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注意力、規則—--元認知之旅

今天很累，但無法安心入睡。有三個詞，一直在我腦子裡盤旋：渴望、注意力、規則。

領悟了一些道理之後，我的狀態現在還不錯，每天的感覺比較好，負面情緒不大能控制我，意志力也似乎提升很多，證據是在五天內減了五斤多，對食慾控制的比較好。很多認為人應該自控的人，試著減減肥就知道這何其難。事實上只有一種慾望能擊退另一種慾望，只有一種感覺能抵抗另一種感覺，單純依靠意志力想要達到某種控制，是非常難的。我現在的自控力感覺比較強大，表現為對食慾和情緒的控制，原因也許是認識到位後知行合一。

第一個詞，渴望。

人的一生，都是被表現為感覺的慾望驅動的。人的行為不具有自控和連貫性，本質上是因為人是被表現為感覺的慾望控制的，而人的感覺和慾望不怎麼受人的調節，而是自行其是，不斷變化，此起彼伏。人的感覺和慾望系統，是在長期進化過程當中形成的，是一個自平衡系統，幫助人們完成最基本的生存和繁殖目標，幫助人們應對種種外界的挑戰。這是一套成功的系統，但並不是一套完美的系統，有許多 BUG，可以被黑客和病毒攻陷。

人的每種原本慾望都對應著某種現實的需求，並且靠著感覺這個指標不斷來調節慾望的重要程度和緊迫程度，這個系統基本是自動運行的，比較複雜的地方輔以理智決策指揮。最基本的，人需要補充能量，於是有了餓的感覺，對應著想吃的慾望，驅動人做出覓食的舉動。但人並不是餓了就吃，而是和其它感覺和慾望進行一次 PK，來確定優先順序，決定先做什麼，後做什麼。比如雖然很餓，很想吃，眼前的食物充滿誘惑，但假如情勢很危險，一隻老虎向你撲來，人的安全感就獲得了優先順序，人就會餓著肚子先逃命。或者雖然很餓，很想吃，眼前的食物充滿誘惑，但想到肥胖帶來的諸多惡果，因肥胖而備受挫折的感覺時時浮現心頭，減肥的人就能有限控制自己，做到節食。比如柳下惠懷裡坐著美女，很受誘惑，很想和美女嘿嘿，但因為受著聖賢教導，洗腦比較成功，堅決要做一個聖人，就坐懷而不亂，抵制住了誘惑。這個對抗的過程，雖然有理智的參與，但本質上是感覺和慾望之間互相對抗，一方面是食慾或色慾無法自控，另一方面是安全感或受挫感、道德感挺身而出對抗誘惑。

慾望是原生的需求，同時會生髮許多，感覺系統是大統領，居中調控，這個過程基本是半自動的，人能干涉的不多。

人的慾望和需求在某一時刻是同時存在的，但有輕重緩急之分，感覺系統一般會很聰明的自動調節。比如小明這個時候很餓需要吃，很累需要休息，身邊還有個美女想要來一發，還有點尿急難受的不行，並且身處一個不怎麼安全的環境，小明就面臨著一個比較複雜的權衡選擇，光靠本能的話，可能就看哪種衝動最為強烈，如果色字當頭，可能就不管不顧，不安全也不管，尿急也先忍著，也不吃也不休息，努力上去嘿嘿嘿。但等這種強烈衝動減弱了，馬上覺得害怕，想要逃，然後會覺得尿急受不了，逃了也放了水，這個時候又會餓的不行，然後飽餐一頓，倒頭就睡。這個過程當中，有些人基本上是被本能控制的，理智並沒有參與決策。

再比如人的感情問題。人在熱戀的時候，有情飲水飽，激情四射，為了愛情真的可以去死，好像天底下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這時候，其實就是情慾完全控場，讓人完全臣服在情慾的控制之下。我們把這種感覺稱之為真愛。但即使是真愛，也會消退的。當情慾消退，人從情慾的控制之中解脫出來，別的慾望就冒出頭來，開始控制人的行為，就成了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個時候，可能看見曾經的真愛吸引力大減，開始嫌棄TA 沒錢沒文化長得不帥不會來事社會地位差沒有情趣什麼，當初為了真愛可以去死，現在想真愛自己去死。前後的差別不可謂不大。世間很多始亂終棄的感情，本質上是人的慾望和感覺規律，往往並不是人自身能控制的。

因為慾望的多樣性，有些花心的人，各種慾望比較均勢，但自己沒有能力實現，也沒有找到一個人可以全部依靠TA 實現，就想通過多個異性來實現。他們訂購了一個套餐：一個人上床，一個人談情說愛，一個人給錢，一個人給關心和依賴，一個人給跑腿打雜。因為 TA 對這些人都有需求，就會依需要程度深淺，付出相應的時間、精力、注意力、性、感情等等東西，從各個備胎間換取花心者想要的。他們往往說自己對每個人都是真心的，都有真感情，事實當然不是這樣，他們的感情，只是來源於多種需求和依賴心。真正的愛情，是情慾主導下產生的，只是愛這個人，愛這個人的身體和性魅力。如果不是這樣，都可以看作某種程度的賣淫。

慾望的這種特性，體現為需求的此起彼伏，不斷變化，人的感覺在其中起了調節的作用，控制了人的行為。

人的一生，多種需求是同時存在的，也是不斷變化的，但一般會有一個主要的、長期的、強 烈的慾望，就是我們常說的跟隨你的內心。

為什麼要跟隨內心呢？因為這樣會比較爽。這個內心，就是你心中最強烈的慾望需求，在基本需求滿足之後，這個渴望不滿足就受不了。

事實上，這個內心，通常是人比較擅長的東西。在人擅長的領域內，人們容易得到正向反饋，感覺到爽。比如一個會寫作的人，跟隨內心往往是寫作；一個有領袖才能的人，跟隨內心往往是建功立業。很少有人渴望自己完全不擅長的事。喬布斯渴望改變世界，但從來沒有渴望解出費德巴赫猜想；而貝多芬也決不渴望當上高官，俾斯麥也決不渴望做一個手工達人。

跟隨內心這件事，實在沒有什麼神秘的，就是跟隨最有可能讓你爽的那件事罷了。如果俾斯麥忽然渴望田園生活，最大的可能是他的政治生涯已經完蛋了，受挫了。

人生而為爽，沒有吹的那麼高大上和玄乎。

第二個詞，注意力。

去年我寫過一篇文章，叫《注意力引領純粹人生》，後來修改了一下，作為極簡主義的某個問題的答案，獲得了 K 贊。

我認為時間、精力、注意力三位一體，是人生最稀缺的元資源。

有時候我覺得精力是最重要的，因為常會感覺到累。

但仔細想來，注意力的重要性可能要提前一點。

時間不受人控制，每天就那麼多，如何使用，要靠注意力的指引。時間是人生之母，但無知無窮，必須要由注意力來分配和使用。

精力不受人控制，每天就那麼多，我的看法是要用在做最重要的事上，在無關緊要的事上節省。當然這個重要，一個是慾望最強烈的地方，一個是對長遠發展最關鍵的地方。

注意力能不能自控？我的意見是基本不能。因為人是感覺控制的，你只會注意讓你感覺好的，或者感覺讓你注意的東西。但人的注意力，是可以有限控制的，比如我們可以運用重要這個概念，讓人在基本需求滿足之後，將長期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認為重要的事上，放在追隨內心，放在可以讓自己最爽長期爽的事上。

我是有一些虛無主義思想的，但我一談到這些，談到重要這個概念，實際上就脫離了虛無主義。因為虛無之下，無所謂重要不重要。人生如果從根本上虛無，我們何必區分重要不重要呢？可見，我還是執著於人生的某種意義，而非投身於虛無的。

虛無和意義可以同時存在，構成驅動人行為的兩種力量，一張一弛，讓人執於事功有所成就，又有超脫無謂的達然。如朱光潛所說：以出世之精神，做入世之事業，大概就是這個境界。

當然的感覺系統運行正常的時候，我是能喜歡這生命的，也完全不受虛無感的控擾，因為人做為一種感覺控制的生物，實際的感覺完全能影響人的思維。

而虛無感，本質上也是一種感覺，也是感覺系統本身的產物。這很奇怪，人進化出虛無感有什麼作用呢？也許這是一種收的力量，一種毀滅的力量，讓人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突然消失對此的需求，轉到另一些方面上。比如李叔同人到中年，忽然覺得世間的一切沒有什麼意義，虛無感統治了他，就投身空門，重溫佛祖當年的心路歷程。佛教以空立教，是建立在虛無感上面的一個宗教。虛無是對世間一切實在的否定，一力破萬法。

我懷疑，虛無感是人獲得高級意識後的一個伴生品。顯而易見，動物和原始人是很難有虛無感的。即使今天的社會，大部分人也很少體會到虛無感。在過去，虛無感更往往是大知識分子的專利。

虛無感是對人行動意義的一種否定，是對人行動積極性的一種挫敗，它可能有重構意義和行為的多重功效。另外作為一種智慧的伴生物，往往是對聰明人的一種限制。

第三個詞，規則。

我一直探索規則，一直談規則，但我並沒有真正理解它。

人世間最大的力量，就是對規則的運用。

規則運用的前提是認識規則，認識運用規則的規則，之後是對運用過程中的把控與執行。

我們所處的世界，萬事萬物有規則，理論上講，任何領域，了解了規則，就可以藉助規則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比如我們了解了質能方程這個規則，藉助規則就可以釋放原子能，最終促成了原子彈的問世。

再比如比較抽象的社會規則，比如我常說的暴力是人類社會的元規則（吳思語）。我們發現決定生命社會最大的力量是暴力。暴力是毀滅生命的力量，是最基本的一種博弈。一個人的生命，只要存在對於別人的威脅，就可以靠這個命吃到命價，什麼也不幹也可以活下去。這就是暴力集團生存所依賴的規則。低保和社會福利，本質上也是一種命價。因為不給你飯吃，你就要用自己的命要別人的命了，別人為了贖買自己的命免受傷害，就給你一些福利。

賺錢有賺錢的規則，做事有做事的規則，泡妞有泡妞的規則，規則無處不在。

我們把對規則的認知和運用，稱之為智慧。

大多數時候大多數領域，我們作為個體都很無知。我雖然對本質上的東西有比較深的認知，但我沒有時間精力去了解和動用別的領域的規則，比如我沒法畫好畫、作好曲、講黃段子什麼的。

人的注意力投射到哪個領域，人就會認識到哪些領域的規則，並學會運用這些領域的規則。

正如某位知友所言：當你凝視深刻，你就會變得深刻；當你凝視淺薄，你就會變得淺薄。

當你選擇了某個領域，將注意力集中於此，假以時日，你必能了解其中的某些規則，並且得到某些運用規則的心得與能力。

比如馬克思專註於資本的秘密，就了解了一些資本的規則，並且身體力行，搞出了共產黨宣言和共產國際，到處煽風點火搞革命，成為革命的導師。

比如胡蘭成專註於搞對象，了解了一些泡妞的規則，並且身體力行，一輩子花叢中穿梭，留下一地破碎的心。

普通人的注意力，完全游移不定，在哪裡也投入不多，就不具有比較優勢，沒有獲得超出別人的能力和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