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幫助網路上被性侵的女孩？

本文是基於這個問題的一些討論和建議：我們應該如何幫助網路上被性侵的中國女孩？ - 社會 - 知乎

————————————————————————————————————————

@共青團中央 的答案：我們應該如何幫助網路上被性侵的中國女孩？ - 共青團中央的回答 - 知乎給出了一點舉報的途徑，並且已經向網警反映了情況。但是TA提到的向婦聯等機構實地舉報的做法，恐怕如果沒一群人專門去協助，是很難實現的。

其他的許多答案，譬如 @北回歸線之南 的答案： 我們應該如何幫助網路上被性侵的中國女孩？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說的也很對：

當然也有極少數同時具備同情心和行動力的人決定組成臨時救助小組對受侵害的底層女性進行救助，他們為了自己的理想主義，費盡千辛萬苦之後，終於把底層女性救出來了。被救助的女性則是幸運的，然而其他與她情況類似卻沒有被掌握話語權的眾人所知的千千萬萬底層女性權益又應該如何保障呢？

這是每個人都應該認真思考的問題，當然，絕大多數人轉眼之間就會忘了這個新聞。

PS：想去求助的人別忘了，由於長期受到父權的規訓，權益受侵害的底層女性往往缺乏獨立自主意識，她們甚至無法意識到自己的權益已經被侵害了，甚至會在你們企圖救助時傾向於施害的人，或者是並不信任你們，畢竟相比於熟悉的施害者，你們是突然到訪的陌生人。比如近期微博上的李思磐事件，就是一個值得眾人思考的例子。網路上被爆出來的這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雖然知乎er多數以為此事在知乎上主流用戶看不見的地方，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太過頻繁，恰是落後地區的農村和小縣城女性所遭遇的日常。網路上能救助的那些，也只是依靠極少數具有同情心和行動力的個人組成的不夠成形的臨時組織。而且，受限於周圍的大環境，受害女孩中有很多根本無法意識到自己的權益被侵害，反而會對救助行為產生抵觸。

在當前情況下，專業機構很難成形（參考我們應該如何幫助網路上被性侵的中國女孩？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不成體系的個別救助並沒可能改變絕大多數受害女孩的命運。受害女孩也很可能因為長期生活的環境所限，無法意識到自己被侵害，無法理解陌生人的救助行為，反而抵觸甚至懼怕救助行為。

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先做一些零零散散的救助，並在救助過程中普及一些知識和觀念。也許這至少會給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種下一顆種子。

@張鍾麟 在她自己這篇文章 知乎專欄 里提到：

我目前的計劃是，先整理出該APP上出現的被性侵女孩兒ID與名單，聯繫他們，然後與願意起訴的接洽，分別聯繫當地的婦聯組織（但或許收效甚微）。詳細的計劃我需要慢慢的想，我腦子很笨，需要大家的幫助，所以請大家繼續關注後續。

基於以上情況，針對暫時性的救助：我的建議如下：

1、首先成立一個臨時工作小組，比如由 @張鍾麟 作為帶頭人，把希望參與具體聯絡和討論工作的人一起加入一個方便的討論平台（比如建一個微信群或QQ群，發一篇文章來召集此類人員，然後拉進群），便於工作統籌。

注意：必須是確實願意參與具體工作討論、出謀劃策與實際做事的人，不能僅僅是熱心圍觀的人。否則人數太多，責任意識反而不夠強，效率低。

並且除了占團隊多數的熱心且願意實際做事的人以外，最好也包括以下幾類人：

1）有過參與/組織公益活動經驗的人；

2）對落後地區文化、社會環境比較了解的人。

以上兩者，前者可提高工作效率，後者可以基於自己的了解，給出適合實際情況的具體工作建議。

3）最好有法律專家加入，否則舉報可能會有遇到很多本不應該的麻煩和困難。如果沒有的話，遇到個別複雜的具體問題時，工作組需要籌款，雇律師來做訴訟之類的事務。

經提醒補充一點：法律援助上，還可以考慮在初步了解受侵害女孩的情況下，向一些幫助與促進女性維權的正規（包括有一定公信力和規模的民間組織）組織求援，比如源眾、千千等機構：

這是源眾在微博頁面上的信息：從事婦女維權及推動性別平等的公益性機構。宗旨是反對針對婦女的歧視和暴力，維護婦女權益，推動性別平等。源眾受暴婦女兒童法律幫助熱線：010-89941101；公眾微信號：源眾性別發展中心； 郵箱：bjyuanzhong@126.com

這是千千律師事務所的網頁：中心機構特點-北京市千千律師事務所

4）最好有心理諮詢方面的專家加入。受害人當地如果是農村的話，很可能沒有任何心理諮詢機構可以去尋求幫助。也許無法一對一地提供心理諮詢服務，但可以對願意接受心理援助的女孩們集中開一個心理指導講座活動，可以考慮類似微信群講座的形式。

2、除知乎以外，號召在其他平台有一定影響力的博主和公眾號運營者把這個信息也擴散到微博和微信。並召集一批全國範圍內願意參與實地舉報的志願者（可包括初期工作組成員在內）。

受害人所在地區可能多數不是大城市，而是農村或小縣城居多；所以僅僅在知乎上擴散信息，也許不足以召集能在當地幫助受害人的志願者。

志願者需要告知臨時工作小組自己的所在地，以便在需要時和具體的受害女孩實地聯絡，並陪同那些無法獨自前去婦聯的女孩去婦聯舉報（志願者和受害者都要帶好自己的身份證件）。

（依據之前 @簡唯 等人在救助家暴受害女孩時向婦聯舉報的經驗來看（詳情見如何幫助數年遭遇校園欺凌，同時伴隨多年家庭暴力的重度抑鬱重慶少女？ - 校園暴力 - 知乎），婦聯舉報的人里必須包括受害者自己，否則不受理。大概是為了確保舉報的真實性。）

3、除了向當事人所在地的婦聯舉報外，還可以試試向國務院婦女兒童工作委員會辦公室網站聯絡郵箱website@nwccw.gov.cn舉報。 (參考了這個答案：丈夫性侵自己的11歲侄女，該原諒他嗎？ - 知乎用戶的回答 - 知乎)

4、臨時工作小組首先可以做的是分擔以下職責：

1）統籌一下都有哪些ID發布了被侵害的內容，按姓名字母排序整理出來。

2）由一人寫出一份聯絡時的模板文章，便於大家發聯絡信時提高效率。

聯絡信書寫需注意：儘可能讓對方信任工作組，不要搞成去救人反被對方當做騙子的情況。要向對方保證救助可以通過嚴格保密的方式進行。站在對方角度思考，以不容易令對方抵觸的方式去聯繫。然後由對方的回復來確定事件真實與否，並確定對方是否願意接受援助。

3）按整理出來的列表來分工，每個人負責一定數量的聯絡；在這之後，把整理出來的列表做標記，分為三類：X天內不回復/真實性存疑者，真實且願意接受援助者，真實但不願接受援助者。

優先救助願意接受援助者；並需要確認受害人是否願意把這件事告知父母。當然， 若可以告知父母，且父母願意配合去舉報和訴訟的話，問題可能會好辦很多。

提醒一點：告訴受害人父母的困難之處在於相當比例落後地區的父母會覺得這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第一反應不是去保護和幫助女兒，而是對女兒進行責備打罵，甚至是虐待，從而對受害人造成進一步傷害——這是可能導致受害人抵觸告訴其父母的原因。還有的父母可能只知道找一群地痞流氓把對方打一頓了事，並不理解也不接受合法的處理方式。所以這件事還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需要由工作組和志願者與受害女孩具體交流，以了解情況。

對於不願接受援助者，年齡14歲以下，不論性行為自願與否，都是強姦，可以提起公訴。但具體如何操作，需要法律專家指點，本人不能給出具體建議。

5、最後提醒一下：即便強姦/猥褻是事實，一些具體事件也可能已經過去挺久了。而且女孩沒有自我保護意識的情況下，取證可能很難，且這種情況也許會佔大多數。

所以不要把事情預期得過於樂觀，而在遇到困難時產生負面情緒，偃旗息鼓。

規劃好以後，當下能盡量做的救助就是：

1）指導女孩在有限的條件下儘可能搜集更多的證據，在此基礎上協助受害人向婦聯等機構舉報；

2）對受害者進行心理安撫和相關教育，其中的教育包括必要的性教育、男女平權的啟蒙教育等。

這一件事上，即便能懲罰一定比例的違法者，即便能讓被侵害的女孩免於以後的性侵，在那種環境中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多數知友眼裡可能也都近乎人間地獄。日常生活中的暴力和方方面面的侵害已經太多，以至於成為生活常態，所以猥褻和強姦在她們看來才會是意識不到被侵害的一件事。要救助的事情實在太多，靠外力幾乎不可能徹底把這些女孩救出那種陰暗的生活。

然而，即便不能在這一件事上懲罰所有的惡人，至少還可以通過救助，盡最大可能讓受到傷害的人擁有更多相關的知識和思想武器，並感到稍稍不那麼孤單一點；讓她們恰好多出那麼一點點的精神動力，以至不失去努力生活下去的勇氣，努力去爭取更好的教育和未來更好的生活。

6、注意對當地人保密！！

如果被性侵的事情大範圍地公開到她們生活中的身邊人那裡，多數情況下此類環境中的人不但不會幫助女孩，也不一定會指責侵害女孩的人，還可能對受害人施加長期的暴力與精神暴力，還可能有群體性的、長期的校園欺凌。

此類環境侵害可能包括：

1）身邊人對受害人及其家庭其他成員的長期暴力和冷暴力。

2）集體性的嘲笑和奚落，比如每天對著她開黃色笑話，用言語侮辱她（比如被一群人編成黃段子，而在更大範圍內廣為流傳）。身邊人在言語「玩笑」中對強姦等詳細侵犯過程的描述甚至代入自我角色的想像（假定自己參與了強姦，代入具體的侵害場景，從而自己感到很爽），可能讓受害人反覆地回憶受害經歷，並感到持續性的、近在咫尺的威脅。

3）周圍人甚至可能認為：「反正你已經髒了，像垃圾一樣不用在乎什麼了，那麼我（們）就可以隨便對你做點什麼了~」然後自己也切實加入言語上頻繁的性騷擾，甚至是猥褻和強姦。

4）更嚴重的結果還可能是：身邊的個別人會逼迫受害人去賣淫。

並非所有地區、所有事件的情況都如此嚴重，但之所以要說明這些極端嚴重的可能後果，是因為現實生活里，蚍蜉君親眼見到或親耳聽到生活里發生過此類事情（但願這些女孩所在的環境沒有嚴重至此），所以不得不提醒大家注意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被性侵的事一旦在極度糟糕的環境中被公開，因此而受到傷害的也往往並不僅限於受害人一個女孩：那樣群體性的暴力與冷暴力，還有無處不在的對受害人的嘲笑，以及被一大群人當做每日玩笑的對強姦情節猶如自己親身參與過的浮想聯翩的描述，還有看到其他人做了這類事而覺得「這個很爽很酷，我也可以效仿」 的想法和行為，其波及對象可能遠比單獨一件強姦案的受害人更廣泛。

我也希望有一天被猥褻/強姦的人可以像被騙了幾萬塊錢一樣，光明正大地說出自己受害的情況；而強姦犯則會遭到所有人的唾棄。然而環境的改變是更長遠的事，如果不是執政者，作為普通人的我們應該對整個社會長期通過各種宣傳，逐漸滲透正確的思想觀念，並通過此種方式間接地協助和逐步推進國家相關政策和管理，時間跨度要以幾十年計。不應在處理一件具體的性侵案中，在各方面都沒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就大膽公開曝光。

所以不論誰去救助，請在行動時務必注意向受害者周邊的人保密，並且向受害人保證這一點。否則對方很難有膽量接受援助，還可能會在事後陷入更加絕望的處境。甚至可能導致受害人受不了身邊其他人的長期迫害而自暴自棄或是尋死。

———————————————————————————————————————

以上是基於蚍蜉對落後地區情況一定程度的了解，以及參與公益活動的粗淺經驗，從個人角度給的一點建議；然而實際做法理應由工作組商定，尤其要聽一些相關專家的話。

此外，長遠的、根本性的救助，需要做的還有很多，但暫時不在此文中詳談。

蚍蜉君呼籲大家一起來關注這件事。如果個人能力與精力允許的話，我們還可以積極地參與到實際行動中來。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