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子風雲錄:Chapter 1
序幕 - Θαλ??
一個尋常的夜晚,學校的小道上安靜無人,只有夏日的蟬鳴聲。
少女背著手走在小道上,頭抬得高高的,夏日星空倒影於她的瞳中。
少女一直很喜歡看星空,但一直生活在大都市的她,夜晚的天空被嚴重的光污染,地區的氣候常年陰雲也使得想要看星星必須突破雲層的封鎖。
她很懶,不會為觀星而專門付出什麼,所以對她來說,這所地處偏僻的大學好處之一就是想這樣平凡的夜裡,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星星。
遙遠的恆星靜靜的在那裡,向著凡塵無聲地吟唱著一首關於尺度和永恆的小詩。
科幻作品裡面常常有 Big Dumb Object,即巨大沉默物體。黑石碑、拉瑪、光圈實驗室……這些作品中的巨大沉默物體可能是在模仿,對於一個古代人看到這個世界種種奇觀的感受。
而這片星空就是自然界中的一個巨大沉默物體。無聲無言,又不可辯駁的桓古存在,古人面對它又是什麼感受呢?現在人們知道這些光芒從難以想像的遙遠之地發出,就算以宇宙中最快的速度,也經過了悠久的旅行才抵達了這個星球,隨後光子擊打在少女的視網膜上激起神經衝動,才在大腦中形成了這星空繪卷。
而星空又真是存在的嗎?
少女眨了眨眼,充斥著夜空的璀璨星河在一眨眼的瞬間就消失了,只剩下一輪彎月清冷地拋灑著光輝。
她又覺得蟲鳴聲很煩,於是,夏蟬噤若寒蟬。
這樣就不存在了,只要我認為它不存在。
她沒有看腳下的路,雖然知道前面就有一處小池塘。但只要她否定,拒絕承認這裡有,那麼只會平靜地穿過。
真實說到底就是這樣的東西而已。她邁開了腿——
「小心!栗子!」一個男生遠遠地看到了抬頭看天空,腳卻要踏入水池的少女。
寂靜的小道上又重新響起了蟲鳴,星辰的光華劃破莫名的屏障,充盈在此處。
「嗚啊啊」穿著涼鞋的腳已經浸入水中,名為栗子的少女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撲通一下跌進了水池。
世界線R - 密謀
栗子戴著耳機,坐在圖書館裡,翻閱著厚厚的著作。
對她來說,已經到了極限了,有趣的事實藏在枯燥的推導背後,彷彿是硬幣的正反面,就在她打算讓這本書暫時充當枕頭的功效的時候,手機收到一個來電。
沒見過的號碼,卻沒有被標記成騷擾電話。她還是跑到了圖書館無人的消防樓梯平台處,點了接聽。
「你是不是覺得很孤獨。」剛接通,一個懶洋洋的小女孩的聲音就這樣說道,聽起來甚至還沒有變聲。
熊孩子神經病。少女把手挪到掛斷,還沒點就僵在那裡,因為電話里的聲音繼續說:「超凡入聖的力量,擁有了以後反而帶來更大的迷惘。」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變化發生了。
空間在栗子眼前扭曲。
就好像一個盒子,從內部翻轉到外部一樣,栗子隨著盒子的翻轉來到了一個沒有見到過的地方。
黑色的空間到處都是綠色線條構成的簡單模型,腳下的大地和遠處的山脈也是三角網格構成的。
而在她面前有十二個三角形構成的長方體,在她眼前三角形開始不斷地細分。四肢,頭髮,五官逐漸浮現,海量三角網格堆積成了一個人類短髮小女孩的樣貌。
小女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還展開雙臂帶著連衣裙轉了一圈,才點點頭,對著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栗子說:「你好,為了更好地交流我臨時搭建了這裡。」
小女孩用雙手拉起了自己連衣裙上的幾個頂點,行了個禮。
栗子確實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手段,她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誰?有什麼目的?」
「不要擔心,這裡叫做 cyberspace,只是臨時構造的虛擬小空間而已,沒辦法真的對你做什麼。」小女孩打了個響指,栗子感受到了短暫的失重,下落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
兩人現在變成了面對面坐著的狀態,屁股下面各自都有一個沙發。而那個綠色網格構成的小女孩則懶散地癱坐在沙發上:「抱歉啊抱歉,沒能準備茶水。從哪裡開始解釋呢?對了,你可以叫我 Hypatia。」
「我們是一個組織,你暫時可以理解成電視電影中的多重宇宙,」她面前變出了一個吐司麵包,嫻熟地拿刀切開,每一片上面都有一個銀河系的圖像在緩緩旋轉:「我們在另一個宇宙,是一群和你一樣有著神奇力量的人。」
「……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的…」栗子首先想問的就是這個,自從她覺醒了以後,就沒有找到和自己相似的人,只能一個人滿腹疑惑地研究著這種能力,越使用它就越對這個世界難以理解,甚至開始懷疑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場夢。
Hypatia 打斷了她的疑問:「如果你幫我們做這件事,會解答你心中的一切疑問,這份能力的本質,這個世界有多少別的像你這樣的人,」
眨了眨眼,用誘惑性的語氣說:「以及關於這種力量,我們組織研究無數年的成果都可以給你。」
「你們想要我做什麼…」栗子已經察覺到這個空間雖然會影響自己的感官,但是並沒有惡意,想要出去並不難。和來的時候一樣,只要把盒子翻轉回去就行了。
「我們需要你配合我們,設下一個陷阱」小女孩側卧著,變出了一串葡萄,吃了一粒又把整串葡萄扔了:「呸,忘了這裡沒有味覺的。」
「陷阱的目標是這個人,」一張照片出現在栗子的面前,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女性,穿著奇特的衣服,在照片里對著鏡頭扮鬼臉:「對於她我們的情報也極度不足,總之,要做的事就是,在我們的配合之下,把她引誘到陷阱里,我們會把她綁架到我們的世界。」
「這種事情我才不會做……」
「我們對你的人格進行了建模,你是一個正直,善良的好孩子。」 Hypatia 盯著栗子的臉,嘴角上掛著玩味的笑容:
「你本來就不在意他人,常常行善的原因對自己負責,對你而言只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一定會做的,而我們的條件難道就不能說服你嗎?
我們要在多重宇宙中找一個特殊的傢伙,如果她是我們想找的那個人,我們保證他不會受到不好的對待,也能有正常人的自由和生活。
如果搞錯了,我們也只能賠禮道歉然後把她送回來,之前我們已經從不同的世界拐了很多人過來了,他們在確認不是以後就立刻被丟回去。
另外,除了同為超凡者以外,這人和你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不算六度分隔的話。」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說的話。」栗子盯著 Hypatia 的臉,想要看出什麼,但是又想起這張臉只是個 3D 線框而已。
「愛信不信,或許我們還能找別人來配合,而你就只有這一次機會了,這個世界沒有人主動找到你是有原因的,我只能透露這麼多。」
沉默
沉默
沉默
「如果我答應了具體怎麼保證你們的承諾?」
雖然很想表演一下剛正不阿,但沒有一個理由能說服她拒絕。
如果一個按鈕,按下去世界上某個地方會有和自己無關的陌生人死,而自己又能得到一筆錢,那麼栗子會毫不猶豫按下去的。
「如果你答應了,我們會簽訂一份契約,大致上是這樣噠:
我們會給你一些定金,也就是給你一本完善的教材,裡面有不少在漫長歲月裡面發明和改進的經典術式,理論部分也能解決你一部分疑問。
你如果反悔、或者主觀上消極怠工,你的餘生可能會在精神病院里度過了。
還有我們保證的,不加害於那人,保證他有如常人般的自由和良好的生活,並且適度保護他的安全。
最後是契約第零條款,你應該不知道……」 Hypatia 的身邊出現了一個擺滿書的書架,她站了起來,踮起腳才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讀了起來:
「保證、在我的認知範圍內,任何有可能影響你對是否簽訂這份契約的情報,都在你意識清醒、記憶連貫、理解能力正常、不在脅迫狀態下,以明示的方式、用你能理解的語言文字提供給你,讓你理解而沒有產生歧義。在時間跳躍的情況下,契約的效力僅伴隨著你的個人時間軸——也就是說未來的你跳回來簽訂契約,只能作用於那個未來的你不能作用於現在的你。」一口氣念完,Hypatia 猛地彈回了沙發,用更不成體統的姿勢癱著:「契約好麻煩。」
為了響應她的心情,遠處出現了一頭形狀簡單的巨大恐龍,對著天憤怒地噴火。
「……我現在做不出決定。」
「沒事啊,可愛的栗子童鞋~」Hypatia 擺了擺手:「下定決心了或者有想問的的話就打這個電話吧,能告訴你的就告訴你了,不能告訴你的只能無可奉告了。」
栗子打開手機,手機屏幕外是圖書館的消防樓梯,只要像翻花繩一樣……
「啊,等一下!」 Hypatia 突然叫住了栗子:「看在大家都是女孩子,又看你順眼的份上,我的許可權可以給你一個小福利,想不想要啊?」光流組成的臉上,卻浮現齣戲弄的笑容。
「在這邊的世界,有你的同位體,也就是和你一模一樣的人。像你這種人的天賦,剛出生就會被我們組織給封印掉,這邊的你過著的是平常人的生活,我可以為那個『栗子』解開這個封印,當然前提是必須加入我們組織。
我們如利劍劃破蒙昧的黑夜,有自己無上的輝煌和驕傲,雖然欺騙你配合也易如反掌,但可不屑於這樣做。」
提起自己的組織的時候 Hypatia 那由三角細分成的類球面眼睛似乎都閃過了光華——雖然這顯然是錯覺,這個世界連著色都沒進行,更不用說光照了。
世界線R - 倒計時 14:59:02
Marisa 不久前接收到一條廣播通訊,信息直接在他心中呈現,文字中殷切地希望見到和自己一樣覺醒的人。
Marisa 至少對自己評價是個比較謹慎的人,他在決定回復之後就開始為自己的安全而布置,會面的地點被他選在了附近一所大學的一間空教室,他早就在那裡準備了不知道多少術式來保證這次會面不會出現意外的情況。
如果遇到了突發事件,他的現在的能力可能不足以應對未知的敵人,但是給他足夠的時間去陣地作成,那麼,這個地方就會成為他的堡壘,在他所能想像到的任何情況里都難以被攻破。
說實話,在那個無人教室布置的法術,已經不算為安全做的準備了,更多的是在當時 Marisa 為了看看「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的結果。
所以儘管發生這種事情,Marisa 也決定繼續參加會面。
到了現在,他才用手機中的 Tor 連接到互聯網,途徑數層跳板,然後用匿名郵箱給對方發送了具體的地址,PGP 簽名會證明他的身份的。
而現在離正式會面只剩下一小時。
……
栗子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面,手機在和另一個世界的傢伙保持著聯繫。
這群人現在乾的事情至少是不道德的,而你在成為他們的幫凶——理智這樣告訴她——自己不能完全證明契約的效力不會被繞過,根本不知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人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那又如何?感性回答道。
她之前在精心選定的地點待機,確保她能收到詳細會面地點以後能迅速趕到。一來到這間教室門口,她就能感知到教室的內部,現實巧妙地被扭曲了。
大量術式。
不,是海量術式。
除了數量以外,術式間的結構也無比精妙。互相勾連,會觸發無數連鎖反應,無論從數個術式的細部來看,還是從數百個術式的局部來看,還是從所有術式的整體來看都存在著結構和連接。
「真不錯!」耳機里傳來 Hypatia 的聲音:「高階動態的結界結構,這個法術已經能稱為環境(environment)了。真難以想像他沒接受過學院派的教導,獨立研究出的這一切。」
栗子閉上眼睛,手虛觸教室門,感受著對方留下的驚人智慧,可以感受到布置這些的人心中並沒有惡意,這些術式雖然完備而精妙,但是卻沒有一絲惡意和殺意,只有自保和防禦反擊。
她有點小愧疚,但是無傷大雅。
「怎麼辦?」
「這傢伙挺高明的嘛,就連我也不能在這個教室之中找到漏洞。」電話那邊小女孩的聲音好像在吃什麼東西含混不清:「萬策盡きたああああああああ。」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栗子現在已經知道如何對付自己的導師了,她手伸向把手,正要直接打開門:「別別別,騙你的,雖然教師之中找不到漏洞,教室之外也沒辦法對教室之中產生什麼影響,但是啊,教室內外的連接點是什麼?」
「門?」
「沒錯,只要在門上面動高明的手腳就行了。這個教室是他的主場,但我們可以,扭曲掉門和教室的對應關係,這是在更高階意義上的術式,就算趴著檢查這個門也沒有用的。」
「只需要左乘上一個置換。」Hypatia 說。
世界線R - 倒計時 14:35:41
Marisa 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儘管遠遠還沒到時間,但是為了萬全,他還是打算先來到,而按照多次交流,對方的常住地推測,對方在短時間內趕來夠嗆。
利用一個自檢術式,核對整個陣地的結構和每個部件的特徵向量,檢查有沒有被篡改,結果是完全正常。
轉動門把手,剛拉開門,卻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力,還沒有反應過來 Marisa 就被吸進了教室。狠狠地撞在黑板上。衣衫散亂。
中計了!
這並不是他之前布置的教室,是另外一個不同的陣地,只有寥寥幾條術式,像是倉促布置出來的,但在這裡就彷彿像被這寥寥几子將死了似的。
束縛住他的黑板上,用熒光的墨水畫著魔法陣一樣的圖形,不像古典神秘魔法陣那樣有著神秘的修飾文字,反而有點像繁複而誘人的幾何繪卷,而且看起來絕不似歐幾里得幾何。
在他面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坐著一位少女,翻看著一本書。
少女穿著嶄新的白大褂,看起來還是剛買的,有點亂糟糟的長髮在身後隨便用皮筋圈住,形成了個低馬尾。
從手中捧的書抬起頭來,薄薄的劉海後是一雙清澈的眼睛,正盯著 Marisa 看,一邊從口袋裡面掏出書籤,插進這書。
合上,書名是《現代魔法的構造和解釋》。
「這位姐姐,你是在 cosplay 嗎?」
短暫的沉默,Marisa 嘗試了短時間內有可能脫身的方式都無果,壓下心中雜亂的心情,簡單分析一下情況,既然對方不單刀直入,他也樂得拖時間。
Marisa 都覺得自己是神經質的謹慎了,或者說他是抱著看看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的心態在布置會面的地點的,但是沒想到還是棋差一招。
不過,他布置的教室,所有的術式構成了一個元術式,整體形成了一個巨型的法術系統,只要一段時間他不發出信號……就會成為他最後的後手。
「我一直就是這樣的,才不是 cosplay 什麼的。」他擺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態度。
「你還在想你那個靈體魔象嗎?」栗子說:「那片空間已經暫時放逐至無窮遠了,沒有任何辦法,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等。」
把一個沒有人的區域放逐到無窮遠其實不是什麼難事。常人是魔法的毒素,常識和理智鎖死了世界的穩定,如果一個法師試圖肆無忌憚地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某些術式的話,最好的結果可能是他的腦子被大眾的集體無意識反制效果徹底摧毀。
「作為一個學習者來說,我真的很佩服你。在那個教室門口我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栗子從講台上跳了下來,手比劃,半鞠躬,用無形的帽子做了個脫帽致敬。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Marisa 發覺拖延時間已經沒有了意義,既然對方能交流那麼至少得問一下目的。
但是少女並沒有理會他。
「而我就是設下陷阱的罪魁禍首之一,因為利益而進行的邪惡的交易,沒有我你很可能不會落入到現在這步田地。我不是被矇騙或者脅迫的,而是直接的責任人,對這份罪孽我深感抱歉。」
她說著臉上卻沒有抱歉的表情。和剛才真摯的敬意比起來有點敷衍了事。
「你知道錯了就把我放了啊!」
「但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這麼選擇的,光憑這本書就足夠改變天枰的平衡了。」
撫摸著手裡的《現代魔法的構造和解釋》臉上微微地浮現出了陶醉的微笑。
」你會被傳送到另一個世界,對方保證不會對你做常人價值觀中過分的事情,我想說的就是那麼多,對不起。祝你好運。」
少女把手抱在胸前開始吟唱:
「三千世界如自成般於以太之軌道自在運行。」
黑板不再是黑板,漆黑的邊界延伸迅速地包裹住了整個教室,原本畫在黑板上的紋路現在伸展在整個空間。
「注視著此處的偉大存在請您將視線挪動片刻。」
紋路發生變化,每段發生了相同的扭曲,整個圖樣變得不同了。
「在世界交錯的瞬間萬古幽靜的迴廊將迎來新的客人。」
扭曲的模式重複數次,並且無時不刻在加快進行,形成了一個像花瓣一樣的分形結構,而 Marisa 就在這中心,他一直在嘗試逃脫,言語上也不斷試圖和栗子交流,但栗子根本沒理會他,臉頰上還浮現出了奇異的紅暈。
「嗚啊,自己寫的咒文好中二啊!」Marisa 絕對想不到眼前的少女現在正在想什麼:」故意寫得那麼中二想讓 Hypatia 出醜,沒想到是自己念啊!不行,不能這樣想,要是傳送失敗了怎麼辦。」
咒文的用處主要是對施術者的心理暗示、控制節奏和提示,中二的咒文往往很有效,只要施術者能拋開廉恥心沉浸入中二的世界……所以為了成功,栗子已經拋開廉恥心了。
「並非是囚於特定世界的 trivial 之神吶,行在元之泛域的 nontrivial 之神,請為我叩開門扉!」
平面的分形圖形在空間上展開,成為了一條無限精細的通道,Marisa 被吸了進去,不,Marisa 沒有動,而是空間的展開的連帶著他被推向無窮深處。
看起來這些人留我有用。做出了如此的判斷,這種情況他自動鎖死了自己的記憶。
「去吧,星辰的星辰的旅途!希望和夢想是我們的明天!超!位面終極傳送術!」
咒文的最後是栗子魔改的超中二版法術名。隨著咒文落定,作為通道的分形結構已經縮成了一個亮點,同時原本已經化作黑域的教室,黑色開始像退潮一樣縮回到了黑板之中。
而栗子的羞恥心也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她現在整個人蜷縮在講台底下,自己第一次施展大型法術竟然是這個樣子,和想像中的不一樣啊!
「這個宇宙非常有意思。」聲音在栗子耳邊響起,沒有一如既往地去嘲笑她:「我們探索過不少宇宙,只有這個宇宙時間是和我們宇宙完全同步的,理論上這不可能,而且……算了。總之我們會長期和你聯繫的。」
門外一陣嘈雜,門被打開了。
「活動就在這個教室搞吧!這裡沒有課!」有聲音在說。
「哇,這裡還躲了一個人,嚇死我了!」
世界線R - 另一側
「物理學的發展已經陷入停滯。」栗子在紙上寫到。
「儘管無數細分領域有無數天才做出了無數成果,但是往往只是將人類的知識版圖推進了一點點而已,經歷過自然科學黃金時代的人很難想像如今的人們還在地球上,生活並沒有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有信息科技的發展能給人一種科技進步的假象。」
「原因在於何處?我不敢妄下定論,人類的科研能力是不斷增長的,無數和可能和黃金時代不相上下的優秀人才以最好的培養方式成為了科學家,但是卻沒有誕生新的,如相對論和量子力學這樣的一般性偉大理論,也許是細分領域的不斷精細,成果越多,前沿越遠,精通一門細分領域的難度可能相當於以前精通物理學所有領域。曾經也有精通所有數學分支的數學家,但現在這不可能。」
「也許,在物理學上有觀測手段的提升所需要的技術和成本越來越高的原因。」
「對於學習上的困難,也許人工智慧是好的解決方法,但我對人工智慧技術保持悲觀,不是因為他們可能會被判人類,而是因為很難說他們會不會出現,近年熱門的神經網路技術,在專家眼裡就是在操控一個黑箱,有人戲稱為煉丹,它缺少一個嚴格而確定的方法來改善。」
這是選修的寫作課,因為是第一節,所以讓人自己隨便寫。栗子作為一個科幻迷,儘管是 CS 專業的卻選了物理的話題,不過最後還是圓到了人工智慧上面。
栗子對人工智慧一直是興趣滿滿的,但是對神經網路的各種玄學調參就完全接受不能了。
正當她醞釀著下一段的攻擊的時候,老師走了過來,這位年輕的男老師其實是實習生,還是物理的研究生,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教寫作課……
他彎下腰,撿起一個光滑的,黑色的長方體,看起來像一個手機。然後將其放到栗子桌子上。
這不是我的手機——她原本想這樣說的。但是不知怎的,看到這個黑色長方體,心神就被不可避免地攝去了,就好像電影里矗立在月面上的那個知名的黑石碑。
她的手不可避免地、不由自主地伸向了這個黑色長方體,好像被抑制萬年的強烈衝動使得她必須觸碰到。
瞬間
腦袋上好像有什麼東西,什麼一直在狠狠地綁著她腦袋的東西,束縛著她無盡自由的東西散落了下來,失去束縛的精神逐漸向著難以言喻的「外部」飄散而去。
那一瞬間,恍惚間她看到了難以言喻的、絕對的真理和真實,宇宙從另一個層面上開始表述,不是物質,而是人的認知,人和人的認知相互擠壓,構成了一個個胞體,在這種擠壓和妥協中現實世界就被確定了下來。
向上
向上
向上至無窮高處,若把世界看作果殼的話,她在這一瞬窺視到了果殼的外側。
栗子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那真理的像,哪怕為此付出生命墮入永劫輪迴。
卻碰了壁,一個懶洋洋的小女孩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栗子小妹妹,你的意識已經探出了邊界,見到了時空和信念之外的景象。聽我的引導,別被這真理的虛像給蒙蔽了心神。」名為 Hypatia 的小女孩的聲音響了起來,但是這個栗子現在並不認識她。現在的這位,就是這邊的世界在聯盟的封印下過著平凡生活的那位栗子。
栗子聽到了聲音,但是本能地去嘗試否定。真理的虛像?不,這怎麼是虛像呢,剛才看見了,一切的解答和歸宿,萬物的規律和脫序……
「栗子!去思考、去懷疑而不是去相信!」小女孩的聲音呵道:「不管這景象多麼宏大多麼精細奧妙。但是我們人類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理性,在這個魔鬼出沒的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超乎經驗不言自明的,它如同神跡展現給每一個覺醒者但是它是什麼我們一無所知。它在試圖給你印下烙印,終身不能擺脫。」
理性,理性是什麼?從哲學上的話,笛卡爾說過……我思故我在。
栗子彷彿抓住什麼,在「真理」展現的偉大圖景面前,防禦的手段只有懷疑。
「如果我們不能證明的,那麼就不要視作已知的條件來接受。」少女的聲音說:「我們不需要接受施捨,真理不是先驗的信念,躺在莫名高處感召我們;真理必須經由我們的雙手,控制變數,反覆試驗,不斷質疑和修正才能被確定下來,這才是科學。」
「這個『真理』可能是我們最終的目標,但現在並不能證明這就是終點。」
栗子再一次看向了那個存在於層層光耀之處,真理的薄紗,她真的很想穿過那層薄紗到達彼岸,但是她已經明白了她說的話了。
一切褪去,精神重新被囚於果殼之中,比任何事物都偉大而永恆的「真理」還在原來的地方。只是栗子已經無法再感受得到了。
「祝賀。你現在已經覺醒了,歡迎來到科學聯盟,從現在我是你的導師了,你可以叫我 Hypatia。」耳邊殘留著小女孩的聲音:「這是聯盟給你的禮物……」
世界線R - 倒計時 09:17:05
物理學的發展已經超過了黃金時期,現在應該叫?? (Roentgenium) 時期嗎?等等……半衰期太短了吧。雅戈翻閱著手中的期刊一邊想到。
雅戈是曾經的天才物理學家,加入科學聯盟以後在外界看來他活動減少,只是偶爾有一些比較邊緣的研究成果,媒體都沒辦法在這些奇怪成果上做文章。而這些只是他真實研究的一些副產品。
這類期刊並不對外界公開,只有接納為聯盟的一份子的科學家才有資格去查閱,在萬聖節事變之後,決定太過前沿的內容對外界封鎖,因為全世界大多數科研機構都被聯盟掌控,要做到這一點易如反掌。
再過不久曲率引擎就能研發成功了。就算是最尖端的術式系統構成的強力法術,也沒辦法帶人去另一個恆星系。雅戈突然想起了克拉克的那個第三定律。
Any sufficiently advanced technology is indistinguishable from magic.
我們已經超越了魔法。法師主導歷史,凡人被視作螻蟻的黑暗年代已經過去,人類社會迎來了啟蒙和理性的晨曦以後那些殘暴自大的巫師派系只能躲在陰影中苟延饞喘。
望向頭頂的星空。正好看見一台飛行器準備降落。
現在如果一個普通人能看到月球的背面就會發現,很多巨大的隕石坑變平整了,填補巨坑的是金屬蓋。
這裡就是科學聯盟的月面基地。按理說月球背面不適合建造基地,沒有大氣層保護,潮汐鎖定永遠向外,而滿滿的隕石坑就是其結果。
但,從另一層意義上來說,常人是魔法的毒素,常人的意識會匯聚成天衣無縫的大網,擠壓否定超凡力量。
所以科技聯盟最前沿的研究中心,除了地球上的學城以外,就是這裡了。月球背面這種地方,可能是常人能想像到的神秘的極致,這裡用來研究神秘力量是最好不過的了。
魔法這東西和意識緊緊聯繫,混沌又複雜,彷彿和科學方法是對著乾的,但是經過不斷的努力之後,還是能「固定」住某些魔法,消除它們的混沌性而變成確定的工具的。不然的話,科學聯盟早就因為自身理論無法解釋超自然現象而自行潰敗。
除了正常的研究以外,作為一優秀的法師,他也在魔法和物理的交叉學科有不錯的造詣,比如說多元宇宙。這也是他身處此地的原因。
雅戈看到飛行器,就知道自己的活來了,他穿上白大褂,戴上眼鏡。對聯盟的法師來說,他們特製的白大褂就是自己的法師長袍,微小摺疊的空間能放入比想像中多得多的道具、觸媒和武器。
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待測對象已經到,我們開始吧,」
辦公室里的是雅戈的頂頭上司,名字叫孟德爾,和揭示生命奧妙的賢者同名。他是一個有些微胖的中年人,有一些奇怪的興趣。
說是頂頭上司,其實也就兩個人。基地的人手非常寶貴,畢竟法師不是什麼爛白菜。為了避免干擾,月面基地是沒有一個普通人的,甚至連廚師都是機器,量產出的菜說實話味道不怎麼樣。
正說著,兩人手上的終端就收到了消息。
物件在數個小時之外就被傳送到這個宇宙,但是為了防範傳送失敗引來的亞空間惡魔和某些更恐怖的東西,傳送點被設在了太陽系中遠離地球的某個保密位置,所以運輸過來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
「是一個穿得很…有趣的女孩子啊」雅戈一邊把人塞到維持倉內,想著。
從另一個世界轉移過來的,疑似對象 129 現在已經被放入檢測槽中。開始注入 LCL 液,進行常規測試。
一切通過,但是之前那 128 個疑似對象也都通過的。說實話雅戈已經對這種方式產生懷疑了,多元宇宙意志特徵值這個方法,背後的星空倒影理論只是設想中的,現在屢次失敗正逐漸讓理論本身和計劃的可行性蒙上一層陰影。
雖然雅戈只是負責這一小部分的,也不清楚計划到底是什麼。只需要按照上級的指令做自己份內的事情就行了。
很多研究者對權力不熱衷——除了會影響到自己經費的那部分——導致聯盟中過高的行政許可權和權力有的時候因為伴隨而來的沉重責任而被認為是累贅。想到這些,雅戈突然想起自己上司的上司,計劃的主導者之一……
甩了甩頭,將無關的事情從腦子裡清空,下一步是喚醒對象然後通過交流說服目標配合。
「警報!Delta 級事態」警報突然響起:「發現入侵者,自動防禦系統失效,請戰鬥員前往此地點。」雅戈的上司只有微弱的法力,所以雅戈是這個基地為數不多的戰鬥員之一。
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這裡有最先進的防禦系統!雅戈滿腹疑惑,但這是他的職責,所以他必須趕去。剩下的步驟只能交給孟德爾了。
……
現在房間里只剩孟德爾了。原本掛在臉上的和善的笑容褪去,變成了面無表情。就算傾盡所有能調動的資源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他的時間不多了,從這裡擄走這個個體是不可能的,能在科學聯盟的大本營之一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奇蹟了。
「喚醒,完成。」冰冷的電子音。
「他跟你說了什麼?」孟德爾壓低聲音問到。
……
被騙了。所謂入侵地點,平靜無比,而來到這裡的人只有他一個。
科幻風格濃厚的走廊連腳步聲都沒有。
雅戈意識到,所謂的警報是假的,也就是說這是為引開他,也就是說…
推開實驗室的大門,果然,孟德爾不見了。
玻璃倉還樹立在那裡,那位疑似體也沒有丟失。但顯然孟德爾對她做了什麼。
雅戈向上級報告了現在的情況。科學聯盟的行政一直是很高效的,很快就有了指示。
孟德爾叛變,轉移疑似體至學城。
……
雖然心中充滿疑惑,但雅戈還是有條不紊地做著返回前的準備,唯一的麻煩是要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在返回艙內必須一致用術式緩解可能帶來的不良影響。
理論上是可以直接開一道傳送門到地球的,但這樣做對現實的歪曲太強了,對法師有害的悖論不只是被看到的時候才會有,也要考慮到全人類的集體無意識。這種不講道理的傳送門,很可能會把法師彈走,成為不知道哪裡的惡魔的口糧。
返回程序已經啟動了,雅戈從舷窗處看著這顆藍色巨球,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即將要回家的感覺。
世界線R - 倒計時 04:16:31
「學城地鐵九號線臨時停運,對您造成的不便敬請諒解。」
在九號線的青川站空無一人的月台上,兩個機器人搬運者裝著 M.K. 的圓柱倉,而雅戈雙手插在口袋裡警戒著周圍。
畢竟這只是疑似體,而學城這裡又是聯盟的核心腹地,所以只有雅戈負責運送。而學城的地鐵也有這種特殊用途,安全係數比地面運輸高多了。
地鐵來得似乎有點慢。
「下一列地鐵是不會來的。」伴隨複數腳步聲,一位少年的聲音響起。
從拐角處走出來了三個人,但之前不管是安保系統還是雅戈的感知中都不存在。
一位少年,還有像大學生的一男一女,看上去都只是普通人,穿著隨意。
不需要交流,不可調和的衝突已經在所難免,但這裡是學城,是聯盟的主場。
「Big Fxxking Gun!」
伴隨著雅戈的指令,從天花板,各種角落裡隱藏的夾層,展開了各式輕重武器,立即鎖定了三位入侵者。還有更多的反制結界。
不管是強大奧法的使用者,還是匪夷所思的神奇生物,哪怕是看似不吃物理攻擊的靈體,在飽和火力打擊之下統統都會灰飛煙滅。這世上不存在漫畫里那種常規攻擊無效的怪物的,因為動能、熱能、電磁能還有核能的洪流能摧毀一切,哪怕是星辰。
三人必死無疑,然而這些武器沒能開火。
「控制系統在安全上很謹慎,但沒有經過形式化程序正確性驗證,在我眼裡就像裸奔一樣。」戴著眼鏡的女大學生,鏡片上不斷閃過複雜的藍光。
「嘖,B級許可權,切換手動模式。」雅戈迅速發出一道指令,從自動系統接管了所有武器的直接控制權。
無數武器噴薄出憤怒的火焰,高強度的動能擊穿防護結界打爛人體,原本站在此處的三個敵人立刻不成人形,死得不能再死。
地鐵很快進站了,雅戈看都沒看後面的慘狀就踏上了地鐵。坐在地鐵上,雅戈有點疲憊,同時控制武器,並且還必須在短時間反制大量的防禦術式,以及承受防禦反擊的傷害,對他來說也是一次極限操作了。
「下一站,青川站,要下車的旅客……」
車不會靠站的!不對,剛剛那一站就是青川站,難道……
地鐵靠站,車門打開,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
「下一列地鐵是不會來的。」
「你們是賽博行者 (Cybermancer)。」雅戈盯著再次出現的三人說,他已經確定了這種手段。
他已經不知不覺進入到了他們構建的空間了,不同的空間受到不同規律支配,有人畜無害的,也有兇險無比的。但這樣無聲無息進入方式,對雅戈來說也是聞所未聞的,難道敵人有了這方面的突破?
「算是吧。」那個胖胖的看起來像個人畜無害的大學男生回答:「所以這裡是你們的主場,又何曾不是我們的主場呢?」
賽博行者和別的神秘派系不同,本來就是科學聯盟孕育的子派系,但是卻熱衷於過度的自由主義,甚至到了無政府的境地,他們自稱這是黑客精神。組織鬆散卻高效,很大一部分成員來自科學聯盟的內部,彷彿聯盟的影子一樣揮之不去。另一部分成員則選擇完全和聯盟對立,和其它密宗廝混在一起。
這次雅戈利用帶有詛咒的神經毒氣殺死了三人,同樣必須將敵人的手段一一反制。
……
「下一站,青川站。」
神經毒氣用完了,而手動操作站內防禦系統對他的精神消耗過大。
雅戈用出了得意的劍技,斬殺了三人。
……
「下一列地鐵是不會……」
雅戈打斷了少年的話:「你們構造了一個循環,每次循環的目的就是消耗我的力量最後以便戰勝我?」
「沒想到你願意和我們這些『叛逆者』交流了。」少年靠在牆壁上說:「看來已經重複了數次了。而對我們來說每次都是第一次。是不是所有跳出 loop 的方法全部失效了?」
「……」雅戈沉默了,正如他所說,輪迴作為一種常見的手段,也被開發出不少有效的反制術式,但這些術式都失效了,不是失敗,而是一點反饋都沒有,彷彿時空結構從來沒有被歪曲一樣。
「這不是循環,而是遞歸。每一層都是上層的子空間,像俄羅斯套娃一樣套在一起。」
遞歸,時空結構並沒有被歪曲,但也是最大的歪曲,時空的一部分指向了自身構成了無窮嵌套的對鏡世界。
「荒謬!自指的空間是沒辦法構造出來的!理論上早就否定了這種道路!」雅戈嚴厲的措辭只是在隱藏自己的不安。
「和理論不符那就修改理論,否定現實可不是你們這些死理性派的作風哦。不要幻想聯盟能永遠掌握所有最前沿的成果!」回答雅戈的是那位胖胖的宅男:「雖然我們應該每次都團滅了,但無意殺死你。你不知道不動點對我們來說有多麼重要,哪怕我們真的犧牲掉唯一的生命,也要成功。」
能破例構造出這個理論上不可能的空間,最重要的核心就是被敵人護送著的這位不動點,正因為他在這裡的緣故才能將空間自指地嵌套起來,形成遞歸。
「所以你是勸我放棄自己的職責,丟下這個重要目標不管?」雅戈餘光瞄了一眼一直在他控制下的維持倉。少年閉著眼睛在無色的液體中漂浮著,胸前仍然規律地起伏。
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人所說的不動點是什麼,但發生的這一切說明,很有可能這次的目標是真貨,那就更不能妥協了:「對我來說自己的職責也在生命之上,就算這是遞歸也不可能是永恆的,只要我不斷重複下去,這個空間的負載就會無法承受。」
「我們都不是蠢貨,你可以為了職責不斷嘗試下去,賭是你先突破遞歸棧,還是剩餘的力量不夠被我們三人制伏。」
雅戈冷笑,「如果如你所說,每次都是全新的你們以逸待勞,又有自信能在我耗盡戰鬥力時殺死我的話,你只需要將這個遞歸繼續下去,又為什麼說這些呢。」
「自殺式攻擊,」那個女生回答道,清冷的聲音讓人感覺一絲寒意:「一旦爆棧,除了不動點能幸免於難以外,我們都會埋葬在這個嵌套空間的崩解中。在這種情況下,從環境逃逸的不動點會掉落在亞空間,到時候我們可不能保證會落入誰的手中。」
這是威脅,科學聯盟和賽博行者這樣的叛逆的關係其實很微妙,有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而因為潛伏著的種種無以名狀的威脅,而又缺乏足夠的價值,聯盟對亞空間的掌控嚴重不足,這也讓其成了那些失敗者的避難所。
如果這個個體真的那麼重要,與其落入迷戀命運和神跡的神棍、視萬物皆虛生命如夢的瘋子乃至那些熱衷散播痛苦和死亡的殘渣的手中,賽博行者反而是最好的,至少他們的理念和綱領實際上和聯盟沒有本質上的分歧。
世界線R - 倒計時 03:28:11
M.K. 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房間里,到處充滿著生活著氣息,壁爐噼啪作響,頭枕在一個有彈性的地方。他抬頭一看,看到了女生的一張臉,低著頭對他露出了微笑……
也就是說現在是膝枕狀態,以上。
「你醒了啊,」旁邊一個看起來十來歲的小男孩從書中抬起頭來:「現在的情況大致是這樣的,邪惡組織把你從不知道那個世界拉了過來想要做不知道什麼事情,按照某個預言,你對我們的組織非常重要,所以我們把你劫了過來。」
儘管剛醒來 M.K. 還是在內心生出感受到強烈的疲憊,彷彿類似的奇怪情況在今天重複出現了數次。他試圖回憶,但是除了那次拷問以外換來的就只有刺痛感。
窗外似乎有嘈雜的聲音。女生長長的黑髮時不時碰到他的臉上,讓他感覺有點痒痒的。
他開口說:「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除了那個夢和 M.K. 這個代號。
「沒關係啊,小妹妹。」提供膝枕的那個女生說:「我們不急,今後怎麼樣慢慢來。我的名字叫千代,負責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那位少年站了起來:「我們是 Knights of λ Calculus,我們是你的朋友,我向你保證。」他遞給 M.K. 一張紙條:「這是為你分配的密鑰,我們的心靈頻道隱藏在自然界的正常波段裡面,需要通過傅立葉變換來解碼。」
M.K. 接下了這個紙條,不知道應不應該信任這些人,但是在信息不足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信任。無奈的情況太多了。
窗外嘈雜的聲音變大了,伴隨著呼喊和打砸聲,男孩望窗外看了看:「沒有時間了,這個 cyberspace 也維持不住了,那就這樣吧。」
屋子一切瞬間散落,小方塊崩解散落,露出了白色的網格,網格褪去,還原成了真實世界。
回過神來,下午的陽光照在 M.K. 身上,他發現自己的手被千代握著,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宛若一切都是一場夢。
「你只記得自己叫 M.K.,那我想想……就叫莎莎吧!…為什麼?當然是女人的直覺啦。」
世界線R - 倒計時 02:48:22
「莎莎你看這件裙子怎麼樣……不行不行,不太合適,這件一定可以!」
M.K. 一臉麻木地受千代擺布,雖然千代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其實是個男孩子,但是還是像洋娃娃一樣擺弄著他。
世界線R - 倒計時 01:03:26
「這家餐館我是大推薦的哦。」千代把菜單放在 M.K. 的面前,然後自己看都不看就點了不少特色菜。
坐在柔軟舒適的座椅上,莫名其妙在商場轉悠了良久的 M.K. 也有了喘息的時間,他斟酌著詞句:「你能告訴我,你們的魔法和這樣那樣的組織都是些什麼嗎?」
千代看了一下手機,然後說:「當然可以,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從人類文明之初,就有人利用魔法,雖然現在來看更接近於被草藥和毒物紊亂的思維的幻覺……」
……
「總之,現在我們會把你安排進一個大學,有一位大一新生原本是我們的一員,卻死了,」千代臉色平靜如水:「一定時間內我們有信心讓你頂替她,把你給藏住,其實就是燈下黑吧。學城到處都是學校,這些學校既是科學聯盟的立身之本,也是我們的。」
世界線R - 倒計時 00:23:09
因為點了一大堆東西,兩人吃得都有點漲。
這個時候,餐廳的門打開了,走進來一位穿著附近學校校服的高中女生。
頭髮長到膝蓋處,劉海也似乎蓋住了眼睛,而她的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
一進門,就朝著兩人的方向彈射而來,絲毫不顧及店內還有不少客人。
半空中,劍拔出鞘,斬向了千代。
眼看就要被一刀兩斷了,但是千代迅速轉身,雙手合十。
空手入白刃。
其實是假的,只是配合著防護魔法的演出。
要是使用護盾來阻擋利劍,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劍斬在護盾上,下一瞬間護盾就會破裂。因為他人的意識中無法為這種情況找到一種合理的解釋,只能下意識去否定魔法的存在。於是術式就會自動瓦解。
「奧卡姆剃刀!快跑!」千代對 M.K. 喊道。
奧卡姆剃刀,或者說超能力治安處置部門,在法師們眼中絕對是臭名昭著的劊子手,被他們處決或者制服送到深藍精神病院關押的法師不計其數。
原本用餐的人並沒有圍觀而是開始奪路而逃,就算這樣千代也沒有辦法明目張胆的使用種種術式。
M.K. 的性格並不能容許自己拋下剛剛還一起有說有笑吃飯的人逃跑,儘管敵人的戰鬥經驗可能遠勝於自己,自己幫不到什麼忙,但是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得協助到。
兩人的戰鬥彷彿電影中的武打情節一樣炫目,但實際上雙方的一拳一腳本質上都只是在演戲,而真正的交鋒是在另一個層面上,兩人在身體飛快地交錯的同時,兩人雙唇也在迅速小幅度開合著,咒文以低音高頻的形式吟唱著。
但是奧卡姆剃刀就是為了討伐法師而存在的,法師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很難被打敗,但是這種倉促的情況,儘管有 M.K. 在一旁盡自己所能的輔助,但是勝利的天枰還是向著敵人滑落。
M.K. 心裡焦急而又冷靜的幫助著千代,同時觀察著,尋找一切可能逆轉的點。
世界線R - 倒計時 00:08:01
逆轉的機會,
並不存在。
被凌厲的攻擊穿刺的千瘡百孔的女子,心臟被一劍穿過,沒了聲息。
原本美麗的身軀現在只是凄慘和可怖。
周圍已經沒有人了,一定區域內空曠得像是死域。
悲傷的感情剛在 M.K. 心底升起,連帶著剛才短暫又溫暖的回憶,隨即被痛苦地強壓了下去,現在要做的是保全自己。
他在剛才的戰鬥中,在想要幫助千代的時候,記憶里關於術式的部分似乎鬆開了一些,但現在這局面,他建立的術式除了拖延時間以外沒有用處。
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了。
少女厚重劉海背後的眼睛似乎在看著他,沒有言語,長劍直直刺了過來。
世界線R - 倒計時 00:01:15
還剩下最後三層,如果防禦法術僅僅是數個防禦術式的簡單堆疊的話在五分鐘前就已經被完全擊碎了。
但像 M.K. 所構築的這種相互勾連的系統,哪怕倉促之間沒有用心調校,對於主要進行暴力清除任務的奧卡姆剃刀來說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就算如此,現在也快要結束了。
世界線R - 倒計時 00:00:04
只有最單薄的一層,M.K. 構築防禦的速度永遠比不上她摧毀的速度,現在他已經沒有精力構築新的一層防禦了。
世界線R - 倒計時 00:00:01
劍尖像熱刀劃開黃油一樣劃開了單薄的防禦,刺向了他。
啊啊,沒辦法了,奇蹟和魔法都是不存在的。
M.K. 在心裡想,但就算想作為自己的遺言也沒有時間說出口了。
世界線R - 倒計時 00:00:00
少女的劍在 M.K. 胸前定住了,
因為她的手機響了,
手機唱起了歌:
來啊~放縱啊~
反正有~大把時光~
……
旋轉,回劍,入鞘,乾淨利落。
伸個大懶腰。
「下班啦!!!」
把長長的劉海撩起,掏出發卡別上,露出精神的雙眼。
雖然之前可是死氣沉沉的雙眼,但是人呀,只要到了下班了的話總會變精神的。
如果硬要說為什麼,當然因為今天是周五啊。
「你還愣在那裡幹嘛,摳門上司小氣到不給我加班費,我幹嘛逮你回去,做白工啊。」
千代的屍體還躺在不遠處,體溫都還沒消散,少女卻已經在慶祝下班,對她來說殺人是不是就像除蟲一樣?
對於這種戲劇性的場景,M.K. 種種感情匯聚成了憤怒:「為什麼這樣!剛才你可是殺了……」
「噗,」笑了起來:「噗哈哈,我倒是想殺她,能殺得掉就好了。」
「本美少女下班了。」她笑完又開始擺出一副高冷的表情:「下星期上班的時候再逮到你們!」
to be continued.
推薦閱讀:
※傳說中,西藏的很多小活佛都有些特異功能,那麼達賴和班禪這樣的大活佛,有什麼超能力嗎?
※世界上有專門研究超能力或神秘力量的部門嗎?
※你有什麼超能力或是魔法是符合科學原理的?
※希臘神話奧菲斯走出地府之前決不能回頭看魔法如何實現這類檢測激活懲罰魔法的,背著能避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