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慾望故事——生存哪有黑白分明的邏輯?
他們那時候還年輕,心裡充滿了慾望,還不懂那些滿嘴都是「機會」的人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鵝毛扇先生
1
小楊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每天晚6點,他都準時開始上網站搶東西。
「好東西都是秒殺呀,在群里發出來一秒都買光了。」
小楊一直想搶個小冰箱,他說上次很幸運,搶了一個電視,讓我姐拉回家去了,我姐還給了我2000塊錢。
「你不知道,我在這個網上買的東西,一星期後全額返錢,我不花一分錢,搶到東西再轉手,還能賺錢。」
小楊覺得自己很是聰明。這一個月,他在網上不停買東西,衣服最多,其次是鞋、禮品,瑪咖、維生素C,吹風機、皮帶等等。
雖然上面的東西質量不好,雜牌子,標價高的離譜,但是看到一周後錢就返現到微信里,他非常高興,立刻再去上面買,不能買小東西了,他想搶冰箱、洗衣機這些大件。
他的幾個同學也跟進來了。這麼佔便宜的事情,能帶你哥們兄弟嗎?當然要帶!
小楊刷信用卡,各個銀行的卡。快遞經常給他送包裹,才兩個月,東西就堆滿了租住的屋子。
「網站會不會倒閉?日他媽,我也擔心。」但是,小楊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開始刷他姐姐的信用卡,讓他姐夫還錢。
10月國慶假期前,小楊忽然哭了。「10萬,被套走了。」那家網站忽然關閉,再沒有返錢給他。
今年中秋節,小楊沒有回家,他在街頭做跑腿賺錢。「掙點是點,還別人的錢。」他看著鍋里煮的一碗麵條,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深夜裡,他在微信里留言說:「騙騙我吧,說以後會好起來的。」唉,他此刻多麼需要安慰。
2
張哥的玩具作坊,從去年開始生意就不太好。他遣散了前來幫忙的兩個親哥哥,留著庫房和機器,花在網路推廣上的錢,偶爾會帶來一兩個電話,有生意了他會再開工。
老張前三十年過得不容易。他生在城市郊區的村裡,沒有上大學,在玩具廠打工學會了技術,找了個老婆。後來,自己在村後面的空地建庫房,做加工,單幹。
前年村裡拆遷,老張和老婆、兩個孩子分到了安置房,告別小平房,住進了小區。他感覺日子終於好起來了。
可是,玩具作坊突然沒有單子做。他一下子閑下來了。他原本還想日子更加好。
怎麼讓日子更加好?方圓城中村裡的人,都在拿拆遷補償款買房子出租或者炒房子。周邊的人以實際行動告訴他,當房東能讓日子更好。
張哥心裡躍躍欲試,再加上賣房子電話都不停打到他手機上了,一天能接好幾個。但他心裡沒準,這房子不知道是漲是跌。
老百姓的日子就是算著過,咱又不是有錢人。張哥聽說有人傳授炒房秘籍,教你在哪個區位買,買哪個樓盤,什麼時候賣能升值,還說的是針對一部分人,講課無保留。
張哥花了2000元門票錢去聽課。聽完又跑到別的地方繼續聽。講師的課,售樓小姐的電話,讓張哥覺得很放心。於是他貸款買了兩套房。
國慶節見張哥,他說手裡的兩套房還沒有賣出去。他問我,你說那講課老師的和售樓的是不是一伙人呀?
3
老李今年七夕夜裡死了,心臟不舒服。
他獨身一人在家裡住,夜裡忽然犯病了,鄰居張大爺接到他的求救電話,幫他送到醫院已經老不及了。
這老李是個國企工人,如果他年輕時沒有那段故事,老來處境不會這麼凄慘。
啥故事?他在當加油站經理時候,和一個年輕女孩好上了。老李家境不好,娶的是個農村媳婦。遇到這個女孩,老李覺得遇到了愛情,這一生還會感情開花。
於是,老李回家鬧離婚,踹了多年的土老婆,連上學的兒子也不想要了。
在老李和那個姑娘一起逍遙的那兩年,他老婆和兒子卻過得很困難。國有企業嘛,伸出了援手,給他兒子助學,安排孩字他媽去當掃廁所的臨時工。
然而沒有兩年,老李被那個姑娘忽悠著把加油站倒賣給私人了,那個姑娘搜刮完老李賣加油站的錢,就跟人跑了。
老李不值當呀,被國企開除了,幸好沒有起訴他。但他成了一個沒有工作、沒有價值的中年男人了。
孩子他媽一直抬不起頭,冷清度日。一直到兒子讀到博士,才終於熬出頭了。
兒子參加工作後,見老李無處可去,年齡也大了,母子倆就讓他回家裡住,就是不和他說話,出去玩也不帶他一起。
兒子後來去南方外地工作,結婚,把媽媽接過去住。老李留下來,接住媳婦的掃廁所工作,一個人度日,贖罪。
老李死的那天,有人說老李沒有倒賣資產發家的天賦,沒有娶城裡女孩的命,有的人也是這樣干,還成富豪了。
結語:
互聯網時代的少年、改革開放時代的中年、國企時代的老年人,三個人怎麼都被割韭菜了?
有人說是城市套路多。可是我想,如果條件允許,小楊最希望去當顧問,大把賣房子賺提成;張哥最希望考上大學,然後進國企,混個領導;老李最希望承包一下小廠,做大做強,藉助互聯網再次飛翔吧。
生存,哪有那麼黑白分明、簡單一致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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