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演員

在眾人的掌聲中，阿飛向觀眾鞠躬致意，落幕。

阿飛一邊瘸著腿走路，一邊說「要玩一次大的」，超乎所有人的想像，震撼所有人。阿飛的師傅曾經和阿飛說過一句話，只要你一直笑，別人就會跟著你笑。

阿飛第一次表演節目，就是在一直笑，大家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於是就跟著笑了起來。從來沒有人這麼做過，效果空前反響，校領導給阿飛頒發了小紅花，以獎勵他的創意。

20年過去了，阿飛已經是冬晚的老常客。每次他一上台，發出銅鈴般的笑聲，大家就知道是阿飛了。

有時候阿飛真的是在笑，此時此刻心裡有無數個為什麼會迸發出來。

哈哈哈，他們又笑了？哈哈哈，他們在笑什麼啊？哈哈哈，是在笑我嗎？哈哈哈，停不下來啊……哈哈哈，我要走了，來冬晚打了個醬油，哈哈哈。

在當時，哈哈劇佔據了喜劇屆的半壁江山。熱鬧、引人發笑、門檻低。但是互聯網興起了，大家越來越多的時間抱著一個手機，劇場變得冷清了。

一個新的搞笑物種出現了，他們叫段子手，寫一些莫名其妙的笑話，根本不需要表演，就能引人發笑。

阿飛不甘被搶了飯碗，也去買了一個智能手機，開始發140字的段子。他發的很認真，利用標點符號做節奏標記，比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代表了笑岔氣的效果。

發送成功之後，阿飛一直等待著，等到天黑了，也沒人評論他，但是多了一個關注者，她叫阿美。

這給了阿飛信心，他開始加快更新速度，並且花錢推廣。粉絲也多了起來，兩個、三個……一直達到頂峰150個！

阿飛感動壞了，雖然還是沒什麼人評論他，但是150人，要知道，這可算是一場中型演出了。

一天，一條評論出現在阿飛的手機提醒中。阿飛跳了起來，成功了！他沐浴、更衣、焚香、沏茶、抽煙、喝酒、燙頭……然後他輕輕點開那條消息。

來自阿美的評論：「你特么神經病啊！每天哈哈哈的，還花錢置頂，吃飽了撐的吧，滾回家做作業去吧。取關拉黑，媽賣批的。」

阿飛看著笑出聲來，哈哈，她為什麼叫我回家做作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長年的職業習慣，讓他的本能反應是哈哈應對，但這不代表他沒智商。

阿飛把手機砸在牆上，再也不玩互聯網了。

劇院的生意越來越冷清，當一種娛樂形式過氣之後，就變成了藝術。藝術總讓人有拯救的衝動，為了拯救哈哈劇，阿飛做了很多創新。

比如一邊跳繩一邊哈哈，一邊劈叉一邊哈哈，戴個假髮哈哈哈，被人一邊打一邊哈哈哈……總之靠外界各種影響力來對哈哈的節奏做一些意外的介入，形成一種新的藝術形式。

有一檔悲傷喜劇人的娛樂節目最近大火，阿飛也參加了，一般的哈哈哈已經無法帶動這幫人笑了，阿飛走上了一個很高的梯子，縱身一跳，空中翻轉720度，然後劈叉落地，哈哈哈。

所有人都懵逼了，劇本上說只要他哈哈笑，我們就跟著笑，這玩了個雜技，我們要怎麼辦啊！

一個頭髮花白的評委站了起來，啪～啪～鼓掌，「向老藝術家致敬。」

雷鳴的掌聲響了起來。

阿飛鞠躬，落幕。

「要玩個大的。」阿飛瘸著腿說道。

決賽的冠軍其實是內定好的，互聯網上已經傳開了，很多藝人怕沾染罵名，都找個借口不去了。

這種內幕阿飛不知道，他沒有互聯網，電視只看新聞聯播。

決賽現場，台上的藝人有氣無力地演著，觀眾有氣無力地笑著，主持人有氣無力地播報著，甚至忘了阿飛的存在，直接跳到了頒獎環節。

燈光、音效、所有觀眾，各就各位。

這時阿飛走了上去，大家都不明白他在做什麼，導演不耐煩地示意繼續。

全場暗了下來，燈光打在阿飛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飛開始表演，沒有任何附加動作，只是單純地笑。音效開始跟上，配合整個氛圍非常棒，觀眾被帶動了起來，這變成了本場唯一有笑點的節目。阿飛彷彿又回到了20年前，自己第一次表演的現場。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阿飛拿出一把彈簧刀，伸到自己嘴裡，左一刀、右一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場面太血腥，以至於所有人都被嚇壞了，包括坐在電視機旁的觀眾，嚇壞了不少小孩和老人。

那個頭髮花白的老評委也被嚇得從椅子上掉了下來，阿飛笑得更開心了。

燈光全部打開，觀眾四處逃竄，導演踢了一腳主持人，「趕緊給我收拾這檯面！」

主持人連滾帶爬地走到阿飛跟前，阿飛拿過獎盃。

「謝謝。」

（完）

——致敬 希斯·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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