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更加亂人心思的雅趣
地毯織工把地毯的格局編得錯綜複雜,並非出自某種目的,不過是滿足其美感的樂趣罷了。正如地毯織工那樣,一個人也是這樣度過其一生的。倘若一個人不得不相信其行動是不由自主的,那麼,他也可以以同樣的觀點來看待其人生,人生也不過是一種格局而已,生活既無意義,也無必要,生活只不過是滿足一個人的樂趣而已。
從生活、行為、感情和思想的五花八門的事件中剪輯些材料,他完全可能設計出一種有一定規律可循的圖案,一種錯綜複雜的圖案,或者一種色彩繽紛的漂亮的圖案。雖說這興許充其量不過是一種他認為自己可自由選擇的幻想,雖說這興許總是一種荒誕不經的幻象與縷縷月光混雜在一起的戲法而已,但這一切均無關緊要,生活看上去就是如此……
有一種格局,最明顯,最完美無缺,同時也最漂亮動人。這種格局是一個人呱呱墜地來到人間,漸漸長大成人,戀愛結婚,生兒育女,為掙片麵包而含辛茹苦,最終登腿棄世而去。
但是生活還有別的樣式的格局,這些格局雖雜亂無章,卻是妙不可言,幸福從未涉足其間,人們也不追逐功名,但從中可以感覺到一種更加亂人心思的雅趣。
有些人的一生,其中也包括海沃德的一生,他們的人生格局尚未完美之前,盲目的、冷漠的機會卻使它突然中斷了。於是,有人就說些安慰話,雖暖人心窩,卻於事無補還有些人的一生,正如克朗肖的一生那樣,為人們提供了一個難以效法的格局:人們還沒來得及認識到他們哪些人的一生本身就證明其人生是正當的,觀點就要改變,傳統的標準就又得修改了。菲
利普認為他拋棄了追求幸福的慾念,便是拋棄了他的最後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用幸福這根尺來衡量,那他的生活就顯得很可怕;然而當他意識到還有別的尺來衡量他的生活時,頓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幸福跟痛苦一樣的微不足道,它們的降臨,跟生活中出現的其他細節一樣,不過是使得人生格局更趨紛繁複雜罷了。霎時間,他彷彿超然物外了,感到生活中的種種意外和不測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使他的情緒為之波動了。眼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過是使得生活的格局更趨複雜罷了,而且當最後的日子到來之際,他會為這格局的完成而感到由衷的高興。
這將是一件藝術珍品,將絲毫不減它那動人的光彩,因為唯獨只有他才知道它的存在,而隨著他的死亡,它也就立即消失。
摘自毛姆《人性的枷鎖》
摘這段是因為想起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里寫的另一段文字:
「在別人早已到了結婚、有孩子和有重要身份並且不得不集中精力進行奮鬥的年紀,我卻還始終把自己看作是一個年輕人、一個初學者、一個在自己面前尚有許多時間的起步者;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遲遲不為自己作最後的決定。」
似乎到了別人都在settle down的年齡,我還在遊盪著,並且不想結束遊盪。
想做個可以一直晃著膀子的人。但或許過兩年心態也會變吧。畢竟沉浸式的人生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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