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考察52 試論『planetarian』（星之夢）——寫作「機器人」的「作品」
大家新春快樂，更新第5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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プラネタリウムはいかがでしょう
どんな時も決して消えることの無い、無窮のきらめき
満天の星々が、みなさまをお待ちしています プラネタリウムはいかがでしょう？…試試星象儀吧?
無論何時都絕不會消失的無窮的閃耀星空
漫天的星星在等著各位
試試星象儀吧?
『planetarian ～ ちいさなほしのゆめ（小小星辰的願望）～』（星之夢）是由涼元悠一擔當企劃、腳本的作品，這部作品有著與Tactics/Key這一品牌下的其他作品相同的顯著特徵。首當其衝的就是作品中由「請不要將天國分為兩個（天國をふたつに分けないでください）」這個機器人「星野夢美」的話語所實現的對於筆者在怎麼評價《Angel Beats!》這部動畫？里提到的另一個世界和現世這「兩個世界」的意識化。
在這一點上，雖然作品並不像《ONE》或者《CLANNAD》一樣有明確描寫出兩個世界，然而卻展示出了人和機器人的天國這麼一種分裂成兩個世界的對立構造。而作品就幻想著這兩個世界有一天會融合起來，並將這一融合當作了一種至上的幸福。從這個角度上去看的話，就是和《CLANNAD》這種追求「幻想世界」和主人公們校園生活的世界的融合的方向性的作品是基本一樣的了。對於這種相似之處，我們首先也能從這種地方找出佐證：夢美遭到破壞後的場景里廢墟獵人用「就連能夠修理她的技術人員、她所渴望的新的機體、需要她的人都…從這個世界消失已久」這句來表現她所處的狀況——這其實可以看成是接續了前作《CLANNAD》中鏈接兩個世界的渚的下面這段話所表現出的「幻想世界」少女的姿態：
【渚】「世界にたったひとり殘された女の子のお話です」
【渚】「それはとてもとても悲しい…」
【渚】「冬の日の、幻想物語なんです」渚：「這是被獨自留在世界上的女孩子的故事」
渚：「這是非常非常悲傷的…」
渚：「冬日的幻想故事」
同時，可謂是夢美「逝世」場景的背景音樂「全き人」（這個曲名「全能、完全的人」的意思可以說是相當諷刺地體現出了這個場景里因為沒能保護好夢美而陷入自責的廢墟獵人的形象）的曲調也和《CLANNAD》里「幻想世界」的曲調是可以重合的，也就能看出兩部作品裡共通的通過走出悲傷來轉化為希望的主題。而對於作品末尾處的雨變成雪的意象，若將雨當作作品世界核爆後的「黑雨」所體現出的污穢的話，變化為雪，就可以理解成雖然人類文明漸漸消亡，世界自身卻開始了凈化的過程。如此考慮開來，我們也就能夠通過疊好的外套和放在上面的由破爛做成的花束的場景插圖，看出夢美的心意傳達到了人類那裡後，世界是發生了少許的變化的。
其次，我們也能從最終場景描寫廢墟獵人從夢美那裡繼承而來的存儲卡的場景發現本作的特徵。這裡可以說明確地讓玩家意識到了生命就是通過基於存儲卡這種記錄（＝記憶）的連續性而被傳承了下去的——這種記憶的傳承就以「夢美作為機器人的過去」這個記憶為基礎，通過繼承她遺志的廢墟獵人開始從事觀星者的工作而得到了實現。
這裡的描寫更為顯著的特徵就在於下面這個背景事實中：儘管是基於「生」的繼承，夢美展現給我們的過去的影像（＝記憶）卻有著無法再一次被讀取或是被播映出來的悲哀。這就和夢美的記憶沒有被移植到別的機體里再次活動，也沒有人能夠修理她的這種片中描寫一樣，通過和「生」的一次性一起擔保經歷的一次性，強調了一種無以替代感（在這一點上機器人就會失去其優越性，以一種和人沒有什麼不同的只有一次的「生」的形象出現）。而在這個世上將此繼承了下去的就只有這個廢墟獵人一人。在這點上，就和《AIR》里會讓人想起對於翼人少女的追求是在一條蜿蜒曲折的道路上歷經千年傳承而來的這種設置（當然這裡還是由玩家的行為將故事斷片串成線的）一樣，讓人感覺到在縹緲的夢幻中還要堅持下去的一種弱小中存在的堅定意志。這種在弱小中的強大意志可以說就體現了包括最新的《Charlotte》等在內的Tactics/Key作品中常出現的「強大」的特徵（擴展閱讀：如何評價動畫《夏洛特》？ - Macro kuo 的回答）。
在這些特徵之外，我們還能發現，本作中的視角人物廢墟獵人和夢美其實是處於了一種「一對一」的對峙關係。這種關係圖式如前文所述，就像是一種人和機器人的代表的相互對面。這裡倆「人」的對話在前半部分就可以說是以夢美由於自己性能制約而導致的生硬感和答非所問的形式表現出來的。然而到了故事中盤以後，這種制約和限定就被轉化為了一種專一性和真摯感的品格。這一事實也就反而使夢美強烈喚起了觀者的人類式的心情。同樣的感情也會被女主人公是機器人的過去的各種戀愛遊戲作品中的同樣描寫喚起，此時玩家/讀者（與其他Tactics/Key作品一樣，作為Kinetic Novel形式的遊戲可以說是同時具有文字媒體性和事件交互性的，所以既可以說是玩家，也可以說是讀者）所獲得的印象都是一樣的。
比如，《To Heart》里的瑪露琪（Multi）的劇情就和夢美一樣，機器人所特有的笨拙在作品裡就被轉化為了一種對人性的表現。在最近的作品或是戀愛遊戲之外的例子里，我們也能找到有著類似表現的《夏娃的時間》這種作品。
然而，一心為了履行自己職責的夢美的行動帶給我們的，其實是「非人的存在學會了作為人的生存方式」（或者也可以說是繼承了人類的心情，當然，此時的心情並非機器人的製作者以程序的形式授予她的，而應該看作是夢美自身的心情）這麼一種強烈的悖論。就算她的所有行為都是由程序所設定的，人也會從她徹底堅守信念，並會將其貫徹在行為中的態度和言行表現中獲得巨大的影響。過去曾與廢墟獵人一起行動，說過「不過在封印都市裡最為難辦的，就是見到機器人的時候」並因「人性」導致災禍而喪命了的年老的廢墟獵人其實也給觀眾帶來了這樣的影響。然而，這種「在滅世戰爭後倖存的人類中只有這名廢墟獵人才知道這種人類之心」的構成，在考慮到《MOON.》中的少年想將郁未作為最後的活祭品的想法，《Kanon》中只有祐一和天野知道「ものみの丘」的狐狸們的故事，《AIR》里在一種極為不穩定的狀況下將心情傳承下來的觀鈴和往人等人的笨拙的生存方式等相似劇情的存在時，就可以說也是一種Tactics/Key作品裡共通的特徵了。
更進一步，機器人原本就是由人製作出來的存在。這裡「真正存在的人類會被這種製作出來的虛假存在而感化」的狀況可以說就是符合了日語中「噓から出た誠（謊言中的真實）」的這種感覺了。而這種感覺又正好是與日語中「事実は小説よりも奇なり（事實比小說還要奇異）」這種感覺相反。其實，此時如果我們將機器人當成人製作出的「作品」，用「作品」來替換這裡的「機器人」這個詞去考慮的話，就能發現一個事實——由於該作正好是Key社首部以「Kinetic Novel（視覺小說）」為宣傳口號發售的，作者就會意識到其與小說的類似性，使得上述的置換成為可能：受到夢美的感化的廢墟獵人這個視角人物受到的影響，就可以說是與受到小說感化的讀者所受到的影響是一樣的。帶著這個構造回到作品一開始去看「請不要將天國分成兩個」的這個願望時，就能將其看作是「請不要將作品（世界）和人類（世界）分成兩個」的這種後設性的祈願了（後設性參考：《銀魂》好看在哪裡？ - Macro kuo 的回答 - 知乎）。這種解讀方式也就能夠衍射出本作作者的這麼一種心愿來了：希望作品總是存在於人的身邊，能夠成為一直支撐人的存在。
這樣分析下去，我們就會發現本作中貫穿了一種由話語構成的對於作品的信任，以及更進一步的對於話語本身的信任感。這種對於話語傳達的意志，會在與本作自身無關的製品版初回特典小說《チルシスとアマント》以及《epilogue（後記）》中表現的更為明顯。例如チルシス和アマント兩人通過學習人遺留下來的語言而發出的「我們就是話語本身」、「話語是為了傳達而存在的」的感慨，アマント自身也變成了「話語的延續」，象徵了傳承的「船」的登場等要素，都直接凸顯了對於話語的意識和對於話語傳達的意志，也可以說是驗證了對於上述感慨之言的信任。
相似的，從這部小說的「雪圏球（スノーグローブ）」這節里所能看出的人類的容易忘卻和機器人的維持記憶（作品中屢次出現「我是機器人，所以記住事可是我的拿手好戲」這句夢美的台詞）以及機器人對「秘密約定」這個詞實現不可能的意識化而「作為重要命令登陸」——這種強調約定的地方也可以看出作品對於話語的意識。
這一點和表現出夢美遵守機器人三原則的這句「我還有更為古遠的約定呢」也實現了共通，讓人可以看出一種和《Kanon》里最為顯著的「約定好了…哦」這句的近似性。從上面這些地方，在背景中有著對於話語和傳達的「信」的這部作品就和《AIR》相似，有著筆者在如何評價key社的AVG作品AIR及其改編動畫? - Macro kuo 的回答 - 知乎里提到的搖搖欲墜的接力棒傳遞的構成，可以說是屬於Tactics/Key作品群的正統作品了。也因此，這部作品才會以她獨特的感動，與《Rewrite》一起時隔12年實現動畫化，並在《你的名字》的大熱下也能在電影院線獲得不俗成績。
プラネタリウムはいかがでしょ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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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星星在等著各位
試試星象儀吧?
郭文放
2017年1月23日
中國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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