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來了》 04.進行調查

02-02

垃圾場事件後，和尚請了三天假才回到學校，只從外觀舉止看起來，他跟請假前沒什麼差別，還是一樣勤奮，但本來就話少的他，變得更加沈默。

然而，他實質上遭受的影響，在成績單上被明顯標註出來——他的成績大幅度下滑，到了學期末的段考，分數已經從前三名掉到十七八名。

全校前二十名，固然在外人看來也非常優秀了，但他本人並不滿意，具體的表徵就是他越來越深的黑眼圈。我跟他的接觸，也僅限於課業方面，那起事件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至於我遭遇的變化，來自於學校的不良少年們。每當碰到這夥人，他們友善的眼神與親切的笑容讓我非常不自在，好險他們沒再開口叫我「凡哥」。

若是其他的學生，可能有幾分與「帶頭的」攀上交情的虛榮感，但我只感到一陣刻骨的寒意。他們與我客氣，就是賈德一句話的事，換做他的另外一句話，他們同樣可以眼睛眨也不眨地，把我打得送進醫院急救。

而更值得在乎的還有一件事：「爾來了」

直到學期結束之前，賈德帶著他的小弟們，干勒索、霸凌的勾當時，我又碰上五六次，受害者臉上的屈辱與痛苦，都與和尚當時如出一轍。

每一次我都當作沒看見。

老爸老媽知道了會生我的氣吧？我不是沒想過上前喝止或是喊老師來，甚至直接報警，然而一旦起了這念頭，和尚跪在地上被毆打，以及他的成績每下愈況，這兩幅畫面就會閃過我的大腦，阻止我下達指令。

捫心自問，我怕了。

受到衝擊的不只和尚的心靈，還有我的。

我能清晰地分辨何謂正義，但我不想為了不太熟甚至素不相識的人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至於良心上的譴責倒沒有多少，或該說被驚訝蓋了過去。

在我袖手旁觀的這些事件，每一次「爾來了」都如同前兩次一般，詭譎而無聲無息地出現——作業本的廢紙浮現墨痕、遍地落葉聚合成文、鏡中倒影映射出不存在的字跡……事後三個字消逝無蹤，如同從未存在。

根據這幾次經驗，歸納「爾來了」出現的時機，不難發現幾項共同點：

1.與賈德有關聯性。

2.賈德從事不法行為時出現。

3.必須親眼目睹賈德的惡行。

首先，「爾來了」與賈德肯定有直接相關，毋庸置疑。每一次字跡浮現，賈德必然就在附近。除了我，他是唯一一個每次都跟字跡一起出現的人物。

其次，字跡出現時，當下賈德必然正參與進行「不法行為」。不確定它的判斷是以「刑法」為基準，或自有其規律。

最後，在滿足上一條的前提下，我，鄭識凡必須出現在賈德的附近，若僅僅是「聽說」，無論發生的時間為何，爾來了都不會出現。

在垃圾場事件後，我就初步排除「爾來了」是幻覺的猜測，若我已見到賈德的惡行，「爾來了」才出現，可以理解成大腦因為某些因素產生了幻覺；但在我還無法感知賈德的存在時，字跡就已浮現，只能理解成某種超自然力量的干涉。

讀書之餘，我稍有空閑就想著這件怪事，但始終沒有頭緒。單就字面上看來，「爾來了」就是「你來了」的意思，像是見面的招呼語，但「爾」指的是誰呢？是我嗎？那是誰在跟我打招呼呢？又關賈德和他的不法勾當什麼事？

在我的一連串困惑中，國二的寒假悄悄到來；這段假期，把二年級乃至於整個國中生涯一分為二。

寒假學校雖然也安排了輔導課，但下午兩點就放學，與其說是讓我們念書，不如說是讓我們與書本繼續保持聯繫，再加上中間卡著春節年假，自由時間比上課時充裕不少。

趁著這段假期，我想弄清楚「爾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第一天下午開始，我就泡在圖書館裡，翻閱可能相關的書籍，還隨身帶了筆記本，準備抄錄相關的資料。然而一周過去，新舊書籍翻閱無數，甚至連台南縣誌都讀了，本子上依舊潔白如新。

查閱書冊不得其法，我又想著找一些活生生的資料來源，能直接提供真相最好，不然至少也希望能收穫一些可供追查的線索。

所以我到廟口、公園、醫院這些地方，找見多識廣的老人家聊天，再慢慢將話題轉移到「我朋友」身上發生的怪事，他們雖然很歡迎我，然而收穫最多的，還是只有他們年輕時的豪情壯舉，以及各種家庭瑣碎、長短糾紛。

無計可施下，我連本來嗤之以鼻的「宮廟」都嘗試了，台南可謂「三步一宮，五步一廟」，缺什麼也不會缺這方面的從業人員。

我找了幾家曾經聽說過、口碑較好的宮廟登門求教。裡面的「師父」們都很客氣，也詳細地聆聽我的敘述，對他們的印象因此好轉不少；但他們對此依然一無所知，只在我臨走給了我幾本贈閱的佛經，說是誠心念誦可以消災解厄。

去年家裡牽了網路，每次想上網都得用電話與數據機撥接，趁爸媽不在的時候，我也連上去查詢，也同樣沒有相關信息。據說英文的網站上各種資料會比較豐富一些，然而無論怎麼想，「爾來了」的真相都不像會用英文書寫。

至此，所有消息管道全軍覆沒。

除夕前幾天，我從外頭回來，經過賈家時，見到賈伯伯正在院子里擺弄他的盆栽，只看這副模樣，誰也認不出他是名震一方的黑道老大。

我與他打過招呼後，忽然靈光一閃，向他問道：「賈伯伯，你有沒有聽過『爾來了』？」看他一臉迷惑，我連忙拿出筆記本，寫了大大的三個字送到他眼前。

他接過筆記本，端詳半響才還回來，搖搖頭和藹笑道：「伯伯書讀得少，沒有學問。」

見我收起筆記本，他也不追問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也許以為是什麼小孩子的把戲吧？接著他又跟我談了幾句賈德的學習狀況，我老實地告訴他賈德成績穩定在第二名——但沒說本來的第二名被他廢了。

賈伯伯笑容滿面，顯得很欣慰。

回家以後，我仔細想想，賈德也許會知道些什麼，畢竟爾來了是跟他有關係而不是跟賈伯伯，看來也得試探他一下。

機會很快就來了，年初四的下午，我打算到書店買兩本書，賈德正好迎面走來，他看見我正要說話。

「爾來了！」我不等他開口，劈頭就是一句。

賈德一愣，隨即笑著說：「對，我來了，怎麼說起古文了？」

觀察他的表情，坦然中夾雜著一些迷惑，看來他雖然聽懂了，卻是純照字面來理解。

「沒什麼，看了幾天古文觀止，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他哈哈一笑，又跟我閑扯幾句才離開，表情非常自然，沒有秘密被揭穿的意外感或是心神不寧。

看著賈德離去的背影，我有預感「爾來了」可能成為永遠的秘密，跟隨我一輩子。

《爾來了》首發於Weavi，進度可能提前1-2章。

本小說系受Weavi的岳總邀請，為其旗下「微文版權」所創作的中篇故事。本故事是微文版權上架的第三篇作品，關於微文版權的介紹，可以看小傑克的的這篇文章，對產品有什麼問題也可以私信向他諮詢。

各位如果對故事內容感到興趣，可以到微文版權註冊後，購買本小說的一部份版權，目前正在交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