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太人的歷史(2-2):埃及的帝國時代
上期鏈接:猶太人的歷史(2-1):喜克索斯王朝
第二章的開始兩節,我們可能會偏離猶太人的歷史,其原因是有些大背景必須解釋,這些大背景對接下來幾個世紀的猶太人來說,可能是決定了整個民族的存亡,同時也影響了接下來千年的民族命運,下一節我們會講述摩西的故事。廢話不多,讓我們繼續將猶太人的故事娓娓道來……
埃及人建立了第十七王朝。在此期間,不斷對處於劣勢的喜克索斯進行擠壓性的進攻。在解放埃及的戰爭中,埃及的國家結構和體制發生徹底改變:法老和貴族成了軍隊真正的統帥,他們不但要運籌帷幄,而且還要馳騁疆場。同時實行獎勵戰功的政策,參軍立功、勇敢殺敵,成為下層平民甚至奴隸改變命運的重要途經。
此外,埃及的軍隊中還有大量的外國僱傭軍,用以補充埃及人短缺的特種部隊(例如,來自於努比亞的——今蘇丹——弓箭守)。經過多年的經營,終於在第十七王朝的時候,埃及人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職業化軍隊,從此,埃及人的強大軍隊開始了歷時2、3個世紀的、馳騁西亞非洲的輝煌歷程。
第十七王朝的最後一個法老:卡摩斯,是第一個對強敵喜克索斯人展開致命攻擊的法老。在他去世以後,他的弟弟:雅赫摩斯一世繼承了他的王位。雅赫摩斯一世沒有因為繼承的兄長的事業而有絲毫懈怠,而是繼續不斷地對喜克索斯人展開軍事行動,大有去惡務盡的風範。大約在公元前1580年,埃及軍隊攻陷阿瓦利斯,喜克索斯王朝滅亡。
經過徹底肅清了喜克索斯人的統治,埃及的第十八王朝建立,從而開創的埃及的帝國時代。其第一個法老,就是雅赫摩斯一世。帝國時代的埃及,到處都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久經異族統治的埃及人,從獨立與自由迅速走向了擴張和侵略——這也是人類的共同特點。
以色列人的牧歌時代持續了大約100年,或者更多一點的時間。人都是有些良心的,雅赫摩斯一世趕走喜克索斯人、恢復領土和民族獨立的戰爭,並不是無序恐怖的暴民運動。大多數埃及人應該依然記得,在歌珊地生活的以色列人,是當年幫助過、愛護過他們祖輩、父輩的約瑟的家人。「思召公者,愛及甘棠」——以色列人既沒有被趕走也沒有被消滅,而是繼續安靜地生活在尼羅河三角洲的沃土上。
埃及人沒有時間太多在乎以色列人這些溫和順服的寄居者。他們在忙著擴張自己的版圖。埃及人的首要吞併對象就是給他們輸送過大量僱傭兵的努比亞:就是現在的蘇丹。然後他們的勢力擴展到兩河流域,首當其衝的是迦南地區,其軍事力量甚至深入巴勒斯坦南部以及敘利亞。風頭正盛的埃及軍隊所向披靡,如果不是因為幾乎同時興起強大的赫梯人,他們甚至與征服整個西亞和中亞。
我們前面講過,此時的赫梯人已經摧毀並且征服了古巴比倫王國,漢謨拉比法典就是此時作為戰利品被他們擄走。赫梯在新王國時期在敘利亞同埃及進行了爭霸戰爭。霍連姆赫布、拉美西斯一世、謝提一世、拉美西斯二世,這些埃及第19王朝前期的法老們同赫梯進行了激烈的爭奪。埃及在與赫梯人的戰鬥中,第一次鋒芒大挫。終於在赫梯新王:哈圖什爾二世執政時,赫梯同埃及的拉美西斯二世在公元前1283年締結了《銀板和約》。埃及不得不承認赫梯這個中東強國的存在。
對外戰爭史需要經費來維持這個巨大的國家機器運轉的。與大多數征服者一樣,他們首先把這種負擔強加到被征服者的肩上。以色列人,作為寄居民族,雖然不是被征服者,但也一樣成為橫徵暴斂的對象。同時,由於以色列人經歷了上百年的平靜祥和生活,不足人口得到迅速繁衍——在帝國的境內,有一個人口規模甚大的寄居異族,既拒絕埃及人的同化、又不放棄自己的傳統與宗教——不要說埃及人,就是後世自信狂妄的德國人也會對此如坐針氈。
從雅赫摩斯一世開始,對以色列人的優惠對待就被逐取消了。而代之以越來越繁重的賦稅和勞役。此後的一代代的法老都把以色列人作為一個重要的壓榨和剝削對象。不光是對於以色列人,埃及人對控制的屬地人民全面進行殘酷盤剝與壓榨。這也直接導致了拉美西斯二世之後的大規模民族起義。拉美西斯二世事一個有為的君主。他的東征西討奠定了古埃及的廣闊疆域,同時達到了埃及帝國的頂峰。同時,這位法老也是一個殘暴貪婪之極的獨夫和自戀狂。
拉美西斯二世一方面對外窮兵黷武,一方面耗費了大量國財民力為自己大興土木。他在尼羅河三角洲建造皇城,在卡納克(Karnak)大殿建造宏偉的圓柱大廳,在孟菲斯城建立自己的巨大雕像和給自己歌功頌德的紀念碑。這還只是幾個現在依然可以看到遺迹的超大型建築,其他散佈於帝國各地的歌功頌德的雕像和功德碑更是不勝枚舉。
由於埃及帝國的對外擴張和盤剝壓榨,這個曾經令人同情的自我解放者,如今的國際關係可是空前惡化。迦南各族雖然表面臣服,可事實上卻各懷心意;赫梯人乾脆公然兵戎相見;對努比亞的佔領從一開始就面臨著剽悍的當地勇士殊死的反抗;雄踞東非高原上的阿克蘇姆人從沒有停止過對帝國邊疆的騷擾;北面來自於愛琴海的「海上民族」——非利士人對埃及的沿海國土侵擾不斷……四面樹敵的埃及帝國不得不採取相對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的方式,固守要地、伺機進攻。
拉美西斯二世在歌珊這個以色列人傳統聚集的地方,建立了一座城池,用他的名字命名為 蘭塞(Raamses),同時還建立了一座供應軍需糧草的積貨城:比東。
這兩座城市的建立有巨大的意義。歌珊地處邊疆,又是尼羅河三角洲的富庶之地,這裡聚集的以色列人多年來雖然表示恭順,但是法老們對這些人一直都心懷忐忑。此外,多年來埃及都是處於進攻、再進攻的狀態,迦南各地的民族也都表示歸順,擁有巨大野心的埃及法老們絕沒有想過停止擴張的步伐。
然而,赫梯人的強大阻擋與不屈抗爭使得埃及的法老必須頭腦清醒地面對現實——一味擴張恐怕是不現實的。他們必須固守疆土,才能考慮爭鋒天下。正是出於安內(對付和鎮壓以色列人)與攘外(固守邊疆、防止帝國侵略)的目的,這兩座軍事意義遠遠高於民用意義的要塞建立起來。
兩座城市的建立,如同釘進歌珊地的兩顆釘子。從此,本來已經受盡奴役與壓榨的以色列人,更是進入了血雨腥風的苦難之中。拉美西斯二世法老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他的利害不光是體現在對外用兵、對內大搞基礎建設上。他還對以色列人作了兩件與前代法老相比堪稱劃時代的事情:
首先,從體制上徹底否定以色列人作為平等埃及人的權利。我們前面說的那兩座城市,就是以色列奴隸們所造。著城市的建造,主要作用是用來鎮壓和屠殺以色列人的據點。這活象是納粹法西斯讓猶太人自己挖坑,然後將他們槍殺一樣。
拉美西斯二世法老的發明創造精神,來自於當初對以色列人一點點地不安假設。他首先先入為主地認為,以色列如今人口眾多,將來會勾結外邦、不利於埃及。
第二件事情,法老做的就不僅僅是高明,而簡直是集古今缺德思想之大成,唯一可以與其爭鋒的大概也只有後世德國的元首希特勒和日本的天皇裕仁。聰明而殘忍的拉美西斯二世做出了一個決斷:從種族上滅亡以色列人。
埃及是一個古國,除了悠久燦爛的文明之外,其社會分工也相對比較細緻。例如,在婦女生育的時候,那裡有專職的接生婆。其身份大概類似於以後的婦產醫生。中國古代也有接生婆,而且往往是已婚婦女。但是在當時的古埃及,接生婆往往是一種與宗教相關的職業,其社會地位較高但是往往獨身。
法老找來兩個接生婆,讓她們分管歌珊地以色列人的婦女圍產保健工作。一個大男人突然關注起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多少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法老進一步吐露了真實的想法:如果以色列人生的孩子是女孩兒,就留下來;如果是男孩兒,就殺掉。按照法老這個殘暴而又幼稚的思路,經過幾十年之後,缺乏育齡男子的以色列人,不得不讓女兒和埃及人通婚,嫁到夫家;而由於沒有適齡的輕壯男子,以色列人不但會任人宰割而且會在日復一日繁重的勞作中整體性滅亡。
人人都知道,助產士是一個雖然辛苦但是非常高尚的職業。他們不但要照顧生產中經歷痛苦的女人,還要親手迎接來到這個世界的生命。在任何民族的任何宗教思想里,助產士和生命、慈愛都是相關的。但是如今,親手迎接無數小生命的雙手,要變成屠殺生命的罪惡之手!
兩個接生婆痛苦不堪。作為臣民,她們必須接受法老的命令,但是作為女人、作為助產士,或者說僅僅是作為人,這都是任何有哪怕一點點良心的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其實,何止是這兩個接生婆,整個埃及的婦女全部都對法老這個荒唐的決定嗤之以鼻。最後,連法老的親生女兒,後來成為18王朝女王的夏西布斯公主都公然站出來與父親的暴政對抗,並且公開收養和保護受到迫害的以色列人嬰兒,其中之一,就是以後非常著名的以色列人領袖——摩西。
兩個接生婆拒不履行工作。她們開始了我們有歷史記載以來最早的也是最高尚的怠工。當聽到由以色列女人要生孩子的消息,她們首先是磨磨蹭蹭地準備,然後磨磨蹭蹭地上路,等到她們氣喘吁吁又驚天動地地敲開以色列人的家門,孩子已經在以色列人的襁褓中熟睡或者已經藏匿他處了。作為兩個弱女子,面對人家那麼多的宗族親人,她們也不能把人家的孩子奪過來殺掉啊——於是她們不得不「失望」地回去了。
憤怒的法老叫來接生婆,質問她們為什麼工作不力。收生婆很委屈,說:這些希伯來人身體很棒,生孩子基本都是順產,等我們趕到,孩子都生完了,沒辦法。拉美西斯二世無可奈何,只好喝退了兩個出工不出力的接生婆。以後,這兩個女人乾脆徹底放棄了這份工作,分別嫁人組成家庭了。歷史應該記住這兩個面對暴政、勇敢機智抗爭的女人:施弗拉和普阿。不知道她們以後的家庭是否幸福,但是作為渴望大團圓結局的東方人,我們當然深切渴望她們擁有一個幸福祥和的家族。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法老看使用醫療專業人士從事殺害兒童的工作進展不順利,他決定放棄這個政策。但這並不代表他真的放棄屠殺以色列人嬰兒的思路,而是不能再寄希望於婦人之手。法老把目光盯到了一群專門以殺人為職業的人身上——士兵。法老向部隊下令:把希伯來人生的男孩全部扔進尼羅河淹死,女兒可以留下!
大規模的種族清洗與種族屠殺到底持續了多久我們不知道。但是我們知道,人往往都是有嗜血感染性的。軍人的屠戮未必乾淨徹底,但是隨之而來的群眾運動則讓以色列人再次經受滅頂之災。法老發動全埃及人對以色列人實行持續性地迫害。其矛頭直指以色列人的男嬰們。這位拉美西斯二世實在執著得可怕,在心中他可能以為:屠盡以色列人的男嬰,這個民族就要徹底被消亡和同化了吧。
拉美西斯二世的暴政必然引發人民的反抗。然而,鑒於這位法老的殘暴與帝國軍隊的強大,包括以色列人在內的境內外各個被征服民族只是在暗暗聚集力量。
對暴虐的忍耐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以色列人、敘利亞人、努比亞人等等民族,在法老的橫徵暴斂下痛苦地咬緊牙關,等待著最終爆發的那一天。拉美西斯二世去世之後,他的兒子梅尼普塔繼位,這個等了一輩子做皇帝的王儲,登基的時候已經太蒼老了,只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十年的時間。但這絕對是不平凡的十年,奴隸起義和民族起義接連不斷,搞得這個本該頤養天年的老人不得不忙忙碌碌象救火隊一樣為千瘡百孔的帝國縫縫補補。而這一系列的麻煩,其始作俑者是他那些暴虐的先人,其中之一就是拉美西斯二世。
拉美西斯二世的屠殺男嬰政策執行得不算徹底,但是也的確影響很大。許許多多男嬰被軍人和反以色列人的積極分子發現、捉來,投入河中。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支持法老的做法,至少他的女兒反對他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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