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衛路上，誰是傻子？

近日，一張題為《致廣大計程車駕駛員的一封信》的傳單照片在網上流傳，此信由山東省棗莊市「創衛辦」（創建國家衛生城市辦公室）發布，要求當地出租司機在創衛專家來暗訪時通過專用暗號及時報告。（據7月7日《京華時報》）

此信具體日期不詳，但內容很亮，很提人精神。開門見山，開宗明義地指出，國家創衛專家即將來棗莊市進行暗訪，因此希望廣大出租司機積極配合，做好幾項工作。比如，除要求出租司機周到熱情服務、保持車容車貌整潔外，該倡議信還要求出租司機仔細觀察，發現外地口音、帶有專業照相機、詢問創衛工作的、專家模樣的人員，要迅速想方設法與當地創衛辦取得聯繫。信上給出的聯繫方法是，立即將紅色太陽帽置於左前擋風玻璃處，並在街頭、市場等地遇到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時，鳴笛四聲，以便工作人員及時辨認，待「專家」結賬下車後，則務必要將紅色太陽帽從擋風玻璃處取下。

看這勁頭，好似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創衛專家說是來暗訪，其實已成明訪。不用說，明訪就不怕了，看到的都是亮點，結果是順利過關。

這一幕，我們也都似曾相識，所以也不是棗莊創衛辦的獨創。全國各地創衛這麼多年，地盤又這麼大，像這種布網的招數，一定層出不窮。只不過，人家的玩法高明，也就沒有被公開被曝光，當然也都過關了。

這封信管用不管用呢？我突然想到魯迅有句名言：「搗鬼有術，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來無有。」我們把「搗鬼」替換成「一些創衛手段」即可，接下來釋義，就在此略去吧。

神州大地，創衛之外，還有創文（創建文明城市），幾千個城市此起彼伏，你追我趕，好不熱鬧。級別上，有省級有國家級，含金量不一樣，政績不一樣，難度肯定也不一樣。不過大家走過的路，大同小異，完全可以採取複製粘貼的辦法，準備資料，上場考試。創衛之後，城市乾淨了；創文之後，城市文明了。

但是，那些排著隊創衛創文的地方，如果沒有過關，是不是就不衛生就不文明了呢？恐怕不一定的很。改革開放四十年了，起碼近二十年來，差不多一代人的時間，中國經濟發展非常迅猛，儘管錢不算錢，但是錢畢竟多成了倍數，雖然不夠花，但是家裡的物件豐富不少，最關鍵的是，肚子填飽了，酒肉成了家常便飯，小康社會大抵就是這樣吧？司馬遷在《貨殖列傳序》中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道理是相通的，如今以家為單位，不衛生者極少，不文明者也不多。至於個人，到大街上看看，到我們的影視劇里看看，個個紅光滿面，衣著光鮮，就連乞丐，不但少了，蓬頭垢面者，幾乎沒有了。

顯然，四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可不是這樣。我記憶里，那時候敢於創衛創文的地方，都是富裕的地方，只要有錢，敢花錢，創衛也好，創文也罷，基本上志在必得。當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這個地方起碼不能太臟太亂，不能打臉，否則，也是要出問題或者丟人的。不過，那年頭也奇怪，大家都相安無事，你創你的，我也不眼饞。好像帶著「國家級貧困縣」的帽子，摘都不願意摘似的，我窮也窮的舒服自在，不醜。

我的一點認識是，今天的創衛和創文，已經日漸式微，意義不大。但是迫於我們中國特色的政治制度，創衛和創文成了講政治的一種表現，誰也不敢馬虎大意，視同兒戲，更不敢不積極，說閑話。於是乎，做樣子也好，拿實盤也罷，反正又不自掏腰包，都在創衛和創文的路上，昏著頭走吧。一輪又一輪，也算是遙遙無期，沒有終點，大概這又是一種常態吧。

回到棗莊創衛讓計程車司機做貢獻的話題上，當我們看到那張信紙，驚詫嗎？奇怪嗎？新聞嗎？列位，我很自然想到了魯迅先生那句話，「××有術，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來無有。」我覺得棗莊精得很，敢於發公開信，人家就不怕你曝光，反正是不管黑貓白貓，逮著老鼠就是好貓，過關為王。何為大事？也許這就是大事。——唉，咱操閑心了吧？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