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山水．訪初心：彭斯油畫藝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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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於《典藏投資》2016年10月號

中國80後藝術家彭斯在中國美術館的展覽《新山水》是他的第四次個展（2016年9月2日－9月12日）。2008年在北京保利藝術博物館一鳴驚人的《風》、2010年在北京大學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和韓國大丘美術館的《異世同流》，在在顯示這位藝術家如何以他傑出的才華迅速攏絡了許多收藏家和評論家的心；作品中表現的「纖弱又傑傲不馴的少年、富含文人氣息的白馬、帶有捲軸畫意境的構圖與用色」，成為他獨樹一格的標誌。然而他在2014年在北京畫院美術館的《景物斯和》卻畫風丕變，從一個表現內心深沉的憂鬱的關門畫家，突入山林鄉野，他的畫風瞬間明亮開闊；混入印象派、巴比松畫派的構圖與用色，一幅幅米勒旨趣再現的鄉野田園，取代了山石白馬；歐洲古典主義風格的肖像，替換了中國式的「少年維特的煩惱」。他變成一位樂於關懷土地的鄉土寫生畫家，許多人因此對他失去了興趣，評價也發生了改變。然而彭斯並不在意，因為他明確知道自己的方向，這段時間的鄉野出走是他的嘗試，是士大夫為了尋回本心，對自己做的流放。踏遍千山萬壑，伴隨著詩詞與古琴，彭斯帶著《新山水》回來了。

彭斯持續探索著中西繪畫融合的方式，並以其獨特的文人畫式的風格演繹。本次展覽的作品分為「新古典人文肖像」與「山水油畫」兩個部分；這次開幕他特別準備了關於他創作意境的短片。其配樂取材自他最欣賞之作曲家阪本龍一的作品，短片內容則為他與學生在各大山林中拍攝的，配合他的畫作，希望以此向觀眾動態的呈現創作時的心境。「有時候為了捕獲一陣風吹動枝葉的動態，需要等上很長一段時間。」彭斯表示。漫長的等待和捕捉時的喜悅，如同創作時的思考與落筆，而「大自然、山水、日光和土地」，是他探索與思考時的重要依歸。

新古典人文肖像

新肖像畫系列風格，與我們以往認識的彭斯一致，這是他所擅長那表情帶著意味、神情悠遠深長的青年頭像。有別於他早期的稚嫩、脆弱、憂鬱又叛逆的美少年，「新古典人文肖像」的青年，在時間、空間、身分等各方面都有了轉變。彭斯早期的美少年，不論是赤裸上身，或是穿著簡單的衣著，在整體造型與風格上都是具有現代感的表現，我們可以在少年的髮型、髮飾等地峰看到這些現象；而新肖像畫系列中的人物，身著漢服、盤起高髻，在隱約的山水背景中漠視著觀眾，或者迴避觀眾的眼光。以往的少年的身分是可以任意代入的，沒有明確的人物表徵；而新肖像畫系列的人物都有其顯赫名號，從命名可以得知其高貴的社會地位。少年的眼神與姿態，傳遞著渴望被了解、肯定與安慰的寂寞；而青年們則不再有這樣的情緒。《山水少年》依舊叛逆，然而他不再希望被了解，從眼神抗拒著他人的熱情，渴望與周圍保持一定的距離感；《孤竹君》甚至帶有一點蔑視，他高傲、自負且對他人有強烈的不信任感；《倚石圖》的中年男子空洞的望著遠方，他歷經滄桑、心有定數、欲說還休；《檗廬寫十三像》則從不同的角度速寫了同一個人物的各種心緒。策展人彭鋒說：「彭斯的作品如同倒轉的大海，外表平靜，內心洶湧。」

中西融合的山水．日光．土地

彭斯的人像作品都是他的自我投射，反射他內心的衝突與當時的心境，是感性的流泄；人像中人物的轉變與成長，正是他多年來的自我紀錄。他的山水作品，則用於處理他的理性思維，關於對人生的思考、問題的解決。彭斯鮮少創作屋舍花鳥與人物活動；在《景物斯和》中曾嘗試一系列寫生，著重在捕捉人的情緒與物的狀態，將情感、情緒以形象的微妙差異表現出來。在《新山水》中，連白馬都不再表現；根據藝術家本人指出，白馬的指涉已經不再能代表他內心追求的意象；他不再需要透過具體形體的馬來傳達他的意旨；他已經超越了白馬。

《新山水》中他保留了沉穩的山、堅忍的石、孤高的松、靈動的水，秉除其它的元素，只保留最簡單的元素「山、石、樹、水」。他嘗試表現中西繪畫的融合，例如在《雙松帖》中，他使用了東方的樹、山、題跋元素，卻不以文人畫的構圖方式使用它們，而是使用西方的分割概念構成了畫面的穩定結構；同時他以自創的手法處理山水中的虛實；在完成山的描繪後，經反覆刮除塗抹，直到創造出空靈隱逸的視覺效果，再將實體的、細膩的、工筆畫的雙松置前，綴以細小的題跋。藝術家展現了他對東西方藝術的理解與重構，既是感性的觸動，同時也是高度理性思考的成果。《南山帖》、《疎石帖》、《寒松帖》是以同樣手法不斷嘗試的隱逸山石；《空山寒木帖》開始以嘗試解構進行畫面切割。切割延續到《孤石圖》和《若水圖》更表現了分割與拼貼的畫面，賦予畫面與以往不同的氣韻生動。

彭斯經過三年的探索，嘗試以西方的藝術語言表現東方的山水意境；然而他心中的風未靜，思緒之流未止；彭斯還有更多的嘗試想要實現，值得我們引頸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