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爸會客室 No. 6｜生活永遠比想像的要意外一點

他曾預想過當一個藝術家，當一塊活招牌，但還沒預想過要當一個爸爸。當他當了一個孩子的爸爸，還沒想過要當第二個孩子的爸爸。生活永遠比想像的要意外一點，不然也不會催著我們要努力勞動。

「 花現 曰：」

你是孩子你才會更知道怎麼去跟他們相處

婚檢的時候，醫生曾說我的體質很難有小孩了。當時也做好了接受現實不去強求的準備了。可是沒有想到，我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

還記得那年，我和民謠歌手小河在重慶磁器口的江邊撿鵝軟石用作展覽的道具。我記得天很冷，我用河水沖石頭上的泥巴，那時候突然接到思靜的電話，告訴我她又懷孕了。感覺挺神奇的，就像中國的古老神話，撿了一個蛋，帶來了一個生命。

當父親後自我感覺變化不大。我並不是一個很成熟的人，在別人面前表現得成熟反而會顯得自己更幼稚。我認為，並不是有了孩子以後，就一定要變成爸爸媽媽的樣子。孩子成了我們新的小室友，我和思靜也還是孩子，你是孩子你才會更知道怎麼去跟他們相處。

思靜（花現妻子）說我不像個爸爸，也不像哥哥，像她們的幼兒園同學（笑）。我比較自我，比如畫畫啊做創作的時候，整個身心是需要完全沉浸在裡面的，那個狀態下才會出來一些比較好的東西，但對家人不一定是件好事啦。我進入狀態非常慢，有時候孩子在旁邊打攪，會讓我分心，就會覺得煩躁，有時候會沒有耐心。自己現在做得還不夠好，希望將來會做得更好。

孩子還是比較喜歡我的，但是我肯定算不上孩子的大樹啊或是傘啊，可以為她們遮風擋雨這麼偉大啦，我和思靜以前也想過要當一個教課書裡面那樣的好爸爸好媽媽，但後來我們發現做不到那樣完美。經常會有朋友說，覺得我們的教育方式不對，比如怎麼讓孩子在地上到處爬呢？怎麼可以讓她們隨便撿石頭呢？我們教養她們的方式會這樣粗獷，是因為同時還要照顧自己，所以沒有辦法做到完完全全一切為了孩子。後來想想也覺得沒必要，這樣會讓愛變得很沉重，孩子也會有負擔。只要讓她們覺得快樂，沒有什麼大的疏忽就可以了。

父母的嚴其實更多的是一種關心和愛

我的童年生活在一個很傳統的家庭里，老爸比較凶，老媽比較嚴。但我爸很尊重我的愛好，看到我有畫畫的興趣，就給我請老師。雖然我後來並沒有堅持下去成為一個畫家，但是畫畫也成為了我一個興趣和技能。

以前我覺得父母就像一座山，一開始你會覺得那座山很高無法逾越，自己是永遠逃不出他們的決定的。後來在爬山的過程中慢慢地試探他們，然後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已經翻過了這座山。就比如說當時自己出來做事情，他們都很反對，因為他們覺得我在供電局那麼穩定的工作不做，出來做這些太不靠譜了。後來我辭職，我媽真的是氣得不行了。當時我決定要自己做確實挺害怕他們的態度，只能硬著頭皮嘗試去和他們溝通。後來那份事業雖然失敗了，但是也逐漸明白了他們的嚴其實更多的是一種關心和愛。其實他們期望的也是只要你開心，平安就可以了。

一輩子做一件事

他們之所以會那麼反對我辭職，其實是和他們的教育理念有很大關係的。比如以前我媽賣沙茶麵，她會說你要努力讀書啊，將來做個文員就不用賣沙茶麵了，就不會這麼辛苦了。那一輩的父母她們很多的想法是我現在這麼累，最好我的後代不要再做這個事情。我現在累一點，把他供起來，讓他去干別的行業，就會更有出息。但是其實，沒有任何事是不累的，如果你想把它做好，就肯定需要付出辛苦。

在日本或台灣的街角小店，經常會遇見一對老夫妻，做一個手藝或經營一家小店，做了一輩子，他們把這件事當成一個追求或者修行。其實這就是另外一種生活態度。他們並不是像個陀螺一樣在辛苦勞作著，他們一直在改進他們的技法，讓生產效率更高，以帶動傳承。

反觀我們現在很多人會有各種各樣的想法，其實都是思想上的泡沫。許多人一窩蜂地去做房地產啊金融啊，整個社會越來越空虛，而踏實做事的人越來越少，很多人還沒開始做事情就想著我怎麼在這個事情上偷懶，而不是想著這個事情我先慢慢鑽研個幾年，然後在做的過程中改進打磨它。中國很多古老的技能也就是在這樣浮躁和急功近利的心態中流失了。

我們做鳳梨酥就做了三年。我們想要打造一個很紮實很有生命力的產品。有時候別人會問我最近在做什麼，我說鳳梨酥。別人就會說鳳梨酥都是台灣做爛的了，早過時了。可是我不這麼認為，我們有自己的特色，我們有精進的態度。這三年里雖然物價一直在漲，我們卻從沒有漲過價，我們是通過提高生產效率、優化產品，標準生產流程等其他措施，在保證品質的情況下去控制成本。

做這個事情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是有我們自己在其中思考的樂趣，而且挺引以為豪的。比如人們會去台灣帶鳳梨酥回來當伴手禮，現在也有一些台灣人會帶我們的鳳梨酥回去當伴手禮。

生活就像做鳳梨酥，過程很麻煩，但是結果很好吃

我從不去和別人對比，因為每個人所處的環境不一樣，你看到的他也不是他全部的樣子。對現在的生活，不敢說很滿意，但這是我們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想要堅持下去的前提是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如果自己能跟自己相處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對兩個女兒，我沒有特別想要她們長大去幹什麼，我的價值觀就是開心就好，沒有太大的野心。首先給她們一個有安全感的環境，然後希望她們能有一個可以一直做下去的事情，一個陪伴她們一生的技能。即使她們不開心的時候，做這件事能讓她們得到緩解和釋然。我認為這個很難得而且非常重要。

五

多元化的世界豐富孩子的體驗

平時我喜歡帶她們去看一些閩南的民俗活動，比如說廟會，還有去博物館門口看那些舊時石雕，因為這些東西到她們長大不一定還能存在，雖然她現在沒什麼印象，但潛意識會留下。

我還喜歡帶她們去鄉下轉悠，我很喜歡村裡那種濃濃的人情味，城裡活得都太套路了。我們店鋪就在廈門一個城中村的大榕樹底下。我很喜歡工作室這樣村口的氛圍，每日經過的是村裡各色的人，甚至有賣佛珠的藏族大哥，傍晚時刻會有阿伯來門口泡茶。我們在城中村的人緣特別好，平時我們會給社區發點福利，免費送村民菠蘿汁呀等等。村民覺得我們怪怪的，但覺得我們人很好，對我們也很好。孩子也在城中村的幼兒園上學，可能有些人會覺得這裡的教育條件不夠好，可是我覺得在孩子小的時候，開心就好，讓她自由一點，不去刻意設計什麼，因為她長大以後就會活在各種設計當中了。

讓她去接觸這個多元化差異化的世界，真正的教育從來都是在生活細節中。就比如她看天線寶寶，其實這裡面也是呈現一個多元化的世界，有跟管燈塔的爸爸去擦燈的孩子，還有和媽媽一起去擠羊奶的孩子。這些故事裡包含了許多生活理念，和國內其他一些動畫片總是打打鬧鬧啊，過分的笑啊才會覺得開心傳遞出來的觀念是很不同的。

在城中村幼兒園裡的生活也會成為她人生的一部分體驗。我不是很喜歡那種讓孩子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的觀念，在我看來，這無異於從小就把孩子培養成一個大野心家，而不管她身上有什麼特質和條件。孩子身上這種潛能不是一下子就能發現的，而是父母在慢慢地陪著她、觀察她，和她一起體驗這個豐富世界的過程中，和她一起找到的那個事情。

刀爸說

採訪花現的時候，錄音錄了幾十段。總會有各種事情打斷，一會兒在地上爬的孩子哭了，一會兒烤箱里的蛋糕好了，一會兒電話響了接訂單，一會兒出去送貨，一會兒載著100斤新鮮菠蘿的卡車來了......他和思靜兩人忙裡忙外的打理著工作室，兩個小姑娘桌上地下自娛自樂。偶爾思靜會接過話頭說兩句，聊起他們曾經的戀愛史，聊起曾經玩著尤克里里的文青生活。

一個86年，一個88年，如今，養著兩個娃，經營著一家烘培工作室。日子過得簡單又瑣碎，充實又快樂。然而花現說，他最喜歡打破別人對他們生活的美好幻想，那些浪漫的想法都是韓劇看多了。是的，我們看到別人的生活都只是一面。永遠不必羨慕別人的生活，好的生活不是用錢買來的，都是用心經營出來的。

做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和孩子一起開心成長。

刀爸 導演 | 業餘木工 | 原空中交通管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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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花現口述，娜魚采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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