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子風雲錄:奧卡姆剃刀往事篇 - 2

讓Scott打了一激靈的信號轉瞬即逝。他結束冥想,無力地趴倒在桌上。

這不可能!

讓他陷入巨大的困惑和恐怖的,不僅是那個昭示著同行到來的波峰強度,還有那個短暫瞬間里,他的大腦對這一段異常信號的過濾與解碼,發現的一個獨一無二的模式。修行時間足夠長的精神系覺醒者,能夠像在鬧市裡分辨出談話對象的聲音一樣,在自己意識里投影出的「集體無意識」里識別出特定對象意識的痕迹——只要過去有意識地觀察和記憶過該對象的意識模式。

徜徉於畫廊里的人,一幅又一幅畫風迥異的作品從他的眼前掠過。突然,一幅畫被甩到他的腳下。

這幅筆觸荒誕不經卻暗流涌動的畫,他比任何人都熟悉。

這幅他親手撕碎和燒成灰燼的畫,完好如初地再現了。

他快速地思考著數種可能性。復活的選項out,那項任務歷經數年,對象死亡的事實已經成為公眾的知識,再強大的術式也無法撕開公眾的集體無意識這一鐵幕;意識移植的選項out,這項技術對操作對象的素質要求苛刻,而他親自測試過那個孩子,對方沒有被移植的可能性;只剩下自己被定向干擾這一選項了。對方認識那個孩子,接觸程度甚至親密到足以復現那個孩子的意識模式。

這是一封無言的挑戰書。

同一時刻,蘇格蘭共和國格拉斯哥市北部的一處地下設施里,一個頭髮全白、身著襯衫的男子踱出電梯,掃視過這個環形房間。

天花板和地板如常亮著白光,圍繞牆壁的一組全息投影屏交替顯示著變化中的圖表和逐行掃描的模型。入侵警報和避難廣播沒有響起。唯一令人警覺的是出奇的安靜,還有散落地面毫無知覺的幾具著白色實驗服的軀體。在一扇密封門附近,一具軀體的實驗服半邊被落地的咖啡壺湧出的咖啡染成深褐色。

他拿出終端,恢復了上一次會話:「全滅了。」

「為什麼警報系統沒有響應?」對方的聲音似乎屬於一個焦躁的小女孩。「除了賽博行者(cybermancer)沒有人能搞定我們的系統。你能確認一下……」

「沒有必要。」男子一邊通話,一邊蹲在一具面朝上的軀體旁邊,伸出兩根手指懸停在對方的眉心。一道強光閃過,他看見對方的瞳孔隨之縮小。「警報系統應該沒有問題,因為他們沒有死。」

「但是在規定時間外意識不清醒,為什麼也沒有報警?」

「那就是說,他們也沒有『不清醒』。」他一邊依次確認著其他幾具軀體的狀況,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是針對大腦的中間人(man-in-the-middle)攻擊。他們仍然在繼續進行正常的思考,沒有意識到被攻擊,也就不會有意外的情緒被檢測到了。暫時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那需要把幾噸重的設備送進去呢,Curry君。」小女孩的聲音冷靜了一些:「如果警報系統的確沒有被拿下,排除外來的設備或者術式,答案就很明確了。」

Curry一點頭:「是內部的術式,相關的覺醒者應該還在這裡。需要帶去學城嗎?」

「……」

「你還在嗎?」Curry大踏步走到圓形的密封門旁。生物識別通過,門悄無聲息地滑開,通向一個同樣上下亮著燈的走道。他大踏步走了進去。

「Curry君……」小女孩的聲音變得苦澀起來:「你還記得過去你在京都療傷時,從亞空間救下來的孩子吧——」

「你是說李琳?」Curry一皺眉:「李琳沒有覺醒者的潛質。」

"不是她。李琳有一個雙胞胎姐妹,在日本被收養長大。她的名字是椎名真夏。"小女孩頓了頓:「你應該不認識,但是椎名真夏是某次沉默者(silencer)的任務目標。執行任務的是你的學生,Scott,就是精神系潛質不錯的那個。之後我們回收了『她』。」

「回收?」Curry分別回憶著他與李琳和Scott兩人相處的短暫時間:「我沒記錯的話,silencer都是被派去做抹除類的任務的吧?遺體有必要從silencer幹完的現場回收嗎?我們並不缺材料。」

「我們回收的是十多個無關人員。」小女孩一頓:「並不包括她。我們發現『她』已經活在這些人當中了。」

「意識體能夠同時轉移到多個宿主上嗎?你知道這個發現的分量有多重!」

「『她』的意識跟我們談論的意識體是兩個概念啊……」小女孩長嘆道:「Curry君,我連接上這裡的終端了,你看向你右手邊的全息屏。」

Curry側過身來。環形房間里其他的全息屏一一熄滅,只剩他右側的屏投影出一個奇異的景象:一幅類似電路圖的圖紙,上面是大量不同顏色的線條連接中的簡單幾何圖形,這些圖形似乎按照一定的規約規則,變換著連接方式,有序地重寫著自己。除了圖紙自身在變動,圖紙上方投影出的帶等高線的地形圖也在隨之流動,如海浪一般煞是好看。

「Curry君,聽說過適應度地形圖嗎?」

「你是說……這是一個運行中的遺傳演算法?」Curry更加疑惑了。「適應度地形圖會把遺傳演算法基因池中的染色體排列出來,標記其適應度。光看這個圖我看不出這個演算法的染色體和適應度對應什麼,也不清楚為什麼能代表人的意識。」

「我們也是很快識別出遺傳演算法的模式的,但是解讀出演算法的真正涵義花了很長時間。這個地形圖底層的圖紙是一個交互網路(interaction net),一個按照固定的重寫規則不斷重寫自己的結構,計算能力足以編碼和解釋lambda演算——『她』毫無疑問是圖靈完全(Turing-complete)的。」

「你們能夠解讀演算的內容?」

「我們已經有2個猜想了。結合在一起的話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第一個猜想,『她』是一系列的交互網路構成的有互遞歸(mutual recursion)調用的元循環解釋器(meta-circular interpreter)。這些解釋器能夠相互解釋運行對方的源代碼。第二個猜想,『她』的所有解釋器構成的網路,本身形成了一個有遺傳演算法性質的結構,能夠不斷衍生出新的解釋器並淘汰舊的。」

「也就是說——『她』的思考本身,是無數個相互解釋又相互淘汰的程序的產物?這難道真是從人類的腦中觀察到的?」

「嗯……哪怕在覺醒者的大腦活動里,也完全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模式。難辦的是,真夏醬自己還是個覺醒者欸……級別和類型完全無法解讀,Scott君抹除了她以後,我們才發現『她』的能力是傳染。傳染上的人跟植物人一樣,除了腦部活動會逐漸向這個模式靠攏——」

Curry一下子感到不寒而慄:「『她』在這個設施被研究?」

「對了一半。『她』在好幾個設施被研究。」小女孩停頓半晌:「這個演算法只能在大腦里原地運行,我們從旁監視了,凍結和轉移到普通的超級計算機里,效率會指數級下降的。」

「而伴隨效率,帶來的是風險——如果『她』傳染的對象本身是覺醒者的話?」

「我們嚴格檢查被回收的對象,沒有發現覺醒者的潛質。然而我們失算了一著——如果『她』的演算法找到了跟我們所知完全不同的的『覺醒』方法呢?」

Curry沒有說話。他隱約猜到了小女孩想要暗示他的結論。

「兩個小時前,這個設施的值守程序檢索『她』的運行記錄時發現『她』的運行規則已經被自己重寫過了。系統沒有報警,卻聯繫不上這裡的人,讓你過來看看,結果我們噩夢成真了。」

「她已經出來了。」Curry喃喃道:「不對,是她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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