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仍有夢想的傻瓜

看《愛樂之城》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間想到《火花》。一部由Netflix拍攝的，在2016年收穫讚譽無數的、長電影般的日劇：膠片的質感、出色又毫不炫技的長鏡頭、電影語言的敘事、各種出其不意又極具美感的構圖...都使這部日劇透露出獨特的氣質。

（《火花》精美而又充滿創意的鏡頭與構圖）

《愛樂之城》與《火花》，同樣講述了一對在大都市追逐夢想的人，同樣精緻的畫面、動人的配樂、充滿詩意的鏡頭語言，卻是截然相反的兩種結局：《愛樂之城》里的男女主角最終如願實現了各自的夢想，但《火花》中的兩名主角，最終卻與夢想失之交臂。

（《愛樂之城》劇照）

如果說《愛樂之城》給所有心中有夢之人打了一劑溫暖、感人、振奮人心的興奮劑，那麼《火花》則是平淡、真實、充滿生活中的小確幸與小確喪的清醒劑。

無疑兩部影片都是優秀的，也給我帶來了很多相似的感受。比如：有夢之人，都是頻率相近且惺惺相惜的。

《愛樂之城》中的男女主角，一個渴望成為一名出色的演員，一次又一次穿梭於失敗的試鏡片場；一個渴望自由地去做自己熱愛的爵士樂，讓越來越多人喜歡上純粹的爵士。

（男主的爵士夢）

（女主的演員夢）

兩人都是有夢之人，雖然理想與現實的差距一次又一次摧殘他們那刻熾熱的追夢心，但好在逐夢路上他們還有彼此互相取暖。

如果你也是一個有夢之人，並且正在逐夢的路上，就一定清楚明白逐夢這件事情有多艱難。無人理解的孤獨、來自現實的壓迫、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人不解的嘲諷...以上種種使許多人都倒在了逐夢的中途，甚至有人已經成功邁出了99步，卻在最後一步選擇放棄。

就像《愛樂之城》中的女主，在準備良久、第一次自導自演的話劇以失敗收場時，無意間聽見的嘲諷聲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長期以來得不到外界認可的她終於情緒崩潰，一氣之下選擇了離開洛杉磯，回到家鄉。甚至在後來有導演因看了她的話劇而聯繫她去試鏡時，她都因害怕再次失敗而想要退縮。

如果不是一直欣賞她的才華，且了解她對實現夢想這件事究竟有多渴望的男主角罵醒了她，恐怕她已成為那些明明已經來到夢想門前，卻原路折返的傻瓜之一。

足見，逐夢路上，擁有一個同樣擁有夢想的精神伴侶有多重要。他會在你徘徊不前時，用真誠的鼓勵給你前進的勇氣；在你偏離軌道而不自知時，第一時間提醒你回到正軌；在你灰心喪氣想要放棄時，一頓臭罵讓你重新振作起來。

同樣，當男主角為了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加入與他的爵士理想背道而馳的樂隊巡迴演出時，女主在興奮的人群中看著台上那個眼中全無熱情、機械演奏的男主，滿臉擔憂。

所以當男主沉浸在一次又一次的樂隊巡演中，離最初的理想越來越遠時，女主才會不惜吵得面紅耳赤也要問他「你喜歡現在做的音樂嗎？你快樂嗎？」

同樣的，當女主陷入失落里一蹶不振時，男主也是一頓恨鐵不成鋼地罵醒了她：「你簡直是一個嬰兒。」

這既是「愛之深，責之切」，也是有夢之人才有的惺惺相惜。他們知道追逐夢想太難了，如果沒人在這條路上互相扶持著拉彼此一把，很可能一次跌倒就會再也站不起來，一切努力付之東流，從此心有不甘地度過餘生。所以他們才會在看到對方的放棄和退縮時，比當事人還要焦急氣憤。

類似的場景，《火花》里也有一幕。

鬱郁不得志的青年漫才家德永（漫才是日本的相聲演員），最初正是在一次花火大會的表演中，看到了面對台下寥寥無幾的觀眾卻賣力表揚，將個人感情完全傾付在表演熱情中的神谷，才熱淚盈眶地決定拜他為師。

神谷不媚俗、不虛偽、不迎合大眾趣味、特立獨行的風格在德永眼中才是真正的漫才。他是為了創造真實有趣的漫才而存在的大師，是將漫才完全融入個人生活的表演藝術家。

可他卻在過於堅持自我而與現實為敵的過程中，受到了漫才圈的排擠，逐漸沉淪墮落。最後甚至為了迎合大眾而放棄個人風格，模仿那時正處在紅火期的德永：穿上一身黑衣、染了一頭銀髮。

看著這樣日漸消沉、甚至迷失方向的師傅神谷，德永終於忍不住爆發。

雖然電視中正放著他在熱門綜藝上表演的頗受觀眾歡迎的段子，電視機前的德永和神谷卻笑不出來。一方面德永迫於現實，終於還是表演了迎合觀眾的賣傻型段子。另一方面，自己心目中神一樣存在的精神偶像神谷，正在慢慢被現實吞噬，逐漸喪失自我。

內心悲痛不已的德永第一次哭著對師傅神谷狠狠地咆哮：「你不是說打死也不會模仿別人嗎？那你現在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心中有夢之人，彼此之間的惺惺相惜與恨鐵不成鋼。在他人眼裡儼然一個怪物的神谷，在德永眼裡卻是高不可攀的漫才師，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天賦與獨特，所以即使是不喜社交、性格陰鬱的德永，也每每會為了與師父神谷見上一面，推掉身邊的一切聚會飯局，迫不及待地跑著去見他。

即使他們見面也總是各種吃吃喝喝壓馬路，聊些看似無聊卻引人深思的話題。

但在這熙攘人間，有一個心靈相通、志趣相同的知己是多麼可貴。就像片中神谷和德永之間愛發的那些語焉不詳的簡訊，外人看不懂沒關係，只要他們彼此明白就夠了。

但現實總是殘酷的，不是嗎？如果理想那麼容易實現，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還前仆後繼地想要去實現它了。一個人想要成功，光有才華和努力還不夠，除了克服自身的一些主觀因素外，更多的是要戰勝大環境下產生的諸多外在因素。

比如大眾審美的滯後、社會風氣的不正、身邊人事的變故等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左右著一個人實現夢想的概率。

所以即使努力如德永，天賦如神谷，在有過短暫的輝煌後最終還是淪於過氣，如用過即棄的廢紙般，逐漸被世人遺忘。

十年漫才路的結局，以德永的搭檔因女友懷孕而回家生子而告終。漫才組合sparks就此解散，德永的追夢之旅也在這裡被迫宣告終止。德永一個人坐在十年來無數次和搭檔練習漫才的公園大樹下，獨自說起了他們剛出道時練習過無數次的那個並不好笑的鸚鵡段子，泣不成聲。

在sparks的告別儀式上，他們最後表演了一個「說反話」的段子，即正話反說。這場表演中，德永把從小對成為一名漫才師的渴望，努力了十年以來的種種不甘、感激與滿足，聲嘶力竭地在觀眾的笑淚聲中傳達得酣暢淋漓。

其中有一段話被多少人奉為經典：

相比於「愛拼才會贏」、「黃天不負有心人」這樣激勵人心的話語，明明「努力也不一定會有回報」才是更符合這個世界的常識啊。但這並不是人生loser的自怨自艾，而是對所有打算追夢或正在追夢之人的一句警醒：追夢成功是小概率事件，一旦選擇了踏上這條崎嶇的道路，就要勇於承擔失敗的風險。

而對於那些「不追夢會死星人」而言，給他一次奮不顧身拼搏的機會，都足以讓他感激涕零了，結果反而沒那麼重要吧。

畢竟這個世界上，連能夠為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拼盡全力的人都少之又少，更別提還把事情做成功了。

但我以為，追夢的失敗並不意味著此前的人生全無意義，也並不是人生奮鬥的終結。就像《火花》里，師傅神谷在德永因組合解散、徹底放棄夢想失落的瞬間告訴他的那樣：

最後，就用《愛樂之城》和《火花》里最打動我的兩首歌結尾吧。

一首是《火花》中一個彈吉他的配角小哥——曾經和德永同住一間公寓的音樂少年唱的。他在東京街頭賣唱的那段日子，德永當了一段時間他的「音樂托兒」，一次次假裝路人把1000日元塞進他的吉他盒裡，吉他小哥回家後再還給他，周而復始...

最終吉他小哥因為家鄉家人的原因不得不離開東京，德永去車站送別時安慰他說：「你回了老家還會繼續唱歌吧？只要有街道的地方就可以唱歌，不是嗎？」

小哥苦澀的回答讓人淚目：「鄉下雖然有街道，但是沒有人啊，路上都是雞狗牛羊...」

最後一次，在離別的車站前，吉他小哥為德永唱起了他在東京街頭常常唱的那首歌——《空に星が綺麗》。

淚水和音樂聲中，德永依然在吉他小哥面前放下了1000日元，然後轉身消失在深夜的東京街頭...

另一首是女主石頭姐最後一次試鏡時的獨白和吟唱，送給所有被夢傷過，卻還在傻傻做夢的人。

獨白：

我舅媽曾經在巴黎住過一段時間，記得她每次來我們家，就會給我們講，異鄉生活中，有趣的故事。

我記得有一次，她告訴我們，她曾經大膽跳過冬天的河水。

赤腳、絲毫不露怯色的、縱身一躍。

一頭扎進塞納河，河水太冰冷，她打了接下來一個月的噴嚏。

但她說，要重來，她還會再跳一次。

歌詞：

Heres to the ones 這首歌獻給那些

who dream 做著白日夢的痴人們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 儘管他們看起來傻乎乎

Heres to the hearts 這首歌獻給那些

that ache 隱隱作痛的心

Heres to the mess 這首歌獻給 我們目前走過的人生中

we make 一路為自己製造的小混亂

She captured a feeling 她珍藏了一片刻感覺

Sky with no ceiling 在不被天花板遮擋住的天空下

Sunset inside a frame 像定格在油畫板上那樣美麗的夕陽

She lives in her liqour泯著最愛的小酒

and died with a flicker 彈指間生命消逝

Ill always remember the flame 但我將永遠記得她那些耀眼絢爛的 曾經存在過的痕迹

Heres to the ones 這首歌獻給那些

who dream 做著白日夢的痴人們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 儘管他們看起來傻乎乎

Heres to the hearts 這首歌獻給那些

that ache 隱隱作痛的心

Heres to the mess 這首歌獻給 我們目前走過的人生中

we make 一路為自己製造的小混亂

She told me: 她告訴我

A bit of madness is key 一點點瘋狂 是為漫漫人生

to give us new colors to see 添姿添色的靈藥

Who knows where it will lead us? 誰知道它能把我們引向什麼妙不可言的生活呢？

And thats why they need us, 正因為如此 這個世界才更需要我們這些做夢的傻子

So bring on the rebels 帶領著 「叛逆者」們

The ripples from pebbles 遊樂在鵝卵石打出來的小小漣漪中

The painters, and poets, and plays 打著天才畫家 浪漫詩人 睿智演員的名號

And heres to the fools 在這裡 我要將這首歌獻給那些

who dream 做夢的人們

Crazy, as they may seem 他們可能看起來瘋瘋傻傻

Heres to the hearts that break 這首歌獻給那些易碎的心

Heres to the mess we make 這首歌獻給我們做過的傻事

I trace it all back 我會追隨著這些斑駁痕迹

to that 找回最初的赤子之心

Her, and the snow, and the sand 在夢裡 有她 以及那條冰河岸邊混著白雪的泥土

Smiling through it 笑容澄澈

She said 她說

Shed do it, Again 她還會再勇敢跳進冰冷的河水裡一次

此文獻給那些仍在做夢的傻瓜：抓住煙火吧，抓住繁星吧，抓住每一個為了夢想奮不顧身的瞬間吧。就算最終以失敗告終，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我們仍在故事的中途，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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