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背黑鍋，幽門螺桿菌與口臭無關

口臭算不上什麼嚴重疾病，沒人會因為口臭死亡。但是口臭又很嚴重的影響了很多人的正常生活，會對社交造成不小的困擾。一談起口臭，很多人都會恨得「牙痒痒」吧。

口臭的科普也做過不少了，很多人還是沒有認識到「絕大多數口臭是口腔問題」，腦子裡還有「胃火口臭」這些觀念，跑來消化門診看口臭的比比皆是。有意思的是，近幾十年來，幽門螺桿菌逐漸被認作胃病的元兇，也就很快跟口臭畫上了等號。某度搜索一下，似乎幽門螺桿菌跟口臭已經如膠似漆，要讓口氣清新，非得幹掉幽門螺桿菌不可了。

還有為數不少的醫生同行也持有幽門螺桿菌導致口臭的觀點。所以就經常在門診碰到張開大嘴，說「我有舌苔、胃火、幽門螺桿菌，我要殺菌治口臭」的，好為難。這不是真的！

口臭是怎麼來的？

除去那些沒有口臭的「口臭恐懼症」，真正的口臭絕大多數（90%）自口腔。口腔中的臭味主要來自於「可揮發硫化物」，比如硫化氫，還有些來自於吲哚、氨等。這些氣體都是口腔內的細菌分解蛋白質的產物，這個分解過程跟我們常說的食物「腐敗」是一回事。

腐敗產生了口臭，所以細菌和蛋白質這兩個腐敗產生的必要元素就是口臭的關鍵。口腔內遍布各種細菌，牙齒、牙齦、舌面都是細菌富集之地。而蛋白質則主要是來源於口腔中食物殘渣、更新脫落的上皮細胞、鼻後滴流的鼻涕、牙病出血。因此，口腔衛生差，舌苔、牙垢越多，殘渣存留越多，牙病越明顯，口臭就越嚴重。

另外，由於唾液對這些細菌及各種蛋白質來源有沖刷清潔作用，所以缺少唾液分泌的一夜睡眠之後，晨起我們感知的口臭會最明顯。

除了口源性的口臭，剩下的 10% 也多跟鼻、咽、扁桃體、氣管等臨近口腔問題有關，只有很少一部分短暫的口臭可能與胃食管反流、噯氣有關。經常的單純口臭根本沒有必要去懷疑並進行胃的相關檢查。

為什麼還會有人把口臭跟幽門螺桿菌扯上關係呢？

除了牽強附會的胃火聯繫，之所以很多人尤其還有醫生對幽門螺桿菌導致口臭深信不疑，可能有 4 個方面的因素。

1?? 幽門螺桿菌感染導致胃動力下降，食物瀦留產生臭味？或者增加胃食管反流產生口臭？

並非所有幽門螺桿菌感染都有癥狀，只有少部分可能導致消化不良的發生，而這部分消化不良也不存在明顯的胃動力障礙，除了繼發潰瘍導致幽門梗阻以外，單純幽門螺桿菌感染沒有食物瀦留而口臭。而那些幽門梗阻顯然也不會只有口臭一個癥狀，而是會有更為嚴重的腹痛、嘔吐等。

幽門螺桿菌感染其實對胃食管反流還有一定的保護因素。根除治療幽門螺桿菌之後，反而有一定程度的胃食管反流增加。

2?? 幽門螺桿菌本身就能分解產臭？

實驗證實幽門螺桿菌可以分解產生可揮發硫化物和氨。但是臭氣到底能不能聞到，還要考慮氣體量和從胃到口距離的影響。發表在「Journal of Breath Research」的一項研究，利用精確的氣相層析法檢測發現胃內幽門螺桿菌感染能產生的可揮發硫化物濃度極低，而且聞診感染者與非感染者的口臭也沒有差距。顯然，胃內幽門螺桿菌產生的臭氣並不明顯到會被感知。

3?? 口腔內幽門螺桿菌直接產臭？

關於口腔內幽門螺桿菌感染也是最近研究的熱門。那麼會不會是口腔里的幽門螺桿菌直接導致了口臭？有一些研究是直接分析口腔幽門螺桿菌與口臭的，似乎確有聯繫。但常用的技術分析口腔幽門螺桿菌是有缺陷的，老式的尿素酶檢測用於口腔內幽門螺桿菌檢測假陽性率很高。簡單說，只知道一個 5 歲的小男孩偷吃了西瓜，在沒幾個孩子的家裡很容易找得出來，如果在幼兒園找，符合要求的實在太多，也就分不清是哪一個了。跟相對單一細菌的胃比起來，口腔就是這麼一個擁有各種細菌的「幼兒園」。不少國內文章利用這些技術得出的結論，結論自然也要打個折扣。

在一項利用更精確 PCR 分析檢測唾液里幽門螺桿菌存在與口臭關係的研究中，沒有發現二者的相關性。當然，即便使用 PCR 分析，也並非完美，引物不同也對結果有影響。還需要更好更精準的口腔幽門螺桿菌檢測方法，進一步分析口臭與口腔幽門螺桿菌的關係。

4?? 治療幽門螺桿菌會讓口臭減輕？

儘管你苦口婆心的講，有的人就是堅持「我吃治幽門螺桿菌的葯，口臭就是減輕了，管用就是硬道理」。是因為清除了幽門螺桿菌減輕的口臭嗎？不是，還記得開始我們說過的吧，口臭是口腔里那些細菌引起的，治療幽門螺桿菌的藥物包含抗菌葯，當然也對這些真正產臭的口腔細菌有用。可惜對口腔細菌而言，口服抗菌葯並不是最好的治療方式，停葯不久口臭就會捲土重來。

以上這些，都是想要表達「現有的證據不能說明幽門螺桿菌與口臭有關係」。當然，由於對口腔幽門螺桿菌的檢測還不完善，也許今後對口臭-口腔幽門螺桿菌關係、口-胃幽門螺桿菌之間的關係或許有新的認識。但就目前而言，醫生是不應該把病人治療口臭的訴求等同於治療幽門螺桿菌而予以滿足的，這是草率、浪費且不負責任的。

對於受困於口臭的你來說，在疑惑自己「口腔衛生很好」非要去醫院找口臭原因之前，不如先問自己幾個問題。

我是不是已經看過牙醫，補過牙、拔過智齒了呢？

我是不是已經學會怎麼刷牙，還記得刷舌面了呢？

我是不是已經用好漱口水和牙線了呢？

我是不是做到定期洗牙了呢？

我是不是已經喝了足夠的水、戒煙、不吃那些腥臭味道食物了呢？

如果真的已經做好了口腔衛生，還有口臭困擾，那再由醫生幫你找出少見的非口源性口臭原因吧。不要先把黑鍋推給幽門螺桿菌了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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