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九州一家監禁殺人事件(一)

大家好,今天我來開始罪案系列的新的一篇,北九州一家監禁殺人事件。

關於這件案子的了解和分析,我很久之前就看過許多當時的報道。去年12月去日本的時候,我順手買了幾本關於這起系列殺人事件的書,想著有一天可能會寫到這個案子,於是就扔在了自己背包里。

而當我在旅途中感到無聊,開始翻開這幾本書的時候,一種難以表達的壓抑感馬上席捲了我。也許我們之前看到的介紹,大部分著重是在寫殺人者的手段如何殘忍,所以是當作恐怖片來看的;而這些試圖在事件之後,還原事件全貌的作者們,則更加巧妙地將讀著置於受害者的角度上,伴隨著閱讀的深入,那些被控制、被殺害的人們的無可奈何而又深不可測的恐懼感,會逐漸感染到我的情緒。

所以基本上每看一段時間,我就得停下來跟Rita聊一聊。而為了能夠如實地讓我的各位讀者也能感受到這種驚悚的感覺,我也會盡量將本文重點放在那些精神控制的細節上。希望大家能夠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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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絕望的少女

2002年1月30日凌晨4點,冬日的一個清冽的凌晨,70歲的服部榮藏和老伴一起早早地起了床,兩個人惴惴不安地等待著門鈴的響起。

服部榮藏和服部壽子是一對老夫老妻,居住在北九州市門司區的一處宅院里。他們有一兒一女,兒子服部清志40歲,幾年前跟妻子離婚後帶著女兒獨自生活,女兒服部雅子,最近因為丈夫出軌而剛剛離婚,也一個人住在北九州市內。對於這樣一對老夫婦而言,在冬日的凌晨早早起床,肯定是有著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事情的緣由是,就在前一天晚上,榮藏夫婦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跟著兒子清志住的孫女,服部恭子打來的。與平時打電話來問候的恭子不同,那天電話里的恭子聽起來相當緊張,而且只敢用很小的聲音對接電話的奶奶說:

「現在叔叔在洗澡,我偷偷打電話給你。明早五點我過去,別鎖門。」

說完就匆匆掛上了電話。

接電話的奶奶也搞不清恭子在電話中所指的「叔叔」是什麼人,但是憑直覺她感覺事情不妙,於是從一早起,榮藏和壽子兩個人就緊張地守在家裡,等著孫女恭子的到來。

清晨5點整,門鈴響起,恭子也顧不得等爺爺前來開門,便迅速打開大門跑了進來,立刻轉身把大門鎖好,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 不用說,她是一路狂奔過來的。榮藏和壽子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而恭子抬頭看見奶奶的面容,便立刻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整個人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

之後幾天,恭子就睡在了奶奶早就為她準備好的卧房裡。除了吃飯和洗澡、上廁所,她整天躲在屋裡,幾乎是沒日沒夜地睡覺。看到孫女的樣子,老兩口不用說也能感覺到事態有些不對。趁著恭子吃飯的時候,奶奶悄悄問她出了什麼事,而恭子無論當時心情如何,只要聽到奶奶問起這個事兒,便立刻緊閉嘴唇,一言不發。

另外一個讓榮藏夫婦擔心的事情,就是恭子在洗澡前換衣服時,奶奶無意間瞥見恭子的身上到處都是淤青。因為恭子跟父親清志一起居住,所以奶奶自然想到了這些淤青是清志毆打恭子的結果。於是奶奶換了個方式,問恭子「最近你爸爸怎麼樣啊?」

1990年,清志和前妻離婚之後獨自帶著恭子生活。清志的職業是一名房地產中介,這個職業在日本泡沫時期十分吃香,清志也因此攢下了一大筆錢。1991年,清志認識了一名有三個孩子的單親媽媽,於是兩個人同居了一段時間,但1994年兩人分手,就此之後清志便帶著恭子搬進了公司的宿舍,而且與自己的父母榮藏夫婦也減少了來往。奶奶向恭子問起清志,是因為她已經有6、7年沒見過他了。

聽到奶奶提起父親的名字,恭子先是猶豫了一下,但之後還是小聲說道:

「爸爸最近經常去國外出差,所以也不怎麼見得到他。」

作為一名房地產中介,清志頻繁去國外出差是幾乎不可能的。但奶奶也沒有就此生疑,反而是爺爺,得知自己的寶貝孫女被打得滿身傷痕,自然怒不可遏。他對恭子說:「清志這小子簡直太不像話了!竟然敢打你!把他給我叫回來,我要好好教訓他!」

而恭子只是說:「爸爸每天都飛來飛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聯繫不上。」

榮藏夫妻兩人跟恭子繼續問到清志的近況,然而恭子就此陷入沉默,一句話也不說了。夫妻兩人只得帶著滿腹疑團,繼續照顧著恭子。

這期間,恭子拜託爺爺榮藏,用他自己的身份為恭子開辦了銀行賬戶,並且開始申請國民健康保險 —— 日本的社會制度里不存在「身份證」,所以大多數需要身份證明文件的時候,都會要求你出示健康保險證。

一周之後的一個晚上,一名不速之客敲響了榮藏家的房門。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榮藏的大女兒,清志的姐姐雅子。看到姑姑雅子的身影,恭子不單沒有高興地迎上去,反而驚恐地癱倒在地上,隨後連滾帶爬地逃回了自己的屋子。榮藏夫婦正在奇怪於孫女的異常舉動的時候,雅子先開口了:

「爸爸,恭子回家了您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隨後雅子掏出手機,撥通電話後對電話的那一邊說:

「我在外公家呢,晚點兒再回去。乖,你先睡吧。」

聽口氣,似乎是在給她的兒子打電話。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這通電話打給的,是一直蹲守在榮藏家外的一名男子。電話中的「晚點兒再回去」是兩人商量好的暗號,意思是「恭子在這裡」。果然,不多時,門鈴再次響起。門外站著的,是一名穿著西裝,帶著眼鏡的斯斯文文的青年。

「您好,我叫宮崎,是雅子的男朋友。突然來訪十分冒昧,請問能讓我進去說話嗎?」

榮藏趕快把宮崎讓進屋,帶到了客廳。雅子和宮崎肩並肩坐下,榮藏坐在了他們對面,奶奶壽子去泡茶。

「我今天來,是想跟您正式見上一面,談談我跟雅子的婚事的。」宮崎恭恭敬敬地說到。

榮藏顯然被這突然的訪客嚇了一跳,但看對方眉清目秀,而且舉止文雅談吐穩重,於是對宮崎也慢慢放下了戒心。

據宮崎介紹,他和雅子的相識,是通過清志介紹的。

(特別提示:以下內容並非完全的客觀事實,全部基於宮崎的自我介紹,以及他人對宮崎的了解)

宮崎是一名電腦工程師,在清志手下工作,幫助他設計彩票中獎預測軟體。清志幾年前辭去了房地產中介的工作之後,自己準備創業,而宮崎就是那一時間與清志認識的,而且兩人情投意合,於是便聯手開辦了一家軟體公司。

因為創業後的清志工作非常忙,經常要往來於海外和日本之間,於是在他的提議之下,照顧女兒恭子的事情便被委託給了宮崎負責:直到18歲前,恭子的一切日常生活和活動都由宮崎來負責打理,清志按月支付給宮崎生活費。

因為欣賞宮崎的為人,於是清志也把姐姐雅子介紹給了宮崎。宮崎雖然長相瀟洒,但據他自己所稱,完全不知道如何與女孩交往。儘管因為業務應酬,宮崎不得不帶著客戶,一起去一些聲色犬馬之所,但每當陪酒小姐圍上來,宮崎總是充滿了反感地把她們冷落在一邊。但另一方面,宮崎對雅子卻似乎是一見鍾情,經常時不時地給她打電話談天。

交往了一段時間之後,宮崎主動約雅子見面的機會漸漸少了。然而,他還會時不時地打個電話給雅子,向她訴說自己的工作有多忙:

「好久不見啦!我現在在筑波大學的講堂里,給2000多名大學生講課呢。」

「最近還好嗎?昨天剛剛飛到美國來,NASA這邊火箭製造出了問題,叫我來給他們做指導。」

「剛剛在日本中央銀行的地下金庫里,因為要設計全日本的電子銀行系統。」

「你猜我在哪兒?我在海面下一萬米深的潛水艇里呢!」之後聽筒里傳來了咚咚的敲擊聲。

......

因為這些時有時無的電話,雅子也從心裡認為宮崎是個非常了不起的青年才俊。之前一直被離婚手續煩惱得不行的雅子,剛剛徹底完成了離婚手續,便接到了宮崎的求婚:

「雅子小姐,請您嫁給我吧!我們一起來照顧恭子,建立一個溫暖的家庭。我一定會讓您幸福的!」

雅子受寵若驚,沒多想就答應了宮崎的求婚。自此之後,她不但常常與宮崎出雙入對,更是拿出了自己的多年積蓄,為宮崎解決了很多次公司資金周轉的「燃眉之急」。

就在恭子從宮崎的家中逃走的第七天,宮崎一臉凝重地找到了雅子,對她說:

「恭子偷了公司保險柜里的一筆錢消失了,我懷疑她跑到了你父母家,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因為事關重大,公司被盜是必須要去警察局報案的,我怕警察的搜查對恭子今後的人生不利,最好還是先當作家務事處理吧。」

雅子儘管喜歡宮崎,但還是怕這樣一來,宮崎會打罵自己的侄女恭子,所以有些猶豫。宮崎見雅子遲遲不肯打電話,於是接著說:

「如果這事讓恭子的父親知道了,他肯定會狠狠打罵恭子的。而且警察一旦介入調查,也會把她帶走審訊。她太小了,受不了這些的,所以咱們這是在幫助她,請你一定不要心慈手軟!」

雅子左右為難,但看著自己心愛的宮崎急切的樣子,雅子最終同意幫助宮崎來尋找恭子的下落。於是這就出現了我們上面看到的一幕,雅子來到了自己的父母家,在確認了恭子確實藏身於此之後,她撥通了宮崎的電話。

宮崎對著雅子的父母,也同樣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他文質彬彬的外表,以及跟清志、雅子的關係,馬上就讓榮藏夫婦對他建立起了信任感。宮崎也趁熱打鐵,開始在雅子的父母面前,談論起他準備舉辦的盛大的婚禮,以及給雅子買鑽石戒指的打算等等。榮藏和壽子看到離婚的女兒還能碰到這樣熱情的好男人,不由得從心裡高興起來。

就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恭子從樓上走下來,看到了宮崎。她一隻手指著宮崎,雙腿發顫,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馬上轉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間。而宮崎也不急於追趕恭子,而是突然嚴肅地對榮藏說到:

「恭子來到您這裡之後,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榮藏便將恭子借用身份辦理銀行賬戶的事情跟宮崎說了。宮崎皺緊了眉頭,用冷靜的語調對榮藏夫婦說:

「恭子最近交了一些不良少年的朋友,那些人慫恿著恭子做了一些壞事。上周她來到公司,打開保險柜,偷走了250萬日元現金。我懷疑她開賬戶的目的,是要把這筆錢存到銀行里,然後去跟這些不良少年們鬼混。」

榮藏想起來前幾天收拾東西的時候,確實從恭子的書包里看到了幾十萬現鈔,於是不由得開始懷疑起恭子來。宮崎接著說:

「一想到清志社長把恭子全權委託給我,而我卻沒能履行一名監護人的責任,讓恭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都是我的責任。我愧對清志先生的信任啊!」

說罷,宮崎摘下眼鏡,開始哭了起來。雅子連忙開始安慰他,榮藏也憂心忡忡地連忙說這不是宮崎先生的錯,而是恭子自己太不爭氣了,他這個做爺爺的也管教不嚴。宮崎擦擦眼淚,抬起頭對榮藏說:「那我今天就把恭子帶回去,跟她好好談心,您看可以嗎?」

對於宮崎這樣流暢的演技,榮藏突然有了一絲警惕,他回答道:「這件事,咱們還是聽聽恭子的意見吧。」

榮藏和壽子上樓去,好不容易把恭子勸了下來,讓她在桌前坐好。宮崎親切地對恭子說:

「之前都是叔叔不好,不應該那麼粗暴地對你吼。現在叔叔也很後悔,而且照顧你的森阿姨也非常自責。咱們今天就回家去,我跟你爸爸好好解釋,不會讓他打罵你的,你看好不好?」

恭子連頭都不敢抬,只是一直拚命地搖頭,身子往後傾斜著,彷彿坐在桌邊是像在受刑一般。

榮藏見恭子如此抗拒,心裡也不由得產生了一絲疑慮。然而如果自己的孫女如果真的和不良少年們攪在一起的話,他也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對於宮崎和恭子兩個人的反應,他都是將信將疑的。於是他對宮崎說:

「我看恭子她好像心裡還沒有完全放心,而且今天時間也很晚了。不如這樣,今晚先讓恭子在這裡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和她奶奶一起把她送回去好不好?」

沒想到之前文質彬彬的宮崎,此時卻突然變得凶相畢露,他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

「不可以!爺爺您這樣溺愛恭子的話,我這個監護人豈不是變得沒有意義了?今後我還如何管教恭子?無論如何,今天恭子必須跟我們走!」

此時雅子也站了起來,站在宮崎身邊,表示對他的支持。

恭子此時開始哭了起來。在一旁為難的榮藏和壽子,望著絲毫不肯退讓的宮崎和雅子,只好安慰恭子說:「恭子,今天你就跟宮崎叔叔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和奶奶就一起去接你回來,你看好不好?」說完,榮藏便抬頭望向宮崎,宮崎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於是在所有的堅持之下,恭子被姑姑雅子半推半拉地帶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行裝。奶奶壽子也跟著進了恭子的房間。

恭子草草收拾了自己的睡衣和外套,將它們塞進隨身攜帶的背包里。趁著雅子姑姑轉身的工夫,她連忙將一個紙團塞進了奶奶的手裡,小聲對她說:「等我走了再看。」之後恭子便跟著宮崎和雅子兩人走出門外,坐進了宮崎車的后座,雅子跟著她鑽進了車中。

在大門口送別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榮藏讓宮崎留下了他的住址和電話,然後老夫婦兩人看著宮崎的車疾馳而去,心裡卻感到了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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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子被塞進車裡的時候,后座上早就有一個人在等著她了,那個人就是前面宮崎提到的「森阿姨」。她40出頭的樣子,留著不合年齡的娃娃頭。看到恭子被帶到了車裡,她對著恭子露出了僵硬而又詭異的笑容。

「恭子小姐,你回來啦?」

恭子此時已經徹底絕望,不敢看森阿姨的臉。雅子和森兩個人一左一右,把恭子夾在中間。宮崎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員的位置,啟動了車子。在車上,宮崎開始給雅子和森進行互相介紹:

「這位是森女士,是清志社長請來照顧恭子起居的。她之前對恭子有些嚴厲,但是人是個好人,非常可靠。」

「雅子女士是清志社長的姐姐,也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準備明年就舉辦婚禮,作為結婚紀念的鑽石戒指,現在正在瑞士訂做,過幾個月就能戴到她手上啦。」

森對著雅子也露出了笑容,「真棒呀,好羨慕你們兩個人呢!」

雅子跟森簡單打過招呼。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來到了一處公寓樓外。宮崎讓森帶著恭子先回去,然後雅子坐到了副駕駛座上,兩個人開著車去海邊兜了風。當天晚上,雅子滿懷幸福地,幻想著自己跟宮崎的婚後生活,甜甜地進入了夢鄉。然而同時,還有三個人徹夜未眠。

恭子回到家中,聽從著森阿姨的指令,換上了森阿姨給她早就準備好的睡衣,然後便被反鎖在了屋裡。榮藏和壽子夫婦,在宮崎將恭子帶走之後,便心神不寧地兩個人開始討論起了宮崎這個人是否可靠,恭子是不是真的行為不端的問題。儘管榮藏對於整件事仍然將信將疑,但奶奶壽子出自直覺,覺得恭子其實是受到了虐待,不堪打罵才從宮崎的家裡逃走的。

這時,壽子突然想起了恭子在臨走時,給她手裡塞的紙團。她連忙找出來,夫妻兩人湊在燈下一看,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

「叔叔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請一定來接我回家 不然」

儘管匆忙之中,恭子沒能將內容寫完,但寫下的內容,已經讓人細想之後毛骨悚然。於是老夫婦兩個人決定天一亮,就去接恭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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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九點,榮藏撥通了宮崎留下的電話。電話那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榮藏趕忙說明了來意,但是電話那邊的女人說:

「對不起,現在清志社長和宮崎先生都還沒有來到公司。您說要接恭子小姐回去,但是她一早就出發去了打工的美髮店,因為今天有新入職員工的培訓。她自己說這個培訓要持續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所以這段時間應該是聯繫不上她了。」

打工的美髮店?榮藏從來沒聽恭子提起過這件事,於是他追問道:

「那麼她打工的美髮店在哪裡?培訓又去了哪裡?」

「對不起,我們不知道。」電話那邊的女人說完這句話,立刻掛斷了電話。榮藏此時才明白,自己被宮崎騙了。然而與被騙之後的後悔相比,榮藏和壽子兩人更為擔心的,是昨晚被帶走的恭子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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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就在老兩口準備報警的當口,家裡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打來電話不是別人,正是恭子本人。

「恭子,你還好嗎?你現在在哪兒?給你辦的健康保險證已經辦好了寄到家裡了,你從那邊能逃出來嗎?」奶奶壽子非常急切地問,然而恭子那邊的回答卻令人大吃一驚。

「死老太婆,誰讓你多事兒的?誰說讓你幫我辦健康保險的?干這種多餘的事情,老不死的東西!」

恭子在電話中不斷地咒罵著榮藏和壽子夫婦,讓這對老夫婦的疑惑更加強烈了:恭子的聲音時斷時續,完全不像是一個憤怒的人在發泄情緒,更像是照著什麼東西在念出來的感覺。電話那邊的恭子,似乎是在有意激怒著這對老夫妻,然而見多識廣的這對老人,心中更多的是在擔憂著恭子:她明顯是在被人挾持著。

電話最後,恭子扔出一句「別再找我了!不然我就去自殺!」就掛斷了電話。這更加確認了榮藏和壽子的判斷,恭子的生命已經被別人掌握在手裡了。然而,他們又不敢貿然報警,因為對方很可能在報警之後對恭子不利。

榮藏撥通了女兒雅子的電話,想從側面打聽一下宮崎這個男人。電話打通後,榮藏剛一開口,雅子便不耐煩地說:「爸爸,我的事情不用您操心。宮崎是個可靠的好男人,恭子給他添了不少的麻煩。我還很忙,沒事兒不要打電話來。」

就在這樣的進退兩難的境地里,幾周時間過去了。3月5日夜裡12點左右,榮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了來。

打來電話的依然是恭子,與上次滿嘴髒話的她不同,恭子的語調又回到了最初打電話來時的樣子,謹慎小心地幾乎用耳語的聲量說:

「明天凌晨我從這裡逃跑,大概五點到家,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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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藏和壽子一夜未眠,他們不知道這次恭子是真的逃跑,還是宮崎布下的又一個陷阱。天色漸亮,時鐘指向了五點,然而大門毫無動靜。

五點半,令人發瘋的寂靜仍然在繼續著。

六點整,恭子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就在榮藏和壽子以為恭子逃跑失敗的時候,6:20分,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恭子急切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我在國道路邊的加油站,地址是XXXXX,請快來接我,不然就一切都晚了!」恭子的聲音聽起來上氣不接下氣。

榮藏和壽子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慌慌張張地出門啟動了自己的皇冠轎車。車子沿著海岸公路飛馳著,30分鐘後,榮藏在和恭子約好的停車場里把車停下。恭子此時躲在停車場邊上的灌木叢里,警惕地盯著停車場里的動靜。當她確認榮藏沒有被跟蹤的時候,慌慌張張地從灌木叢里跑出來,直接衝進了榮藏的車裡。也許是一夜之間經受了太多驚嚇的原因,或者是自己沿著國道逃跑時勞累過度,恭子隨後便陷入了昏睡。

榮藏將車開回家裡,讓壽子先回家看看情況。心思縝密的他,明白一旦恭子再次從宮崎的家中逃跑,宮崎一伙人一定會第一時間來自己的家中找人。於是他啟動引擎,帶著恭子一起把車開到了遠離市區的山區里。在一片寂靜的森林中,榮藏將車子熄火,和恭子兩個人鑽出車子,站在草地上。他遞給恭子一罐橙汁,開始問她這段時間的遭遇。然而,恭子只是緊緊閉著嘴,什麼也不肯說。

榮藏把手中的煙頭摔在地上,狠狠地碾滅它。他橫下一條心,用平靜但堅定的口氣對恭子說:

「你爸爸清志,其實已經死了吧?」

聽到這句話,恭子立刻淚如雨下,她打破了一直以來的沉默,對榮藏用盡全身力氣喊到:

「爸爸他被叔叔殺掉了!!」

榮藏心中咯噔一下,一直以來不祥的預感,果然是真的。他強忍著自己複雜的心情,將恭子抱在懷裡,對她說,「咱們去警察局報案,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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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局裡,榮藏和恭子向警方說明了來意,隨後一名女警察將恭子帶到了一間單間里進行筆錄。未曾想到的是,這次筆錄異常地長,持續了數個小時。接近傍晚的時候,筆錄終於結束了。女警拿著厚厚的一摞筆錄記錄,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來到了榮藏的面前。

「根據您孫女的這些筆錄記錄,這起事件相當複雜。」女警說話似乎有所保留,榮藏於是繼續追問道:「您說的複雜,是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要麼是您的孫女受到的刺激太多,精神錯亂了;要麼…」

「要麼?」

「要麼就是,我們遇到了一起日本前所未有的,可能是目前為止,最恐怖的一起連環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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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次再講。

真情提示:劇透一時爽,全家火那啥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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