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均衡與降房價無關——兼與連岳商榷

02-01

四天前，連岳寫了「教育均衡能降房價嗎」，答案是不能，不但不能，教育根本就不該均衡。

因為連岳談到了學區房，所以他說的教育是九年義務教育，這點沒錯。這樣，就可以知道文章的標題其實是說，義務教育均衡發展能把房價降下來嗎？

對於買不起房子的人，降房價就是美夢。而對於有錢人，這個問題就很扯淡，降不降無所謂，最好是升，一升就增值，就會變得更加有錢，這也是美夢。

應該說，大多數人不是有錢人，所以，降房價就是很大的呼聲，也是一種民意，沒人敢反駁。怎麼降呢？「有讀者認為，教育均衡化，是降低學區房房價的好辦法。」連岳說這「是沒有市場經濟常識的想當然。」

他的基本論點是，「房子問題，教育問題，是中國人最關注的問題，這是好事，說明大家想發財，對後代負責。這兩個優點保持下去，必然越來越富裕。什麼時候開始不關心這兩個問題，務虛了，聖母了，才會完蛋。」

關於房子，他在文章中多次談到，買買買，不遺餘力地買，因為房子永遠增值，誰盼望降房價，誰眼瞎。當然，前提是想方設法掙錢。人生最主要意義就是掙錢，千說萬說，不會掙錢都是瞎掰瞎扯淡，都是廢物。掙不來錢，喝西北風，這種人生註定失敗，註定悲劇。

關於教育，他談的不多，當他突然談到教育，說「教育均衡化，看起來很美，卻結毒果，罌粟花」，著實嚇我一跳，我的判斷是，他對義務教育沒啥研究，一線教育的糟糕情形他知道的不多，所以他才敢說教育均衡很毒，要不得。

連岳說：「均衡是死寂，差異才是生命。優質資源，永遠都稀缺，得到必然是難的，從來改變不了。一座城市，優質的學校，永遠是那幾所，而且越來越優質。優質資源，向誰開放？向買得起昂貴學區房的人，也就是說，最終是向更有錢的人開放。優質資源只佔5%？那就5%最有錢的人佔有。天經地義。把市場取消，優質資源會尋找另一種分配法，一般來說，按權力分配。你如果沒錢，憑什麼認為取消了市場你就有權力？你的處境只會變壞，因為失去了市場這個最公平的競爭機會，窮人的孩子，只能是窮人。」

教育不敢均衡，一均衡就是死寂；教育不能沒有差異，沒了差異就會死亡。為了不死，為了永生，只有教育不均衡，我們才會各得其所各取所需。這麼理解連岳的教育觀，應該錯不到哪裡去吧？

但實際上，國家教育部號召義務教育均衡發展，不但城鄉要均衡，而且城區學校也要均衡。這一點是對的，是接地氣的，也是符合最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理由一大堆，高大上的咱就不說了，咱撿最肉疼的說，本該免費的義務教育，因為擇校，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錢甩錢，沒錢借錢，有權用權，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結果呢，優質資源逼得大家苦不堪言。到底有多苦，想必你自有心得。

義務教育有公辦民辦之分。公辦的義務教育，其基本屬性就應該是均衡，可以千篇一律，不講特色。而民辦的義務教育，其基本屬性就應該是不均衡，可以特色辦學，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民辦教育是收費教育，我收費我服務，完全市場化，物競天擇自然淘汰，適者生存。有本事有能耐，可以懟開勁發展壯大，把分校開到美國日本英國都可以。不用說，你的教育資源不優質，不牛逼，你就招不到學生，很快也就熬不住的，距離歇菜一步之遙，還談什麼生存？

我們的九年義務教育之後，學生分流發展做的很不好。一個明顯表現是，高考的獨木橋形象沒有根本改變。中招結束，成群結隊的低分學生，等著進入高中考大學，對中職中專不屑一顧；高招結束，畢業生拚命報考本科院校，對高職高專並不感冒。這種局面，就有教育不均衡發展的不良影響，你追我趕，拼死拼活，全都圍繞高考，所謂素質教育真的成了水中月鏡中花，一茬茬學生就這麼被無情無義地收割了，結的不是碩果，是苦果。

最關鍵的要明白一點，教育乃是民生，乃是國家福利。我們搞過教育產業化，最後呢，金錢教育導致民怨沸騰，上不起學的悲劇接二連三。後來我們實施了九年義務教育，按說既有民生期盼，又有福利之樂。但是，源於計劃經濟時期公辦學校的三六九等之分，九年義務教育實施的並不順利，尤其是在大中城市，擇校風行，義務教育的空間被大大擠壓，即使「就近入學劃片招生」的指揮棒，也幾乎意義不大，形同虛設。權大錢多，擊碎了義務教育的美夢。

更何況，城鎮化的進程，鋼鐵水泥的建築鑲上霓虹燈之後，農村學生紛紛逃離鄉村，來到城市。忽然之間，城市的學校不夠了，師資力量缺乏了，教育資源緊張了，大班額非常普遍，老師上課要帶著喇叭，到處都是違背教育規律的劣跡，令人沮喪，令人憂慮。

所以，連岳談別的，我也是他的粉絲，但是談義務教育，說均衡發展是誤入歧途，我就實不敢苟同。邊想邊說，大致如上。不知道你對此有何高見？期望你有所深思，有所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