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01-31

「對呀，把門打開再換個鎖芯多少錢？...150塊？能不能便宜了？」

「上門的話最低也得一百，再說都快十點了。」

古天本想找一個開鎖匠50塊以內解決問題，可連打了三個都要一百多。不開鎖吧，晚上總不能趴在桌子上睡吧，開鎖的話白白花這麼多錢還有點不甘心。

「書讀得多水平就是高啊！套路很深呀~」她坐在餐桌另一邊對他做怪臉：「說吧，你是不是故意把鑰匙鎖起來的？」

「我為什麼要故意，我故...意什麼？我...無聊！」古天本身就困了，懶得搭理她。

這幾年在國外他養成了良好的作息習慣，晚上十一點準時睡，早上六點準時醒。所以晚上快到十一點的時候，大腦就自動進入休眠狀態了，再加上昨晚醉酒根本沒睡好，現在有點犯懵。現在他想做的就是快點打開這道門，舒舒服服地躺著。

「算了，便宜你了，去我屋裡睡吧。」本來古天腦袋都已經一團漿糊了，她的話一下子讓他精神百倍。

「啊？」

「收起你的賤笑好嘛？你就睡我那張單人床，我在客廳。」

「什麼叫賤笑啊！關鍵你說便宜我了，一瞬間我想的有點多。」所以說，人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少說話，如果有時光倒流，他絕對用膠布把嘴粘上。

「我今天新買的枕頭新換的床單，還不算便宜你了？」她站起身來把她的房間門推開，指了指那張單人床。

「我睡你床上你睡哪啊？」古天終於問出了一個正常問題。

「我作息時間顛倒，晚上不睡白天睡，就因為這個我才不住宿舍，搬出來租房子。」她每次說話都那麼平淡，好像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哎不對啊，那你昨晚睡我床上幹嘛？你不是不睡覺嗎？」

「你試試連做了15個小時火車，快一天沒睡覺是什麼感覺。別墨跡了，趕緊洗漱上我那屋睡去吧。睡了這次可真不欠你什麼了哈。」

每次和她話都撈不到便宜，還沒說完呢她就提前宣告對話結束。她說的話彷彿是一種命令，但有特別有道理，讓古天無法反駁。

古天走進衛生間，發現他的牙刷牙缸洗面奶被挪了位置，堆放在洗漱台的右邊。不用說，左邊的是她了。他也沒多管，洗漱完了就往她那屋走。

「那我就真的睡了哈？」站在門口他停住了，起碼的客氣還是要有的。

「嗯。」她眼睛盯著手機，頭也不抬。

古天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換床睡不著，可這次一躺下就睡意襲來。人就是這樣，連生活目標都沒有了，還哪有那麼多高標準去講究什麼生活品味呢？以前早上刮鬍子的時候他都會留意鬢角上的雜毛，可現在那幾根已經長的可以用剪子剪了；以前的他泡茶之前一定要洗茶，可昨天胡亂抓起一把茶葉就往杯子里放。

習慣是可以改變的，計劃也一樣。以前古天曾無數次期待過一個場景：他在大階梯教室給學生上第一節課，自我介紹的時候同學們問「老師，您一個東北人為什麼會到四川來呀？」這時候他會幸福驕傲地告訴他們：「因為我老婆是四川人。」可現在，女朋友分手了，他躺在一個出租屋的單人床上，過一天算一天。還有不到半個月學校就要開學了，算了，還是跳過自我介紹的環節，直接講課吧。

古天胡思亂想一通，暈暈乎乎睡了過去，再一睜眼，已經是早上六點了。本想開個玩笑，像昨晚她弓著腰「請」他進門一樣的讓她進來睡，可一開房門，發現她頭枕著書包，已經睡在兩張硬木椅搭的「床」上了。

「哎，你怎麼睡這了？」古天趕緊過去拍了拍她。

「廢話，我想睡床上我也得有啊！」她用手捂著臉，沒好氣地說。

「你不是說你晚上不睡覺嗎？」要是有時光倒流，他絕對用膠布，不，用拉鎖把嘴繫上。

她手撐著椅子斜坐起來，劉海凌亂的耷拉著，翻著白眼數落起古天：

「你別說話了行嗎？我說古天，你是真的情商低還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我有病啊晚上不睡覺？我也就是為了還你一個人情。昨天說出讓你睡我床上之後我就後悔了，想著你絕對不好意思啊！誰知道你大言不慚地直接躺下就睡，我後半夜好幾次都想把你叫醒了你知道不？開鎖捨不得花錢，那外面快捷賓館一百一宿你也捨不得花錢呀！氣死我了！」

「不是你說的...」

「我說啥就是啥啊？我說讓你閉嘴你咋不閉嘴呢？這一宿睡的我腰酸背痛，還掉下來好幾次。你趕緊出門，不想多看你一眼，我要進屋補覺去了！」

女生的起床氣真可怕啊！不過別看她罵了他，古天心裡還是挺過意不去的。悄悄地去衛生間洗漱好，穿著昨天的那一身衣服準備出門。臨走前古天踮著腳來到她門口，敲了敲門：「辛苦了陳奕卓同志，晚上回來我請你吃飯。額...那個，馬姨白天要是來送鑰匙幫我收著哈...」

「滾！」

到了小區門口，掃了輛自行車往外騎，古天滿腦子還都是早上發生的事。被她罵的這叫一個通透！其實她罵啥都應該，畢竟人家睡了一宿硬板，不管怎樣，晚上請她吃頓飯把人情還回來吧。

「呦！壞了！」騎到半路古天突然肚子痛起來，一定是昨晚的串串香不幹凈。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去哪找廁所啊？壞肚子這勁兒說來就來，他明顯感覺已經快撐不住，得趕緊找一個地方解決一下。慌不擇路，他把車子一扔，貓著腰小碎步衝進路邊一家店面，壓著聲音問：「有廁所用一下嗎？我給錢。」

大早上店剛剛開門，只有一個男的在擦桌子，被古天嚇了一跳。

「大哥有廁所嗎，我壞肚子憋不住了！」本來他還想表現得得體一點，無奈身體狀況不允許。

「有，有，在裡面！」他放下抹布，手指著簾後面。

感謝上天！感謝大地！感謝大哥！再多耽誤一秒鐘後果都不堪設想。坐在馬桶上他如釋重負，心想著這應該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了吧。解決了問題，往外走的時候古天突然不好意思了：這本來就不是什麼文雅之事，而且剛才也太莽撞了點。掀起帘子一看，大哥正看著他笑。

「不好意思，真的太感謝了！我給您錢吧。」此時古天才注意到這是一家賣米粉的店鋪。店不大，但弄得很乾凈。剛才來得太匆忙，竟沒有聞到滿屋的米粉香。

「不存在，以後你來吃米粉就行了。」大哥手一擺，繼續擦著桌子。

古天連聲道謝出了門，騎著車繼續往學校走，剛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猶豫了一下，他決定還是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