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騙子,如果能騙到你,我也是開心的

1

我做了一個夢,太真實,以至於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的臉上還留著傻子一樣的微笑。

必須說明一件事,我本人失眠的厲害,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當我發現我的髮際線已經開始慢慢後移,露出我黝黑的額頭的時候,我發覺我必須應該想點辦法了。

經朋友介紹,我找到了一個中醫,女的,看身材風韻猶存,看打扮,白大褂下面露出黑絲,看臉,媽蛋的三十歲的眼神和笑容四十歲的鼻樑五十歲的鬢角,這不就是一個老鴇子在玩制服誘惑嘛,哪有一點中醫的樣子?

坐,小夥子。老鴇子說。

既來之則安之,何況我已經花了錢。我想。

睡不著?她問。我點頭。

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子,看起來像是在號脈,然後又用一副狼愛上羊的眼神打量著我的臉,說,有心事。嗯,失戀了,工作也不太如意。

我問,大姐,您是……

叫我寶寶。

大……寶寶……

叫我寶寶女士,我只是看起來挺老,其實我的內心還是很年輕的。

大姐,您要點臉行不?我說您到底是中醫還是算卦的?

老鴇子寶寶說,你管我是幹什麼的呢?能看好你的病就行唄,咋那麼多事呢?不就是失眠嘛,不就是失戀嘛,不就是失業嘛,也沒啥大不了嘛,嗯……看面相你最近是虛火太旺,偶爾掉頭髮,睡不著已經有塊兩個月了吧,沒關係,小事。

我說,大姐,我給你跪了,你太仙兒了,求指點。

老鴇子給我開了葯,紅黃藍綠一堆藥麵兒,我回到家按照醫囑吃下,不管老鴇子說的對與錯,這點葯花了我一千塊,我總得試試。吃完打算去尿尿,褲子剛脫一半,困意上頭,我的媽,這葯太厲害了我的天,然後我就在洗手間躺下睡著了。

2

一片大草原,風吹草地現白雲,空中飄著羌笛悠揚的背景音,居然還有蒲公英在飛,陽光暖暖的,很貼心,我像個傻逼一樣盡情的呼吸著帶著甜味……好像有點騷哄哄……的空氣,張開雙臂跑啊,於是我就看見了一顆特別巨大的大樹,能有多大呢,大概十幾個人也夠嗆能抱過來那麼大吧,大樹的中間掛著兩個紅燈籠,燈籠下是一個銅獸吞環的大門,兩側是對聯,

上聯寫:人間正道,愛的是燕瘦環肥好妹妹;下聯寫:世事難料,不過是抽煙喝酒燙頭打飛機,

橫批:下崗之家!

我上前叫門,咣咣咣,裡面一個男聲問,誰?

我。

我是誰?

我是江小白。

幹啥的?從哪來,到哪去,一個人還是師徒四人?

受唐王差遣,去往西天拜佛求親……不是,我是路過,路過的。

門開了,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開了門,進來吧,等你半天了。

我走進去,嚯,好大的一個所在,烏起碼黑的,燈火閃爍,看上去像是一個酒吧,給我開門的人關上門,一轉身就不見了,我往裡面走,看見一個姑娘在吧台坐著,背影一百分。

我在身邊的玻璃牆看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油頭,花臂,西裝,滄桑,騷氣的很。

我提臀收腹的走過去,問,一個人?

那姑娘回頭沖我迷離的一笑,乖乖,真好看。

我說,我可以坐下嚒?

她點點頭。

我打個響指,一個服務生問,來點什麼?

馬提尼,兩杯。可以請你喝一杯嚒?

姑娘又笑,說,可以。

酒來了,上面飄著一層香菜,這特么是啥東西?

姑娘說,你很有品味,這裡的招牌就是馬提尼加西藏香菜,這酒有個名字,叫忘記。

我點點頭說,我本無意與眾不同,怎奈何品味出眾。還沒請教姑娘怎麼稱呼?

姑娘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我的中文名字叫張鐵柱,英文名字叫鐵柱張,韓國名字叫鐵柱思密達。

香菜沾嗓子,我咳嗽的像是的了肺癆晚期的患者,姑娘遞過來一張帶著香味的紙巾,我接過,卻沒有擦嘴,隨手放進了口袋裡。

難怪她說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她這代號真硬實!不過這點小細節不能影響我倆的你來我往的聊人生,幾杯酒下肚,鐵柱給我講了她的一些故事,她本來是一個孤兒,流浪了很久,只是為了等一個人。我問,誰這麼重要呢?

她說,她是一個孤兒,小時候住在一個郊區的孤兒院,一到夏天,院子里的榆樹上的蟬鳴就會從窗欞鑽進來,很好聽,她那時候經常坐在窗檯邊上聽蟬鳴,跟她一起聽蟬鳴的,是一個小男孩,長的不怎麼白,流著鼻涕,兩個小孩經常在午後的陽光下在陽台坐著,看蜻蜓飛過去飛過來,聽蟬鳴了又鳴,有時候下雨,他們就在窗戶邊上聽雨。

時間過的飛快,快到兩個曾經傻兮兮的小孩兒成了大孩子,男孩不再流鼻涕,女孩也不再拄拐——是的,我之前忘了說,女孩是個殘疾人。

這個故事聽起來似曾相識,我喝了一口馬提尼,吐掉香菜,說,你在等呢個小男孩么?

鐵柱說,是的。我已經能夠站起來了,但是我卻再也找不到那個男孩了。

後來我們兩個都陷入了沉思,沉思中的我們喝了不少的酒,鐵柱喝的有些醉,昏黃的燈光下,我似乎看見了她的眼睛有淚光閃爍,不得不說,酒吧內最好的下酒菜就是故事和姑娘,於是我喝的有些多,喝的多了,就要上廁所,於是我他娘的就醒過來了。

3

我連忙從洗手間的地上爬起來,痛痛快快的尿了五分鐘,提上褲子,這一覺因為是在洗手間的地上睡的,導致我腰酸背痛,除此之外,我神清氣爽,洗臉刷牙刮鬍子敷面膜,手機上接到一個短訊,一家國際知名的快銷企業請我去面試!

我有工作經驗,面試基本沒什麼問題,以至於那個漂亮幹練的女HR跟我說,我特別期待能很您一起共事。另外,您的工作經驗不像是來應聘的,更像是總公司來檢查我們工作的。

我說,您太過謙了,我也特別希望能加入貴公司。那麼,就這樣,我回去等通知?

HR說,雖然您的各項評分都是最高的,但還是要經過人事部的研究和篩選,不過我相信這只是一個形式。

我說好,那麼,回見。

其實我著急走,是想趕緊去吃一頓好的,買上一點紅酒,說實話,我腦子裡一直都在想著夢裡的那個張鐵柱,以及那個似曾相識的孤兒院的故事。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特別的渴望回去睡覺。

一天的時間裡,我做完了述職報告,市場規劃,工作計劃,還做了兩頓飯,等我忙活完,天色漸晚,我放上音樂,吃完老鴇子開玩的葯,早早的上床,閉上眼睛。

海邊。

金黃色的沙灘,碧海連天,遠處點點白帆,海風慢慢吹,潮水嘩嘩響,我不想尿尿,我只想快點找到張鐵柱。

於是張鐵柱就來了,像是忽然出現,又像是早就等在海邊一樣,我跑過去,腳丫子踩在沙灘上,軟軟的,很貼心。

我問,你等在這裡好久了嘛?

她說,沒有,我也剛好才到。怎麼樣?今天去應聘了?

我驚訝的說,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去應聘啦?

她說,你傻呀,我這是在你的夢裡呀,我當然知道啦!

我的夢裡?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我這個人有個毛病,有時候一想到什麼需要動腦筋的事,就會頭痛,鐵柱說是在我的夢裡,我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說,好啦,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你看,那兒,有一隻蝴蝶,你能幫我抓過來么?

我說好,你等我一下。說完我連跑帶顛的向著那個飛在海邊的蝴蝶跑去,蝴蝶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飛出了一個莫比烏斯環的軌跡,我使出降龍十八摸的掌法配合凌波微步,姿勢肯定不太好看,終於在我抓住蝴蝶的同時,在沙灘上摔了一個狗啃屎。

我把蝴蝶交給鐵柱,她的雙目放光,那蝴蝶像是認識她一樣,在她手上慢慢的忽閃著翅膀,並不飛走,她說,從前在孤兒院,那個男孩,也給我抓過一直蝴蝶,真好看。這隻蝴蝶跟小時候的那一隻一模一樣。

我倆在沙灘上找個石頭坐下,她的雙腳在石頭上來回的盪,看得我心都痒痒的。我說,昨天的故事沒講完,再接著講講吧。

她說好,於是就接著講。

她說,孤兒院的孩子們漸漸長大啦,小男孩成了大男孩,院子里的樹葉黃了又綠,綠了又黃,身邊的夥伴們有的去上學了,有的被好心人給認領了,但是她是殘疾人,下半輩子只能坐輪椅,而小男孩又太過於調皮,於是兩個人依舊有時間在一起玩。

那是一年的春夏之交,鐵柱坐在輪椅上,被男孩推到榆樹下,鐵柱就在樹下等著,男孩手腳並用的上樹去,去摘那些鵝黃色的嫩綠榆樹錢,那榆樹錢入口香甜,比外面那些小吃要好吃的多。女孩在樹下咯咯的笑,說,你看起來天生就是爬樹的,像個猴子,長的也像。

男孩並不答話,而是折下一支樹枝,嘴裡叼著從樹上下來,給鐵柱說,我不是猴子,我是孫悟空,於是鐵柱一邊吃著榆樹錢,一邊看男孩耍棍子,後來飛過來一隻蝴蝶,男孩大叫一聲說,妖精哪裡跑?說完棍子一扔,倒是真像個猴子一樣,把蝴蝶抓來,送給鐵柱說,送給你。

鐵柱說,那一天的太陽好暖吶。她問那隻蝴蝶幾個哲學問題:你是誰?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男孩說,你傻啦,它怎麼會說話?鐵柱說,不,蝴蝶說啦,它從春天來,要飛到秋天去。鐵柱說完就把蝴蝶放了。

男孩說你為什麼把它放了?鐵柱說,蝴蝶說,它要找媽媽去了。

然後忽然之間就像有一雙手按動了一個叫做「悲傷」的按鍵,他們是孤兒,他們的童年裡充滿了未知的兵荒馬亂,蝴蝶都有自己的歸宿呢,而他們就像浮萍在隨波飄蕩,家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一個夢。男孩後來說,鐵柱,不怕,以後我來給你一個家。

鐵柱說真的么?男孩特別嚴肅的點點頭說,真的。孩子們的悲傷就被這一句「真的」給吹走了,鐵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粘著蝴蝶的發卡,送給男孩說,這是我的上次過生日的時候收到的生日禮物,送給你。

男孩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個發卡,就像是接過了一顆萌動的心,滾燙滾燙。

我問,後來呢?

鐵柱看著遠處的白帆,海風吹動她的鬢髮,一動不動,把自己坐成了一幅畫。

她說,後來,我們都長大了。上了不同的大學,不過還好,還在一個城市。男孩說他從來沒有忘記他說過的話,但是你知道,我是一個殘疾人,我怎麼能耽誤他呢?後來我跟他撒了一個謊說,我知道在大城市,有一種手術,可以治療向她這樣的不能行走的人,能讓她站起來。

男孩說好,不管哪個城市,我陪你去就是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能站起來,就算是沒有這種手術,以後的日子裡,我來做你的腿。我帶你去看世界。

我忽然覺得頭疼,疼的要命,似乎有一團亂麻在我頭腦里來回的纏,我試圖抓住其中的頭緒,那團亂麻越來越大,大到遮住了光,但我似乎看見在亂麻之中有一個東西在等著我,於是我伸手去抓,是一個站著蝴蝶結的發卡。

我說,那個男孩,是不是叫江小白?

鐵柱側頭沖我笑笑說,是。

海水忽然漲起來,滔天的巨浪,潮聲轟隆如雷,如同巨獸之口,即將要把我吞沒,浪潮聲中的鐵柱紋絲未動,我拉她的手,卻不能拉動分毫,我喊,你不是張鐵柱,你是誰?你是誰?

一個足有幾十米高的巨浪拍過來,我被捲入其中,天旋地轉,我似乎就要被撕裂了。

於是我再一次醒過來。

4

我這一天都過得沒精打采,沒接到任何通知我去上班的電話,我坐立不安,甚是開始懷疑我現在是不是還在夢裡,跑到衛生間看著自己的這張臉,熟悉又陌生,我找出一個刮鬍刀片,一狠心在自己的手腕了一刀,血一下子就冒出來,疼的我扔下刀片連忙又進屋去找創可貼,可是這個口子太大啦,大到創可貼根本就粘不住吶!

我趕緊穿衣服,拿毛巾捂住了手腕,我跟個傻逼一樣跑下樓,小區里的狗沖我汪汪叫,似乎在說,看那個傻逼,自己划了自己一刀,傻得更像一條狗。

診所的小護士一邊給我包紮傷口一邊問,怎麼弄的?

我說,閑著沒事,玩呢。

護士說,這麼大的人,玩什麼不好,玩自殺。

我看著自己手腕,層層疊疊像個烈士。忽然我問那個護士,我是不是在做夢?護士仔仔細細的看了我一眼說,不是。我說,你怎麼證明我不是在做夢?我們每個人不是都活在別人的夢中么?說,你為什麼要到我的夢中來?

護士大概覺得我不是一個詩人,就是一個瘋子,其實瘋子和詩人在某種程度上有相似之處,有本小說就叫《左手是詩與年華,右手是瘋子與傻逼》。不過我不等她反應過來,拽過護士開始在她臉上胡亂的親,換來的是一陣尖叫的海豚音和臉上火辣辣的疼。

我在外面流浪了一天,期間我目睹了一場車禍,見證了一場求婚,吃了一個漢堡,還去遊樂場坐了兩圈過山車,一直到華燈初上,我才回到家,筋疲力盡,如果這一切是夢的話,也太過於真實了。

我打開電腦,忽然感覺電腦桌下面的抽屜里有什麼東西,於是我拉開它,抽屜里空蕩蕩,只有一個盒子。

盒子看起來平淡無奇,打開來,裡面有一隻粘著蝴蝶的發卡,還有一張紙,上面寫著:阿然,只有你才是我的歸宿。江小白。

阿然,阿然!我想起來了,那個夢中的姑娘,根本不叫張鐵柱,她叫阿然。

但是為什麼我會不記得她呢?她說的那些事,為什麼我也記不得了呢?

阿然,現在在哪呢?

我關上抽屜,決定上床去睡覺。

我握著發卡,我躺下,這一次我沒有再吃藥,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睡著。

我來到了孤兒院,站在二樓的陽台,這裡還保持著二十年前的樣子,榆樹還在,蟬鳴還在,似乎一切都沒有變,我還是那個流著鼻涕的小男孩。

院子里的樹下,張鐵柱——阿然,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她在等我,像是在離家的旅人,而她要等的人,遠在天邊,近在二樓。

天上雲朵在緩緩地走,慢慢的把太陽遮住了,像是鑲了金邊,不多時,漸漸的下起雨來。我的腳邊剛好有一把傘,黑色的那種油布傘,很大,不知道能不能擋住那些胡思亂想?

下樓,我舉著傘,把我和阿然都罩在傘下,雨點細細密密的打在傘上,很好聽,阿然說,你來啦?我點點頭說,我想起來了,你不是張鐵柱,你是阿然,我是江小白,咱們兩個都在這裡長大的。

阿然笑笑說,對呀。

我說,但是,為什麼我不記得這些了呢?你能告訴我么?

阿然說,其實有些事,記得不記得,又有什麼要緊呢?重要的是,你記起來我了,這不是很好么?

我說,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在哪?

阿然說,小白,你告訴我,你愛我么?

我說,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拉起阿然的手,溫熱,不像是在夢中,但我確信這是我的夢。我摸到了一個冰冷的物件,阿然的中指上,帶著一枚戒指。

這戒指看起來是那麼的眼熟,我問阿然你結婚了?阿然點點頭,我問,什麼時候?阿然忽然哭了說,小白,你為什麼還是記不得呢?你看。

她抓起我的手,我分明看見我的手上,也帶著一枚戒指,在溫暖的小雨中熠熠生輝。我的頭忽然又開始痛,此時的雨越下越大,太陽早就不知滾到了那片雲彩背後,電閃雷鳴中,我低頭看見了地上的雨水開始泛紅,那是從阿然的身上流出的血,不到一分鐘,阿然的裙子就已經被染紅。

一個閃電劈中了大樹,大雨中的榆樹開始燃燒,此時我身後的孤兒院也開始坍塌,我的夢境正在面臨一場浩劫,而我和阿然,就在這場浩劫的中間。世界開始坍塌,天空出現漩渦,那些殘垣斷壁都被卷在了空中,我和阿然站在漩渦的中間,此時的狂風在吹啊吹啊驕傲放縱的嘶吼著,終於我抓不住阿然的手,我們兩個被狂風和雨幕分開。

阿然!我大叫一聲,從床上醒過來。

此時,正值夜半,我的臉上還殘留著淚水,手裡還抓著那個蝴蝶發卡,此刻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刺入了我的滴血的心。

我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我已經結婚了,我的愛人,正是阿然。在夢裡,阿然告訴我了一切,而我還傻乎乎的在追問。

我想起來了,我們本來是在結婚的當天下午,打算去自駕游的,當我正在開車的時候,我的夥伴,一個叫張鐵柱的混蛋給我打電話,說我的業務都被別人搶走了!

在公路上開車打電話本來就危險,危險幾乎是隨之而來。

我想起來了,我之所以記不住這一切,大夫告訴我,我這種叫選擇性失憶,更多的是一種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

我打開窗子,對著外面大聲呼喊,阿然!阿然!你在哪?

忽然整棟大樓都在搖動,我回頭,看見牆上的壁燈和電視都掉在了地上,牆壁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縫,幾乎一秒鐘過後,整片牆都成了廢墟,我的床從中間折成了兩截。

窗外,天空上出現了一個曲曲折折的大口子,整個世界都如同安上了自慰棒一樣抖個不停,抖動的頻率讓我懷疑用不了多久整個世界就要高潮甚至要潮噴!

我忽然笑笑,站在了陽台上,我把那枚蝴蝶發卡放在口袋裡,張開雙臂,從窗子上跳了下去。

我在你的夢裡,你在我的夢裡。

5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一家醫院。

我的身上穿著病號服,頭上包著紗布,左一層右一層,層層復層層,層層何其多。

一個大夫走進來,我差點喊出來,老鴇子……

沒錯,正是那個三十歲的眼神和笑容四十歲的鼻樑五十歲的鬢角的妖艷中年護士,她說,終於醒了。

我問,我睡了多久?

一共三次,每次一個月。

那我的老婆呢?

老鴇子看看我,說,給你看個東西。說完遞給我一個手機,希望你這次不要再暈倒了好不好?

我說好好好,我盡量我盡量。

手機打開,一個視頻。

視頻里,是阿然,她坐在輪椅上,跟我說,江小白,你醒啦!等你看見這個視頻的時候,我估計你是肯定醒了。大夫告訴我,你都已經反反覆復的醒了又睡了好幾遍了。嗯,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是張然然,阿然,你老婆。這裡呢,你看著眼熟嗎?

阿然舉著電話轉了一圈。

喂,你小子,別跟我玩失憶啊,我說過,我不怨你,真的。不過,你肯定要養我下半輩子啦。等你想明白了,就過來找我呀。我等你,一直等你。

放下電話,我問老鴇子,我們……發生了什麼事?

老鴇子說,開車打電話咯,出了車禍咯,兩個人都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女的雙腿骨折,沒辦法就只能截肢了。而你吶,就選擇性失憶,每次一看到這個視頻,就大喊大叫,說都怨你都怨你,然後就開始睡覺,一睡一個月。這次,你還要睡么?

不睡啦。我不睡啦。

想明白啦?

嗯,我要出院。

不行,你還得再觀察幾天。

觀察你奶奶個腿!我心說。等老鴇子走了,我偷偷下床,溜出了醫院。

我攔了一輛車說,什麼也別問,我是好人。多給你錢,趕緊走。

司機一看我這人畜無害的臉,二話不說,一腳油門,在馬路上上演跑跑卡丁車,一路火花帶閃電,半個小時後,我來到了孤兒院。

我走進去,看見阿然正在榆樹下,坐在輪椅上,曬太陽,見我來了,高興的說,江小白,你來啦。

嗯,我來啦。

我掏出那個蝴蝶發卡,給阿然戴上。她笑盈盈的樣子就像個天使,我聞到她的頭髮上有一股特別好聞的茉莉花的香味。

一隻蝴蝶飛過來,落在了阿然的肩頭,扇動著斑斕的翅膀。阿然說,在你一直睡覺這些天,她就整天坐在院子里,等我來找她,有時候安靜的笑,有時候會想起小時候,一個小男孩拿著一根樹枝在裝孫悟空。一切都恍若昨日,似乎時光並未走遠。

我低頭吻她的頭髮,茉莉花的香味鑽進我的鼻子,以至於後來多年,我都能聞到這種香味。我的淚水落在了阿然的臉上,她說,傻子,江小白,你怎麼哭了?

我說,我害怕,這又是我的一場夢。

有些事情既然無法挽回,就當做是紀念好了,那些遺憾和錯誤,終究要過去,化作生命中的一些散落的片段,這些片段組合起來,構成了我們並不完美的人生。一切終將重來,一切終將過去,終點就是起點,虛無也好,現實也好,就算是夢境也好,總要走完吧。

———————————完—————————————

沒錯我是來騙贊的,我就是這麼的不要臉!

你來咬我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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