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一：塔納赫（Tanahk）之律法書，創世紀第四章（專題一第1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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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我們談到了亞當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園，這次我們繼續討論亞當和夏娃的命運。首先，亞當和夏娃被逐出之後，同房生了長子該隱，又生了該隱的弟弟亞伯。該隱是為農夫而亞伯是為牧人，有一日，二人向耶和華獻祭。這次獻祭並沒說明是贖罪祭或者別的什麼意義的祭祀，就只是單純的說「獻上供物」。這樣的祭祀模式，我們會在利未記第二章里，發現有個「素祭」的概念，該隱和亞伯的祭祀，和素祭很相似。如果真的是素祭，那麼該隱獻上的「地里的出產」並沒有什麼問題，因為素祭本來就不帶血，但是為何耶和華悅納亞伯而非該隱的祭品呢？我們可以推斷，因為素祭其實是向神表達謝意，如果本身獻祭很勉強，就無法表達謝意。有可能該隱並不情願祭神，耶和華才選了亞伯的而非該隱的祭物。根據耶和華對該隱說的話，我們大略也能推斷出類似的意思來。

該隱想必鬱憤於心，二人在田間行走之時，該隱便殺了亞伯。於是知道了此事的耶和華便詛咒亞伯「必飄蕩流離在地上」「地不再為你效力了」。事實上，這是游牧民生活的神話預示，游牧，在近東文明中，是個非常矛盾的存在。很多讀者熟悉我國古代歷史上的農業/游牧界線，事實上這道界線在近東依舊存在，並非一個完全的地理因素，且是一個經濟和社會的因素。在BC8000年左右，大部分畜牧業需要的動物都被馴化了。而游牧，就成了很多部落經濟的主要運行方式，和畜牧不同，畜牧主要是農業定居人口的村落的經濟補充，而對於游牧民，游牧是主要的經濟事務。游牧和畜牧最大的不同，就是游牧主要隨著季節的變換，要不斷地在新的地方放牧，一般而言，帶著畜群放牧的牧民，放牧遷徙的路線是固定的，主要是因為水草出現的地方是固定的。一旦遷徙路線途徑農民的田地，那麼也會在已經收割過的農田上放牧。但雙方產生衝突是一定的，因為水源有限，往往農民和游牧民都需要固定的水源，而游牧民的游牧生活方式，又導致他們更易於善於劫掠，這樣牧民和農民的衝突在近東成為了社會政治的主旋律。農業為主的蘇美爾人被游牧的阿卡德人征服了，而這似乎成為了近東文明發展的宿命，農業社會的政府也無數次的力圖控制牧民，但是在當時的社會能力條件下是很難辦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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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到，耶和華對於該隱的詛咒談到了「血」，這指的應該是近東文明流行的「以血還血」的血親復仇制度。在當時的社會，中央政府的管控力和現在可謂天壤之別，對於家族間的宿怨，往往是各個家族通過爭鬥乃至血親復仇來解決。這在我國古代社會也是如此，宗法制下的族親是維護家族利益的主要保障，而不是地方官府。血親復仇，指的是要麼兇手償命，要麼兇手的某個近親家人償命。此外，還有一個信條，那就是必須復仇，必須維護家族聲譽，否則內部就不安定（我的上一篇文章也談到阿基琉斯的復仇），更重要的是會被外族看低，視為弱者而遭到欺凌。我們大概能推斷出，該隱和亞伯肯定不是一個個體，當時應該已經有了該隱和亞伯的家族，在該隱殺亞伯之後，亞伯家族一定有採取血親復仇的意圖。

該隱認為自己受到的詛咒太過嚴重，害怕自己陷入人見人殺的境地，所以上帝就給了它一個在額上的記號。這令人聯想到古代奴隸或者犯人的記號。在漢謨拉比法典中就有所提及。但希伯來語原意卻並非如此，它的意思和以西結書九4-6中，耶路撒冷無罪之人受保護之記號非常相近。我們可以推斷，這應該是一個雙向的記號，一方面提示其他人注意，另一方面保護該隱不受傷害。

陰謀論中，共濟會傳承自該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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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此處開始記錄該隱的世系了。首先該隱伊甸東邊的挪得地築城。築城，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它象徵著國族的興起。築城者往往是一個民族的先祖，或者至少是英雄人物。我們熟悉的有羅馬城的創建者兄弟，以及在錫安山上修築聖殿的所羅門王等等。在希臘神話中更是不乏其事，比如忒拜城的築城者卡德摩斯，還有特洛伊城建立的傳奇經歷等等。在築城的故事中，往往要提到築城者的超凡之處，且亦要提城址的優越之處，此外一般還有神靈的指引等等。最早的城市一般強調其宇宙魔力性質，也就是宗教和通神的性質，後來有了商業和文化的性質，慢慢形成地區性的經濟政治的中心。城市的修建，往往是中央集權的興起的重要舉措。但歷史總有例外，希臘人發展了他們的城邦政治，在其鼎盛期時並未走向君主化的道路。但在古代近東和埃及，則並非如此。

我們在細數該隱的家譜的時候，發現「拉麥娶了兩個妻」。一夫多妻在古代世界並不鮮見，幾乎是文明的通例。一般而言，除了社會形態更替，父系社會的形成也形成了對女性的支配權之外，大規模的一夫多妻，往往也和性別數量不平均、宗法家族的需要以及產婦的死亡率有緊密關係。接下來是「雅八就是住在帳篷，馴養牲畜之人的祖師」，按照現在的考古學發現，近東最早得到馴養的生物應該是羊，在公元前九千年就有考古證據了，諸如牛和豬這樣的牲畜都比較晚。然後就是「猶八，一切彈琴吹簫之人的祖師」。我們可以藉此談到樂器，埃及考古出土的蕭大概是公元前四千年的產物。在烏爾城發現的銀制笛子和琴，也在公元前三千年左右。古代近東最常用的樂器一般是鼓和琴，笛子和蕭類也普遍。我們在近東的墓葬和王宮裡發現了奏樂的壁畫，而在近東地區的文學裡，都提到音樂的作用，除了娛神之外，也有娛己和軍樂的意味。並且近東已經有了樂師行會，技藝在行會內部流傳，樂師地位也格外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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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最值得注意的是土八該隱，他是「銅匠鐵匠的祖師」。冶金技術，人類史上極重要的技術飛躍之一，意義不亞於農業革命。我們在亞述文獻里，能夠看到在托羅斯山脈（Taurus Mountains，位於土耳其東部）的Tabal和Musku是最早發展金工的地區。這時應該是銅的冶煉技術得以發明，時間大概在公元前四千年。到了公元前三千年，錫這種礦物從流入埃及，後來又流入美索不達米亞地區，有了錫，人類就能研究出各類銅合金，這裡面最重要的就是青銅。青銅冶煉需要的溫度比銅高很多，不像煉銅那般輕易，所以人類就發明了風箱。在埃及的Beni Hason地區的古墓里，我們看到了冶煉工人用風箱冶煉青銅的壁畫。至於冶鐵技術，大概還需要一千年，在赫梯人那裡才能實現，然後得以東、南、西三個方向傳播。但是這並不是說在赫梯人發明高溫冶鐵技術之前就沒有鐵制工具，事實上隕鐵等天然鐵礦可以用冷鍛技術加工，當然這樣冷鍛造成的鐵質量並不高，並且規模也不會很大。不過，這也能夠解釋為什麼在近東很多文獻中出現鐵器的事實。

那麼創世紀第四章到此結束，敬請期待接下來的文章！

下圖左側為該隱家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