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藝術化的性符號，藝伎滿足了日本直男的所有精神幻想 | 浪潮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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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溫秋穎

中國和西方世界認為藝伎是娼妓，但她們在日本有一定的社會地位，甚至被認為是日本重要的文化遺產。

說到藝伎，人們會聯想到在榻榻米上手拿摺扇跳舞的傳統日本女性，她們面施白粉，櫻桃小口，和服後領下一段纖細的雪頸。在種種迷思之下，中國和西方世界認為她們是娼妓。但藝伎在日本有一定的社會地位，甚至被認為是日本重要的文化遺產。

從娼妓到日本文化的象徵：藝伎命運三百載的浮沉

藝伎產生於德川幕府時期，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她們的前身就是表演歌舞伎的女藝人。18世紀，幕府統治中心江戶人口增加、商業漸漸繁榮，大量的女藝人聚集過來，有一部分定居為私娼、暗娼。為增加稅收、管理人口、治理風化，幕府開始集中管理娼妓，禁止私人賣娼。這迫使民間妓女去尋找作為掩護的職業，於是逐步向以表演三味線伴唱為主的職業侍宴女郎演化，人們稱之為舞伎。與此同時，在娼妓中也發展出了學習藝術的舞伎，和娼妓競爭。

由於幕府的重拳壓制，舞伎開始向茶屋、遊船等邊緣地區轉移，為躲避政府搜查，舞伎開始用唱歌、凈琉璃等多種藝術形式來偽裝成賣藝者。因為身懷多種技藝，人們對於她們的稱呼也漸漸從「舞伎（踴子）」變成了「藝伎（芸者）」。在這期間，還發展出茶屋、料理屋、藝伎屋等多樣的藝伎經營形式，至今存在。

• 19世紀畫家葛飾應為所繪妓院吉原。/ Wikipedia

舞伎私娼屢禁不止，幕府最終在享保七年（1722年）發布了最嚴格的禁令，要在一個月內讓全部私娼轉業。越來越重的處罰力度使私娼減少，也促使「舞伎」向「藝伎」轉化，使「藝伎」與「賣娼」分離。

舞伎和藝伎不僅僅是一介戲子，她們被稱為明治維新的功臣。19世紀中期，各地武士正在醞釀著推翻幕府將軍的獨裁，為了掩人耳目，常在藝伎室里商定計劃，藝伎也幫助維新武士密送信件，充當間諜。當時的名藝伎中西君尾，嫁給追捕維新人士的幕府高官島田左近，藉機刺探幕府的機密，幫助許多維新派人士逃脫幕府的追殺。也是因為她的情報，維新派成功刺殺了島田左近。

後來武士們革命成功，成了新的政治領袖後，便帶著自己心愛的藝伎紛紛前往東京。當時的伊藤博文、木戶孝允、滕蒲大郎、斌訪有友的妻子都是藝伎出身。

• 19世紀畫家葛飾應為所繪妓院吉原。/ Wikipedia

舞伎私娼屢禁不止，幕府最終在享保七年（1722年）發布了最嚴格的禁令，要在一個月內讓全部私娼轉業。越來越重的處罰力度使私娼減少，也促使「舞伎」向「藝伎」轉化，使「藝伎」與「賣娼」分離。

舞伎和藝伎不僅僅是一介戲子，她們被稱為明治維新的功臣。19世紀中期，各地武士正在醞釀著推翻幕府將軍的獨裁，為了掩人耳目，常在藝伎室里商定計劃，藝伎也幫助維新武士密送信件，充當間諜。當時的名藝伎中西君尾，嫁給追捕維新人士的幕府高官島田左近，藉機刺探幕府的機密，幫助許多維新派人士逃脫幕府的追殺。也是因為她的情報，維新派成功刺殺了島田左近。

後來武士們革命成功，成了新的政治領袖後，便帶著自己心愛的藝伎紛紛前往東京。當時的伊藤博文、木戶孝允、滕蒲大郎、斌訪有友的妻子都是藝伎出身。

• 19世紀的日本藝伎。/Google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國家號召藝伎發揮愛國情操。藝伎在公開場合招募新兵，進入工廠做女工，甚至為神風特攻隊送行。

1945年日本戰敗後美軍佔領日本，有很多娼妓頂著「藝伎」的名號為美國軍人提供性服務，藝伎的名聲被自由之身的娼妓破壞殆盡，從那時起，西方世界開始把藝伎和娼妓混淆。

• 美國插畫師Olivier所繪日本藝伎形象。/Deviant Art

藝伎之道：傳統技藝與傳統女性美

現在的日本，藝伎的數量從輝煌期的8萬人銳減到7000人，她們只在花街中的藝伎館裡工作，和現代人的城市生活豎起一道道高牆，處處保持神秘。

以前，藝伎的女兒會繼承母親的職業，也會有窮苦人家把女兒賣給藝伎館，但現在有少女自主選擇藝伎之路。

在京都，一名中學畢業後來花街的少女，經過一年的學習考試合格後，16歲左右就可以作為舞伎（這裡可以理解為藝伎的「預科生」）出道，過了20歲就可以從舞伎升為藝伎，再過一年，她面臨是否繼續從事行業的選擇，若是自有覺悟，那之後再錘鍊專業藝伎所需的各種技能。

在專門的學校——「女紅場」，她要跟隨日本各界藝道的權威「師匠」勤學苦練，學習日本舞、日本邦樂的歌曲（長唄、小唄、端唄），學習三味線、太鼓、笛、琴等邦樂樂器。還要牢記茶道、花道、繪畫、俳諧的各種專業知識，為了以後給藝術修養較高的客人助興。技能涵蓋了日本的各種傳統技藝，而正統權威的老師又能夠保證技能的純潔性和專業性。可以說藝伎成了傳統文化活的載體。

• 正在表演茶道的藝伎。/Wikipedia

除此之外，她們還堅守藝伎之道，這可以說是嚴格的行業規範。首先，藝伎不賣身，失身意味著受到玷污，起不到對觀眾心靈的凈化作用；其次，必須堅守封口令，即必須嚴守客人的秘密，給客人安全感；第三，修鍊日本女性美的典型氣質，符合男性觀念中的理想女性形象。

高明的藝伎善於捕捉男人們的心結和隱痛，並運用一般女人不具有的經過特殊修鍊才養成的風韻來消解它們。一切都是點到為止，看破不說破，破則有失含蓄之美，直接提建議和看法更是大忌，恐怕要被客人和同行恥笑。客人們也正是在這一點上喜歡她們，欽佩她們的聰明智慧勝於自己的妻子。藝伎雖陪客人喝酒聊天，但狎昵的玩笑和不禮貌的身體接觸都會使她們反感。

• 一名京都藝妓正在為日法友好150周年表演舞蹈。/Reuters

在京都，找一名藝伎陪一小時的費用大概是每名客人500美元左右，只有腰纏萬貫的富豪和達官顯貴才能一睹其芳容，並非工薪階層能夠消費得起。光顧藝伎館的中年男人有時會對年輕的藝伎有一種父性的感情，這給普通的異性感情增添了複雜性。當男人們看到她們藝能大增，會由衷地感慨，似乎見證了她們的成長。

藝伎沒有規定的退休年齡，但年輕美貌毫無疑問地決定了一名藝妓的人氣，40歲以上職業前途就有些黯淡，需要年輕的藝伎作為陪襯。

作為審美對象的藝伎

藝伎成為日本的文化遺產少不了文人雅士的推崇。日本的文人如夏目漱石、谷崎潤一郎、吉井勇、長田干彥、司馬遼太郎等人，畫家如堂本印象、橫山大觀、山口華洋等人都是藝伎館的常客。

作家永井和風在其《江戶藝術論》中蹭這樣描寫日本的藝伎：「憑倚竹窗，茫茫然看著流水，她們總是令我歡喜。」藝伎也是川端康成小說中的常客，《伊豆的舞女》、《雪國》中舞伎和藝伎都是重要角色，《雪國》中的藝伎駒子代表了作者對生命力量的憧憬。

• 2008年，在京都表演中的藝伎。/Reuters

日本著名哲學學者九鬼周造提出「粹」的美學觀念與藝伎息息相關，帶有日本特有的民族色彩。九鬼周造將「粹」的內涵分為三部分。

第一是「媚態」，異性之間的二元對立，異性之間無限接近卻無法合一，在這種緊張感中「媚態」產生，藝伎強調和客人的距離感，是在避免「媚態」消失。

第二表徵是「傲氣」，包含著與異性相抗的意志，體現著武士道精神。《缽卷江戶紫》（江戶時期的歌舞伎曲目）中藝伎揚卷拒不接受財主意俢的情意，後來又有高尾、小紫這樣利落潑辣、「一身傲骨無可欺」的藝伎出現，其故事常被編入歌舞伎和凈琉璃劇中。

「粹」的第三表徵是「達觀」，是基於對自己命運理解基礎上的一種超然和不貪戀。要優美，且必定抱有一種淡泊、痛快、瀟洒的心境。藝伎面對感情的幻滅，要在煩惱中錘鍊自己，因此年長的藝伎身上往往比年輕的藝伎更容易找到「粹」的所在。

• 一名京都藝伎正在表演。/Reuters

藝伎在日本文藝界一直是被審美的對象，她們因為美麗神秘而被藝術家們想像、潤色，成為日本傳統文化的重要標誌。然而在現實中，藝伎的生活並不一直如此浪漫。

成為藝伎，意味著在不能結婚，也不能談戀愛。一日之中辛苦忙碌，白天要接受技能訓練，晚上要招待客人，睡覺時為了保持髮髻還要枕著很高的木枕。出了名的藝伎可以自由接客，年輕的舞伎只能在藝伎館中「媽媽」手下工作。東京祗園花街的四名藝伎曾聯名寫了一本書，名為《舞伎的反亂》，書中控訴舞伎界實為金錢與權勢的世界，揭露藝伎館濃厚的封建色彩。

• 章子怡和鞏俐出演的《藝伎回憶錄》中，就表現了藝伎世界中的殘酷規則。/Google

進入21世紀以後，藝伎館的生意越來越冷淡，不斷受到廉價的溫泉藝伎和酒吧女郎的衝擊。溫泉藝伎和酒吧女郎雖然從外觀上看和真正的藝伎沒有什麼區別，但她們的訓練是速成品，價格也更廉價，可以在會場里拋頭露面進行表演，和觀眾合照，受到大眾的喜愛。但真正的藝伎卻是要一直保持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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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Liza Dalby.（2009）. Modem Geisha - Deepening as They Fade. Harvard Asia Pacific Review. Spring2009, Vol. 10 Issue 1, p29-32. 4p.

2. BBC.(1999).The secret life of Geisha.

3. Konner, Melvin. IN THE SISTERHOOD OF SEDUCTION. Sciences. Jan/Feb85, Vol. 25 Issue 1, p48. 4p. 1 Color Photograph.

3. 西尾久美子. 舞妓?芸妓のキャリア

4. 傅葉平.(2010). 江戸における芸者の誕生とその流れについての考察——徳川幕府の支配政策の影響を中心として

5.姜建強.（2008）.山櫻花與島國魂.上海人民出版社

6.岡倉天心，九鬼周造.（2011）茶之書·「粹」的構造.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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