貝南托寫的,他以為天衣無縫,但他不知道,他的親信里有一個是蒙塔利克的探子,伯爵早就懷疑內貝南託了,他令這個探子將內貝南托所有的動作都彙報給他,就等他露出馬腳,也正是這封信,讓伯爵抓住了紅山革命黨的尾巴,伯爵為此制定了個計劃,他打算將計就計,引這些人暴露,因為一旦這些人在他們最大的敵人被關進監獄之後就會肆無忌憚,而伯爵,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被關起來的時候,正是他行動的好時機。 」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膽大的計劃,那下水道怎麼樣了?」
「放心吧,那裡現在都在軍團的控制之中,可笑的是這群雜碎居然認為我們帝國人都是一群只會打仗的武夫。 ……可能你很早之前就被盯上了,紅山革命黨知道那裡的事迹敗露了,所以他們才想除掉你,借你的手再栽贓蒙塔利克伯爵,沒想到你命大,居然活了下來,對啦!要不是卡瓦爾蒂埃女士拚命救你,也許你就真的死啦!」
「什麼?」加雷特聽到這個名字後感覺自己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這又牽動了他胸口的傷口,讓他疼痛不已。「你說,是小姐救的我的命?」
「對啊,沒有人像她那麼著急,她幾乎為你耗盡了魔力,還給你灌了所有能灌的葯,才把你救活了。」
加雷特突然感到心裡湧起一股溫暖,他拚命的吸著牢房裡渾濁的空氣,渴望找到一些,哪怕只有一絲那熟悉的野薔薇香味,但他聞到的只有霉味和金屬的銹味。
「小姐現在在哪?她有沒有遇到危險?」加雷特急匆匆的問道。
約書亞神秘的眨了眨眼:「女士處于軍團的庇護之下,你瞧,她還給你捎了葯和食物。」
「感謝朱納!」加雷特激動不已,「也感謝她!」
約書亞看完加雷特就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告訴加雷特耐心等待,等待最佳時機。於是加雷特就這樣吊著又睡了一晚,期間不斷有一些利貝爾官員來詢問他事件,但他都以裝傻充愣混過去了,當然免不了挨了幾頓鞭子,他想到自己就快能自由了,等自由自後,他發誓一定會把這幾頓毒打找回來的。
在地牢里無法判斷時間,在他認為已經快要到中午的時候,約拿將軍又來了,他身後依舊跟著內貝南托伯爵。
「將軍,我認為這次應該收集證據,他和蒙塔利克合謀的證據,這樣我們就能指控蒙塔利克,還有弗勒利亞以及他帶來的威爾格蘭人。」 內貝南托低頭小聲說道。
約拿並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只是展開筆記本看了幾眼,然後對加雷特說道:
「囚犯,我們又見面了。」
「您好……將軍……」 加雷特裝作有氣無力道,實際上他用了瓦朗蒂娜的魔法藥物之後,傷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但他知道,此刻一定要裝出樣子來,好讓敵人們以為他已經完全失去了鬥志。
內貝南托用手頂住嘴巴咳嗽一聲,示意這裡還有一位貴族在場。
加雷特冷哼了一聲,說道:「閣下,您好。」
「囚犯。」約拿說道,「我們在古德里安子爵房間里搜出來了印有蒙塔利克印記的劍,據他本人說,這是你從一個襲擊你的刺客那裡繳獲的。」
「是這樣的。」
「能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將軍問道。
加雷特一時猜不出約拿將軍的用意,他看了內貝南托一眼,思考了一下,決定撒個謊。
「當時我正在花園裡散步,突然有個穿著黑斗篷的人襲擊了我,當時太黑,他又蒙了面,我看不清他的臉。不過好在他的技術不怎麼樣,我打敗了他,但是他設計跑了,我只繳獲了他的劍。」
「你確定他的劍術不如你嗎? 那你認為他為什麼刺殺你?」
「是的,我很輕易的就打落了他的武器。 關於刺殺,很簡單,我覺得這是有人想嫁禍給伯爵。」
「你能描述一下他的出劍方式嗎?」
加雷特想了想,然後隨意捏造了一些說了出去,他儘可能的讓自己所描述的那個刺客顯得愚蠢而不失現實。
約拿看了加雷特一眼,說道:「我的問題問完了。」
「您依舊沒有問他謀殺查爾斯陛下的細節。」內貝南托不滿的說道。
約拿說道:「他只是個小人物,一枚旗子,一個愛自誇的士兵,我敢打賭,他連劍都握不穩,卻在這滔滔不絕。好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去審問蒙塔利克伯爵了,不是嗎?」
「您說道對,將軍。」內貝南托小聲說道,「他只是個小人物。」
約拿整理了下文件,然後站起來往關押蒙塔利克伯爵的牢房走去,剛走出兩步,他像是想起什麼一眼,回頭說道:「在我們奧斐倫帝國有個風俗,我們只在半夜給重刑犯送飯, 囚犯如果在此之前吃下或喝下任何東西,都算增加犯罪。你是我的犯人,所以我希望你能遵守這一點。」
加雷特有些奇怪,約拿將軍為什麼要求自己遵守帝國的風俗。
「明天就要召開五國會議了。」 約拿將軍突然高聲說道,「省著點力氣,囚犯,因為明天上午會議召開之前,你就將迎接軍團的審判!」
「您完全沒必要說這麼大聲……噢!」 內貝南托低聲說道,看得出來他很不滿將軍的作風和態度,也許在他心裡,這個約拿-帝國的戰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武夫,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
將軍說完轉身就走掉了,而跟在他身後的約書亞,則在經過門口的時候,使勁的向加雷特眨了眨眼。
加雷特突然明白了約拿將軍話里的意思,鴉看著這群人走了之後,小聲自言自語道:「他是在提醒讓我抓緊時間休整,明天上午就是行動的時機。 至於不在午夜之前吃飯,一點是防止有人在我的飯菜里施毒。所以,半夜的時候,他就該派人來告訴我下一步怎麼做了。」
中午的時候,幾個士兵為加雷特送來了飯,而加雷特並沒有吃,晚飯也被他倒掉了,直到快半夜的時候,他已經餓得發昏了。這時候,他聽到走廊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他抬頭望去,發現那正是約書亞和一些帝國士兵。
約書亞走到一個獄卒面前敬了個禮,說道:「你好,軍士。」
獄卒立正道:「您好,長官。」
「約拿將軍命我們帶走幾名囚犯。」約書亞說道。
獄卒說道:「可我們並沒有接到命令。」
「約拿的話就是命令!」 約書亞一字一頓的說道。「快走吧,朋友,約拿生氣的樣子你不會喜歡的。」
獄卒只得敬禮並給他們讓開路。
加雷特看到帝國人走過來了,連忙哀嚎起來:「救命!你們又想幹什麼?我要見我的國王!」
約書亞假裝說道:「閉嘴,囚犯,你會見到你的國王的,就在明天的法庭上!你們一起坐在被告席上的時候!」
帝國士兵們解開加雷特的鎖鏈,架著他往外走。 就在加雷特走出牢門的時候,他看到幾個帝國人押著蒙塔利克伯爵走了過來,當走到加雷特身邊的時候,伯爵微微抬起頭來,他的臉上和身上布滿了血痕,那一定是那些獄卒的皮鞭造成的。 伯爵看著加雷特,他那蒼白無比的臉上露出了個的微笑,隨即轉過頭,跟在士兵的後面繼續走。士兵推了加雷特一把,示意他跟上,於是他也埋著頭向外走,當他走到獄卒邊上的時候,他用自認為怨毒無比的眼神注視著那些折磨過他的獄卒,他看到那個獄卒哆嗦了一下,顯然是被他冰冷的眼神給嚇住了,於是笑了起來。
約書亞一路上又打開了幾個牢房帶出一些人,除了古德里安子爵之外,還有一些加雷特只見過一面的,應該都是蒙塔利克伯爵的人。當帝國士兵打開最後一個牢房的時候,加雷特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小聲的咒罵:
「啊!帝國雜碎們,你們又在玩什麼把戲?」
這個聲音加雷特非常熟悉,那是一直跟在古德里安子爵身邊的阿爾布齊奧學士的聲音。
加雷特路過學士的時候,對他眨了一個眼。
學士一見加雷特對他使眼色,就以為對方有什麼計劃,連忙壓低聲音問道:「什麼意思?加雷特?什麼意思?」
「大聲罵,直到罵累為止, 相信我,先生,剛才我也是這麼做的。」
加雷特說完又眨了下眼,走在他們前面的古德里安子爵也聽到了他們的交談,不停的回頭眨眼,他看到加雷特的表情之後,應該猜出了些什麼。
阿爾布齊奧此刻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是個聰明人,即便沒法立刻理解加雷特的用意,也知道此刻應該照著對方說的做。
「該死!你們要帶我去哪?」 學士叫道,「我知道了,你們想要秘密處死我們,對嗎?該死的!我早該想到,這就是帝國人的一貫作風!」
「你們這群諾亞(帝國首都)來的蠢狗!沒翅膀的鳥人!穿著鐵甲的烏龜!長著白頭髮的土撥鼠!」
加雷特聽到學士越罵越起勁,不禁有些發笑,因為阿爾布齊奧的叫罵水平非常高,誰讓他是個韋瓦第人呢,他幾乎用上了所有人類用來咒罵拿非利人的形容詞,此刻押送他的兩個帝國士兵臉上都流露出了尷尬之色,幸好這次他們是站在同一陣線的,不然他猜這些帝國士兵都會想活活的將他剝皮。
「該死的威爾格蘭人,簡直和韋瓦第人一樣擅罵, 希望帝國人能好好教他們禮貌。」 一個獄卒咒罵道,他的同夥也說道:「我要是個拿非利,一定用匕首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不啊,割下來了他怎麼能供出他們國王的陰謀呢?」
「哈哈,或許給他兩刮子還能讓他說出弗勒利亞有幾個情人。」
押送囚犯的隊伍走出了監獄,帝國人押著囚犯向約拿將軍的大本營走去。 加雷特感到一陣風吹了過來,吹的他有些發冷,這時候,走在他前面的古德里安子爵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加雷特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約書亞說道:「那是我的朋友。」
子爵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問道:「於是……他們會放了咱們?」
加雷特回答道:「他們現在和咱們一條線。」
「該死的!我要起訴……不,給我一把劍,我要砍了這些利貝爾人!」
「別急,大人,別急。」
阿爾布齊奧則叫道:「我回去要寫一本書揭發這些混球!我要把他們寫的和茅廁里的蛆蟲一樣臭!我要讓全世界人都知道利貝爾人的嘴臉!」
押送隊伍走到大本營後,就解開了囚犯們的鎖鏈,約拿將軍並沒有出現。約書亞簡單的講解了一些事情,然後分給了他們一些吃的和酒。 加雷特靠到伯爵的身邊,問道:「現在您可以告訴我您的計划了吧?」
蒙塔利克伯爵沒有吃麵包,他只是小口的喝著肉湯, 當加雷特問他的時候,他說道:「事實上,我早就發現了我的守衛里參插了一些生面孔,但我裝作不知道這些,下水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甚至還知道是誰為他們提供情報的。」
「那您是怎麼做的?」
「我信任您,先生,所以我拜託您下去,是指望您能幫我打探下面的情況,但您直接清理掉了下面的危險,這真是出乎意料。 後來嘛,我查到我們的敵人為了保密,都是單線接觸的,這個辦法確實很不錯,即便我們抓到其中一個,也無法打探出更多的情況。於是我差人偽造了一些信息,在這些有嫌疑的人之間散發,你猜怎麼啦,他們被我唬的團團轉,我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去將這些間諜排查掉,並且順藤摸瓜幾乎就要摸到對方的首腦了,再加上你搗毀了他們的爆破計劃,他們的頭目終於忍不住了,於是策划出了想要刺殺弗勒利亞陛下的計劃。而他們一個早就在弗勒利亞陛下身邊的安插了一個殺手。 」
「那個假馬南哈伯爵?」
「是這樣的。他們認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實際上我在幾天前就發現了馬南哈伯爵被害的事實,但是我刻意隱瞞了,目的就是想看看對方下一步的動作,您知道在東方有一種黑白棋,整個棋局就像一個戰場,一個棋手會在幾乎殺死對方一小片棋的時候往往會留上一手,他不急著去下這一步棋,這樣除了使自己能多走一步,也會在對手心裡埋下僥倖,因為他的對手會想盡辦法去救這一片棋,或者是想用它們來反殺,而這個棋手就會設計出一個個的陷阱,等著對方更多的棋子陷進來,等到收益最大化之後,一舉拿下它們。」
「這個殺手打算暗殺弗勒利亞國王,並嫁禍給查爾斯國王,這樣就能引混亂,然後這個主腦一定就會在關鍵時刻出來,挑撥兩國之間的關係,這樣五國會議就會直接取消,戰爭就要爆發了。於是我在這個時候讓人將馬南哈伯爵遇刺的事情公布開了,殺手不得不藏起來了。您知道嗎,那個殺手擅長幻術,他在伯爵的房間周圍布下了疑陣,這得多虧了卡瓦爾蒂埃小姐。」 伯爵說到這裡,對加雷特眨了下眼。
加雷特想到了之前和他交手的那個刺客,他懷疑是伯爵,於是就小心的問道:「那個蒙面刺客……是您嗎?」
「沒錯,那是我。」
「您為什麼會襲擊我呢?」 加雷特不解的問道。
伯爵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他說道:「我的一個部下不認識您,他在發現您在跟蹤他的時候,就託人向我彙報,那時候我正化妝在暗中調查那個假馬南哈的動向。當您出現了,我就一直藏在屋頂上,那時候天很黑,我沒認出來是您,於是就想先抓回去審問,結果沒想到您的戰鬥經驗真是豐富,當我看到您眼裡發著黃光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輸掉了,因為我的對手是一個技藝高超且擁有夜間視物能力的劍客。」
「您太謙虛了,大人,即便是在有夜視的情況下,我也僅只討到了一絲便宜,我自負凌厲的幾刀全被您給擋下來了。」
伯爵繼續說道:「後來我認出了是您,於是就放棄了與您戰鬥的想法,我扔掉了自己的劍,是因為我心裡有了個新計劃。」
「什麼樣的計劃?」
「事實上您很早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可能是在舞會上的時候,我懷疑應該是你們的國王身邊有尖細。所以在您搗毀了他們地底下的秘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想要除掉您了。 而我留下了印著自己印記的劍,就是讓您懷疑我,您一定會找機會來找我對質的,這個時候,我就假意請查爾斯和內貝南托來我的別墅里商談,在我的探子發現你之後,我就借口送他們離開了,讓他們剛好和您碰面, 我料想我們的對手在看到您後一定會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除掉您,假如他們能殺死查爾斯,再在您身上放上一封栽贓信,那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而在刺客襲擊查爾斯國王的時候,本來他們以為可以不聲不響的殺死查爾斯和您的,您殺了出來,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刺客們不得不放棄刺殺了。可以說,您反而救了查爾斯國王一命。」
「您的計劃真是天衣無縫,但是我在聽到這些之後覺得並不高興,因為我被當作一枚棋子一樣移動,還差點喪命。」 加雷特雙手抱胸,臉上微微露出不悅的神情。「約拿將軍問過這件事。」
「他問過?您是怎麼回答的?」
「我扯了個謊,說刺殺我的對手是個蹩腳的殺手。」
「很高興您做出了這樣的回答,其實約拿也一直在試探我,我懷疑他已經早就開始注意到我的動作了,很顯然,帝國人也想摸我的底。」 說完這句後,伯爵突然又說道:「我利用了您,對此我感到抱歉,但是您拯救了一名國王的性命,也救了更多的人,不是嗎?不然以後坐著發號施令的也許就是這個幕後主使了。」
「在查爾斯遇襲的時候,您也在現場,對嗎?為什麼您不出手呢?」
「因為我的計劃中有個漏洞,就是我沒想到他們那個幻術師也在裡面,那道魔光術讓我們使我們所有人都失明了。那可真是冒了險了,要不是因為您的話,可能我們就真的輸了一大盤的棋。」
「您是我見到最膽大的人。好吧,那您既然揪出了內貝南托的尾巴,為什麼還要順著他的意,進了監獄呢?」
「要不這樣的話,他們又怎麼敢在明天放心大膽的實施他們的計劃呢?如果我不進來的話,他們又怎麼肯乖乖的走進議會廳呢? 朋友,這樣一來,不就換成我們在暗處了嗎?」
「好吧……那您認為G.H是誰?會是內貝南托伯爵嗎?」
「這個還說不定。」
「那您聽說過紅山革命黨嗎?我還在下水道里聽到他們管那種紅色水晶叫『戴安魔晶』。」
「紅山革命黨……戴安水晶。」 伯爵沉思了一會,說道:「我倒是記得在二十年前有個紅山會組織,是由一些煉金師和術士組成的 ……哦!」 伯爵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有個叫做戴安的紅山會術士,聲稱自己找到了一種魔界的水晶,這種水晶無法用來當作魔法材料,但是卻擁有著奇異的特性:它在充能後,如果受到外力打擊會發生爆炸,而爆炸後的每一塊碎片又能爆炸一次,直到最後一塊碎片消耗完為止,當時很多人都認為這個術士是個瘋子,因為沒有人見過這種東西。 很抱歉,在一開始的時候我沒能想起這件事來,因為我也認為這是個瘋子的瘋言瘋語,直到現在,我才將這件事與那種紅晶聯繫起來, 看來咱們得計劃有一點變化了。」
「魔晶大炮!」加雷特說道,他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幾門作為禮炮的大炮,
伯爵點點頭,他說道:「是查爾斯國王送來的皇室禮物,這些東西可以把發光礦石當作煙花一樣發射,也就能把戴安水晶給發射出來,我沒見過那種魔晶爆炸後的威力,但如果讓他們把大炮對準我們……該死的!我幾乎可能肯定這都是內貝南托的主意了! 加雷特,我需要您陪同我一塊去拆掉那幾門大炮。 」
在商量好計劃之後,加雷特就坐在地上閉目冥想, 而伯爵正和眾人一塊商量戰術,過了一段時間後,伯爵走過來拍了拍加雷特的肩膀,將一枚鑲嵌著巨大藍寶石的戒指遞給他。加雷特接過戒指看了看,他覺得這枚戒指一定貴的嚇人,因為上面還隱約附有魔力。當他戴上它的時候,他感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風,像是在自己身邊形成了一個個氣旋,將自己的身軀包裹了起來。
「這是我遊歷阿拉斐特的時候無意中得來的一枚戒指,上面帶有魔力,小心點使用,因為當您在使用武器的時候,它就會開始吸收空氣里的能量,在蓄滿能量後,它會順著您揮動刀的軌跡製造出一道利如刀刃一樣的旋風繞著您旋轉。」 伯爵解釋道。
加雷特走離人群,他隨便拿起了一把劍開始揮舞了起來,當劍第三次揮出的時候,加雷特感覺自己身邊的氣流開始亂了起來,他發現自己腳邊的雜草就像是被一把把無形的刀刃給斬成了一段一段,並被風帶到了空中,繞著他的身體飛舞。
「真是一件寶貝!」得了寶貝的加雷特顯得非常高興,他贊了一聲,然後問道,「它有來歷嗎?」
「她叫西風,在阿拉斐特有一段關於這枚戒指的傳說。」伯爵說著將目光投向那枚閃光的戒指,如同端詳一位絕世的阿拉斐特美女。
「願聞其詳。」
「在古代阿拉斐特南帶有一個叫做達斯坦的青年,他有一個美麗到連天神都會垂涎的妻子,他們彼此相愛,雖然貧窮,但日子過得非常幸福。直到有一天,一位路過的王子看到了他的妻子,這位王子自從看了她第一眼後就無法自拔,他想盡辦法用錢收買了當地官員,然後將一幢莫須有的罪名安在青年頭上,將他打入大牢里。」
「接著呢?他的妻子被那個該死的王子奪走了?」
「是的,王子以赦免達斯坦的罪名為由逼迫這個女人和他結了婚,在結婚之後,他就按照約定,把這個可憐的青年放走了,給了他一匹駱駝和一壺水,讓他在沙漠中自生自滅。 後來,達斯坦喝光了水,吃掉了駱駝肉,眼看著已經到了絕路,他絕望無比,就向天禱告:『神啊,我願意奉獻出自己的靈魂和一切,來換取您的力量,只因為我要復仇!』」
「神有答覆他嗎?」
「當然有,但回復他的並不是他們的真神,而是一位魔神。 這位魔神並不邪惡,但他愛惡作劇,而且喜歡誘惑一些凡人和他簽訂一些看似平等的協議。魔神告訴達斯坦他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條路是幫他解決三道難題,第二條是只要他向天神發誓,許諾將他所擁有的最有價值的財富送給魔神;只要他能完成任意一條, 魔神就給他力量。 達斯坦很爽快的答應了,他是個聰明的青年,他認為沒有什麼難題可以難住他,就讓魔神出題, 雖然他知道魔神喜歡欺騙,但他天真的認為即便自己回答錯了題,魔神最多要得只是黃金和珠寶。」
「魔神給他出了三道題,第一道題是讓他去幫一位飢餓的老人種出能同時餵飽人,鵝和羊的作物來;第二道題是讓他為一個懶惰的農夫造出能夠自動灌溉的水瓢;第三道題,也是最難的一題,他讓青年為他找一個坐也是卧,立也是卧,行也是卧,卧也是卧的東西出來。」
「青年很簡單的完成了前兩道題,他給老人種出了網紋甘瓜,為農夫造出了水車,在回答第三道難題的時候,他找來一輛馬車。當魔神重複謎題的時候,他回答道『馬車坐著也是卧,站著也是卧,走動也是卧,躺下同時也是卧。』」
「唔,有道理啊。」加雷特說道。
「但是魔神告訴他,這道題的謎底是影子。」伯爵聳聳肩,微笑的說道,「於是青年只好選擇發誓將他的財富貢獻給魔神,魔神在他發誓後,就抓住了正在沙漠中奔肆的龍捲風,用風為他打造出了一把彎刀,就是這枚叫做『西風』的戒指的原型。青年拿著這把刀所向披靡,斬殺一切妨礙他的人,每當他拔出刀的時候,就會颳起風沙,即便是一支軍隊,在接近他之前,就會被風沙埋掉。在解決所有陷害他的人後,他乘著龍捲風飛到皇宮,殺死了奪走他愛人的王子,他不但奪回了妻子,還贏得了一座城的黃金。 」
加雷特摸了摸戒指上的珠寶,說道:「我猜故事沒有這麼簡單就完了。」
「對。」伯爵咂了砸發乾的嘴,說到,「很快,魔神找到了他,讓他履行承諾, 已經成為國王的達斯坦拱手將自己的黃金奉獻給魔神,但魔神拒絕了他,魔神指了指他美麗的妻子,說『我說過,我要你把你最有價值的財富送給我,而對你而言最有價值的是你的妻子,現在我要帶走她,讓她當我的侍女。』」
「最後,魔神帶走了青年的妻子,而青年也在以後的日子裡孤獨而終,在臨終前,他祝福一個匠人,將他的神刀熔了,再取下刀上的珠寶,打造成了這枚戒指,與他一同埋葬。」
加雷特忽然想到了自己當年與紅袍巫師維森特和以及精靈遊戲莉亞翠絲一起騙取惡魔力量的那一幕,他心裡想道,也許某一天,這個惡魔會從他身體里蘇醒,他會找上自己,然後要回自己欠他的一切,就和這個故事一樣。
「所以,」伯爵看著隱約有些泛白的天空說到,「這個故事還告訴我們,不要輕易許願。」
伯爵說完之後,又指了指這枚戒指,說道:「她雖然已經不像故事裡描述的那麼強大了,但確實是一件寶物,即便您的敵人躲在盾牌後面,她也能幫助您砍到他。」
「謝謝您,大人。」
「不用客氣。 好了,咱們休息的差不多了,先生,我們該出發了,您先去找一下您的裝備,咱們在宮殿前放置魔晶大炮的地方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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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雷特和古德里安子爵還有學士阿爾布齊奧一起悄悄的摸回他們的住處,按伯爵所說,現在站崗的士兵已經被秘密換成了他的侍衛,所以他們不必擔心。 加雷特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從箱子里翻出了那件生鏽的鎖子甲,還有滿是刀痕的鐵桶盔。 他快速穿好裝備,然後把軍刀掛在腰間,再披上精靈斗篷,走出了屋子。
在他路過雷塔夫子爵的房間的時候,他發現裡面還亮著燈,他和偽裝成利貝爾士兵的伯爵護衛交換了下眼神,然後走了進去。 當他進去後,雷塔夫子爵非常驚訝,他表示自己受到了軟禁,加雷特簡單的把計劃說給了子爵聽了一下,囑咐他保護國王的安全。
加雷特按照約定來到宮殿前的廣場上,蒙塔利克伯爵早就在那裡等著他了,伯爵此刻穿著一身鑲著鉚釘和鎖子的皮夾克,外面披著黑斗篷。倆人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就向看守大炮的守衛摸去,加雷特摸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悄悄走到正在無聊的咬手指的衛兵身後, 伯爵則拿出一個十字弩為他放哨。 加雷特突然伸出手捂住衛兵的嘴巴,握緊匕首順著盔甲縫隙用力刺進衛兵的腋下,他把手卡在衛兵的護喉處使勁的按住衛兵的嘴巴,直到衛兵咽氣。待衛兵停止掙扎後,加雷特將他拖到了隱秘處,以防被人發現。 接著,他故技重施,幹掉了另外一個衛兵。此刻,伯爵也點殺掉了站在高處的弩手,他對加雷特打了一個繼續前進的手勢,加雷特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在黑暗中前進。 他緊緊抓著自己的鎖子甲,不讓它因為自己移動而發出沙沙的聲音,此刻他突然很羨慕約書亞的那枚魔法戒指,要是有了它,加雷特認為自己可以潛入皇宮裡綁架國王也不會有人發現他。
他們倆人配合著很快就清理掉了所有的守衛,伯爵清點了一下大炮,一共四門, 他認為還少了一門。倆人拆除了大炮的發射裝置, 這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整個天空都慢慢變成了紫色,伯爵招了招手,他的部下們迅速涌了上來,在他的指點下清理了這個地方的屍體和血跡,使這裡看起來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下當這群暴徒發現無法使用大炮的時候,就會急的跳腳啦。」 伯爵說道。
朝陽慢慢升起,將日晷儀的指針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倒影,蒙塔利克莊園里很快就變得忙碌起來。僕從們重新將地面打掃了一遍,廚房的煙筒冒著帶著肉香的炊煙,國王和貴族們也起了個早,吃過早宴之後,他們來此的目的——五國會議,就要召開了。
這是一場決定人類歷史走向的會議。
以往會議都是由拉.蒙塔利克伯爵主持的,這次他因為被指控謀殺而關進了監獄,改由同樣保持中立立場的帝國學士西塞羅主持。 會場位於這座精靈宮殿後面的一個歌劇院頂層,每個門口都由帝國重兵把守。 各個國家的貴族們都坐在劇院其指定的位置上,剛好呈五個對角,而在一旁做聽證的教會代表,阿拉斐特大使和帝國文官們,還有奧銀塔派來的代表則坐到了評判台上,似乎誰也沒有發現,奧銀塔的巫士長之一,拉.卡瓦爾蒂埃女士並未出席。
西塞羅是個清瘦的老拿非利人,他理著標準的帝國式短髮,穿著一身深色托加長袍,一隻手抱著法典,另一隻手拿著一根木質權杖,臉上帶著學者特有的冷靜與睿智。
在就位後,西塞羅並沒有像那些人類官僚一樣抱著長長的演講單說出令人打瞌睡的開場白,他只是用通用語簡短的說了一下情況,就示意會議開始了。 西塞羅的話剛落音,諾斯王國派出的代表,英瓦斯崔德領主就急不可耐的指責與其接壤的利貝爾正在破壞合約,他指著查爾斯國王不停的咒罵,直到西塞羅的臉上露出不悅後,他才閉嘴。
「這裡是一個會場,一個法庭,先生,請您注意用辭。」 西塞羅說道。
穿著毛皮袍子和鋼甲的英瓦斯崔德領主嚷道:「利貝爾人這幾年一直在派兵掠奪我們的村莊,如果他們不給出合理的解釋,不賠錢,那我們就開戰!」
領主激動的舉起手,他身後的諾斯人們紛紛開始叫罵起來,其中不乏出現查爾斯是鼠人婊子養的這樣的辱罵。
西塞羅用權杖重重的敲打桌子,喊道:「安靜!英瓦斯崔德領主,你這是蔑視會議!」
「是你們請我們來的,帝國佬!以往都是蒙塔利克伯爵主持,他可比你有禮貌的多了!要我說,像這件事情,要是發生我們那,我會直接向查爾斯提出決鬥!」英瓦斯崔德領主高聲叫道,他身後的諾斯人不停的吼道:「決鬥!決鬥!」
也許是受到諾斯人的強硬氣勢所驚,利貝爾的查爾斯國王頭上冒出了汗珠,他此刻不停看向聽證台上的約拿將軍,向他求助,國王很害怕這些暴徒突然就拔劍朝他衝過來。
「安靜!不然你們就出去!」 約拿將軍吼了一聲,一小隊穿著重裝的帝國士兵跑了進來,此刻諾斯人也不甘示弱,他們紛紛站了起來,但由於沒有武器,就只能將鞋子和帽子扔出去, 這時候, 英瓦斯崔德領主身邊的一位文官拉了他一把,並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這位脾氣暴躁的領主才停下口中的謾罵。很快,失去領袖煽動的諾斯人也都停止吵鬧,慢慢安靜了下來。
「好了,查爾斯陛下,以及利貝爾的代表們,面對英瓦斯崔德領主的指控,你們有什麼話要說嗎?」西塞羅看著利貝爾貴族團問道。
「他們這是誹謗!」內貝南托伯爵叫道。「我們除了一直在增兵抵抗威爾格蘭的入侵,就沒往其他地方派過兵!」
「這是污衊!我們什麼時候入侵你們了?」 威爾格蘭的理查侯爵突然怪叫道。 此刻威爾格蘭國王因被指控謀殺,無法出席會議,威爾格蘭暫時以他的爵位最高,理當由他發話。 「相反,是你們利貝爾一直攻擊我們的前線,我們不得已才出兵反擊。」
「哼!你們根本就是蓄意而為,你們暗中刺殺了我們好幾位大員,想要逼迫查爾斯陛下參加會議,然後你們就計劃著刺殺他,趁著王國沒有國王,也沒有繼承人的時候對我們發動攻擊!」內貝南托伯爵義正言辭的說道。
理查侯爵臉上紅了一下,被指控謀殺國王這個罪名讓他的銳氣減去不少,他用手指著內貝南托伯爵叫道:「說話的這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不讓你們的查爾斯陛下說話?」
「我覺得國王不用理你們這些假貴族。」
「我的貴族身份可是教會承認的!坐在評判台上的拉斐爾教士可以佐證!」
「我可不知道。」
「閉嘴小貴族,為何不讓你的傀儡國王講話?」
眾人注意到,當查爾斯國王聽到傀儡二字的時候,他年輕的臉漲得通紅。
西塞羅又敲了桌子一下,高聲喊道:「我無法容忍你們將如此神聖的會堂當作愚蠢的貴族身份鑒定場所,安靜!這裡不是供你們罵戰的菜市場!」
這時候,費多南德的大師莫爾凡大臣站了起來,他先向西塞羅鞠了個躬,然後又向評判台鞠躬,他的舉動充分展示了費多南德人嚴謹與禮貌。
「西塞羅先生,諸位陛下,大人,夫人,我有話說。」 大臣說道。
西塞羅點了點頭,他用權杖指了指大臣,說道:「請發言吧,先生。」
「眾所周知,我們費多南德人一直信奉聖靈朱納的指引與教會的教導,沒有人懷疑我們的虔誠。」 大臣慢文斯理的說道。
西塞羅說道:「對,我們絲毫不懷疑你們的虔誠。」
「可是我無法容忍一個如此高貴虔誠的國家,有一個污穢的鄰國!就是與我們接壤的威爾格蘭,那裡的人表面上把朱納供在神堂里,卻背地裡祭拜惡魔!還有那些會巫術的奧銀塔的邪惡巫師們,看在朱納的份兒上,為什麼沒有人趕他們出去?抱歉,我實在無法容忍!」
「你可真夠蠢的,大臣,看在聖靈的份上,你真蠢!」 坐在理查侯爵邊上的雷塔夫子爵紅著臉叫道,他身後的威爾格蘭貴族們紛紛開始謾罵起來。
受到莫爾凡大臣當面羞辱的奧銀塔代表們臉上也都露出了不悅之情,但這群法師的修養非常好,即便是受到這樣的攻擊,他們也沒有一個人起來反駁。
「安靜!」西塞羅用力擊打著桌子,「這種宗教形式的指控不在我們此次討論範圍之內,大臣,請坐下吧,否則我就要剝奪您發言的權利。」
莫爾凡大臣訕訕的坐了下來,他原本以為自己的言論會有許多支持者,可他發現就連最嫌惡魔法的諾斯人都在竊笑。 而整個議會廳里,就只有韋瓦第來的代表一言不發,很多人都在思考這群無利不圖的商人在打什麼樣的主意。
「現在我和在座的評判們都理解了諸位的意思,召開五國會議本意就是解決王國之間的矛盾與衝突。」 西塞羅拿起一份整理好的文件看了一下,然後抬頭繼續說道:「首先,關於英瓦斯崔德領主,你指控利貝爾騷擾你們的邊境。」
「是掠奪!」 英瓦斯崔德領主大聲糾正道。
「我不管你用什麼樣的名詞描述,我只想問,在這場會議你,你想要被指控的一方做出什麼樣的回答?」
「我們只要求賠償我們的損失,我們只認金幣。」
「你們要多少?請換算成帝國奧斐倫。」
「2000奧斐倫,外加500隻綿羊,80頭牛!」
利貝爾王公們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查爾斯國王忍不住高聲叫道:「你們乾脆讓我賠出我的王位!」
「請坐下,陛下,一切都有商量的餘地。」 西塞羅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查爾斯國王坐會位置上,同時,學者看向諾斯代表席,說道:「利貝爾認為你們開價太高。」
「那就1500奧斐倫,200隻綿羊,50頭牛。」
「要我說,我只給他5個奧斐倫!」一位利貝爾貴族喊道,這又引起了諾斯人不滿,眼看著兩邊有用開始議論唇槍舌戰, 西塞羅連忙舉起手杖,喊道:「查爾斯陛下,我給你們幾分鐘時間交換意見,統計一個合適的數字。」
利貝爾席上一陣交頭接耳,過了一陣,查爾斯國王舉了下手,經西塞羅同意後,他站起來,說道:「經我方合計,我們願意出800奧斐倫,90隻綿羊和20頭牛。」
「不!至少1200奧斐倫,120隻綿羊,40頭牛!」
一直沒說話的利貝爾的齊埃瓦伯爵高聲叫道:「不可能!我們怎麼可能會給這群茹毛飲血的野蠻人這麼多錢!不可能!」
「退下吧,垃圾,我們不需要你代替你們的傀儡陛下搖舌頭!」 一個諾斯貴族叫道。
西塞羅攔住了就要開罵的齊埃瓦伯爵,說道:「請查爾斯陛下定奪。」
查爾斯不停的擦汗,他回頭看了內貝南托好幾次,終於說道:「我們出1100奧斐倫,100隻綿羊和30頭牛, 但是你們需要給我國開放所有的貿易路線。」
「我們同意了。」英瓦斯崔德領主滿意的說道,他得意的張開雙手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就在他坐下的時候,外面傳來一聲洪亮的爆破聲,這聲音震的整個會議廳都抖了一下。
「這是什麼聲音?」英瓦斯崔德領主喊道。 一時間,所有的貴族都開始議論紛紛,並伸長了頭想往外看。
「請安靜,這應該是禮炮。」西塞羅敲著桌子說道。
坐在查爾斯國王身邊的內貝南托伯爵突然神秘的笑了一下,沒有人注意到他。
這聲爆破聲並不是禮炮聲,而是一門處在城牆上的魔晶大炮開火發出的聲響,而在這門大炮下面,是一場小範圍的戰鬥,沖在最前面的正是加雷特和拉.蒙塔利克伯爵,他們身後站著古德里安子爵和學士阿爾布齊奧和一群穿著輕裝的蒙塔利克士兵,站在他們對立面的是一些利貝爾士兵,眼看著這些利貝爾士兵節節敗退,身後就是城牆,已經沒有退路了。
在城牆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利貝爾士兵,至少有上百人,他們在指揮官的命令下爭先恐後的爬向城牆,打算支援守在大炮下面的友軍,但他們還沒爬上來就被蒙塔利克士兵用劍給戳了回去。這時候,魔晶大炮又向遠處開了一炮, 精緻的炮管里噴出一道血紅色的火焰,炮彈像一顆血流星一樣飛了出去,這一炮顯然是隨意打出去的,這是是守軍炮手慌亂中想要用來自救的一炮,但沒有打中目標,炮彈落在了城外的丘陵上爆炸了,一個血紅色的火球騰空而起,幾乎將整個地面都炸翻過來了。 就在那名炮手打算再開出一炮的時候,他發現炮管上居然結了一層白霜,當他想起去扳動機關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手絲毫也動不了了,一陣刺骨的寒冷從他手裡一直傳到心臟——這名炮手瞬間被凍成了一個冰塊! 而在不遠處的高塔上,有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正在對著這邊施法。
加雷特飛快的舞動手中的軍刀,刀上形成的魔法旋風不停的切割著周圍士兵暴露在盔甲外面的皮膚,第一次使用這把魔法寶物戰鬥,讓他覺得比以往的戰鬥都要輕鬆,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費力的一個個去砍,他只需要找准了刃,不停的揮動,這些利貝爾士兵們只要接近他,就會被旋風割出一道道傷口。不過他也發現了這個魔法道具上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它產生旋風很難對穿著盔甲的士兵造成致命傷,如果有一個身穿全身板甲的騎士在的話,完全可以頂著旋風接近他。不過,守軍當中沒有騎士。
加雷特踹開被他刺穿喉嚨的士兵,然後緩慢的接近蒙塔利克伯爵。 伯爵此刻正拿著一把微微冒著藍光的精靈劍,和一把有著金色刃的短劍,這兩把武器都具有魔力,那把冒著藍光的劍只要接觸到金屬之後,劍刃對它接觸到的金屬物放電,伯爵很多對手並不是死在了這把劍的刃下,而是被上面的電給擊倒後被湧上來的蒙塔利克士兵殺死的。伯爵的這把金色短劍,他經常會將它扔出去, 在扔出去後,這把短刃就會自動尋找敵人的要害,在殺死敵人後,伯爵只需要招一下手,這把短劍就會自動飛回來。加雷特靠到伯爵的身後,說道:「大人,給我點掩護,我要去破壞大炮!」
伯爵點了點頭,他突然舞動一長一短兩把劍墊著腳尖飛快的轉動,猶如一支華麗而危險的舞蹈一樣,加雷特只覺得眼前電光四射,一排排的守軍就這麼倒了下去,大多數身首異處。
「該死的,我真是愚蠢!這就是伯爵的實力,他的技術遠在我之上!我還一直為我那次粘了些上風而沾沾自喜呢。」 加雷特懊惱的想道,他突然對伯爵的技藝產生了一絲嫉妒,但隨後又轉化成了更高的鬥志。 他一邊念咒一邊順著伯爵為他開出的道跑向大炮,接著,他在一眾守軍獃滯的眼神下,將一枚火球近距離扔向了大炮,已經被凍成一塊冰塊的大炮陡然遇熱發生了爆炸,事先準備好的加雷特等人都趴在了地上,守軍們則被爆炸送上了半空中。
「呸!」阿爾布齊奧吐出一口帶著灰土的口水,把一個搭在他背後的斷肢扔了出去,又補上兩腳,「聖靈佐證,你隱藏的真好,加雷特,你居然還是個巫師。」
「人總得留些秘密。」加雷特說道。
「但是朋友,你透露的太少了,加上你的話也太少了,這樣顯得很神秘,老天,我不喜歡神秘,只有女人才會喜歡。」 阿爾布齊奧抱怨道。
蒙塔利克伯爵突然笑道:「拉.卡瓦爾蒂埃女士會喜歡。」
加雷特聽到這句,心滿意足的搖晃了一下腦袋,阿爾布齊奧則開始叫道:「啊!親愛的拉.蒙塔利克伯爵大人,真是榮幸與您一起並肩作戰,這一刻我將用一生緬懷。
「您客氣了,學士,我同樣榮幸,能擁有古德里安子爵和您這樣的戰友。」
正在用砥石打磨滿是缺口的劍的古德里安子爵聞言轉過身來,微微對伯爵敬禮。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被爆炸炸退的利貝爾士兵重新涌了上來, 守在城牆上的這些人在伯爵示意下紛紛後退去,他們在一個侍衛的帶領下找到了下城牆的樓梯,幾人迅速從城牆上撤離了,而身後的利貝爾人依舊不依不饒的追擊他們,弩箭不停在他們耳邊飛響,一個個蒙塔利克衛兵躲避不及,被弩箭射穿了後背,倒在了撤離的路上 。就在弩手快要把他們逼到角落的時候 ,遠處傳來一聲洪亮的號角聲, 加雷特看到他們的遠處有一支部隊正在向這邊進發,等部隊走進後,他才發現,那是約拿將軍手下的那支精銳步兵團,加雷特看到頭戴著狼毛裝飾頭盔的約書亞舉著一桿裝飾著黃金馬頭雕塑的戰旗走在中間,就連忙對他招手,約書亞一看到加雷特和他身後的幾個人,就提醒邊上那個戴著橫冠的百夫長,百夫長看到加雷特他們身後的利貝爾士兵後,大叫著:「舉起盾牌!」 帝國士兵們嘩啦一下將盾牌立在地上,然後舉過頭頂,組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龜甲陣,如同鋼鐵洪流一樣滾滾前進, 弩箭一輪一輪的齊射,但帝國部隊卻連一個士兵都沒倒下,直到帝國人走近之後,利貝爾的指揮官不得不下令自由射擊並後退,但此刻他們已經沒後撤的機會了。這個指揮官顯然沒同帝國人交過手,也沒仔細研究過帝國的戰術,在他們露出後背的時候,帝國百夫長吹著口哨吼道:
「標槍準備!」
「投擲!」
一根根帶著銀色寒光的標槍像暴雨一樣的飛向利貝爾軍中,瞬間幾百個利貝爾士兵就被標槍給釘在了地面上,他們的指揮官已經嚇破了膽,他頂著一塊小盾牌,在幾個護衛的保護下落荒而逃了。
一支利貝爾軍隊,就這樣僅僅打了一個照面的功夫就被帝國人給 全滅了!
帝國士兵沒有停下,他們將盾牌放到身側,在百夫長的帶領下繼續前進,加雷特使勁的吹了下口哨,他這是第一次看到帝國軍團的團體戰鬥,這種壓倒性的戰鬥力讓他熱血沸騰,同時,他也暗自希望自己不要遇上這樣的敵人。
舉著戰旗的約書亞走到加雷特面前的時候,笑著對他眨了眨眼,加雷特也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目送帝國步兵團離開之後,加雷特望向伯爵,說道:「咱們去找那名幻術師的麻煩吧。」
「同意,不能讓他繼續掌控利貝爾的軍權了。」
伯爵說著對著遠方塔樓做了一個手勢,空氣中傳來傳送魔法的震動,塔樓上的紅影消失了,轉瞬之間,又出現在了另外一個屋頂之上。 加雷特所在的小隊在蒙塔利克伯爵的帶領下,趕到了內城。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被繳了械的利貝爾士兵,這些士兵很多居然是被白星城的市民給綁住的,還有一些市民正拿著菜刀和煎鍋與全副武裝的士兵對持, 當看到伯爵後,這些市民紛紛脫帽敬禮。 第三軍團和蒙塔利克士兵也已經趕在他們之前控制住了白星城的局勢,在他們遇到約書亞和第三軍團百夫長的時候,約書亞正在拿著筆記本做著記錄, 看到他們來了之後,約書亞連忙走過來指著前方一個高塔建築說道:「利貝爾人佔據了宮殿大門,我們打算從這兒的天橋過去,可是還有一支小隊仍在抵抗,這裡面太窄了,我們進不去。」
蒙塔利克伯爵大步流星的走向前,正舉著盾牌和高塔里的守衛對持的帝國士兵紛紛為他讓開道路,百夫長拿起胸前的口哨吹了一聲,兩旁的帝國士兵跟著伯爵的小隊緩緩向前推進,加雷特幾人趁機躲進帝國士兵巨大的盾牌後面,跟著向前推進。 高塔里不斷有箭矢飛出,但都沒有對帝國的鐵陣造成絲毫威脅,守在外面的士兵在第三軍團的投矛下節節敗退,不得不撤入塔內,轉眼,軍團就推到了高塔下,士兵們讓開盾牌,加雷特和蒙塔利克以及幾個侍衛趁機鑽進門裡,古德里安子爵和阿爾布齊奧則留在外面,他們要去和弗勒利亞國王的軍隊接頭。
帝國百夫長吹響了號角,他留下三十個士兵鎮守大門,然後帶著其他士兵前往宮殿,他要去從另外一邊拖住敵人,以免對方向這座塔輸送支援。
此刻藏在塔里的大多都是弓箭手或者弩手,只有寥寥幾個穿著重裝的步兵,而且還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加雷特在鑽進門之前就準備了一個火球術,與守在第一層裡面的守軍剛一照面就把火球扔了出去,頓時,擁擠在一起的人群炸開了窩,火球在裡面爆炸了,火焰轉眼就吞沒了幾個士兵,緊接著串到邊上的士兵身上,僅幾秒鐘時間,擁擠的樓道里就成為一片火海,士兵們哭叫著從窗戶里往外跳,他們有的直接摔死了,還有一口氣的則被守在窗底下的帝國人斬殺,還有一部分想向著外面跑,但此刻卻被趕上來的帝國士兵用盾陣死死的堵在了裡面。
躲在盾牆後面的加雷特看到這一幕後突然感覺胃部一陣痙攣,幾乎就要嘔吐出來,眼前根本就是一場屠殺!而且這些人都是死於他之手。雖然他打過好幾年的仗,見過各種殘忍恐怖的畫面,但這種屠殺行為讓他覺得極為不適,士兵們臨死前絕望的眼神和哭嚎不停的衝擊著他的良心,他忍不住從盾牆後面撤了下來,取下頭盔大口做著深呼吸,一名站在他身邊的帝國士兵友善的拍了拍他的後背,並將腰上的水袋接下里遞給他,同時抱以理解的眼神。
就在火焰幾乎要吞沒整個塔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陰鬱了下來,飄起了冰冷的雨點,硬是將火勢給壓了下去,加雷特知道,這一定是卡瓦爾蒂埃小姐的傑作,他對著伯爵招了招手,然後簡單的交待了一句,一個人摸進了塔樓。
加雷特的惡魔體質對火焰和濃煙有著一定的免疫,在走進樓里後,他就進入了半惡魔化狀態,他邁動已經變成爪子的腳掌快速的穿梭在被燒焦的廢墟之中,很快,他就爬到了天橋,並通過天橋向宮殿摸去。 當他走到宮殿的範圍之後,他發現沿路有些奇異的爪痕,這些抓痕像極了某種巨大的野獸造成的,走了一段距離後,他看到了幾具支離破碎的屍體,當他走進後發現這些屍體居然都是帝國的士兵,他們臉上被燒得焦黑,軀幹上布滿了爪痕,身上的板甲幾乎都被撕成了破爛,內臟拖的滿地都是。加雷特非常吃驚,他很難想像出有誰能這樣殘殺這些強大的拿非利人。 他一路走向宮殿,到處都是火焰和屍體,地上還有幾對巨大的爪足印。
「該死!他們召喚了惡魔。」
加雷特將跟著漆黑的爪足印走過去,沒多遠他就看到了一具惡魔屍體,它的背上插著一把帝國劍,這應該就是造成它死亡的原因。它長大著嘴,臨死前用他匕首一樣的牙齒咬斷了一個利貝爾軍士的腰,背上一排尖銳的大戟上沾滿了受害者的鮮血。 加雷特認得這種惡魔,這是一隻剛成年的朵堪特魔,是一種低級惡魔。這種惡魔擁有壯碩的體魄和強有力的咬肌,能一口將穿著盔甲的士兵咬碎,但它並不算太難對付,因為它並不像高等惡魔一樣擅使魔法,它們更多是依仗肉體的力量,普通的武器也能對它造成傷害。
就在他打算檢查惡魔屍體的時候,他感到一陣熱風透過頭盔的眼縫和呼吸孔潑面而來,他抬頭望去,只見頭頂上倒懸著一個巨大的黑影,這個黑影在他抬頭看它的時候,突然展開漆黑如夜的肉翼,睜著一對噴著藍色火焰的眼睛盯著他。
加雷特腦內飛快的回想著自己在書上看到惡魔種類,最後他把眼前這個巨大怪獸與一個恐怖的名字聯繫到了一起——幽閻。
幽閻是一種強大的高等惡魔,在魔界的地位與另外一種著名惡魔——克林魔齊平,但它們相比克林魔來更加狡詐,更加殘忍,很少有術士將它們召喚到這個世界上來,因為它們的本性混亂無比,它們不會與任何人簽訂契約。曾經有一個術士冒險將一個幽閻召喚過來,想要和他做交易,幽閻假意答應了他,在法陣束縛解除之後,這個狡詐的惡魔居然冒著被契約反噬的危險殺死了召喚者。 這種惡魔擅長吐息類法術,會飛,而且有一層堅硬的外殼甲胄,喜愛以靈魂和魔法能量為食,而在書中描述弱點的一行被留白了,顯然還沒有人知道它們的具體弱點。
老兵定住腳,一步也不敢動,因為這個狡猾的惡魔正在預判他的動作,只要他的腦袋一轉過去,惡魔就會撲下來咬斷他的脖子。加雷特把左手藏在斗篷裡面,他知道這種惡魔基本免疫火焰,於是小聲的開始念出掌心雷的咒語。 幽閻發出一陣刺耳的低吼,張開雙翼就撲向加雷特,加雷特看準時機滾出三英尺遠,然後將掌心雷扔到惡魔的臉上。 惡魔被閃電擊中後痛的發出鵝一樣的叫聲,它那光禿的頭頂上燃起了藍色的火焰——這是幽閻發怒時的特徵。
落地後的幽閻有一匹成年馬那麼高,它的翅膀完全展開後有6公尺,它長有類似靈長動物的軀幹和鳥類的後肢,前肢如同骷髏一枯瘦而細長,它的爪子上冒著幽藍的火焰,火焰順著短劍一樣的指甲一點一點往地上落,每一滴火落在地上,就會將大理石地板燒出一個漆黑的洞。
幽閻伸出分叉的舌頭舔了舔猙獰的臉,擺動著長著戟的尾巴, 緩步繞著加雷特走動,加雷特比出軍刀,趁著空隙將最後一點銀粉塗在了刀身那條深深的凹槽里。他將刀尖指向惡魔的喉嚨,另外一隻手開始在半空中畫咒。 惡魔突然弓起身,張開雙翼撲向加雷特,加雷特連忙向自己的左前方滾過去,他剛剛念出的一個咒語被迫中斷了,幽閻一擊未中,並沒停下,它的前肢落在地上,藉助翅膀扇動的風力輕巧的轉了一個身,緊接著後腿踏在地板上用力一蹬,堅硬的大理石地板立刻揚起了一層石粉, 幽閻如一陣風一樣飛向加雷特,加雷特又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過了幽閻的撲擊。這個惡魔速度快的驚人,它撲擊未中,便抓住一根粗大的圓柱,藉助離心力轉出一個大圈,再次撲向還沒站穩的加雷特,這一下將他撲了個實,腥臭灼熱的氣息順著翅膀帶動的風不停的順著頭盔眼縫吹進來,加雷特不得不變成完全的惡魔形態,以惡魔的皮膚來抵擋這灼熱的氣流。
完全魔化後的加雷特力量和速度都強過之前好幾倍,他甩掉限制他行動的馬靴,用已經變成爪子的足部狠狠的揣著幽閻的肚子,直把幽閻的腹部抓出了幾個洞,熔岩一樣灼熱的藍血濺的到處都是。老兵用力翻過身來,用銀刀砍擊幽閻的頭部,但這隻惡魔的皮膚比他想像中的要堅硬,刀砍在上面就像砍在盔甲上面一樣滑開了,就在戰士打算砍出第二刀時,幽閻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時用另一隻爪子抓住加雷特的頭盔,加雷特則用他那隻鐵手扣住幽閻的脖子,雙雙滾落地上,纏鬥在一起。
在加雷特和幽閻纏鬥的同一時間,蒙塔利克伯爵正和卡瓦爾蒂埃小姐倆人領著蒙塔利克士兵從下水道滲透進了利貝爾軍隊指揮處,就和伯爵預想的一樣,現在軍隊指揮大權正掌握在了紅山革命黨手裡, 這個幻術師有著極強的易容能力,他化妝成了國王查爾斯的樣子,正在不停的發號施令,而實際上國王本人此刻正在議會廳里參加會議。 一個個穿著印有龍和百合花徽章戰袍的士兵從下水道里爬了出來,在幾個穿著皮甲的斥候抹掉了守衛的脖子之後,士兵們涌了上來,將指揮處團團圍住, 在假國王錯愕的眼神下,拉.蒙塔利克伯爵緩步走進了指揮廳。
「朋友們。」
伯爵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國王」身邊的兩個軍官,「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的國王正在參加會議嗎? 此刻正在對你們發號施令的是一個冒牌貨。」
軍官吃驚的看向「國王」,而國王此刻正在慢慢向後退。
「你們在幹什麼?殺了他們!」 「國王」高聲叫道。
「放下武器,朋友們,我的人已經把這裡圍住了,你們在外面的部隊也已經潰敗了。」 伯爵招了招手,一排手持重弩的士兵走了出來,蹲在前排,瞄準指揮大廳里的人。
「來人啊!保護你們的國王!」 假國王一邊喊道一邊從邊上拿起一把十字弩,慌亂的往裡面填裝弩箭,軍官以及士兵們面面相覷。但還是都拿起了武器擋在這個假國王身前。 這時瓦朗蒂娜走了上去,她念了一句咒語, 一圈圈水紋一樣的光在假國王身上蕩漾開來,假國王身上的幻術偽裝消失了,露出了幻術師本來面孔——一個穿著亞麻夾克的五十歲左右的醜陋男人。
軍官和守衛們再次面面相覷。
幻術師一見自己的偽裝被人識破了,連忙拿起十字弩對著蒙塔利克射出了一支弩箭,這隻弩箭眼看著就要射中伯爵的頭的時候,突然像是被一隻手握住了一樣停在了半空中,伯爵伸出手將弩箭拿在了手裡。
「先生,您是一名幻術師。」伯爵禮貌而優雅的說道,「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虛靈盔甲的特點?」
幻術師睜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名身材高挑的城主。
「你是說,你穿著一身虛靈的甲胄?不可能!那種生物根本沒有物理形體,你在吹牛! 」
伯爵回答道:「眾所周知,白星城的蒙塔利克是個探險家, 他在沙漠里探險的時候,偶然闖入了一個古阿拉斐特王朝的遺迹,這個遺迹里有一個星門,它是連接我們的世界與虛靈界的橋樑,於是他偷偷的溜進了那裡,哦,那裡真美。」
幻術師顯然對虛靈的事情非常感興趣,此刻他居然像個認真聽講的學生一樣看著伯爵,他問道:「然後發生了什麼事?拜託,告訴我虛靈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
「他們居住群星之間,一塊懸浮在塵埃雲上的巨石上,您知道嗎,虛靈實際上是擁有物理形態的,他們以沉重而華麗的盔甲來保護他們的身體,他們並不熱衷穿越到其他的世界裡去,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們會選擇將自己以靈魂的方式投影到那個世界上,所以我們看到的他們沒有固定的物理形態。 」
伯爵目不轉睛的看著幻術師,耐心的講解,同時在背後做出手勢,示意他的士兵從兩邊包抄。
「我和他們一些人交上了朋友,他們送了我一件虛靈的寶物,當我在回到自己世界的時候,這件寶物就會變成盔甲投影到這個世界上的我的身上,每天都能保護我一次,所以你那支弩箭沒有傷到我。」伯爵說到。
幻術師的臉上逐漸出現了神往的表情,就在這時,伯爵突然揮了下手,早就埋伏好的士兵立刻向幻術師撲了上去,本來士兵幾乎已經要將這個男人按到在地了,但這個幻術師在倒下之前扔出了一個魔光術,閃花了士兵的眼睛,接著幻術師身體開始透明了起來,伯爵一看,便說:「快追上上去,他正在隱形!」
士兵們接二連三撲向幻術師消失的地方,仍然沒有阻止幻術師消失, 此刻,幻術師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瓦朗蒂娜伸出手開始念咒,她施放出一道光束,照在幻術師消失的地方,這倒光沒有照出幻術師,反倒是照出了一個門, 小姐說道:「他從這裡逃了。」
伯爵點頭,他命令三個士兵跟著他,其餘的都守在這裡。 瓦朗蒂娜突然說道:「閣下,您剛才的話真讓我意外,您居然能面不改色的為一個普通隱形魔法盾編了一個完整的故事,要不是那個保護您的魔法盾是我施放的,我幾乎也都要相信了。」
伯爵神秘一笑,說道:「這就是我以往能從種種危險中活下來的秘訣,那就是儘可能的對敵人誇大事實。」
當蒙塔利克和瓦朗蒂娜以及士兵們闖進門後,他們發現門後面根本就是一個迷宮。
「您對這個有看法嗎?小姐。」 伯爵問道。
瓦朗蒂娜說道:「我真希望有一天幻術師這種職業能從世上消失。」 她說著施放出一個法術,迷宮的幻想像一陣被風吹散的霧一樣飄散了。
幻象散去之後,他們發現國王查爾斯正站在不遠處的噴泉雕像邊上,而他面前正站著一個身高大約七英尺的鐵人,與其說是鐵人,還不如說是雕像,因為他的盔甲本身就像是一個人:他的面甲被做成了一個有鬍子的男人的臉,頭盔上還雕刻出了一圈圈的短捲髮,他的胸甲和四肢都做成的豐滿肌肉的形狀,在襠部居然還做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生殖器!
「國王」指著伯爵等人高聲叫道:「殺了他們!特別是這個騙子!」
鐵人得到命令後,平端著長戟,將戟刃對準伯爵,緩緩走過來。
伯爵低聲對身邊的女法師說道:「這是赫赫有名的尼修倫斯騎士,他有很多外號,比如拿非利頭蓋骨收集者,巨人殺手,沉默的無面人,寡婦的夢魘。有傳聞稱他曾經屠殺掉一個拿非利十二人小隊,但我敢肯定這是一個騙局。女士,您去抓幻術師,把他交給我吧,他身上的盔甲是用反魔法金屬靈緞鋼製造的,魔法對他無效。」
「請務必小心。」
「您也是,女士。……這真讓我想起了我年輕的時候,啊!」
瓦朗蒂娜說著從他身邊退開,她繞過這尊沉默的鐵人走向「國王」,在鐵人把目光轉向她的時候,伯爵突然拿出弩向他射出一箭,並出言譏諷騎士對盔甲藝術的品味, 大概是非常在意自己盔甲的樣式在別人口中的評價,沉默的尼修倫騎士立刻就把身子轉了過來,即便他的臉藏在面無表情的面甲下面,但伯爵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惱怒。騎士突然架起長戟,邁著飛快的腳步向眼前這個穿著貼身盔甲的人衝鋒。伯爵扔掉弩,拔出一長一短兩把劍,迎上向他奔來的騎士。
外面的戰鬥還在繼續著,而處在圓形大劇院的會場里的人們完全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這個建築的隔音效果實在是太好了,就在里他們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正在上演一出爭奪戰,但裡面的人卻一點都聽不到,還在繼續開著會。
在會議上,西塞羅用他高超的談判技巧成功的解決了幾個王國之間的矛盾,此刻已經輪到重頭戲——威爾格蘭和利貝爾這對冤家。所有人都在等待西塞羅宣布談判,但內貝南托伯爵此刻卻顯得心不在焉,他不停的想站起來往外看,同時還回頭望向利貝爾貴族席,像是在徵求某人的意見。
「現在,開始談判吧。 理查侯爵,我允許你就兩國之間的解決方案發言。」
理查驕傲的站了起來,他面向各國大使鞠躬,然後露出高傲的表情,他說道:「首先感謝弗勒利亞陛下,也感謝諸位允許我這鄉野粗鄙站在如此神聖的議會上發言,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參加會議了,上一次,正是我向老泰維爾陛下諫言,才促成合約的達成。」
西塞羅說道:「請講吧,先生。」
「我國與利貝爾自萬帕大帝在世時本為一體,當年萬帕大帝划出了五個大公國,其中明確的將伯恩馬斯和卡丁堡劃分給了威爾達羅斯大公,而利貝爾人通過無恥的計謀竊取了這兩個城市,歷屆會議上,我國代表都力圖重新將這兩個城市劃回我們的版圖,但一直都沒成功,此次,我依舊向會議提出這個請求。」
侯爵說完後把手按在小腹上微微鞠躬,在西塞羅的允許下坐了回去。西塞羅用權杖指著利貝爾席,說道:「利貝爾代表可有發言?」
利貝爾的齊埃瓦伯爵站了起來,他鞠了一躬,說道:「我認為此事不合情理,這兩座城是當初威爾格蘭人當作貸款的抵押割讓給我們的,現在他們想要一分錢都不花的拿出去,絕對不可能。」
西塞羅說道:「那依貴方的意思,威爾格蘭可以出錢贖回伯恩馬斯和卡丁堡嗎?」
齊埃瓦伯爵和查爾斯國王以及身後的貴族席交頭接耳了一會,站起來說道:「威爾格蘭人可以從我們手上贖回這兩座城市,但是必須付出相應的價碼。」
西塞羅說道:「那請諸位商量出一個價碼吧。」
利貝爾席上一陣耳語聲,唯獨內貝南托伯爵心事重重,他面色發白,不停的望向身後的貴族席。
「不是早就應該開始了嗎?為什麼還沒有消息?」
誰也沒有聽到內貝南托伯爵此刻的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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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劇院的外面,戰鬥已經以第三軍團和蒙塔利克的盟軍壓倒性的優勢勝利而結束,除了一小部分敵人還在倚靠深巷抵抗之外,大部分利貝爾軍都以束手就擒,本來他們就是因為錯誤的命令而戰鬥,此刻沒有了發號施令的人,當然也就失去了戰鬥的理由。
古德里安子爵和阿爾布齊奧倆人在城外找到了在河邊紮營的威爾格蘭禁軍,他們將威爾格蘭禁軍直接開入了城內護駕,將弗勒利亞的行宮團團圍起來,以防再有人偷襲。子爵在找到國王的時候,發現他正悠然自得的和他的顧問普爾曼下著西洋棋,當國王看到子爵一身泥污和血跡,先是嘲笑了子爵一番,接著開始詢問外面的情況。
瓦朗蒂娜此刻正在與那名幻術師鬥法,幻術師不管是魔力還是學識都比不過這位奧銀塔巫士長,他對著瓦朗蒂娜連發射了好幾枚火球,卻巫士長連魔法盾都沒打開。
女士出言譏諷道:「你的老師是誰?他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在巫師面前使用幻術是無效的嗎?儘管你的幻術非常逼真,但你在念咒的時候連一點元素都沒吸取,這樣謊言,你認為騙的到我嗎?」 她邊說著邊向幻術師靠近。
幻術師依舊不甘心,他在發現這種幻術對她無效後,接著在瓦朗蒂娜的腳下製造了一個不停塌陷深淵,想逼著她後退,但瓦朗蒂娜就如同沒看見一樣,輕鬆的將腳踏上幻化出來的虛空。眼看著巫士長越走越近,幻術師急的焦頭爛額,他突然轉頭,像是靈光閃現,暗地裡施了個術,從懷裡拿出一塊腐肉狀的東西指著正在逼近他的巫士長,一群老鼠突然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發著吱吱的叫聲,直奔瓦朗蒂娜,幻術師幾乎將白星城裡所有的老鼠都召喚了過來,它們源源不斷的從下水道或者垃圾堆里鑽出來,跑向這邊。
巫士長看見密密麻麻的嚙齒動物向她跑來,她著實嚇了一跳,雖然人不會受到幻術印象,但動物會。這個術士居然想出這樣一個辦法,操控老鼠來對付瓦朗蒂娜。女人害怕老鼠蟑螂一類生物幾乎是天性,巫士長也不例外。 瓦朗蒂娜連忙施放出魔法盾將這群生物隔開,但她此刻也因為處在魔法盾的包裹下不能向外面施法,而不遠處的幻術師正在得意的發笑。
瓦朗蒂娜似乎有些生氣了,她的俏臉上顯現出了一絲寒氣,她念出一段複雜繁瑣的咒語,兩隻手均結上了冰霜,她突然解開護盾,同時將兩團冰霜扔出去,冰霜飛出後便開始繞著她旋轉,最後變成一團寒冷刺骨的白色龍捲風,老鼠接二連三被捲入了魔法風暴里,吱吱聲窸窣聲戛然而止,卡瓦爾蒂埃小姐一臉寒霜的從風暴里走出來,她的長裙和頭髮因寒流而飛舞,蒼白的風暴將整個地面都凍成了一塊,卻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你還有什麼招可支?江湖騙子!」瓦朗蒂娜喝道。
幻術士突然甩開袍子,一陣風像吹走雲層一樣將地上的幻術吹開,露出了一個由血組成的扭曲圖案,巫士長認得,這是用來召喚惡魔的法陣,但她不認為幻術師微弱的魔力能激活這個法陣來。當她信心滿滿的走向幻術師的時候,後者從懷裡掏出一塊完好戴安魔晶。 瓦朗蒂娜吃了一驚,她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念出咒語,伸手就向幻術師抓去,一隻由冰晶組成的大「手」憑空聚合握向幻術師,幻術師驚恐萬分,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魔法扼住了脖子。巫士長伸出另一隻手向前虛握,那塊戴安水晶如同被繩索牽引一樣飛向了她的手,瓦朗蒂娜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然後開始準備一個禁錮法術。
此刻蒙塔利克伯爵與尼修倫斯騎士的戰鬥還在繼續著, 他們倆人的狀態此刻看起來都不是太好:尼修倫斯騎士的長戟被砍斷了,他不得不換上佩劍來戰鬥,他的那堅不可摧的盔甲上也多出了許多劍的劃痕,胸口處還被砍開了一小塊。 反觀蒙塔利克伯爵,他身上的皮甲已經傷痕纍纍了,額頭和鬍子上也布滿了汗珠,但他依舊步伐輕穩,氣閑神逸。號稱到死也會沉默的尼修倫斯騎士此刻也顧不得維持他那冷酷的形象,他發出野豬一樣的嚎叫揮劍劈向伯爵,伯爵則交叉舉起雙劍將這一計重劍架開,並趁機在騎士的腿上踹了一腳,騎士後退兩步,又來了一劍旋風斬,伯爵迅速低下頭,並向後跳去,等騎士的身子轉過去後,伯爵突然向前刺出一劍,刺在騎士的後背上的一條裂口上,將這條裂口撕扯的更大了。 騎士憤怒的轉身像一頭犀牛一樣撞了上來,伯爵巧妙的以一個滑步從騎士身邊閃了過去,他趁騎士轉身的時候,將劍刺進了騎士胸甲上的那個洞里,直到整個劍尖都沒入了騎士的胸膛。
騎士低下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胸口的劍,他突然扔掉劍,雙手抓住刺在胸口的劍,用力一拽,將劍從蒙塔利克手裡奪了過來,騎士將劍扔到了一旁,張開手撲向伯爵,伯爵丟了劍,只得不停的向後退,僅靠一把匕首的他無法與這個全身鋼甲身材高大的騎士戰鬥。當伯爵的後背抵到一面牆之後,他明白自己已經沒地方可退了,就在騎士想伸手抓他的時候,他突然轉了個身,抓住牆上的磚縫,居然像一隻蜥蜴一樣竄上了牆。 抓了個空的騎士氣的直撞牆,伯爵順著窗子一直爬到了屋頂上,他將匕首插回腰間。
蒙塔利克伯爵脫下了自己左手的手套,露出了那隻反射綠光的金手鐲,說道:「尼修倫斯爵士,您知道為什麼我逢人便自誇擅長弓箭,但卻一直用劍來戰鬥嗎?」
騎士愕然抬頭。
「因為弓箭技藝才是我的絕技啊。您一定認為我沒有帶弓,對嗎?」
騎士依舊愕然。
蒙塔利克突然亮出左腕,他的手鐲上的珠寶全部都亮了起來。
「這是我一生中獲得的最強的寶物,」伯爵說道, 手鐲上的珠寶散發著刺眼的藍光,光芒如同新生的樹苗一樣慢慢生長,直到最後,變成了一把鑲滿黃金裝飾的木把反曲弓。「她叫愛爾德姬雅,來自阿拉斐特,星神的女兒。 」 伯爵以一個精靈的手法拉開黃金弓弦,一點點星辰一樣的光點如飛螢一樣自他拇指和食指到弓臂處形成了一支魔法箭。
騎士不安的挪動雙腳,他發現自己頭頂猶如壓著一塊巨石,讓他寸步難行,四周的氣壓也在隨著蒙塔利克開弓上弦而急劇降低,甚至在騎士腳邊還捲起了小型旋風,騎士本能的用手護住戴著鐵面的臉,等待著弓箭手下一個動作。
蒙塔利克伯爵瞄準騎士胸口那道被他用劍扯開的缺口高聲叫道:「退下吧,爵士,退下,我饒你一命!」
騎士舉起雙手,跪在了地上。
當尼修倫斯騎士被一群士兵帶走之後,卡瓦爾蒂埃用魔法鎖鏈綁著幻術師走了過來,倆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將這個人綁起來,押往大劇院。 就在倆人打算離開的時候,一陣巨大的嚎叫聲響遍內城,他們連忙回頭看向聲音的源頭,他們看到一個巨大的蝙蝠一樣的生物撞穿了宮殿的穹頂,飛了出來,這個生物飛的很不穩,似乎正在天空中與什麼東西搏鬥。
蒙塔利克伯爵用他鷹一樣的眼睛看向那邊,他失聲驚叫道:「天啦,那是加雷特,還有一隻幽閻。」
卡瓦爾蒂埃也向那邊望去,直到望見正與惡魔糾纏在一起的那條黑斗篷,還有那身髒兮兮的鎖子甲。
惡魔與戰士從他們頭頂上飛了過去,此刻加雷特的頭盔已經在搏鬥中丟掉了,他的頭上長出了兩對尖角,幾乎裂到耳邊的嘴角下露出了一顆顆匕首一樣的尖牙,此刻的加雷特儼然已經完完整整變成了一個惡魔樣子。他死死的用爪子鉗住幽閻的身體,無論對方做出什麼樣的動作,也休想將他甩下去,兩個惡魔在空中扭打著,翻滾著撞向一個個的屋頂,而下面的帝國士兵紛紛舉起標槍,靜待惡魔飛到標槍投擲的範圍里。
蒙塔利克伯爵回頭看了一眼邊上的卡瓦爾蒂埃,此刻她正咬著嘴唇看著天空,手裡緊緊握住一條紅色的絲巾。
「停下!停下!朋友們!」 蒙塔利克伯爵向帝國士兵們揮舞著雙手,「我們的朋友還在上面!」
帝國士兵們看到了伯爵的聲音,猶豫的放下標槍,但他們並未將標槍收回背帶里。
「小姐,我去支援他,您安心吧。」
伯爵說完後挽起弓,如同一隻敏捷的猿猴一樣飛檐走壁,從一個屋頂跳到另外一個屋頂上,很快,他找到了一個制高點,他將雙腿展開,穩穩的站在房頂上,挽開神弓瞄準正在飛舞的惡魔,一道魔法箭矢帶著猛烈的風暴從他的手指間飛出,直指幽閻的腦袋,本來佔到上風的幽閻不得不轉了個身避讓這支魔法箭,這樣一來,它的優勢就沒了,加雷特趁機一爪子抓在幽閻的臉上,惡魔痛吼一聲,按住加雷特就想往不遠處的教堂尖頂上撞,加雷特的刀在他離開地面的時候就已經丟掉了,此刻他不得不用最原始的攻擊手段對付惡魔。他抬起腿,用膝蓋不停的撞擊惡魔的腹部,想將它拉離教堂,但幽閻不依不饒,直到另外一支魔法箭飛來的時候,它才不得不轉身飛向另外一個方向。
箭矢擊中了教堂的頂層,教堂就像受到了一輪炮擊,整個尖頂都倒塌了下來。
加雷特抓住了這個機會,他翻身將幽閻壓在身下,使幽閻無法扇動翅膀,兩個惡魔翻滾從空中落到了地上,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坑,而這個坑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威爾格蘭國王的行宮門前。 弗勒利亞此刻正在與顧問下棋,當兩個惡魔墜地時產生的巨響把他嚇了一大跳,當他看到外面的情況時候,慌忙的從身後拔出一把劍,喊道:「聖靈在上!誰能砍掉它的腦袋我就賞他100個金幣!」
幽閻放開被撞暈的加雷特,它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國王身先士卒,他雙手舉劍砍向惡魔的頭, 這一劍正好砍到了幽閻的眼睛, 它痛吼一聲,一巴掌甩向國王,將他扔出了好幾公尺遠,士兵們慌忙過去扶起國王,幸好惡魔沒用爪子去抓他,不然他現在已經被開膛破肚了。
受到賞金誘惑的士兵們拿著長矛將幽閻團團圍住,時不時的上去捅一下,但他們的矛幾乎連惡魔身上最薄弱的鱗甲都刺不穿。就在惡魔要發狂的時候,一隻魔法箭隨著狂風而至,筆直的釘在幽閻的腦袋上,惡魔的腦袋像一顆炸彈一樣爆炸了開來,接著開始燃燒,隨即變成一個藍色的火球。 士兵們只紛紛向後退開躲避飛過來的碎片,因為那些碎片同樣具有致命的腐蝕性。
有書稱惡魔的靈魂同人一樣是不死的,當它們的物理形態受到摧毀,魔魂就會遁入魔淵,幾個世紀後它會再次蘇醒,然後回來複仇。雖說如此,但眼前的幽閻顯然已經滾回了魔淵老家,當它再次回來的時候,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殺死它的人了。
伯爵走了過來,高聲說道:「看來您的金幣是我的了,陛下。」
「讓我給您1000個金幣都沒問題,只要能保證這次的合約能夠成功遞交。」 國王握了一下蒙塔利克伯爵的手說道,「我的人民飽受戰爭摧殘,他們渴望和平。」
伯爵點了點頭。
「士兵,那是什麼?」 國王指著躺在地上的紅色惡魔問道。
「另一個惡魔。」 一個士兵回答道。
「很好,砍掉它的腦袋。」
「請等一下,陛下,您睜大眼睛看看,這是咱們的朋友啊!他也是您忠誠的士兵啊!加雷特.里德羅克。」 伯爵說到。
弗勒利亞仔細的看了一下,疑惑的問道:「您確定嗎?大人,這可是個惡魔啊!」
「相信我,陛下,看著我的份上,」蒙塔利克伯爵微笑道:「依我看,我們的這位朋友應該被稱作「噬魔武士」更加合適。我想您應該聽說過,在遙遠的西方,曾經有一些術士,他們找到並將惡魔困在自己身體里,他們使用惡魔的力量來獵殺惡魔。他們往往精通法術,而且能在戰鬥中變成惡魔,並以此來強化自己,而我們的朋友正好符合這些。 」
「我聽說過他們,我以為他們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滅絕了。……我也相信您不會出錯,那我應該將他怎麼辦?」
「他的工作做完了,我猜他現在一定非常累,我建議您賞他一點錢,再讓他在我的莊園里休息幾天。」
弗勒利亞一拍手,說道:「那就這麼辦吧!」
五國會議此刻已經落入尾聲了, 每個國家都得到了滿足,暫時解決了相互之間的矛盾,西塞羅滿意的露出了微笑,他把權杖背在背上,看了看坐在評判席上的約拿將軍,後者緊繃的臉上也展露出了放鬆的神色。
將軍在各個國家的代表互相交流的時候從席位上站了起來,他向奧銀塔和教會的代表點了點頭,然後走到西塞羅的身旁。
「諸位,我很高興爾等能滿載而歸,會議的目的已經完美達成了,緊接著,我們將代替神明,來審判企圖分裂我們土地和殺死我們人民的叛徒!」西塞羅鏗鏘有力的說道, 這時候一名帝國士兵走了進來,他對著西塞羅和約拿將軍鞠了一躬, 約拿將軍點了點頭,給了一個肯定的手勢。
此刻,坐在利貝爾席上的內貝南托激動不已,他面色潮紅,不停的站起來看向門口,他並沒有看見,站在一旁的約拿將軍正拿眼睛盯著他看。
帝國士兵押著幾個從頭到腳都罩著黑布的囚犯,走到大廳的中間,士兵們在囚犯的腿上踹了一腳,將他們按跪在地上,約拿將軍走到西塞羅的身邊,小聲的對他說了幾句,西塞羅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們的士兵在抓捕他們的過程中,獲悉了他們還有一些同黨,正藏身在這裡,是的,就在我們當中。」
內貝南托站了起來,他臉色發紅,口乾舌燥,他指著被麻布罩住身體的犯人說道:「這是什麼意思?大人們,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讓我們看看他們的樣子?」
「這是我們帝國的方式,請見諒,」 西塞羅說道,「我們馬上就將他們的容貌公佈於眾。」
「那請吧!」 內貝南托舔了舔嘴唇,不經意的露出一絲得意,但他臉上的笑容馬上就被錯愕和驚恐代替了,因為隨著帝國士兵拉開麻布,他看到了一張中年男人的臉,那正是他的幻術師。
帝國士兵又拉開幾張麻布,內貝南托手腳哆嗦,他的額頭不停的冒出汗,直到所有犯人的臉都露出來了,他才舉起顫抖的手指質問:「這……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顯而易見!」
一聲洪亮而沙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忙轉過頭,想看看究竟是誰敢這樣放肆的在會廳喧嘩,只見來人穿著一身深藍色呢絨禮服,手裡拿著一根精緻的手杖,那正是拉.蒙塔利克伯爵。
內貝南托焦慮的用手將工整的頭髮撓成了一窩稻草,他指著伯爵叫道:「這個弒王兇手!他從監獄裡逃出來了! 將軍,您趕快把他抓起來,以免他繼續胡言亂語,口吐厥詞!」
蒙塔利克伯爵張開雙臂,高聲說道:「現在,我向在座的諸位王公,學士們指征這場陰謀的策劃者之一,利貝爾的呂西安.拉.內貝南托伯爵。」
一時間劇院里交頭接耳不絕,英瓦斯崔德領主拍著桌子喊道:「什麼樣的陰謀?居然還有陰謀?你們這些狡猾的南方人!」
「他這是污衊!赤裸裸的污衊!」內貝南托伯爵指著蒙塔利克伯爵的鼻子尖銳的叫道。
蒙塔利克伯爵向西塞羅微微欠身,得到對方的許可後,他高聲把他這幾天的發現,以及自己怎麼落入牢獄,又是怎麼擊破被紅山革命黨所操控的軍隊的事情一一道明,完後他對內貝南托伯爵說道:「你的革命黨人已經被我和我的朋友們盡數捕獲,利貝爾在此的軍事力量也已經被瓦解,你已經山窮水盡了,先生,束手就擒吧!」
查爾斯國王一聽這些人居然敢冒充自己發號施令,還折損了自己的軍隊,他怒不可遏,紅著臉就想去抓內貝南托的脖子,內貝南托不甘示弱,回擊著國王,兩個體面人居然滾在地上扭打了起來,直到兩邊的貴族們出手將他們拉開。
「你的罪無可恕,但我知道你不是整個幕後的主使者,講吧,G.H是誰?我知道他藏身在這個大劇院里,講吧,我興許饒你一命。」 蒙塔利克伯爵指著內貝南托伯爵喝到,他那蒼白的臉此刻因憤怒而微微泛出紅暈,他那棕褐色的瞳孔在他深邃的眼眶下閃閃發亮。
內貝南托伯爵掙開抓著他手的貴族,跳到大廳中央,他從懷裡摸出一塊戴安魔晶,在眾目睽睽之下舉過頭頂,紅魔晶受到內貝南托的搖晃而閃耀著危險的流光,只要內貝南托將它扔出去,就會爆炸,在場的人無一能倖免。
貴族們不知道那塊水晶是用來幹什麼的,但上面所閃耀著的魔法光輝足以使這些貴族發出恐懼的叫聲,他們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並四處找地方躲藏。 帝國士兵們拔出劍來,準備強行逮捕這個正打算做困獸之鬥的利貝爾貴族,但是伯爵出手制止了他們,他伸手示意貴族們冷靜,待到會堂里安靜下來後, 他看著內貝南托,雙手張開,用盡量不會激起對方情緒的語調說道:「放下它,朋友,把它放下來,一切還有的商量。」
內貝南托伯爵突然大笑起來,笑完又開始嚎啕大哭,他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你是私生子,我也是私生子,為什麼任何人都要看你的情分,而我只是一個說話算不了數的小貴族? 我也是國王的兒子!我也拼盡全力才謀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為什麼你雄霸一方,可我卻要臣服這個軟弱、膽小、愚蠢的國王? 你們有誰知道,我才是是老查爾斯的長子,王位本該屬於我!」
當這句話從內貝南托的口中冒出來後,會堂里簡直炸開了鍋!而查爾斯國王此刻臉色已經變得和醬豬蹄一樣難看。
「就因為我是個私生子!所以我得不到皇室的姓,得不到應有的身份和尊重,我連爵位都要靠搖尾乞憐求來!」
內貝南託大聲的講出了自己的身世,原來他是老國王與一個女僕偷情生下的孩子,王后家族勢力龐大,她的家族不僅壟斷全國的農業和商業經濟,還手握重兵。老國王本身也不是個強硬的人,雖然他名義上是王國的統治者,實際上他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會受到王后的制約,在這種情況下,他更是不敢公開自己在外面有個兒子。而這個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就被灌輸自己的父親是國王的理念,他是長子,王位理應是他的。於是在他長大之後,他就利用各種手段,躋身貴族圈,一步一步往上爬,妄圖奪回他與他母親所應得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紅山革命黨人,他知道自己篡權的機會來了。對方答應他幫他奪得王位,但是代價是要他在奪得王位後,就以舉國之力與威爾格蘭開戰,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出陰謀。
各國貴族們聽到這樁新聞後議論紛紛,想必不久之後,這樁關於利貝爾王室最新的醜聞就會傳遍整個世界,屆時,查爾斯家族就會顏面掃地,威信也會降到有史以來的最低點。
「我不知道你是在那聽有關我是一個私生子的傳聞,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那不切實際!我的地位,身份都是靠著我的勞動所得,並非陰謀!內貝南托,高貴是發自內心的,是那些好人們賞賜的,那不是從娘胎裡帶出來寶石手鐲,也不能像鍍金一樣鍍在某個姓上!」
「說得真好,大人,您說的真好…… 本來我找到殺死查爾斯的機會,那晚我只要早一步把匕首送進這個傻瓜的肚子里,再殺死那個威爾格蘭人,把栽贓信放在他身上,可是我猶豫了,該死的!我居然害怕髒了自己的手!」內貝南托伯爵喃喃的說道。
「這都是朱納的意思,內貝南托,聖靈不願看到這樁陰謀成功,所以派來一位勇士,讓他阻止你們!」 蒙塔利克伯爵深沉有力的說到。
內貝南托高舉著魔晶,緩緩走向利貝爾席,高聲狂笑道:「你們知道他們為什麼叫紅山革命黨嗎?因為他們擁有山一樣的戴安水晶,足可以將整個大陸架給炸翻,哈哈!」
「告訴我,G.H到底是誰?他們藏在哪?你只要說出來,我敢保證,這裡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傷害到你。」伯爵說道。
「您是認真的嗎?告訴我,我說出來後,您真的能保證我的周全?」 內貝南托問道。
「我發誓。」
內貝南托轉過頭,張口說道:「他們是……啊!」 當他剛要張口說出一個名字的時候,一直憑空飛來的弩箭貫穿了他的喉嚨,他跪了下來,不可思議的看著手裡的魔晶,嘴裡擠出一句:「他們出賣了我……」
蒙塔利克伯爵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就快倒下的內貝南托,並接住了滑落的戴安水晶,帝國士兵們迅速分布到各個角落裡面,想要找出射出弩箭的兇手,貴族席上已經亂作一片。
內貝南托的咽喉被射穿了,聲帶也無法正常震動,他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蒙塔利克需要把耳朵湊到他跟前才聽的到他說的話。
「啊,大人!」
「朋友,別用力,這樣你會流更多的血。」
「不……大人,我得說完。」
「說吧朋友,說吧。」
「我有個兒子……叫費爾納,他……是我的私生子,但他不知道,幫幫他,我不希望他過上……我這樣的生活。」
「費爾納,我知道了,朋友,你快說說,殺死你的兇手是誰?」
內貝南托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囈語道:「大人,教士逢人必說,誠心向聖靈懺悔……他就會赦免人的罪過,您認為是這樣的嗎?」
蒙塔利克伯爵說道:「是這樣的,朋友,我絲毫不會懷疑,我的一切勝利,都是聖靈所展現的奇蹟。」
「謝謝……我懺悔,希望朱斐斯赦免我的罪, 兇手是……」
「兇手是……」
內貝南托話沒說完,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直到最後散場,他們也沒找到識破神秘的G.H的身份,即便蒙塔利克伯爵堅信G.H就藏身在這個大劇院里。帝國的士兵排查了每一個角落,弩箭是從利貝爾席位方向射出來的,但帝國人沒有從任何一個貴族身上搜出那把十字弩,甚至連一點可疑的東西都沒搜到,貴族們嚷著要離開,約拿將軍不得不打開門放這些人離開。
尾聲
加雷特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國會議散會三天之後的事情了。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寬大豪華的床上,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於是盡情的在床上翻滾,直到走進門的拉.蒙塔利克伯爵臉上的微笑被驚訝代替為止。
「我很高興您喜歡這張床……」 伯爵微笑著說道。
伯爵花了一小段時間把加雷特昏迷之後的事情告訴給了他。當加雷特問起會議的結果時,伯爵是這樣告訴他的:
「利貝爾承認了出兵北上攻打過諾斯王國,他們表示對這件事負責和賠款;費多南德認為教會的力量在威爾格蘭不夠強大,他們認為威爾格蘭應當允許沉默十字軍和女巫獵人們進入威爾格蘭,殲滅在其國土上的異端,威爾格蘭代筆團被迫同意了這個條款;威爾格蘭和利貝爾的矛盾也暫時解決了,威爾格蘭必須支付足夠的錢幣來購回伯恩馬斯和卡丁堡,同時,兩位國王都在評判團的督促下向朱納起誓,在他們在位時,不得無故對彼國發動戰爭;韋瓦第人算是整個會議最沉默的一方,他們只要求繼續與各方進行經濟貿易往來。 」
許久,伯爵走到窗邊,他一把拉開窗子,讓金色的陽光灑進來,驅除渾濁的陰影。「要我說,縱觀整個文明史,人類最愚蠢的發明莫過於國界和階級。」
「那出於動物的本性,本性如此,天然的領地意識。」 加雷特評價道。「看起來一切都恢復原樣了。」
伯爵揚了揚眉毛,說道:「除了我的房子,修起來一定很貴。」
對此加雷特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他只好聳了聳萬能的肩膀表示抱歉。
「在您昏迷的時候,您的帝國朋友來看過您,並給您留下了一枚戒指,據說上面帶著一種可以隱藏盔甲聲響的魔法;另外古德里安子爵和他的書記員來看過您,並托我轉告您,在您清醒之後務必要去他在池茵地的家中做客,那名學士還聲稱會將您的事迹寫成一本書。 看來您交到了一些真正的朋友。」 伯爵說道。
「您也是一位真正的朋友,大人。」 接過戒指的加雷特露出激動之色。
「另外,我的人在收拾的時候找到了您的銀刀,它已經被我與您的衣裝放置在一起。另外,我們也找到了您丟掉的頭盔,我很抱歉,我想它已經無法再使用了,它看起來好像是被十匹牛踏過了一樣。」蒙塔利克伯爵說著拍了拍手,一個侍從推著一個玻璃展櫃走了進來,他看到自己的那頂桶盔正擺在展櫃里的紅布上,頭盔已經癟了,上面還穿了四個孔,那應該是在他魔化長出角後刺穿的。
「它已經無法使用了,所以請允許我將它收入我的收藏庫,並與我收集的其他英雄所使用過的裝備放在一起,請不要覺得遺憾,因為弗勒利亞陛下還在這裡做客,他囑咐我讓您醒來之後就去見他,他好給您打造新裝備的賞錢。」
加雷特微微頷首,他看了下周圍,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於是問道:「拉.卡瓦爾蒂埃小姐呢?」
「小姐前天就已經離開了。」
加雷特聽到後微微低下頭,他此刻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真的是寒冰碎片,她一定趁我不注意對我施了咒,要不然我怎麼會如此迷戀她。她是一位巫士長,同時還是一位大公的妹妹,一位身份高貴的郡主,她那麼優雅,那麼高高在上,而我呢,只是個吃了上頓愁下頓的流浪漢!」 老兵自卑的想道。
「真是寒冷的碎片!」
加雷特小聲說道。
「沒有寒冰碎片,那只是諾斯人的傳說。」伯爵微微一笑,拿出一封信和一條鮮紅的絲巾,絲巾還散發著野薔薇的香味。
加雷特吃了一驚,他剛才還因為失落而蒼白的臉此刻泛出了潮紅,他大叫道:「噢!聖靈啊!那是什麼?」
「一件禮物。」 伯爵雙手將兩樣事物遞給加雷特,並說道:「實際上,在您昏迷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照料您的傷勢。」
「感謝聖靈,啊!感謝聖靈!」 加雷特用他因激動而顫抖的手打開信封,迫不及待的展開信念了起來:
致親愛的加雷特.里德羅克先生
首先祝您身體健康,親愛的先生, 在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回到了我在世界那一頭的家,奧銀塔,此刻我的心裡依舊牽
掛著您的健康,但我相信拉.蒙塔利克伯爵先生會將您照料的很好。
您也許不知道,自第一次見面時,您就在我心裡留下極深的印象,我竊認為那是某種好感,您有著世俗男人所沒有的內在與氣質,它們
都使我感到……驚奇。 在之後的時間裡,您不停的用行動來證明了這一切,此刻我非常榮幸能獲得您這樣一位朋友,並無時無刻都在期待與您再
次相會。
親愛的先生,我找回了您丟掉的那條絲巾,它現在是屬於您的財產,請您務必妥善保管。
如果您要寫信給我的話,請寄往奧銀塔,並寫下我的全名,如果我要給您回信的話,就會寄到您在歐登堡的家中,請記得經常回去看看。
最後,我再次祝福您和您的女兒,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見到她。
您永遠的朋友 瓦朗蒂娜.卡瓦爾蒂埃
信的最下面一行又補上了一句:「請您以後直呼我的名字瓦朗蒂娜,不要帶小姐或者女士。」
加雷特笑著看向伯爵,說道:「她在信中稱我為永遠的朋友。」
「真是值得高興。」蒙塔利克伯爵笑道,但他發現加雷特的臉上馬上又被陰雲替代,便知道他又陷入了憂愁。
「或許她只是把我當朋友而已。」 加雷特說道。
「不要灰心,朋友,不要灰心,」 伯爵低聲說道,並眨了眨眼,「我相信您。」
在加雷特想下床找自己的衣服時,伯爵讓人推來一個衣架,上面掛著一件黑色的夾克和一條燈籠褲,同他前幾天穿著的是同一個款式,伯爵說道:「加雷特先生,您的鎖子甲和那件羊絨衣都在戰鬥中被撕碎了,卡瓦爾蒂埃小姐為您購置了一套新外衣,她認為您穿這一套非常帥。」
加雷特把手伸進侍從遞過的袖口,問道:「那件羊絨外套呢,它現在在哪?」
「很抱歉,小姐把它扔進了壁爐。」 伯爵聳肩道。
「再去見弗勒利亞陛下之前,我建議您先去洗個澡。」
加雷特聞了聞自己身上發臭的襯衫,撇了撇嘴。
這也許就是聖靈的意思,他讓加雷特失去了他的妻子塔莎,但又讓另一位小姐來代替她在他心裡的位置。
加雷特在伯爵莊園的浴池裡好好洗了個澡,又刮乾淨了鬍渣,穿上了乾淨的衣服,他聞著還殘留在衣服上的那股淡淡的野薔薇香氣,那條紅絲巾此刻就揣在他的懷裡。 戰士跟著侍從走到側殿,弗勒利亞依舊站在那塊紅布邊上,擺著優雅的姿勢給畫師作畫,當看加雷特走進來的時候,國王從畫布前走了過來,他指了指自己的棋盤,問道:「士兵先生,你會下西洋棋嗎?」
「略懂。」
弗勒利亞招呼侍從搬來兩個椅子,然後動手開始收拾棋盤,並指著對面的位置說道:「請坐,我比較喜歡用白棋,你就用黑棋吧。」
國王和士兵倆人下了半餉的棋,讓加雷特驚訝的是,弗勒利亞棋藝高超,他認為即便是全國最有名的西洋棋大師也不過如此,他們又下了一會,弗勒利亞說道:「士兵,你知道一張棋盤上,最強的一顆棋子是誰嗎?」
「是國王,先生。」 加雷特回答道。
「沒錯。」 弗勒利亞伸手把除了國王之外的棋子全部撥到了地上,他將國王棋放在棋盤中間面對整盤的黑棋,說道:「現在呢?」
「現在您是孤家寡人,我只要用一個小兵就能勝您。」
弗勒利亞又伸出手將加雷特方除了國王所有的棋子都撥到了地上,又說道:「現在呢?」
「現在就要看誰更有耐心和勇氣。」
「沒錯,但是現實不會是這樣,」 弗勒利亞邊說邊撿起棋子,「在我當上一國之君之前,我以為國王就是簡單的坐在王座上對著人們指手畫腳,我以為與另外一個國家的戰爭就像是我在與對方國王的決鬥,直到我戴上了這頂王冠之後,我發現我的面前擺著一張棋盤,我的人民和士兵就像這一枚枚棋子,每被對手吃掉一個,我就會心慌意亂,每失去一個棋子,就讓我這個國王顯得孤獨一分。 」
「所以我明白了,只有君臣同心,人民團結,我這個國王才能坐穩王位,否則……」
弗勒利亞拿起一匹黑馬,將自己的國王棋拍下了桌子。
「我明白,陛下。」加雷特說道。
「很高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弗勒利亞說道,「我手裡還有一些空出來的軍官位置,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坐上去。」
「抱歉陛下,我已經習慣過著到處流浪的生活了。」 加雷特委婉的拒絕。
「和我想的一樣,別介意我的無禮,我知道你這樣的人才大概不會願意再受到王命束縛,但我有個私人請求,我希望在我國危難之時,不管你在哪裡,我希望你能回來協助我。」 國王拿起一枚士兵棋。
「那是我的職責。」 加雷特答道。
「很好,希望你能記得履行它。」弗勒利亞站起身來說道:「那我賞賜你五磅黃金,五磅,當作我的酬金。」
加雷特笑了一聲,說道:「如果僥倖沒有被盜賊摸上,大概也會讓我全部用來買酒喝了。」
國王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他說道:「那好,我決定不賞你金子了,我把我自己的盔甲送給你,再灌滿你的酒壺。」
弗勒利亞讓侍衛掀開那塊用來當作畫背景的紅布,顯出了一副雕刻著精美花邊的哥特式盔甲。 加雷特在國王的示意下取下了盔甲部件,他在侍從的幫助下穿上胸甲,再把肩甲綁上,他的左手因為戴著魔法手套,所以沒法佩戴臂甲,他就只選了護肘綁在胳膊上,而他的右手要靈活的揮刀,所以也省去了護具,只戴上了一個包著甲片的長手套。
加雷特在走之前和伯爵到了別,順便他還稱讚伯爵的劍術,並向伯爵討教,伯爵是這樣說的:
「您用的是女巫獵手的劍術,可您不論從揮刀方式,還是腳步和姿勢都像精靈,這也許是您曾接受過精靈的訓練。我告訴您,這樣。」
伯爵拿起一把劍,張開手臂舞了一個大圈,他說道:「我見過的女巫殺手們揮砍動作總是非常有力,您應當摒棄精靈劍術里的『45度角出劍』理論,不要想著以最快,最小的動作揮刀,因為您的刀的弧度太大,只有將它輪圓,這把刀才會爆發出它最大的威力。」
伯爵說著將劍舉起來,並要求加雷特學著他的動作揮劍。
「最後是腳步,您的十字步走的非常好,但是有一個錯誤,您的後腳總是跟的太多,您得在前腳踏實了之後,才能動後腳,不然對手撞向您的時候,您會站立不穩。」
加雷特一邊揣摩著伯爵這句話的意思,一邊在其直到下練習著步法。 時間過得很快,不久,加雷特的課程就已經差不多結束了,他與伯爵相互道了別。
辭別了伯爵的加雷特直接來到了馬房,他將盾牌掛在他那匹叫做奶牛的「家傳」老馬身上,然後披上斗篷,摸了摸掛在腰間的女巫獵人軍刀,騎上了馬,獨自一人走出了內城。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座正在重新修葺的宮殿,繼續踏上了他那條永無盡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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