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影瑣憶·黑人演黑人還得把臉塗黑

美國喜劇大師W·C·菲爾茨曾說，伯特·威廉斯是他認識的人中「最滑稽也是最悲哀的一個」。威廉斯於1874年出生於巴哈馬群島，後來隨家人一起搬到加利福尼亞州，高中畢業後他就跟隨一個黑人滑稽劇團開始了巡迴演出生涯。

在劇團里，威廉斯和喬治·沃克成了搭檔，他們的歌舞雜耍表演深受觀眾歡迎，他們通常一個演聰明的騙子，另一個扮被騙的傻瓜。正是在那段日子裡，威廉斯憑藉誇張的身體動作和滑稽的表情贏得觀眾的歡笑，奠定了最初的聲譽。

按照當時的慣例，演黑人的演員都要把臉塗黑，雖然威廉斯和沃克都是黑人，也只能循例而行，在表演前把臉塗得更黑，這種諷刺性的誇張化妝讓他們顯得更加搞笑。

「塗黑的臉、破舊的皮鞋和襤褸的衣服是我的偽裝。」威廉斯曾說，「真正的我躲在這層偽裝背後，唱我想唱的歌，講我想講的故事。」

聲譽日隆的威廉斯和沃克來到了紐約，1903年他們創作並演出了百老匯的第一部黑人音樂喜劇《在達荷美》，當時美國仍然執行著種族隔離政策，表演時黑人和白人的座位是分開的。在這部音樂喜劇中，威廉斯以倒霉蛋喬納·曼的角色亮相，後來他經常扮演這個角色。

威廉斯和沃克的名聲傳到了更遠的地方，他們獲得了前往英國在白金漢宮演出的機會，一躍成為國際明星。此後不久，這對搭檔又推出音樂劇《阿比西尼亞》，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這部以愛情故事為主題的作品，也大大拓展了當時黑人演員的表演邊界。

威廉斯和沃克成了當時全世界最有名的黑人表演藝術家，另一方面他們也活在巨大的壓力下，他們不願走黑人演員靠拙劣表演來逗觀眾發笑的老路，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為自己的職業生涯著想。

威廉斯是個謹言慎行的人，有什麼意見也悶在肚子里，就算偶爾說出來，也說得溫和：「我從來沒覺得身為一個黑人有什麼可恥，不過黑人生活在美國的確是處處都不方便。」

相比之下，沃克就敢說得多，他曾經抱怨道：「誰說黑人就該去演那種爛得不行、低俗透頂的鬧劇？這種鬧劇早就該滅亡了，要是它還沒滅亡，我們就來滅了它。」

可惜的是沃克壯志未酬，1910年患梅毒去世，失去最佳搭檔的威廉斯加入了大部分由白人演員組成的齊格菲歌舞團，並在哥倫比亞唱片公司錄製了自己的唱片。到1912年，威廉斯已經可以與白人女演員演對手戲，他的年薪達到6.24萬美元，相當於今天的150萬美元。

舞台上的成功還在繼續，威廉斯的唱片也賣得相當好，這使他成為當時世界上收入最高的錄音室歌手之一。1922年的一次演出中，威廉斯突然在舞台上昏迷，搶救無效後死於肺部感染，年僅47歲。據說威廉斯在失去神智前，曾喃喃說道：「這種死法很好。我最後一次謝幕時，觀眾們都在笑。」

成千上萬人參加了威廉斯的葬禮，儘管當時黑人普遍受到歧視，他的追悼會卻能在曼哈頓的共濟會會所舉行，這在美國黑人民權運動史上是一座重要的里程碑。早期黑人民權運動家布克·T·華盛頓曾這樣高度評價威廉斯：「他為我們這個種族所做的比我更多，他藉助歡笑不著形跡地走進人們的心中，而我必須殺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