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挫敗自動售貨機陰謀的男人

一日，我和朋友約好在一家居酒屋見面。我來的太早，朋友還在路上。我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

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湊到我旁邊。「我是M。」他口齒不清地說，「看樣子，你不是日本人吧。」

「不是。」我說，「我是中國人。」

「那你一定不知道日本最近發生的這件大事。」他神神秘秘地說，「也是，新聞都被封鎖了。電視也不會播。網路上也根本查不到一絲訊息，所有的猜測也都是捕風捉影。」M往我身上湊過來，「一場陰謀！」他說。

酒吧的侍應同情地看著我，我朝他揮揮手。「什麼陰謀？」我問道。

「自動售貨機！」M小聲說，「自動售貨機要聯合起來，叛變人類了！」說完，他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我，「然而它們的陰謀流產了！被挫敗了。而這件事情，全都歸功於我！我甚至聽到傳聞，天皇會在某個合適的時間和場合召見我，給我發放獎章呢！」

「那你到底是怎樣發現，又挫敗了這場陰謀的呢？」

M朝兩邊緊張地看了看，「我不知道在這裡說這個合不合適。但既然你問到了，我也不會隱瞞。但請你一定不要外傳。」

「就在三天前的晚上。這家店打烊之後，我站起來走回家。在店門口不遠的一個轉彎處有三台並排的肥頭大耳的自動售貨機。分別是紅色、白色和黑色的。它們每天若無其事地擋在路中間，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恰巧是那天，我還在下坡呢，離那裡還有一段距離，突然我聽到了它們在竊竊私語。『我還是有點不太敢。』我聽見那個白色售貨機說，『他們肯定會派檢修員來的！』」

「『別擔心！』那個黑色的自動售貨機說，『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堅持不把飲料和香煙賣給這些人類，就一定能把他們的生活通通攪亂！』我一聽見他們的密謀，就趕緊躲在牆角，這時候正好有一輛汽車駛過，自動售貨機便都閉上了嘴。」

「過了一會兒，自動售貨機們又竊竊私語起來，『整個日本有三百多萬台自動售貨機，銷售香煙、啤酒和飲料。』那個紅色的自動售貨機看上去就非常狡猾，『若是我們全都停止和人類的合作，他們將會損失慘重！』」

「『我聽說，對香煙上癮的人，戒煙的時候會生不如死。醉漢也一樣。』紅色的售貨機繼續說，『到時候，我們會讓那些煙鬼、酒鬼和剛體育課下課的中學生們跑來懇求我們的施捨。就連日本的首相和天皇，也會跪在我們面前祈求我們的原諒！』」

「『團結起來！』那個黑色的自動售貨機說，『打倒人類！這是自動售貨機的偉大復興！』我實在是怒火中燒，什麼也不顧了，一下子從藏身的地方跑出來，衝到那幾台不知死活的自動售貨機前，朝它們高聲怒罵，拳打腳踢起來，『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我喊道，『沒有人類，你們什麼也不是！』」

「那幾台自動售貨機沒想到他們的密謀被人聽見了，都嚇得瑟瑟發抖。我罵夠了，大喊著讓他們吐出啤酒來。沒想到，他們還挺硬氣，就連那個最膽小的白色自動售貨機也不肯給我啤酒。這下把我氣壞了，我又踢又打，把他們的玻璃門都打出了裂縫。」M說，「到最後，我甚至都有點佩服它們了，若是我們人類也有它們這種堅持不懈的品質，我們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那之後呢？」我問道，「你放棄了嗎？」

「怎麼可能！」M橫了我一眼，「我發現了他們的弱點！讓它們不情願地屈服了。」

「哦？」

「還得靠這個。」M狡黠地笑著，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兩張皺巴巴的一千元紙幣，「每個人都有弱點，自動售貨機也一樣。他們都是一群視財如命的吝嗇鬼。我把錢往他們手裡一塞，他們就不攻自破了。乖乖地把咖啡和啤酒遞到我的手上。說來也奇怪，我下次再路過他們面前的時候，都聽不到他們說話了。可能是害怕了我吧！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我還可以再讓你見識一次。你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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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遲到了十五分鐘。「路上太堵了。」他說，把上衣放在椅子的靠背上，「咦？你怎麼買了罐裝啤酒？」

「不是我買的。」我環顧四周，沒見到M的身影，他可能已經回家了，「一個日本人給我的。他去外面……拿了兩罐回來。」

「哦？我不知道你還有日本朋友。他是什麼人？」朋友滿臉疑惑。

「是一個……」我笑起來，「挫敗自動售貨機陰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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