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迦牟尼悟道的人間村落 | 印度 · 目的地

作者:Lavigne

七年前的印度之旅中,菩提伽耶(梵Buddha -gaya^)算是追尋佛陀一生足跡的重要一站。印度,是個神奇的國度,菩提伽耶加深了她的神奇與豐富層次。與印度其他地方的感官刺激不一樣,我曾經對菩提伽耶的記錄是:「發現印度的另一面,恩澤的溫柔」,那麼今天Lavigne將在這個世界佛教發源地中鑲嵌一個溫柔的真實故事。

菩提迦耶

釋迦牟尼悟道的人間村落

佛陀悟道的靈性聖地

阿育王成長溫柔之鄉

甘地無暴力運動發源

進入菩提迦耶的路,是一幅淡然悠遠的畫卷。

從加爾各答分泌的濃郁炙熱還在火車尾部翻滾,而倉皇下車的我卻已經站在早晨的薄霧與清冽中了。

前來接我的是蕾蕾聯繫的一個印度當地小伙,叫Ashok。不高的身材,走上前來笑著說:「你郵件告訴我五點到,我在這裡等了3個小時。」(可想印度火車的延誤程度~~)說罷,他替我背過75公升大包,放在摩托上拍拍後坐:上來吧!

火車站台很多拉生意的摩托車,也不知為什麼,我莫名直覺很信任他。從背包到上車,他沒有和我說過一句價錢的事情,我心中還在嘀咕,這和大部分印度人截然不同啊!出發前做足了應對各種印度騙術的防範攻略,我仍然無法放下內心深處的提防,加爾各答的嘈雜與噩夢還在我太陽穴神經挑動……

他的摩托車在印度北部鄉村的薄霧中飛馳起來,我們像一把疾行的剪刀,將沉睡的晨曦剪破。從Gaya車站到Buddha Gaya還有10公里路程,都是行走在顛簸的山路上,他不時將頭扭過來問「Are you ok?」

田埂、河道、水牛,還有不時走來的修行者,一切安靜的像是一個夢,最後車停在一個其貌不揚的村莊。

我以為至少會出現尼泊爾那樣的花園別墅之類的驚喜,沒有。一切都很平淡。

他把我送到後走了,始終沒有提錢的事情,只說等下來接我。奇怪的小伙,和這個村莊一樣平淡的異常!加爾各答的喧鬧還在耳膜根處迴響,眼前的Buddha Gaya像隔了一層霧,始終看不清。

我的朋友蕾蕾在等我,獨自一人的異國之旅今天終於有伴了,我好像放下了一個包袱,洗完澡便昏沉沉的睡去。這一覺睡得可真久,在夢中加爾各答的混亂又出現了,只是那些張牙舞爪、歇斯底里向我撲來的不是街景,而是糾纏的心結:中國、印度、往事、旅途……越纏越緊,蕾蕾說我在夢中像是劫後重生,是的,我逃到佛主得道之地,在溫柔的佛恩中我們誰不是等待泅渡的苦難眾生?

醒來時已是傍晚霞光滿天,Ashok他們不好意思叫醒我已經在門外等了很久。趁著晚霞美好,Ashok與旅店老闆各騎一輛摩托帶著我倆將村莊逛一圈。

世界佛教村

這其貌不揚的村莊,位於印度最窮的邦縣(比哈爾邦),卻是世界佛教的中心,光輝普照人類二千六百多年的佛教就從這裡起源,源於佛陀在一棵菩提樹下的頓悟:

在月圓之夜,釋迦牟尼佛破了六年苦修的瓶頸,在轉身離去的時候,所有的腳印都印在了地上,一步一蓮花。

佛教由這裡開始,後又受到阿育王及中國唐代高僧玄奘的膜拜,這裡成了佛教宇宙的中心,世界佛教徒的心靈故鄉。各國都紛紛出資在這裡修建寺廟,因此這小村莊里散布著世界各國佛教寺。

攝影 彭穎

日本寺擔任了當地慈善學校的任務,村裡的孩子都在這裡接受免費教育,我們趕去的時候,孩子們正在排著隊向老師行禮,接受小禮物饋贈;

攝影 彭穎

中國藏寺里聚集著喇嘛與酥油塔;旁邊不遠是中國漢式寺,方正的建築形態裡面供奉著三世佛;

攝影 彭穎

泰國寺飛檐翹壁、金碧輝煌,裡面是金裝素裹的泰國佛像;還有錫金寺、韓國寺……許多西方人不辭萬里就為了在這裡尋找東方智慧的根髓及心靈解脫之道。

攝影 彭穎

一頁一菩提 一花一世界

話說二千六百多年前,古印度北部的迦毗羅衛國的藍毗尼(Lumbini)誕生了一位叫喬達摩?悉達多的太子,他是國王釋家族的後代,後人稱他為「釋迦牟尼」,意思是「釋迦族的智者」。

悉達多太子在宮中生活了29年,享受著人間的富貴榮華,有姣妻貴子,僕人成群。但是,他卻並不開心,他眼看眾生在命運中沉浮,經歷苦難卻不自知。惟有尋求解脫之道,領悟世界真諦,修鍊大慈大悲之心,才能跳出無邊苦海。

悉達多苦思卻不得要領,6年的苦修他幾乎不吃不喝、形容枯槁,他為探尋真道,從喜馬拉雅山下雲遊到此,在絕望中突然聽見尼連禪河(Nairanjana)對面飄來了民謠小調:

琴弦太緊難成調

琴弦太松不成音

不緊不松聲動人

這歌聲立即啟發了釋迦牟尼,只有放下,放下執著與苦樂的兩極,才能找到心靈的平和之道,達到無我境界。這時一位善良的牧羊女路過,見他身體虛弱,便給了他一碗乳糜,他喝罷跳入尼連禪河洗除污垢,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坐在一棵菩提樹下,誓死不悟道就不起來,在一個月圓之夜,他茅塞頓開,一切修成正果。他雲遊四方講經佈道,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就是著名的「月圓悟道」的故事,二千六百多年來這故事始終有一種魔力,吸納和引領著人在這世間的漂泊之路將終有彼岸。

當時餵養釋迦牟尼氣絕之時的一碗乳糜,支撐佛陀走到一棵菩提樹下,證得苦滅真理,因此佛教徒都要在這一天都要煮粥供佛,俗成「臘八粥」,這就是臘八粥的最初來歷。印度菩提伽耶鄉村的一位牧羊女小小的一個善舉,幾千年後仍與幅員遼闊亞洲大陸上人們的味蕾息息相關。

由於佛陀二千六百多年前的一次小小邂逅,菩提迦耶這人間村落就擁有了四樣佛教珍寶——菩提樹、金剛座、蓮花步道、大覺寺。

菩提樹

Bodhi tree

在村莊中心,據說也是宇宙的中心,佛主就是在這裡看見人類的過去與未來。

此樹枝蔓龐大充滿神性,日本人篤信在這裡拍照心誠則會看見佛主的頭像,樹根處果真有許多長成人臉的根。

然而這棵也早已不是二千六百多年前的古樹,原先那棵菩提母樹在歷史中至少人為地被毀過三次。阿育王時期,即公元前2-3世紀,被毀過二次。阿育王原先反對佛教,下令砍倒大樹並焚燒了樹榦。後來,阿育王信奉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偈語,皈依佛門,蒼天開眼,菩提樹從樹根上發出了新芽,樹又復活了。後來,阿育王的妻子不滿丈夫篤信佛教、不理家事,派人偷偷地將大樹再次砍倒。阿育王為了復生此樹,不惜用牛奶天天澆灌,心誠所至,金石為開,樹又長出新枝。阿育王怕再次焚毀此樹,派人在樹周圍加了防護牆。

阿育王時代就修建的防護牆

第三次被毀,記載於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中,玄奘記錄了菩提樹的防護牆,但說樹在公元6世紀時毀於信奉濕婆教的孟加拉國王。記錄還說,當時曾下令將樹連根除掉,但是,樹是如此之深,無法將根全部除掉。後來,樹再次被救活,樹根的地方再次長出了新樹。

阿育王曾給女兒作為嫁妝帶入錫金,從此佛音傳到了東南亞和東亞,如今這棵樹就是從錫金移植過來的,佛教香火的傳遞就這樣巡迴不止、生生不息。

還有一種說法,阿育王之子曾采菩提樹枝,移植到斯里蘭卡。1870年以後新移植的樹是從斯里蘭卡的那棵樹上移植過來的。總之,不管何種說法,菩提伽耶的這棵菩提樹,是真正佛教發源的源點。

摩訶菩提寺

Mahabodhi Temple

在小村莊看到這個主寺的時候心中十分震撼,還沒到的路上就聽見縈不絕耳的動人佛音,雖說從西藏到尼泊爾一路佛寺看過不計其數,但是這種佛塔過於古樸遙遠的建築風格和紋飾我還是第一次見,據說最初是公元3世紀由阿育王所建,幾番興衰,應證著佛教的興亡與延綿,12世紀在伊斯蘭教侵入時被毀,又在14世紀由緬甸國王修復。後來被泥沙掩埋,正如佛教的善與不爭一度在人類歷史中被遺忘。

一直到19世紀才又被發現修葺成了現在的樣子。方正的黑崗岩塔身像金字塔,粗鄺大氣的雕飾風格,還有很多獅臉相,頂端是緬甸風格的金塔尖。眾多的婦女勞工紗麗垂地、頭頂沙石,那屬於勞動者的堅毅骨骼和臉龐印在夕陽佛塔的剪影里,一時間,我恍如回到了19世紀印度皇宮。

金碧輝煌的塔內供奉了一座兩米高的10世紀金身坐佛像。據史書記載,自曹魏時代起就先後有朱士行、高僧悟空、玄奘等人前來寺廟參觀取經。明人吳承恩為此還寫了本玄幻小說,又因為朱姓在明朝有忌諱,開了腦洞的作者將朱大師寫成豬精形象.

金剛座

佛陀在喝下甘甜乳糜又沐浴凈身後,坐於菩提樹前發誓不悟道不離坐。這曾經釋迦牟尼佛打坐的金剛座,被看作世界的中心,如今被金箔法器供奉著。

· 蓮花足印 ·

在通往主寺大菩提寺的路上有一排蓮花石雕,還有一個圓座上刻著巨大的足印,這都是佛陀一步一蓮花的印記,也是每個人可以看到幸福的方向。

就在佛陀一步一腳印走出一條人類幸福方向的二千六百多年後,另一位印度的聖者——甘地,在此得到啟發,決定了無暴力抵抗態度,成為影響人類歷史的壯舉。

如今的新德里甘地紀念館西側,也留存著一串腳印,那是甘地遭到印度教極端分子槍擊後,踉蹌著邁出的最後血淋淋的幾步。為了記住那血腥的一幕,後人用水泥把帶血的腳印固定下來。

前後二千六百多年,釋迦牟尼佛與甘地在印度這片土地上留下了相反方向的兩串腳印,一個拷問著人類的終極幸福,一個印證了人性的殘暴邪惡。若是能有重合,人類的行走將不會如此艱難。

愛瞬間 逃離人世間紛繁

看完佛寺出來,Ashok和同伴已經在門口等我們,騎著摩托在田埂上,迎著最後一敝的霞光中飛馳,風和陽光俯身掠過麥田,在我們笑聲中激昂。鄉村孩子光著黝黑的屁股轉過頭對我們咧著嘴笑,寥寥幾個橘紅色袈裟的僧侶漫步在尼連禪河旁……

Ashok將摩托車停下,和我們講起他曾有一段異國戀情。這裡常有日本遊客,被這裡的寧靜所打動,一住就是幾個月甚至幾年,他與一位日本女孩相戀,還相約要去東京。後來她回了日本,最初兩人還通信,這遙遠貧窮的菩提迦耶阿,一封信穿越大半個亞洲至少也要半個月,再後來他仍然過他寧靜的佛心生活,在村口開了一家餐廳,平時都不怎麼營業,朋友來了他就進去做飯。他會講流利的日語,總是不自覺的對亞洲女孩子好……

講故事的時候他沒有一絲悲傷,只有懷念與嚮往,他還堅持要帶我去他住的地方看佛像,到了門口我仍舊擔心,死活不進房間。蕾蕾也非常擔心我與一個印度男人單獨相處。他似乎看出了我們的擔憂,無奈的笑著說沒關係。

就在霞光快要下去的霎那,我突然從他眼睛裡看到了一種真切的關心。這陌生的異族人臉龐卻有一種熟悉的眼神,不,這眼神一直存在,從下火車他朝我走來輕描淡寫說等了3小時開始。是的,蕾蕾一個人背包大汗淋漓找旅店時,他也是這樣默默的跟在後面,直到所有拉生意的人都走了,只有他說我幫你吧。在這些眼神中,我似乎看到了那個完整的故事——

——菩提樹下一個柔弱的日本女孩卸下行囊擦著額頭上的細小汗珠,一個印度鄉村心思安靜的男孩子迎面走來,問候一句:「噢,你也在這裡。」千萬里的距離,千萬年的時間洪流,人海與人情的硝煙里,只輕輕拂過,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好他遇上了她。

穿過時間洪流遇見你

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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