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醒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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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桂林干拌粉，真好吃。

被迫醒來起床於清晨之中不是什麼好的體驗，人並未得到真正的舒適的休息。但也已起床，並無法再次入睡。帶著不情不願不清不楚的頭腦面對尚未醒來的世界，天光仍陰沉，城市的喧鬧還未浮起。在這時要面對的是此刻的眼下的生活到底如不如意，我願不願意急不急於開始一天的生活去。人必是日行性動物，在深夜中惶惑且恐，在陽光下心情愉悅。那麼在由夜轉向白日的清晨，若一夜未得良好的休息，若白天是不願面對的生活，天光已現它會逐漸地慢慢地鼓噪升起，這一時段是比入夜更嚴格更難熬的拷問。天就要亮了，你打算拿這幾個小時做什麼去？天就要亮了，今天的清晨你能幹點什麼？天就要亮了，捫心自問這日子你願不願意過吧？

你期待今天嗎？

夜反可能比一個清晨好熬好受。入夜是休息的時候，帶給人寧靜。清晨已屬白日，你總覺得這時間該做點什麼，內心中不情不願的感受又讓你感覺不好，腦子明明沒休息好的狀態也在拖你後腿。去睡吧，睡不著了，且清晨該作時去睡也有負罪感；去作吧，作個鬼，從身到心都不願意。清晨的拷問啊！還要加上你的擔憂，這麼樣的狀態這一上午這一天到底能過成什麼樣！

人多幸運！有一天的節律。我才發現，在一天之內，我們就經歷由作到息的循環。人類每夜入睡，每夜之前都是反思一天的時候。每夜的入睡都是沉眠放空去另一個世界的時候。每個白天都是起而作的時候，活新的更多一天的自己。每個白天都在為自己的生活注入一點「活過」的痕迹。

我們不用等到冬天再盤點整整一年的生活。不用拿整個冬天作冬眠的棲息。我們每一日都是一次完整的節律，起而作，思而息。這樣又給了我們寫日記回顧一天、反思一天的可能。成年後時光快如流水，每一日我在入夜時攔個堤壩回顧水流寫點東西，令這一天別隨浪潮消失得無蹤無跡。

美味的早點能激勵我們起床開始新的一天，不信的人你想想早上起來沒有好吃的早點了你生還有沒有所戀。可是這突然讓我有了種擔憂：天哪，要是做早點的人某天早上不想起床了，整個社區的人不就都喪失了早起的慾望了么？

「……主觀自覺意識，即人類藉以認識到自己是個異於自然及他人的個體的思維能力……儘管這種意識的程度各異，它的存在還是使人面臨一個本質上的人為問題：由於意識到自己與自然及他人不同，意識到——哪怕非常朦朧地，死亡、疾病、衰老。與宇宙及其他所有非」他「的人相比，他必然倍感自己的微不足道與渺小。除非他有所歸依，除非他的生命有某種意義和方向，否則，他就會感到自己像一粒塵埃，被個人的微不足道感所壓垮。他將無法同任何能賦予其生命以意義，並指導其方向的制度相聯繫，他將疑慮重重，並最終使他行動的能力——生命，喪失殆盡。「*

是什麼在激勵他們每日按點y出攤從不倦怠呢？我們人類幸運又不幸地成為了唯一具有自我意識的物種，我們生來就開始萌發自我意識。我們的生活再也不是自發自在的了，再也不是和自然融為一體隨心矣不逾矩的動物。我們必意識到自己，必意識到自己是渺小瞬在將死的動物並因之惶惑猶疑。維持日常生活保持每日出攤的方法是躲回去躲回原先自在自然的生活之中——放下那麼多思考拋開自我意識，就像自然界的其他成員那樣自在自然地按時律而動。每日出攤如果是生活的常軌，那就牢牢地待在這個常軌里隨它生活，放下思考不須驅動，隨常軌生活最輕易。

不然每天早上被叫醒，還要用思考和意識說服驅策自己進入一天的生活，該多累多不容易。

*埃里希弗羅姆，《逃避自由》，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7年3月第二版，18-1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