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81號 2》導演錢人豪：我一個差點拿不到導演證的人都可以拍電影，你為什麼不可以
本次採訪對象：錢人豪
導演、編劇。
電影代表作：《京城 81號 2》、《鈕扣人》、《Z-108 棄城》、《混混天團》、《地下秩序》、《屍城》等。
關鍵詞：幽默 超前 堅持 專業
——沒有想到錢小豪演而優則導，您演的《新殭屍先生》和《殭屍至尊》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殭屍片系列。
——那是錢小豪，我是錢人豪。這是個很殘酷、很諷刺的笑話，很多時候觀眾甚至不知道自己罵或喜歡的是誰。
正文：
人都說電影高高在上，但其實電影連一碗牛肉麵都不如，只要有鍵盤你就可以罵電影，但是你不能指著牛肉麵店的老闆說，牛肉麵做這麼爛，我來教你怎麼做。
為什麼一定要賦予電影過多的意義呢？我只是拍我想拍的東西，想要做點不一樣的。僅此而已。
很多人去看電影是為了開心，而不是為了去電影進行兩個小時的學術探討。兩個人約會，男生很喜歡女生，所以提議我們去電影院一起不舒服兩個小時吧？看完以後，彼此尷尬，這樣是好的嗎？
如果為了表現高尚，體現自己的sense，我們去看一個所謂「看不懂」的電影吧，雖然它晦澀難懂，但是它能彰顯個人格調。錢導常常跟朋友開玩笑，等拍完手頭的電影，我就去帶太太和朋友去巴黎一趟，只把鏡頭聚焦在腳上，一路上只拍腳，一直在路上走，再配上好友的音樂，取一個《巴滋涅夫·茱麗葉·古力二世》的名字，宣傳的時候說這部是來自法國巴黎的藝術片，最後署名是我本人，一定會有人說「哇，怎麼可能？」
「並不是看不懂的就是高級，當然也許我不夠高級，是因為我看不懂。除非我是一個研究者，但是電影還是不要賦予太多的標籤，無論看不懂還是看的懂，你喜歡就表達，不喜歡也沒關係，相信自己就好。」
電影《 Z-108 棄城》海報
拍自己想拍的電影也並不總是能順遂人意，《Z-108 棄城》的拍攝資金是錢導從網上募集到的，那時沒有眾籌的概念，人家就說他在吸金「我用未來的電影票跟投資的人交換，預支未來可以嗎？」所以事實並非他們所說，幸運地是這部影片最終上映，雖然在台灣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跟兩極化批判，但是在歐洲卻獲得不少討論。
與此同時，韓國成立了較大的眾籌平台，那一年的富川影展他們找到錢導去分享經驗，因為他的英文和韓文都不好，隨行翻譯很敷衍，後來索性錢導就用自己用蹩腳的英文跟人溝通分享，那時有很多台灣的熟面孔來回穿梭於各種韓國影展，他們看到是錢導在台上演講掉頭就走。「一個不入流的台灣導演拍的不入流的電影，怎麼能演講？」
電影《釜山行》海報
可他們不知道《釜山行》的主創當時聽了錢導的演講「他跟我說他們在做動畫，也想拍喪屍片，我就跟他們說想拍就去拍啊，後來《釜山行》大賣，我跟隨行人員提過這件事，在台灣媒體報導卻變成我消費他。」
「導演是沒有借口的，我不能跟觀眾一一去解釋當時為了什麼才變成這樣。」
對於熱愛的事情，錢導所能做的就是堅持「我好像才是地下導演，這麼多年來，台灣所有的電影活動都沒有邀請過我。那一年我轉開電視正好看到馬雲來台灣演講，他說男人的胸襟是被冤枉大的。我理解為你會被小看，你會被潑冷水，習以為常之後要繼續做你要做的事，因為你的挑戰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只是你的對手會越來越強，環境對你的要求會越來越嚴苛，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你只能去做。」
現在的年輕人，不論是導演、編劇在入行時會遭受很大的質疑，錢人豪說不要懷疑自己，你只是缺少機會而已。時值網大的興起，他找了五個新導演，每人拍一部網大，每部不同風格，他說現在已經拍完兩部了，其中一部有吳宗憲出演，另外一部找來了連凱。
不是沒人做過，就不合理，當年拍《鈕扣人》的時候，吳鎮宇飾演的殺手角色是有人格分裂症的，當時影片的台灣監製看不懂於是推出另一個剪接版，於是他接受不了這一直是錢導演的遺憾。
「但，時間會證明一切。」
《京城n 81 號 2》的投資方找到錢人豪執導，他沒有猶疑，儘管「珠玉在前，但他不怕毀玉在手。」現正值上映期間，在內地的反響不錯，儘管 Facebookn n上也宣傳，但是在台灣完全沒有反應。這是因為台灣和內地有很大的差異，還有錢人豪一直在台灣發展的坎坷不平。他提到內地的從業者，無論是製作公司、投資者、媒體還是創作者他們都想突破限制，都想多做一點不一樣的，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可發揮的空間很有限，而台灣則是一味地想迎合內地市場，迷失了自己。
「有時候我在調光的時候，身邊有人提醒我，導演光不要調那麼暗，這樣電視播出不了的。還有現在的電影工業化加速，讓我非常疑惑的一點是，現在不再是以導演為主，很多時候導演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做了兩排人，一回頭髮現一個人都不認識，一問才知道是各個大小演員的經紀人、助理、製片方、出品方、統籌、還有各種「指導」，當我在看機器的時候，忽然一堆人拿著手機對著機器一通亂拍，有的擠不進來的還跟我講借我擱一下，我只能說你可以擱，但是不要擱在我頭上」。
聽起來很荒唐，但還有更誇張的。他說以前導演可以喊「咔」，可以跟演員溝通，可以在現場調度修正，現在導演一站起來，身後兩排的人立馬站起來
——導演你要幹嗎？
——跟演員講戲啊？
然後就看到第一副導跑去經紀人講，經紀人去找演員，信息就在這樣的傳遞中損失到面目全非。
「拍戲，導演跟演員講戲，眼睛都對不到，怎麼講？」
拍電影是一個群策群力的事情，無關的閑雜人等沒必要出現在現場，要做改變規則的人，你必須要有能力或著資源，不然水深人淺，你很容易就消失不見。
水深人淺，是說在錢人豪來的台灣那裡這個行業有很多前輩，成天叫苦不迭地說拍電影是在太累了，又賺不到錢，錢人豪覺得不是這樣的，起碼他自己拍電影不是這樣，即使電影不賣座沒賺錢，你也總有其它的方法賺錢來支持你喜歡的事業，坦白來講，電影對他來說不是工作，電影就是生活，那些喊口號說累的人是怕更多年輕人進來分一杯羹，年輕人學不到東西鎩羽而歸還落下個打醬油的標籤。其實這都是借口，現在手機、單反、DVn 都可以拍電影，有微博、Youtube、Facebook 各種渠道讓大家看到，沒理由說你熱愛但是你不行。
還有最錯的做法就是不停地給人發簡訊、發私信要導演看你的劇本。開始說
——錢導，我想跟你學電影。
——錢導，你怎麼不回復我信息？n——姓錢的，你這樣一定不會成功！
一是同樣的話你一定跟不同的人都說過，二是作為導演和創作者，雙方都承擔風險，三是現在網路這麼發達，創作者完全可以自己拍出來放在網路上，自然會有人找你來溝通，一頓飯、一次咖啡的時間、簡明扼要地把核心講出來，這才是一條正確的道路。
電影《古惑仔·勝者為王》海報
最早錢人豪還沒有拍電影的時候，劉偉強在台灣拍《古惑仔·勝者為王》取景的時候，他正好在附近擺攤，當時一個外聯製片趕他們走，後來錢人豪做了導演，剛好當年趕人的那位是他的執行製片。
「所以人生有什麼不可能呢？被人排擠還好，直接忽略你的感覺不是更痛苦嗎？」
既然決定去做了，就要做到專業。導演一定要懂剪接、做編劇一定要會說故事、做演員一定要尊重自己，尊重自己的工作，電影這個團隊工作，成是所有人的功勞，失敗是導演一個人的責任。做導演要承受很多事情，這一點覺悟一定要有。
在集中創作的過程中是需要有人幫你處理一些其它事情的，比如宣傳、與製片方的溝通等。每個人都需要經紀人，但經紀人是個雙刃劍，好壞與否，錢人豪建議創作者一定要出席一次商討會，自己負責探討劇情和合作走向，其它細節條件就交給經紀人去做，交談的過程中，也許會被彼此打動，通過第三個人來轉述核心部分，這其中的信息損耗會影響到雙方合作。
香港著名編劇、導演、監製，陳嘉上
「談合作就像談戀愛，第一印象很重要，我希望我們的接觸有溫度，之後加深了解。我不會像大師會說電影就要背對觀眾，我只想分享我的老師陳嘉上導演的一句話：做電影會遇到很多麻煩，但這是做電影才會碰到的麻煩，你有機會做電影就很幸運，而這些麻煩就是 Lucky Trouble.」
不管是面向觀眾也好，背對觀眾也罷，電影終是讓觀眾「看到」，堅持了這麼久都沒被看見。可能你的努力還不夠。
| 完。
| 前期溝通：王昆n| 採訪&撰稿&編輯：Yvonne的百香果
| 部分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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