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你等會兒

—— 受到伊麗莎白吉爾伯特 TED講演<如何培養天才>的啟示

你沒聽懂這句話嗎？就是字面的意思。

天才是你的一部分。

你看過《黃金羅盤》嗎？一個人隨時隨地帶著一條狗，一隻貓，一隻熊，你走他也走，你停他也停，你和別人打架，你的貓啊狗啊也會衝上去咬對方的貓或者狗，最後，這些東西和你一起死去。在那個電影里，那個東西似乎就是人的魂靈。

天才和這個意思差不多，只不過沒有那麼誇張。他和你一起出生，當你裹在襁褓里的時候，他只是小小的一團，眉眼都看不清楚，離你大約一米半左右，圍著你飛來飛去，像一團初春的柳絮。

你這時會意識到他的存在，呆望著他，長久地看著他，以致於爸爸媽媽會覺得你在看他們。

慢慢地你學會了走路，唱歌和彈吉它，學會和身邊的小朋友一起聊天，瘋玩，這時，你的天才也伸開了腿腳，圍著你吹口哨，有時，嘴閉得不緊，會吹你一臉吐沫。

天才一直陪著每個人，剛開始的時候，你會覺得有個這樣的玩伴不錯，但漸漸地，你會不喜歡他，因為他會飛，不喜歡落在地上，你和他說話時總要抬著頭，感覺自己比他低下。絕大多數情況下，你看不見他，倒不是因為他故意躲著你，而是因為你看到他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和別人打交道更好玩。

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長大以後，就不戴見天才了，嫌棄他，覺得他事兒多，臭毛病多，愛找麻煩，不合群，特別是不講道理。

不過他似乎也的確如此。

天才喜歡漂亮的東西，新奇的事物，一看見就走不動道兒，你拉都拉不回來……

天才不喜歡錢，說錢是世界上最乏味的東西，除非把錢都燒了，看看篝火倒是不賴。

天才討厭人多的地方，總是往危險的地方跑，什麼深山老林，荒漠戈壁，哪偏往哪扎，一是為了呼吸新鮮空氣，更多的是為了不碰到別的人天才，就那麼各色。一群人湊在一起，他們的天才就會順著這些人的鼻息飄在空中，彼此間離得遠遠的，後背對後背站成一圈。

天才不服人管，而且就那麼公開地不服，誰都不服，討厭開會，討厭別人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討厭給別人留面子。

有的人也試圖勸勸天才，「我說，你就安分一點行不行？別整天意見那麼多。」天才撇撇嘴，連搭個腔的心氣都沒有。

如此不肖種種，所以招人不待見啊。

人和自己的天才和平相處是很難的，他討厭粗茶淡飯，不會過日子，總想吃好喝好，然後往美麗的東西身旁一靠，就再也不走了，這樣的傢伙誰喜歡呢。

所以人就慢慢地怠慢了天才，給他粗茶淡飯，對他惡言惡語，最常說的話就是：「天才，你等會兒。」

你在專心聽課時，天才拉著你的手：「去玩碰碰車」，於是你說：「天才，你等會兒。」

你要去交稅表，天才抱住你的腿，「這個天氣可以到野地里唱歌」，於是你說：「天才，你等會兒。」

你忙了一天，就想躺下歇一會兒，天才坐在你肚子上：「今天晚上是滿月啊，把你那瓶15年窖藏開了，再叫個外賣龍蝦，咱們喝點兒？」 於是你說：「天才，你……你他媽給我等會兒。」

天才還有一個習慣，就是愛發獃，看著大海，高山，飛翔的鳥群，都可以獃獃看上一天，天才發獃就相當於人洗淋浴，是恢復體力的一種手段，但天才想發獃是不分場合的，哪怕你在開車的時候，他就會突然像老僧入定一樣，一動不動，看著旁邊這樣的傢伙，你不怕把車開到溝里去，於是你一邊換檔一邊用手推推他「你等會兒再發獃行嗎？」

天才咬著牙說：「真不行。」

時間長了，天才吃不好，睡不好，於是就枯萎了，他枯萎的樣子很可怕，會變得越來越小，而且膚色變得越來越淡，最後就像一個透明的氣球一樣，將將能讓人看到。

我常常看到周圍的人，身後跟著一個透明的汽球，在空中飄浮著，無精打採的樣子。

當然，也有人會很在意天才這種東西，他們會寵著天才，哄他高興，沒事就跑到荒郊野外，一臉蒙逼地和他一起看夜空，吃最貴的東西，喝好酒，任由孩子在家餓得發慌。

人們給這種寵著天才的人起了各種名字，但總結起來都等於「混蛋」。

我見過一個最極端的混蛋。有一天，我看到一個人和他的天才一起從遠處走過來，被嚇了一跳。因為一般況下，天才都會走在人的背後，顏色又淺，你要到近前才能看得到，可這個天才不一樣，個子超大巨大的，五顏六色，張牙舞爪，一幅目空一切的臉嘴，前面走著那個人，骨瘦伶仃，目光獃滯。

「你是用什麼喂他的？」我問他身旁的那個人。

那個人苦笑著說：「我的血肉。」

我抓住他的胳膊，發現裡面除了骨頭就是一層皮了。

那個時刻，我覺得頭皮發麻，覺得天才像個吸血鬼……

我看著自己的天才，他長得很像我，胖胖的，膚色很白，比我顯得稍微年輕一點，也是一頭又直又硬的短髮。

我看著他，似乎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但又說不出來。

「你跟我在一起快樂嗎？」想了很久，我終於問道

他搖搖頭：「有的時候還行，絕大多數時候都很無聊。」

「如果我用我的血肉喂你，你吃嗎？」

「不吃，你的肉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