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遠

我接過來看了看，《江湖叢談》，連闊如寫的。

打開翻了翻，講的是民國年間，評書藝人云遊客所見的江湖世相，那些在江湖中謀一口飯吃的藝人，打把勢的，賣葯的，算命看相的，做小生意的，行騙偷竊的，形色浮沉，有趣的很。

我一邊看的時候，李老師在一旁講，開始還聽得明白，後來就是什麼「先千後隆，無往不成」之類的話，就不懂了，最後說到高興處，「我得著了！」到底得著什麼，不大清楚，我也不做諮詢，或許是專業的心得也未可知，總之，祝願李老師平安喜樂。

說起來，和李老師相識日久，確也和江湖沾些緣分。做學生時一起練過太極拳，閑了到北京城的教拳場子四處觀摩，也算是在江湖裡趟過一腳的吧。那時節，傳統武術正興盛，願意學拳的人很是不少，各地的拳師們也都往北京跑，到北京，找個公園，佔住一角，刀劍放在一旁，把身上的對襟褂子弄整齊，慢慢悠悠走上一趟架子，旁邊就有好事的聚攏來看，待人多了，停住拳勢，亭亭站住，也頗有幾分淵渟岳峙的意思，這時就有閑人來跟師傅搭訕，問是什麼拳，哪家哪派，師傅清清喉嚨，一說便是楊露禪陳長興云云，後有弟子何人何人，傳下哪一支一路，其間又得過什麼異人傳授，與形意八卦的誰誰誰交過手，私下換過藝，又在哪裡除過暴安過良，幾個小流氓，窮凶極惡，應手皆發，居然還有一個不知死的，亮了兇器，於是不忍心下了狠手，折他一條胳膊，言語間還有幾分悔意在，看起來那麼慈悲。眾人聽的入神，此時間往往就有不服氣的年輕人，要試試，「感受一下」，師傅拿住身份，不願輕動，言下還要謙虛幾句，「我這功夫不行」；大家再勸，才勉為其難：「那試試吧」，站住了，「往我這推，使勁！有多大勁使多大勁！」「推不動吧？小夥子！」然後輕輕一帶，人就給斜甩出去，師傅忙一把手拉住，「小心小心！」再與眾人說，「這小夥子不老實，剛才變了勁，才發的他，不然沒事。」大家就由衷的佩服起來，就有人問教不教，師傅一臉平易，「沒事，我天天在這，來了一塊練。」絕口不提學費，倒讓有意學拳的後生感動起來，以為明師難遇，今天可算見著了。慢慢的也會拜師，駐在場子，與師傅親近起來。

那時候的日子是那麼閑，每天也就這麼過，我人笨，也並沒有學會什麼拳術，只是那些師傅言語間的事情記得不少，倒是李老師後來得遇高人，傳給太極正宗，一式倒攆猴打得行雲流水，讓我讚歎不及。如今只是每日窮忙，那些江湖上的事，恍惚的有如天上的雲朵一般，只是這些天看到了太極雷師傅的採訪，憶起舊事，隨緣寫上這麼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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