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劫眾生】(4)獅子與渡鴉 之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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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與渡鴉 之章 (二)

5.

漫畫店事件發生後第八天。

「哈哈——哈哈——哈哈——」天賜嬸爽朗的笑聲從漁具店裡躥出來,「說是給馨儀留一點,果真只是一點啊!」

漁具店的餐桌上,滿桌狼藉,每盤菜只留了不足兩筷子的食量。

阿晴和偉銘捂著肚子癱在椅子上,臉上滿是享受完美食的滿足神情。巫冉也回味著剛才吃過的人間佳肴,眼睛卻習慣性地往牆壁上的電視那瞟去,關注著有沒有發生有價值的新聞。

「天賜嬸!都怪你做的太太太太太好吃啦!」阿晴古靈精怪的大叫。

偉銘也傻笑著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天賜嬸高興大笑。

巫冉坐直身子,咳嗽了一聲,道:「有大人物要來了。」

「發生什麼事啦?大呼小叫?」門外傳來一個女聲。

大家看去。

「馨儀!你終於來了!」阿晴從椅子上跳起,「來,我們特意給你留了好吃的。」

阿晴指著桌上所剩無幾的菜肴,自己也臉紅起來。

「白痴啊!這算是給我留的嗎!這點連黃金梅利都喂不飽吧!」馨儀狠狠拍了一下阿晴的肩膀。

天賜嬸和偉銘大笑。

「不過算了啦!今天我心情很好,饒過你們啦!」馨儀笑著坐進空著的椅子,把提著的包裝精緻的生日蛋糕放在地上,然後拿起給她準備的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阿晴湊到馨儀身邊,問:「心情很好?難道有人向你表白啦?「

這句話讓馨儀差點噎住。

「喂喂,你好花痴啊,難道心情好就只有被人表白嗎!嗯……好吃好吃。」馨儀不停往嘴裡送食物。

「喔……那是……別人同意你的表白了?」阿晴試探著。

這句話真的讓馨儀噎住了。

「水!水!水!」馨儀拍著桌子。

巫冉卻早已經準備好了水。

馨儀從巫冉手裡接過水杯猛灌了幾口,喉嚨稍微順暢了。

「阿晴啊我真拿你沒辦法。」馨儀放下筷子說:「今天我之所以心情好呢,是因為我堂哥的外傷診斷報告顯示痊癒基本不會影響以後的活動。」

馨儀笑的很開心。

「哇!太棒了!」阿晴鼓掌。偉銘雖然沒聽懂什麼意思但也跟著鼓起掌。

天賜嬸關心地問道:「馨儀你堂哥他怎麼了?」

「阿晴沒告訴你嗎?哎,其實也沒什麼事,道上的打打殺殺,胳膊受傷了而已。」馨儀語氣說的異常簡單,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天賜嬸卻嚇了一大跳,連忙道:「馨儀啊,你要跟你堂哥講講了,這樣的日子不是長久之計啊。」

「唉……」馨儀嘆了口氣。突然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唔,我阿伯,噓——」她示意大家不要講話,接通電話後一邊小聲說話一邊向店外走去。

阿晴輕聲對天賜嬸說:「馨儀的哥哥也是騎虎難下,做到他這個層級的收手是比較困難的。」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為什麼要做這一行呢!」天賜嬸憤憤。

「有時候也是命運在惡作劇吧。」阿晴看著在店外打電話的馨儀說:「在她哥哥十四歲那年,爸爸挪用公司財務被曝光,因為感到羞愧而上吊自殺,他的媽媽聽到這個消息後也突發心臟病去世,他一夜之間失去了兩個至親。雖然他們家在台北有幾個親戚生活的還不錯,但似乎他們並沒有給於這個可憐的孩子足夠的關心,青春期小孩的自尊心讓他漸漸學會了用暴力反抗別人的諷刺和歧視,在黑道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唉……」天賜嬸嘆氣。

「阿晴……」跟天賜嬸憐憫的神情不同,巫冉聽完後似乎想到了什麼:「馨儀姓許對不對?」

「對啊!」阿晴點頭。

巫冉的神情專註起來:「那他哥哥——」

「許太歲。」阿晴猜到了巫冉要問什麼,「他哥哥在黑道上還挺有名氣,人稱許太歲。」

這時巫冉的耳邊又迴響起昨天在酒吧包廂內那個金絲眼鏡的話:「現在天海幫的許太歲,我們石聯幫的蠅哥,安道盟的獨眼輝,雖然分別掌管各自幫內的大權,但它們現在共同的老大卻是一個以前聽都沒聽過的名字……」

沒想到!一個最重要的線索就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巫冉暗自欣喜,只要從馨儀這裡入手,就有可能得知那個「風老大」的信息。

「噓——馨儀來了。」阿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說。

馨儀進門後表情煩躁:「阿伯把我念了一頓喔!」。

「當然啦,馬上要考試了你又是請假又是翹課的。」阿晴義正言辭。

「好煩啊!」馨儀閉上眼睛大喊,「不想啦不想啦,阿晴我們來吃蛋糕吧!」

「好啊,正好吃完就去明溪山!」阿晴贊同。

「吃蛋糕啦!」偉銘鼓掌。

「哈哈——哈哈——哈哈——」屋裡回蕩起天賜嬸的笑聲。

關燈,生日歌,吹蠟燭。

阿晴,祝你十七歲生日快樂。

這將是你,最難忘的生日。

……

小維的媽媽牽著小維,面無表情地遊走。手提包里的手機在不停地響,她卻始終不去接聽。

母子兩人邊走邊環顧四周,怪異的神情引來很多路人的狐疑。

手機鈴聲終於停了,來電顯示上已經有十四通「老公+小維爸比」的未接電話。

白天的燥熱在傍晚稍有些緩解,但汗水依然順著兩人的臉頰流下。

他們走進了一條小街,小巷裡傍晚的生意冷清,店鋪都已經準備打烊了,看到他們兩個人進來又滿懷期望起來。可兩人的眼神並不看物品,而是滑過一個人的臉龐,又向下一個人的臉龐滑去。店鋪的老闆們於是都不再去理會這對母子,開始動手打烊。

小街並不深,快走一半的時候,幾個人從一家漁具店內走出來,歡聲笑語。

兩人向那群人走去,愈來愈近,這時一個男人的側臉映入了他們的眼眸,兩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時他們離那群人差幾公分不到十米。

彷彿有一股電流注進了他倆的身體,點燃了每一個細胞,兩人渾身瘋狂顫抖起來,然後像機器人一般快速倒退著。已經打烊的店鋪老闆們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他們身上,兩人怪異的行徑讓旁人目瞪口呆。倒退中小維媽媽從包中掏出手機,手指飛快按下了幾個號碼,然後放在耳邊。

聽筒里連一聲鈴音都沒有響起那邊就立刻接聽了。

「發現目標……」小維媽媽和小維同時開口。

「偉銘,你在看什麼?」巫冉問。

「剛才有對母女好奇怪,倒退著走路。」偉銘指著那個方向說。

巫冉看去,可那方向早已空蕩。

6.

告別了天賜嬸和偉銘,阿晴一行三人打上計程車去往明溪山。

位於北投的明溪山是一處自然風景區,溪流眾多,小型瀑布林立,景色怡人。

天色已經黑了,景區內的遊人向半山腰的度假山莊和溫泉浴所聚集,像阿晴這樣繼續向山頂攀登的遊客少之又少。

「我記得就是這裡。」阿晴指了指一塊外形像蛤蟆的大石頭,氣喘吁吁地說:「往左手邊是登頂的主道,右手邊是一條小道,因為地形比較難走,所以選擇這條道的人很少,但這條道的風景比主道好多了。」

「屁嘞,天都黑了,還看得到鬼風景啊!」馨儀拿著手電筒,四處照去。

燈光掃到的地方,幾朵黃黃的萱草靜立。

「風景不重要啦。」阿晴忙改口,「重要的是我要拿回的那件東西就在這小道上。」

「到底是什麼東西?你不要再賣關子啦!快點說啦,都陪你走到這了,就透露下嘛!」馨儀用手電筒在阿晴臉上晃來晃去。

「好了啦!不要晃了!告訴你還不行嗎!」阿晴求饒。

巫冉也豎起了耳朵。

「是一封信。」阿晴的聲音變得很小:「當時我的爸爸媽媽留了一封信在這條路的一個小山洞中,信是用瓶子裝著的,爸媽說要我到十八歲的時候打開看……」

「喔……」馨儀若有所思:「但是你現在才十七歲啊?」

阿晴低下頭,半天才緩緩抬起,看著巫冉眼淚汪汪地說:「我怕……自己活不到十八歲。」

「呸!呸!呸!」馨儀激動起來:「你說的什麼屁話嘞!哪有這樣子講話的!一語成讖!一語成讖不知道嗎!」馨儀在語文課上學到的為數不多的成語終於派上了用場。

「喔……那我不講了。」阿晴也覺得有些不吉利了。

巫冉拿手電筒晃了一下阿晴的臉:「喂,別瞎想了,我會保護好你的。」

巫冉這句話的意思的確是:我會保護好你不被殺掉。但在馨儀理解起來卻是男女朋友之間的情話,不由露出羨慕的神情。

巫冉覺察到了馨儀的不對勁,也猜到了她為什麼會這樣,於是尷尬起來。

「繼續走吧。」為了化解尷尬,他只能這樣說了。

小道不太好走,但還到稱不上「崎嶇」。巫冉可能是昨天知道要爬山,所以今天穿了寬鬆的牛仔褲配耐髒的純黑短袖t恤。中途馨儀扭傷了腳,但沒大礙,還能撐著走下去。馨儀為此大吵要阿晴請她吃大餐,阿晴早已經習慣了她霸道的要求,於是滿口答應下來。

天已經全黑了,但適應了月光後眼睛反而看得比較清楚了。

阿晴一路走的很小心,大概二十分鐘後,他們迎來了一片平坦寬闊的道路,道路的一側緊靠山體,另一側則是懸崖峭壁,夾在這之間的長寬各有幾十米的道路則像水泥地面一般平坦。這裡就像是把不規則的山體切蛋糕般切掉一塊而形成的,再加上月光傾灑在這「平台」上,不由得讓人讚歎渾然天成鬼斧神工。

「山洞就在那裡!」順著阿晴指的方向,巫冉和馨儀用手電筒照去。

在這個「平台」緊靠山體的地方,樹木野草繁茂,完全看不到山洞的影子。

「跟我來!」阿晴說著小跑向那裡。

巫冉和馨儀跟了過去。

擠進樹叢,撥開野草,沒幾米遠,一個直徑一米五左右的小山洞出現在眼前。用燈光向洞裡面照去,可以直接看到盡頭,只有三四米深。

這周圍的地面都被植被覆蓋著,說明平常很少有人來到這個位置。

阿晴低下身子,朝里仔細看去:「就是這裡面,當時爸爸進去把瓶子埋在最盡頭,還插了根樹枝……咦,樹枝不見了……佛祖保佑!希望瓶子還在!」

「我也要看!」馨儀把頭也朝山洞中伸進去。

洞口狹小,兩個人都想第一個進去,擠來擠去,一邊互相推揉一邊咯咯的笑起來。

巫冉也被她倆這頑皮的幼稚行徑逗笑了。

山間的夜風徐徐吹來,攜帶了一股很輕微的腥膻。

突然之間,笑容凝聚。巫冉感到周遭的氛圍變得肅殺起來,彷彿有億萬數量級的危險在向他們傾軋而來!

他的每一個毛孔都被這氛圍引爆!

「不好!」巫冉說著雙手一推,阿晴和馨儀兩人先後尖叫著摔進山洞中,衣服在洞壁上重重摩擦而過,布料撕裂開,侵染了鮮血。

巫冉向後閃退一步,他隱約看到成群的紅色飛針從剛才三人的位置斜斜射過!

紅色飛針狠狠扎入地面,崩裂起無數四濺的土塊和石子,其中一顆尖銳的石子打進山洞,在洞壁上反彈後擊中了阿晴的左臂,划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巫冉抬起手刀向身旁的樹木一斬,樹榦被直接斬斷,樹榦傾斜倒下,巫冉雙手抓住還在半空的斷樹順勢一投,斷樹像根小樹枝一樣被扔到山洞口,滾動了幾下,撞到山洞後穩穩停下。

山洞被斷樹完全遮擋住。

又是幾根紅色飛針射來!

巫冉蟾步躲避開,再接一個蟾步閃出樹叢,來到了寬闊平路上。

「誰!歸序人嗎!?」巫冉朝飛針射來的方向吼道。

由於剛才事發突然,巫冉三人的手電筒都掉落在地,手電筒的光線打在樹叢間,影影綽綽。

月光下,兩個黑影從巫冉來時的小路上走出來。

「嘿嘻嘻嘻嘻嘻嘻嘻……」一個穿著牛仔短夾克的男人發出了怪異的尖銳笑聲。他中等身材,留著莫西幹頭,借著月光可看到他臉上和身上裸露的每一寸肌膚都布滿傷疤。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黑色布衣,頭帶著面罩看不到面孔的彪形大漢。大漢的身高將近兩米一,上半身的肌肉發達,下半身相對瘦小一點,在比例上看有些怪異。

兩人沒有停步,繼續朝巫冉走來。

「找你找的可真辛苦啊!」疤面人抬起右手食指,只見食指指尖不停地流出鮮血,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傷口,臉上掛著陰笑。

他的舌頭上,並沒有黑色五芒星。

巫冉也同時感覺到了兩人身上散發的劫因。

「你們是斷掉手臂的那兩個傢伙的同伴吧。」巫冉雙手插進牛仔褲口袋,「獵物居然自己送上門了。」

「獵物?嘿嘻嘻嘻嘻嘻嘻嘻……」疤面人再次陰笑起來,「你很快就會後悔這麼講,因為這隻獵物將把你咬得千瘡百孔!」

疤面人用剛才那隻受傷的食指在空中一划,面前豁然出現了一道一米多長的紅色的彎刃,彎刃飛快地朝巫冉旋轉斬去!——「血獅牙!」

巫冉一個蟾步閃開,而當他落地的時候卻突然心驚,就勢朝一旁翻滾,然後再次蹬地跳起。

「不好!」巫冉做了這一連串奇怪動作後莫名自語。

彎刃斬進地面的瞬間,疤面男嘴角揚起微笑:「獅子血鬃。」

只見彎刀反彈而起,碎裂成無數個小塊,這些小塊又快速分解成一根根的紅色細針,朝四面八方散射開來,如同綻放的煙火。

原來巫冉剛剛完全找不到一個死角能躲避開這招!

「怎麼破預見能力?只要速度快、範圍大不就行了嘛!嘻嘿嘿嘿嘿!」疤面人大笑起來,臉上的表情因興奮而猙獰。

台北三大黑幫主宰「風老大」老巢,大廈五十八層。

屍彌瞳按下按鈕,銀色的厚重金屬門緩緩開動。

金屬門後,將近二百個裹著黑色布衣的屍體平躺在地上。

屍彌瞳的瞳孔猛然收縮,所有的屍體都像被扯線般立刻從地上站立起來。

這些屍體中有不少都是被塔繆爾殺死的黑幫老大,剩下的則是通過黑幫手段從各個渠道得到的。

所有屍體中站在最前端的,是一高一矮兩個「屍體」,在他們黑布包裹下的真貌,正是食劫者狩甲和狩乙。

屍彌瞳曾想從他們倆的口中問出線索,但無奈的是他們一旦蘇醒就想方設法自殺,所以屍彌瞳只有讓他們繼續「假死」下去。

「我在疑惑一件事情。」屍彌瞳看著黑衣屍軍中的這兩個特例說。

「喔?說來聽聽。」塔繆爾玩味地看著酒杯。

「我跟你講過,當年他們從喀山離開後,曾經和俄羅斯軍隊有過一場交鋒,那時他們十二個人和俄羅斯的熱兵器對戰,居然殲滅了一萬兩千人的軍隊。」

「等於每個人打了一千個。」塔繆爾把視線從酒杯上移開,抬頭看著天花板。

「你要知道,那可是擁有坦克和火箭炮的一萬兩千人的軍隊……」 屍彌瞳死死盯著包裹著黑衣的禿髮男人和小孩說:「我一直在想,既然他們擁有等同於一個軍隊的戰鬥力,那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我打敗了?」

「確實,我也想到過同樣的問題。」塔繆爾也看向黑衣屍軍中的禿髮男人和小孩。

「他們當中肯定還有戰鬥力更強的人。」屍彌瞳直接給出了結論。

稍一停頓,補充道:「並且強得可怕!」

7.

紅色飛針如煙花般四散開,一瞬間就來到巫冉面前,而巫冉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把手槍,槍口正在噴射出火舌。

剛才巫冉最後一下是向後方跳起,這給了手槍多發幾顆子彈的時機,正是這關鍵的幾顆的子彈清除了最有威脅的幾根飛針。巫冉在空中側身蜷曲,剩餘的飛針紛紛扎進了他的身體。

巫冉重重墜地,塵土飛揚。

「嘿嘻嘻嘻嘻嘻嘻嘻……這麼輕易就被解決了嗎?獵人朋友?」疤面人得意洋洋。

月光下塵埃消散,巫冉半蹲在地上,半邊身子都鮮血淋漓。

看來,歸序人堅固的蜈甲根本無法防禦下飛針。

「你說的沒錯,依靠速度確實可以破掉預見能力。」巫冉忍著疼痛站起,「只要你的速度足夠快,快到即便我明知道你下一步的行動卻仍無能為力的地步,預見能力就沒有了任何意義。但是……」

「但是什麼?」疤面不屑的問。

「但是戰鬥最依賴的並不是能力,而是思考和應變。」巫冉從牛仔褲寬大的口袋中掏出彈夾,把手槍重新裝滿子彈。

「喔?我很感興趣你在臨死之前思考到了什麼。」疤面人又伸出舌頭舔了舔流血不止的右手食指。

「那紅色彎刀的速度並不快,快的是它分解成的那些飛針,飛針散射的範圍非常之大,讓我剛剛一時間無法找到防禦的死角,但現在,我想到了,死角有兩個。」巫冉表情變得輕鬆。

疤面人輕蔑一笑,道:「死角?唯一的死角在地獄!」

說罷他手指再一上揮,紅色彎刀又赫然憑空出現,迴旋沖向巫冉——「血獅牙!」

巫冉沒有像上一次一樣朝一旁躲閃,而是徑直衝向了紅色彎刀。跟在空中斬來的彎刀相遇的一剎那,巫冉猛得將身子低下,彎刀緊緊貼著巫冉的頭髮划過,向他身後落去。巫冉又向前大跨幾步,滑行幾米後停住。

彎刀落地的一瞬間,血獅牙變成獅子血鬃,碎裂分解成紅色細針向每一個角度針綻放開去——唯獨巫冉所站的位置除外!

紅色細針從巫冉身旁飛速射過,卻沒有傷及他分毫。

在巫冉面前七八米處正前方,疤面人和戴面罩的彪形大漢正撓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聰明的對手。

「第一個死角,你們的正前方。」

是的,再愚蠢的獵人也不會用機關把自己全部包圍,他們終究會留一個缺口。疤面人和蒙面巨漢的前方,飛針就有一個很小角度的空缺用來保護施術者,這個空缺處就是飛針散射的死角。

「那第二個呢?!」疤面人說著將流血的食指又揮舞了幾次,五把紅色彎刀和一面直徑兩米多的紅色圓形巨盾出現在空中。這次巫冉徹底看清,原來彎刀(包括現在的巨盾)是由疤面人食指流出的鮮血凝聚而成!

鮮血剛凝聚成彎刀和巨盾,巫冉就向懸崖一側衝去。

彎刀像追蹤彈一般朝巫冉斬去,巫在一邊連續蟾步一邊回身雙槍開火,射出的子彈打在其中兩把彎刀上,被擊中的彎刀先是減緩了速度,然後像裝滿水的氣球般爆裂,四濺的血水被引力拉回地面,澆進土壤中。

剩餘的三把迴旋彎刀轉眼間就來到巫冉面前。但就在刀刃快要斬到巫冉腰際的一剎那,巫冉的整個身子突然消失。彎刀斬空!

沒斬到目標的彎刀在空中盤旋許久,然後化成血水落下——直直落入幾百米深的懸崖。

原來剛剛巫冉連續蟾步來到了懸崖邊緣,在就快要被彎刀砍到的瞬間巫冉腳下一空跌落懸崖。

擋在疤面人和蒙面巨漢前方的紅色巨盾融化開一個小口,疤面人通過小口望向巫冉跌落的懸崖,道:「這是什麼意思?自殺?」

「不。」蒙面巨漢警覺地向四下看去,「那個懸崖就是他說的第二個死角!別忘了歸序人的蛛行能力,他可以通過蛛行躲在懸崖邊,這樣彎刀的追蹤就失去了視角,無法攻擊到他。」

話音剛落,幾聲槍響就從巫冉消失的懸崖邊傳來,子彈劃破空氣倏然而至。

紅色巨盾的開口幾乎在同一時間閉合,子彈打在巨盾上,立刻被濃稠的血水裹挾住,如同蚊蟲撞進了蜘蛛網一般,再也無法前行。

「我的『血獅膛盾』還可以吧,獵人朋友?」疤面男嘲諷道。

接下來是十幾秒的靜寂,周遭只剩下微風輕輕搖動草木的颯颯聲。

然後又是幾聲槍響!這次的聲源是在他們兩人身後——紅色巨盾無法保護到的地方!

與此同時疤面人身邊的蒙面巨漢大吼一聲,轉身弓步,粗壯的手臂向身後掄拳橫砸,動作快如光速!

幾聲爆裂的聲響和電光在蒙面巨漢揮拳橫掃而過的地方出現,接著幾顆子彈殼被甩到遠處。

他……居然用拳頭擊落下了子彈!

「你不覺得奇怪嗎?」蒙面巨漢再次警覺地環顧四周,「他既然有預見能力就肯定知道我們會擋下子彈,而他卻仍然要開槍。」

「這說明我們的獵人朋友怕得不知所措了!」疤面人再次大聲挑釁道。

「不!」蒙面巨漢加快了語速:「這說明他在誤導我們的注意方向,從而在另一個角度攻擊!」

說罷蒙面巨漢用力蹬踏地面,身子瞬間直衝天空,一下來到六米高的空中——和正從空中下落的巫冉相遇!

下落中的巫冉雖然預見到巨漢會跳起來攻擊自己,但無奈在空中身子無法改變方向,只能接下這一擊了!

蒙面巨漢再次揮出電光火石般的一拳!

而巫冉早已經做好防禦姿勢,蜷曲起來用雙臂和雙腿護住了頭部和身軀——

沉重的鐵拳砸在巫冉身上,發出如炮彈般的聲響,巫冉向地面加速墜落。

咣得一聲石裂塵揚,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了一個坑洞。

蒙面巨漢龐大的身軀也墜落回地面,雙腳深深刺入泥土中。他一秒也沒有停留,雙腳從泥土中拔起後向巫冉墜落的方向奔去,泥土被連帶著四處崩濺。

蒙面巨漢奔跑的姿勢詭異,不單靠腿部發力,粗壯的雙手也握成拳狀支撐地面,看上去像個巨猿。他的速度極快,轉眼間來到了巫冉面前。只見他大喝一聲,雙拳並握,合力高舉——下砸!

一聲悶響!

蒙面巨漢的身軀被紅色圓形巨盾擊中,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血獅子!你想做什麼!」蒙面巨漢一個翻滾後從地面站起,朝疤面人怒吼道。

「嘿嘻嘻嘻嘻嘻嘻嘻……」疤面男右手食指高高伸向天空,冷笑著說道:「你先不要插手,我要親手為這位獵人先生送葬!」

血獅膛盾從空中盤旋而回,盾牌邊緣落在疤面人高舉的食指上,盾面彷彿一輪血紅色的滿月。

「血獅子,你不要亂來!天讀說過,要儘快將他解決!」蒙面巨漢雙拳緊握,厲聲說道。

「這不用你告訴我,猿山,我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疤面男臉上帶著興奮的詭異笑容說道。

血獅膛盾開始像融化的巧克力般變幻著形狀。一部分變回血水,從疤面男食指的傷口處流回血脈,剩下的則凝結成了一把帶柄的紅色彎刀。疤面男右手緊握住彎刀,與此同時,剛才散射開的紅色細針也變成血水,匯聚在一起,凝結成一條細細的血流,蜿蜒到疤面男腳下,再順著他的小腿像條紅色小蛇一樣一點點爬上來,最終來到左手上,也匯聚凝結成一把和右手一樣的彎刀。

「就用這兩隻血獅牙終結你的生命吧,獵人!」

8.

巫冉忍著劇痛抬起頭,看到疤面人握著紅色彎刀向自己走來,而自己身旁不遠處的蒙面巨漢正移步走開,似乎沒有繼續參與戰鬥的想法。

「血獅子,請儘快。」蒙面巨漢似有餘怒。他轉身離開時走路的姿勢仍然是猿類般的雙拳著地。

「嘿嘻嘻嘻嘻嘻嘻嘻……」疤面人腳步並沒有加快,依然不慌不忙,「獵人先生,看來你的預見能力十分局限啊,只能預見幾秒鐘內的事情,並且有時候預見了卻來不及反應,嘿嘻嘻嘻,真是個弱小的歸序人啊!」

聽到「歸序人」三個字後巫冉心中暗自驚奇。

「你們遭遇到了另一個歸序人是嗎?」巫冉從地面緩緩站起,從口袋裡掏出子彈再次把彈夾上滿。

「不止是遭遇到了,嘿嘻嘻嘻嘻嘻嘻嘻。」

不止是遭遇到了?難道淡水河裡的那具女屍果然是被他們所殺……

月光下可以看到疤面男身上裸露的傷疤深淺都差不多,並且開口大小也幾乎一致。

「那個歸序人可比你要棘手得多啊!」疤面人的腳步稍稍加速,刀刃上縈繞著殺氣。

巫冉舉起雙槍,用槍口直視著疤面人:「那接下來,你要重新定義『棘手』這兩個字了。」

雙槍開動!

巫冉邊扣動扳機邊蟾步向懸崖移動。

疤面人飛速掄動雙刀,噼啪數聲火星電光,擋下了射來的子彈,同時向巫冉移動的方向奔去,速度絲毫不輸於巫冉。

「又想躲到懸崖下!」疤面人說著擲出了一把彎刀。

彎刀像道紅色閃電,直直劈向巫冉。還有幾米就到懸崖邊時候巫冉卻突然一停步,然後再接一個反向蟾步,返身回沖,身子橫向騰空,彎刀從他身下斬過。

落地時巫冉再接一個蟾步,瞬間來到了疤面人跟前,疤面人的反應沒有跟上,先是一愣馬上再揮刀斜砍。

巫冉上半身後仰,躲過這一刀,然後一個插步向前,左手的槍口緊緊貼在了疤面人的太陽穴上。

「再見。」巫冉冷冷道。

砰!

子彈結結實實打在了疤面人的太陽穴上,疤面人被子彈強大的衝擊力推出很遠,身軀重重摔在地上。

巫冉抬起還在冒著煙的槍口,轉身指著遠處觀戰的蒙面大漢,道:「下一個,到你。」

天空中的流雲悄悄飄過,像黑色面罩般覆蓋了月亮的面容,失去了月光的大地黑暗一下降臨。

「你跟他的戰鬥還沒有結束。」蒙面巨漢淡淡地說。

在他這句話剛說到一半的時候,巫冉就已經把槍口調轉回疤面人倒地的身軀,扣動扳機,連發了十數發子彈。

「可惡!」巫冉說著再次向懸崖跑去。

「嘻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隨著這聲熟悉的陰笑再次響起,疤面人本該死去的「屍體」又重新站了起。

只見他的太陽穴上嵌進了一顆子彈,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有剛剛巫冉射向他的子彈露在外面。

原來疤面人讓身體內的血液全部堅硬成了牢不可摧的防禦,他整個身體都已成了「血獅膛盾」!

「獅子血鬃!」疤面人一聲大喝,身上的子彈被幾道血柱衝出體外,傷口處緊接著又有幾道更細小的血柱衝出,化作密密麻麻的紅色細針射向巫冉移動的方向

巫冉還有幾步就來到懸崖邊,但為了躲過身後的飛針不得不高高躍起。

「就像只討人厭的烏鴉!」疤面人看著巫冉身穿的黑衣厭惡地說,同時也向懸崖邊奔去。

巫冉從空中落地,緊接著再次向一旁蟾步,躲避開又一陣連續飛針。

終於來到懸崖邊,他翻身躍下,雙腳貼緊山體,利用蛛行在峭壁上疾行。

疤面人也來到了懸崖邊,他探頭向懸崖壁上看去,可頭部剛一伸出就被幾顆子彈擊中了臉部!

「可惡!」他面部裸露著幾顆子彈,十分猙獰。他不顧再次被子彈擊中的危險,探頭出去,同時擲出手中的第二把彎刀。

彎刀脫手,卻已經不見了目標。一望而去,峭壁上並沒有巫冉的身影。

疤面人氣急敗壞,環顧四周,卻不見敵人蹤影。

「在哪裡!出來!可憐的膽小鬼!」

疤面人話音剛落,就發覺自己身後落下一個人影,可還沒等他做任何反應,那個人影便打出了用盡渾身解數的一拳!

「蠍擊!」巫冉大喝一聲,拳頭重重打在疤面人臉上,他的身軀被揍地直直飛出!

疤面人帶著憤怒的表情回望,可卻沒有了能再多看一眼的時間——他的腳下,萬丈深淵。

隨著疤面人掉落懸崖,天上的流雲離開了月亮,月光再次灑滿大地,給戰場渡上一層銀霜。

「看來我猜對了,你並沒有你同伴聰明。」巫冉對著剛才疤面人站立的地方輕輕說道。

是的,從空中下墜攻擊,由於起跳和下落需要時間,這幾秒鐘正好超出預見能力能預測的範圍,在空中時身體無法改變方向和落點,所以被一旦被發覺就會處於嚴重劣勢,況且這曾經被識破的招數使出第二遍著實很危險。

但這次賭博,巫冉勝。

「這次,該輪到你了吧。」巫冉轉身對遠處的蒙面巨漢說,「你的同伴擁有可以控制自己血液的能力,那你呢?」

月光下,蒙面巨漢沒有說話,他龐大的身軀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巫冉卻瞪大了眼睛。

「糟糕!」巫冉不住喊出口,並連續幾個蟾步逃離了懸崖。

只見剛剛疤面人掉落下去的懸崖邊,一隻血色巨手扒了上來,緊接著又是另一隻血色巨手。這兩隻巨手的指甲像鋼杵一般深深扣進地面,手背的紅色肌肉虯結,那不是人的雙手,那是惡魔之爪!

「你會付出代價的。」疤面人的聲音從懸崖下傳來。

緊扒住地面的血色巨手撐起懸崖下的身子,疤面人重返戰場。

他肩膀以下的手臂上匯聚了大量的血液,凝化成了兩隻長約三米的龐大粗壯的手臂。

疤面人的臉上還外露著幾顆子彈,剛剛被巫冉蠍擊打中的側臉凹了進去。巨大的憤怒在他的臉上盤橫著,現在的他,真的像個索命惡鬼。

「死!給我死!」他瘋狂地吼叫著,揮舞著巨大的手臂向巫冉飛奔而來——

他蹬地躍起,巨臂蓄力高舉,狠狠下砸——「猩紅獅爪!」

巫冉早已經離開了疤面人的落點,巨拳砸空,在被砸的地面上夯出一個深深的坑洞,周遭的大地也跟著顫動了一下。

絕對恐怖的拳力!

巨拳繼續揮舞,虎虎生風,巫冉左躲右閃,巨拳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個坑洞,亂石橫飛。

巨拳的速度極快,巫冉根本無法近身。

「死!死!」疤面人瘋狂叫囂著,任由巨拳濺起的石子打在自己臉上。

又是一片流雲遮擋住月光,戰場再次黑暗,巫冉臉上的表情突然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不再只顧躲避巨拳,而以直線向距離最近的懸崖跑去,在巨拳剛剛能攻擊到的範圍里,巨拳橫掃過他的左肩,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肩胛骨頃刻粉碎。

起巫冉強忍著疼痛咬緊牙關繼續前沖。

「猜到我要用這招了!?」疤面人說罷猛吸了一口氣,血色巨手化成血水迅速消失,逆流進血管——

「血瀑獅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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