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欺騙你的大腦
我合上日記,舒月已經抽完了半包煙。
「為什麼我沒事?」讀到這裡,我最大的疑惑就是,為什麼我並沒有成為怪胎。
「1988年的時候,我作為生物碩士在麻省的一間研究所實習,你爸爸在結婚之前曾經來找過我,他堅持要做精子化驗——」舒月陷入了回憶,「比對基因組的時候,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什麼現象?」
「你爸爸的精子有99%攜帶的都是Y染色體,只有不到1%攜帶了X染色體。」
我目瞪口呆。
初中生物也有教,決定胚胎性別的是染色體。
所有女生卵子的染色體都是X,但男生精子里的染色體有的是X,有的則是Y。
如果攜帶X染色體的精子和同為X的卵子結合,那小孩就是XX——女生。
反之,如果攜帶Y染色體的精子和X的卵子結合,小孩就是XY——男士。
這種概率就是五五開,因為攜帶X和Y染色體的精子剛好是一半一半,跟扔硬幣一樣。
「他的精子只有不到1%攜帶了X染色體——換句話說,你爸爸家族生男孩的概率是99%以上,而女孩——你就剛好是那1%的概率。」
「圖爾古家族的歷史裡,凡是長男女結婚,生下的都是男孩——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是圖爾古家族男性攜帶的染色體比例很特殊。」
「那這和生下怪胎有什麼關係?」
「站在遺傳學的角度,幾乎所有遺傳病都有一個特點——傳男不傳女,」舒月看了看我,「比如說色盲的大多數患者就是男性——無論是父母誰有色盲,下一代如果為男性則得到遺傳的概率是50%以上。而生姑娘的話,患病率是20%以下。禿頭也是——父親禿頭的話,兒子遺傳的概率是50%以上,而女兒禿頭的概率則是20%以下。」
我趕緊摸了摸我的頭髮:「所以那些異族通婚的怪胎是性別決定的?因為是男生所以獲得了遺傳病?」
「怪胎未必是遺傳病,也有可能是返祖現象。」舒月突然變得很嚴肅,「至於為什麼你們家族要和我們家族通婚,我的假設是,我們家族的基因可以跟這種遺傳病又或是返祖現象抗衡。」
「等等,所以你是說,我爺爺的爺爺的祖先幾百年前就長成這樣??」我腦袋裡頓時蹦出了一堆蜈蚣一樣的人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形象,頓時汗毛直豎。
「你爸爸說,要想解開這個謎,唯一的辦法就是知道當時納粹德國的考察團在西藏到底找到了什麼……」
「但這些都跟我沒關係啊,為啥要全家改名換姓,還要把我送走?」我腦袋亂成一團糨糊,「我剛才回家遇到的王叔叔和大寶,還有那個Polo衫,他們都想從我這拿走的東西就是這本日記嗎?」
舒月搖了搖頭。
「他們想找的是另外一樣東西。你爸爸預計到自己會出事,所以把那個東西藏起來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出事了,那東西就是我們唯一的籌碼,能夠護你周全。」舒月說,「唯一能拿到那樣東西的人就是你。你爸說你看了日記就會明白的。」
啊?日記里寫了嗎?貌似沒寫啊。
我翻了個白眼。
值錢的東西嗎?難道是名貴傢具?波斯米亞地毯?無價照片收藏?43的玩具?
到底是什麼鬼??
啊!難道是!
瑪利亞還沒兌現的五萬塊美金支票??
我的頭好大。
牆上的時鐘已經走到了午夜2點,我坐在地上看著日記本發獃,舒月和我都在想事,客廳里一片寂靜。
「你爸爸……他有在日記里提過我嗎?」舒月輕輕地問。
「他有提到過,小時候跟你做過一隻風箏。」我說著,把翻開的日記遞給她。但她並沒有接。
「這本日記的內容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是最安全的。如果對方真的能夠讀腦,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舒月對我說。
「那……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要是他們發現我已經讀了這本日記,那還不把我大卸八塊先生吞活剝了。
「我讓你別看,你偏要看,現在怕了?」舒月哼了一聲,又開始跟我抬杠。
「我……我不是怕了!但我現在還沒有跟他們正面交鋒過,我在明敵在暗耶!孫子兵法都有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擔心的是還沒搞清楚敵人是誰之前,他們就把我弄死了。」我爭辯道。
說是這麼說,其實我心裡一點底也沒有,這……對方不是人呀!要不是當時阿爾法給自己腦袋上來了一槍,我爸媽早掛了,哪還會有我啊!
「你放心,你暫時不會有事。」舒月嘆了口氣,「它還需要你。」
需要我?我能做什麼?不會又要靠我解迷宮吧。
「你先跟我說說,你回家的路上都發生了什麼?」舒月話鋒一轉,「正如你說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雖然你不知道它是誰,但他一定是見過你了。也許我們能從這中間分析出他們的能力和局限性。」
「我……」我陸陸續續把中午遇到的王叔叔和大寶、看不見我的保安CP、撞車的Polo衫叔叔都告訴了舒月。
舒月聽完之後,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
「你看清大寶的樣子沒?」
啊?
我在樓下看到大寶的時候,他吃了一臉雪糕,王叔叔在給他擦,雪糕糊了他半張臉。當時我爸才出事,我正心煩意亂呢,也沒仔細看。進了電梯之後,我只聽到他問我去幾樓。
「難道你的意思是那個小孩不是大寶?但43不是金頭髮藍眼睛的嗎?我記得大寶……」我轉念一想,這好像也不能說明什麼,頭髮可以染,眼睛也可以戴美瞳。我看到王叔叔牽著一個小孩迎面走來,下意識就判斷他是王叔叔的兒子,我當時滿腦子都是我爸的事,也沒仔細看大寶。
「哼,它不可能不知道你住幾樓。這怪物在探知一個人的腦波前會先提問引導對方。我想它之所以問你,是看你會不會對他撒謊。」舒月哼了一聲說,「如果你沒撒謊,那就證明你並不知道它是誰,也並沒有對它有防備。幸好你什麼都不知道,否則它很有可能在電梯里就解決掉你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仍然心有餘悸:「所以他控制了王叔叔?」
舒月點點頭。
「那為什麼保安也看不見我呢?」
「我的推測是,它可以通過某種途徑,騙過一個人的大腦——」舒月又點了一根煙,「在腦神經領域有一個問題被爭議了很多年——當我們在看世界時,我們是真的『直接』看到了這個世界,還是『間接』看到了這個世界?」
「我傾向於後者,我們看待這個世界的方法是首先通過眼睛接收光線,耳朵接收聲音,鼻子可以聞到味道等資訊,再把這些資訊傳到大腦,經過大腦處理後才被我們所用。可是大腦其實是一個漏洞百出的機器,它在每天接受大量訊息的時候會選擇犧牲『正確性』來換取『速度』。所以如果它能對大腦做出暗示,告訴大腦『你前面沒有人』,那麼大腦就會把這個結論傳回眼睛,那眼睛就會立刻屏蔽掉站在陽台的你,保安也就自然看不見你了。」
「你敢不敢說人話。」——你知不知道在現實世界裡,說這麼學術的話是會掉粉的。
「你照過相沒有?你有沒有發現當你看相片時,覺得照片里那個人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
有啊!我特別討厭照相的最大原因,就是我每次照鏡子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長得跟紫薇也不是差很多,不知道為啥一照相就變成了容嬤嬤。
「那是你的大腦對你的欺騙——你在照鏡子的時候,大腦先有了『我很美』的結論,然後再把這個結論傳遞到你的視網膜,所以你看到的自己,就比真實世界的你好看了起碼50%。——但照相機不會撒謊。」
「那怪物一定也是對保安CP的大腦下了暗示,他們的大腦先相信陽台上沒人,所以眼睛自動忽略了你。」
「既然43這麼牛×,為啥不直接給我的大腦下暗示,讓我幹嗎我就去幹嗎好了。」我撇撇嘴。
「你以為它們沒有接觸過你嗎?它們這麼多年裡肯定有或多或少的來試過你,但得到的結論是,你確實對真相一無所知。」舒月翻了翻白眼。
我想起了多年來頻繁出現在我身邊的、各種追求舒月的怪蜀黍們。雖然他們也請了我吃不少好吃的,但是有的時候我感覺,他們對我的興趣甚至大於舒月。
「Polo衫叔叔是不是也被它控制了?」舒月點點頭,「而且應該是用侵略性的腦波搶行入侵了大腦……即使王叔叔和Polo衫脫離控制,也會出現大面積的腦損傷……可能會瘋掉。」
「我爸……是不是被它們害死的?」
出乎意料,舒月並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而是別過了臉:「這麼多年,我們都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前我見到你爸,他說他要去西藏……他說這次去完之後,一切都結束了……」舒月的聲音哽咽起來,「我們都以為,我們贏了……」
我看著手上的筆記本:「它們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但至少現在它們要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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