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戰國】尼子氏與戰國時代的因幡?伯耆

不懂戰國的前言:熟悉日本令制國的朋友,應該聽說過因幡和伯耆兩國,但這兩國與甲斐、越後、尾張、美濃、山城這些令人耳熟能詳的國名比起來,似乎又讓人覺得陌生。主要是由於這兩國面積不大,且沒有強大的在國勢力,史料也相對寡少,因此歷來提及的不多。即便作為這兩國的現代行政區劃的鳥取縣,在國人的腦海中,似乎也算不得什麼有名的縣。

資料和專論不多,並不代表此地的歷史就不精彩。在戰國時代,因幡和伯耆兩國主要是尼子、大內、毛利等大勢力角逐的戰場,也是在地小勢力為了生存而見風使舵、合縱連橫的舞台。筆者偶得日本鳥取縣編纂出版的《尼子氏與戰國時代的鳥取》(日文原版書名《尼子氏と戦國時代の鳥取》,鳥取県史ブックレット4)一書,對於戰國時代的因幡和伯耆的情勢進行了深入淺出的講解。為了使更多的日本戰國史愛好者了解到戰國時代這兩國的歷史,筆者特將該書的基本內容漢化,使大家對於這兩個不著名分國的那段歷史有個粗淺的認識。

第一章 拉開戰國時代的序幕

第一節 應仁之亂時的出雲·伯耆

在十四世紀前期至十五世紀後期,即南北朝至室町時代的伯耆,一直是由山名氏一族擔任守護。根據天文十八(1549)年左右成書的《伯州山名代代次第》(《光源院文書》所收)中的記載,自山名時氏以後,山名師義—義幸—氏之—教之—豐之—政之—尚之—澄之順序擔任伯耆的守護一職。

至十五世紀中期山名教之的時代,因討伐發動嘉吉之亂的主謀赤松滿祐有功,又被授予了備前守護一職。教之以伯耆國眾中勢力較大的南條氏、進氏等為伯耆守護代,小鴨氏為備前守護代,對兩國進行實際的支配(《建內記》文安四年三月八日條、《寬正五年五月四日山名教之遵行狀》)。從現存的史料來看,當時的伯耆國內並沒有什麼大的事件發生,整體的態勢還是較為穩定的。

伯耆國內的穩定局勢發生變化的時期大概在應仁初年。當時,京都的幕府將軍家和管領家的家督爭奪引發了以細川氏和山名氏兩大名為首的各國大名間的對立,山名教之也率領小鴨氏、南條氏、進氏、村上氏等伯耆國眾參戰。

以京都為主要戰場的應仁之亂的影響也波及到了地方,全國都捲入了混亂的漩渦,山陰地方也自然不例外。應仁二年(1468),出雲、伯耆的國境地帶便爆發了激戰,對立的雙方分別是出雲富田城的出雲守護代尼子清定和十神山城主松田氏。該戰中山名六郎作為松田氏的援軍與尼子軍交戰。此山名六郎比定為教之之孫山名政之(《佐佐木文書》所收《應仁二年十月二十三日京極持清感狀寫》)。

出雲松田氏以十神山城為本城,扼守經濟和交通重鎮美保關,乃是控制中海(跨島根縣東部和鳥取縣西部的由弓浜半島和島根半島包圍起來的一座湖——不懂戰國注)和日本海水運的最大的一股海上勢力。連朝鮮使節申叔舟的記錄《海東諸國記》中也記載了應仁元年(1467)「見尾關(即美保關)的松田備前太守藤原公順」向朝鮮派遣使者之事。山名氏聯合松田氏,對其掌握日本海的水運有著決定性意義。

(本文所引用地圖均來自於鳥取縣史編纂室所著《尼子氏與戰國時代的鳥取》一書,下同)

n n 從六月到九月,山名·松田聯軍與尼子軍在春日城、外波城等出雲、伯耆國境附近的據點附近激戰(《佐佐木文書》所收《應仁二年七月二十八日京極持清感狀寫》),最終以尼子軍的勝利而告終,松田氏投降,美保關一帶也為尼子氏所掌握。

在松田氏投降後,伯耆的山名氏繼續與尼子氏對抗,文明三年(1471)閏八月二十一日,雙方在美保關、境松一帶交戰。九月,山名氏甚至還攻入了尼子氏的領國出雲(《佐佐木文書》所收《文明三年九月二十一日京極政高感狀》、《文明三年十二月十一日京極政高感狀》),但最終還是尼子氏獲得了勝利。

第二節 山名豐之被殺

在尼子和山名兩家的對抗愈演愈烈之時,伯耆國內的動靜也越來越不穩定。於應仁元年(1467)至三年擔任伯耆守護一職的是山名教之的長子豐之,而豐之的弟弟元之卻暗中與尼子氏勾結,因此守護豐之周邊的情勢並不樂觀。

文明三年(1471)九月,山名豐之在伯耆由良島被殺(《鹿苑日錄》長享元年九月十八日條)。事件的經過並不明確,當時的史料只記載豐之死於叛臣之手(《故總州太守源公持房景能院殿高雲常譽禪門行狀》),也就是說山名氏家中當是出現了叛逆。鑒於豐之的死亡及所引發的家中混亂,身在京都的前守護山名教之於次年六月回到了伯耆。雖然教之回國的目的是想整肅國內,但事與願違,他在回國後的第二年,即文明五年(1473)二月十三日病死了。隨著山名教之、豐之父子的相繼死亡,伯耆守護山名氏的權威逐步喪失。

第三節 伯耆山名家的分裂與國內的動亂

山名豐之死後,其子政之繼任為伯耆守護。而在山名氏內部,守護政之與其以尼子氏為後盾的叔父元之之間的對立更為激化,並導致伯耆國內的勢力分成了兩派,鄰國的勢力也被卷了進來,伯耆進入了戰亂了狀態。

當時支持守護山名政之的是山名氏一族的總領·但馬守護山名政豐及其重臣垣屋氏(《大日本史料》八編十三所收《文明十三年九月十二日山名政之書狀寫》);而支持山名元之的除了尼子氏之外,還有東伯耆的有力國眾南條氏和播磨·備前·美作守護赤松政則。

文明十二年(1480)八月十二日,政之方的垣屋軍攻擊山名元之等人據守的円山城,兩天後雙方又在和田山激戰(《垣屋文書》所收《文明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山名政豐感狀》)。幾戰下來均是守護山名政之一方取勝。山名元之等則逃到了與美作交界的竹田。二十八日,守護軍又進軍竹田攻擊元之軍,元之方的南條下總入道戰死,元之則逃到美作的奧津企圖東山再起(《大日本史料》八編十三所收《文明十三年九月五日山名政之書狀寫》)。

在九月八日的和久島河原之戰中獲勝後,政之方掃平了東伯耆的反抗勢力,又於十一日進軍西伯耆,攻擊法勝寺城和久坂城(《大日本史料》八編十三所收《文明十三年九月十二日山名政之書狀寫》)。十四日,於法勝寺城下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最終政之軍獲勝(《田總文書》所收《文明十二年十月五日山名政豐書狀》)。至此,在文明十二年爆發的連鄰國勢力都被捲入的伯耆守護山名政之與反守護方的元之之間的鬥爭中,最終以守護政之方的勝利告終。但這也並不意味著雙方的對立局面就此消失,逃到伯耆國外的反守護勢力又與尼子氏相勾結,使伯耆仍處於戰亂中。

第四節 私部毛利氏與因幡的動亂

此時,受京都的應仁之亂影響的不只是伯耆,鄰國因幡也爆發了戰亂。應仁之亂後,公家、寺社和守護的領地被國眾們所侵佔。京都的公家一條兼良在其著作《桃華蕊葉》中就記錄了一條家對因幡的領地吉方鄉的控制在應仁之亂後便有名無實化了。而主謀之一便是以八頭郡私部城為據點的國眾毛利次郎(即毛利貞元,與著名的安芸毛利氏同族,均以大江廣元為始祖,但是另一家系——不懂戰國注)。

從當時的史料來看,文明十一年(1479)八月,為了討伐毛利次郎,因幡守護山名豐時從京都回國(《大乘院寺社雜事記》文明十一年八月二日條)。但在雙方的交戰中,均是毛利軍取得了勝利(《大乘院寺社雜事記》文明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條、閏九月二十日條)。

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山名氏總領·但馬守護山名政豐為了支援山名豐時,率領一族及重臣垣屋氏由但馬殺向因幡(《晴富宿禰記》文明十一年閏九月四日條)。次年春,毛利次郎的反亂被暫時鎮壓。

但過了些年的長享元年(1487)七月,毛利次郎擁立山名氏一族的山名政實,聯合若櫻鬼城主矢部山城守,再次發動叛亂(《親長卿記》長享元年七月二十日條)。在延德元年(1489)九月五日的德丸河原之戰(《長享三年九月十四日山名豐時感狀》)及同年十一月的私部城之戰中,雙方激烈交鋒,最終毛利軍敗北,毛利次郎在私部城自殺。被其擁立的山名政實也在逃到若櫻矢部館後,與矢部山城守一起自殺(《蔭涼軒日錄》延德元年十一月十七日條、二十日條)。

綜上所述,從文明至長享年間,因幡、伯耆兩國均爆發了戰亂,也都因此進入了戰國亂世的時代。

第二章 尼子經久的西伯耆侵攻

第一節 尼子經久登場

十五世紀後半段,因幡、伯耆兩國的動亂,給予了周邊諸國介入的可乘之機。其中領國出雲的尼子經久便藉此機會開始入侵伯耆。

尼子氏出自於近江佐佐木氏一族,在佐佐木高久時代因拜領近江犬上郡甲良庄尼子鄉而以尼子為苗字。其子持久是出雲守護京極氏的守護代,並成為出雲尼子氏之祖。在持久之子尼子清貞(清定)時代築富田城為據點,以後便成為尼子氏歷代的居城。尼子經久便是清貞之子,也是為人所知的構築了尼子氏從中國地區東部到中部龐大領國基礎的人物。

年輕時代的經久的動向尚有很多不明點,文明八年(1476)至十一年間從父親那裡繼承家督之位,至遲在1480年代擺脫京極氏自立,並以富田城為本城向國內外擴大尼子氏的勢力。但這也並不是個簡單說說的問題,當時出雲國內以塩冶氏、三澤氏為首的有力國眾仍是強固的在地勢力。另外,以中國地區中西部為領國的大內氏,不僅享有著東亞貿易的巨額收益,還與中央的幕府相連結,像大山一樣矗立在尼子經久面前。

第二節 「大永五月崩」的問題點

在尼子經久擴大勢力的過程中,首當其衝要拿下的地盤便是鄰國伯耆。根據《伯耆民談記》所載,尼子軍入侵伯耆是在大永四年(1524)五月,經久率軍從出雲殺入伯耆,短時間內便攻下了不少城池,很多國眾不當其鋒都退往國外,數日間便尼子軍便佔領了伯耆國內相當的地盤,史稱「大永五月崩」。這雖是尼子軍入侵伯耆過程的通說,但也存在一些問題。

n n 根據鄉土史學者高橋正弘的研究,尼子軍入侵伯耆很有可能在大永四年之前便開始了。首先,從尼子經久在天文二年(1533)的書信中有所提及:「二十多年前攻擊伯耆,轉戰於各地經歷了多次戰鬥」(《日御碕神社文書》所收天文二年二月五日尼子經久寄進狀)。此事大概是指趁伯耆山名氏的內亂時,也就是永正十年(1513)以前,尼子氏便開始軍事介入伯耆。在宇田川神社的棟札(主要用於記錄寺社、民家的建築過程——不懂戰國注)中也有永正十二年(1515)二月,尼子經久與山名澄之共同消滅在地土豪大曾禰氏的記錄(《宇田川村史》所收《宇田川神社古棟札奧書》)。第二,《伯耆民談記》中將尼子軍入侵伯耆的時間記為大永四年五月中旬,但在當時的史料及比《伯耆民談記》成書更早的其他軍記物語、回憶錄等史料中,卻未見五月一說。從近世前期的這些史料中來看尼子經久的伯耆侵攻過程,《安西軍策》、《陰德記》及《陰德太平記》等記載有此事的相關史料的內容來看,均記為尼子軍在大永四年正月攻入伯耆,五月中旬的說法在其他史料中則沒有記載。n從《伯耆民談記》基本沿用了《陰德太平記》的說法來看,將《陰德太平記》中正月中旬改成五月中旬的理由卻並不明確,或許僅僅是故老相傳甚至誤記。

由此來看,從來被認為是通說的「大永五月崩」一事,在近世初期的軍記物語和地誌類史料中,僅在《伯耆民談記》中有所提及,並未見到其他的依據,因此在引用此說法的時候需要格外加以注意。

第三節 從一次史料來看尼子經久的伯耆侵攻

如前所述,通說的尼子軍入侵的過程乃是來源於一些軍記物語,但實際的過程又是什麼樣呢?可通過一些當時的史料進行分析和還原。

十六世紀初的伯耆國內,伯耆山名氏的內紛仍在持續,時任守護山名尚之與一族山名澄之的對立過程中,連國眾們也卷了進來,國內陷入更加混亂的狀態,史稱「國總劇」(《石清水八幡宮文書》所收《永正三年二月二十三日室町幕府奉行眾下知狀》)。而此時的尼子經久自然是支持反守護的山名澄之一方的。在前面提到的《日御碕神社文書》所收《天文二年二月五日尼子經久寄進狀》中便有「作為澄之的助力,二十多年前便進攻過伯耆」云云。

尼子經久利用伯耆守護山名氏爆發內紛之機,在永正至大永年間多次入侵伯耆。雖然相關史料不多,但在除了前述的宇田川神社的棟札外,在伯耆大山寺天文四年(1535)的勸進簿中也有大永初年戰爭爆發的記載(《鳥取縣史》所收《天文四年八月大山寺僧慶政勸進簿》);大永五年(1525)十一月,為了爭奪伯耆的「淀要害」,在此周圍又爆發了戰鬥(《大永五年十一月十日小笠原長德感狀》),推定上述的戰鬥均應都與尼子氏有關聯。而且尼子氏的伯耆侵攻也並非像《伯耆民談記》中描述的那樣輕而易舉、一帆風順,從史料中可以得知在伯耆發生過多次戰鬥,尼子氏被官三百餘人戰死等(《日御碕神社文書》所收《天文二年二月五日尼子經久寄進狀》),當也是一系列的激戰。

作為伯耆國內動亂的根源的守護山名尚之與山名澄之的對立,最終以得到尼子氏支援的澄之方的勝利而告終。從瑞仙寺所留存的文書來看,大永元年(1521)一月,山名澄之將相見郡柏尾村的土地寄進給瑞仙寺(《瑞仙寺文書》所收《永正十八年一月二十四日山名澄之寄進狀》);此外還有時間距離較近的給高源寺的寺領安堵等等(《瑞仙寺文書》所收《年不詳四月二十八日山名澄之安堵狀》),可知至遲在大永元年之前,伯耆守護一職已由山名尚之移至澄之。

第四節 尼子經久的日野郡支配

已經滲透至伯耆的尼子氏勢力不僅繼續在各地與在地勢力交戰,還一邊推進自家的領國支配。雖然尼子經久對於伯耆支配過程所留存下來的史料不多,但可得知最早納入其支配的是西伯耆的山地地帶日野郡。

日野郡也是一處較為有名的鉄產地,並與出雲、備後、備中、美作等國相鄰,乃是中國地方山地地區的交通要衝。因為尼子氏從天文元年(1532)開始的對備中、美作等國的侵攻戰略,日野郡的位置便顯得更加重要了,而尼子經久早在永正年間便開始對日野郡進行了支配。永正七年(1510),經久派遣重臣龜井秀綱至日野郡的印賀(《小野家文書》所收《年不詳五月二十五日多賀經忠書狀》);永正十七年(1520)十月十三日的樂樂福神社的棟札中則明確記載了印賀村領主為尼子經久、茶屋村領主為龜井秀綱(《日野郡史》所收《永正十七年十月十三日樂樂福神社棟札》)。可見,尼子經久派遣重臣龜井秀綱至此進行直接的支配。大永元年(1521),杵築大社(出雲大社)的中鳥居修建所需的木材便是從日野郡徵集並由尼子氏家臣擔當營造奉行一職的(《杵築大社舊記寫》)。

此後,尼子氏在西伯耆的支配範圍逐步擴大,不僅免除了經久寺的段錢等課役(《經久寺文書》所收《年不詳六月十三日山田元勝書狀》),還在大永四年(1524)四月,為了改修日御碕神社而向伯耆會見、汗入、日野三郡課以棟別錢等等(《日御碕神社文書》所收《大永四年四月十九日日御碕神社修造勸進簿》)。所以在大永年間,西伯耆就已經納入了尼子氏的支配之下。

第五節 伯耆國眾們的抉擇

對於西伯耆的國眾們,面對尼子軍的侵攻,只能從降服於尼子氏和退到國外中選擇。其中能夠確認降服於尼子氏的國眾主要有河岡氏、片山氏等(《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五年毛利元就書狀》);而退到國外的有日野山名氏、村上氏、行松氏等,他們基本是託庇於大內氏或者山名氏。

至於東伯耆的國眾們,其動向不明之處則較多。永正十年(1513)前往伯耆保國寺的臨濟宗相國寺鹿苑院的僧侶妙高惟安在其記錄中曾提到逃離戰亂的伯耆避難之事,可知在永正十年以後,東伯耆也陷入了戰亂。但尼子軍何時入侵及東伯耆的國眾作何反應則沒有相關史料的記載。

據《雲陽軍實記》所載,大永六年(1526),但馬守護山名政豐率東伯耆國眾中的南條氏和小鴨氏甚至攻到了富田城的附近,由於尼子軍的反擊而落荒而逃云云,但此事並沒有其他史料可以佐證。前文已有所提及,在文明至長享年間的伯耆山名氏的內紛動亂中,以南條氏為首的國眾和尼子氏、美作國眾一起,站在了反守護的一方。之後史料上並未再出現東伯耆國眾與尼子氏的關係變化的記載,或許二者的關係仍在持續。直至天文二年(1533)六月二十三日的新見國經的書狀中才出現伯耆東半國和美作一國與尼子氏敵對的記載(《東寺百合文書》所收《天文二年六月二十三日新見國經書狀》),此史料才明確了南條氏、小鴨氏與尼子氏的關係在天文初年才逐漸敵對,他們至少不像別的軍記物語記載的那樣如其他國眾那樣退出國外。

尼子氏對於東伯耆支配的實質性進展大概在天文年間以後,即繼尼子經久為家督的經久之孫尼子晴久時代。

第三章 尼子晴久的東伯耆侵攻

第一節 尼子晴久的美作、播磨侵攻

天文元年(1532)五月,尼子氏開始進攻美作和播磨。此時經久已經七十多歲了,年老力衰,所以率領尼子軍的是其孫尼子詮久(天文十年,詮久獲賜將軍足利義晴的偏諱改名為晴久。以下為了描述方便,統稱為晴久——不懂戰國注)。

尼子晴久生於永正十一年(1514),其父尼子政久在永正十五年(1518)攻擊磨石城時被意外射死(關於政久的戰死時間有異說,即永正十年(1513)。出自《山陰史談》第二十九號所收原慶三《尼子氏的石見國進出—以石見銀山·吉川·小笠原氏的關係為中心》一文。如此的話,晴久便是遺腹子——不懂戰國注),晴久被爺爺撫育養大。天文七年(1538)經久隱居,晴久繼承了家督之位(《大館常興日記》天文七年九月八日條)。

從備中國新見庄代官新見國經的書狀中可知,尼子氏從永正十年(1516)左右向備中方面滲透(《東寺百合文書》所收《永正十三年十月十九日新見國經書狀》);天文元年(1532)向美作進軍(《東寺百合文書》所收《天文二年六月二十三日新見國經書狀》)。此時尼子氏的攻擊重點在於領國東向。學者長谷川博史認為此舉或許是為了打通上洛的交通線(長谷川博史《戰國大名尼子氏的研究》)。

在天文五年(1536)已基本佔領了美作的尼子晴久於天文六年到七年,三次出兵攻擊播磨。天文七年(1538)七月,攻擊播磨置塩城,城主赤松政村逃往淡路;同年十一月,又攻擊赤松方的三木城主別所村治(《飯尾文書》所收《天文七年十二月五日別所村治書狀》);天文八年(1539)十二月二十五日,尼子氏家臣湯原幸清向播磨與攝津交界處的法光寺下達了禁制。可見此時尼子氏的勢力已經擴散到了播磨的東部。之後,尼子軍一直在播磨國內駐紮到了天文十年(1541)年初(長谷川博史《戰國大名尼子氏的研究》)。

第二節 東伯耆國眾的動向

尼子氏向東擴張的戰略不僅直接影響著美作國眾,給南條氏、小鴨氏、山田氏等東伯耆國眾也帶來了巨大的危機感,因此他們糾合到一起,對抗尼子軍(《東寺百合文書》所收《天文二年六月二十三日新見國經書狀》)。正因為東伯耆、美作的國眾們聯合到一起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勢力,成為橫在尼子氏東擴道路上的一座高牆,晴久花費了五年的歲月,才平定了美作,可見國眾們的在地影響力有多大。但是,這些國眾們最終也還是屈服在了尼子氏強大的軍力下,南條氏、小鴨氏投歸到了尼子氏麾下,山田氏則逃離伯耆,託庇於但馬山名氏。

第三節 安芸郡山城之戰與伯耆國眾

天文九年(1540)八月,之前一直與大友氏在北九州抗爭的大內氏再次著眼於領國的東方攻略(享祿至天文初年,大友、大內兩氏一直在北九州展開拉鋸,後天文七年(1538)在將軍足利義晴的調停下,雙方達成了和睦。大內義隆便騰出手來與尼子氏對決——不懂戰國注)。看到大內氏對於本國產生巨大威脅的尼子晴久趕緊放棄了對播磨的攻略計劃,全力對抗大內氏。打擊目標首當其衝的便是由尼子方轉投到大內方的毛利元就。

此次為了攻擊毛利元就的居城吉田郡山城,尼子氏動員了出雲、伯耆、因幡為主的中國地方多國的兵力,總數達三萬人。雙方於九月開戰,十二月十一日,兩軍在郡山山腳下的宮崎尾交戰。據毛利方的史料《郡山籠城日記》所載,敵軍中出現了南條、小鴨等伯耆國眾之名(《毛利家文書》所收《天文十年二月十六日郡山籠城日記》),可見降服於尼子氏的南條氏、小鴨氏等作為尼子軍的一員,參加了尼子氏的大軍並被投入到了前線。

但最終本次吉田郡山城攻城失敗,天文十年(1541)一月,尼子軍敗退,晴久好不容易擺脫了毛利軍的追擊,逃回了富田城。

第四節 大內氏的出雲遠征與南條氏

攻擊毛利氏失敗的尼子晴久在回到本國後,打算重整旗鼓。但在天文十年(1541)十一月,尼子經久去世,這對於剛剛敗於吉田郡山城的尼子氏乃是雪上加霜。

但這對大內義隆來說,無疑是一個絕好的消息。天文十一年(1542)六月,義隆率軍攻擊尼子氏的本城富田城。大內軍以之前尼子軍攻擊吉田郡山城失敗後投靠大內氏的原尼子方的國眾們為先鋒,其中再次見到了伯耆南條氏之名(《忌部總社神宮寺根元錄》),可知之前作為尼子軍一員的南條氏此時已轉投到了大內氏麾下並參加了攻擊富田城的戰鬥。但此戰因尼子軍的頑強抵抗而陷入了膠著,大內軍中也出現了轉投到尼子方的勢力,形勢對於大內軍也越來越不利。天文十二年(1543)五月,大內軍全軍開始從出雲撤軍(《毛利家文書》所收《天文十二年五月十二日毛利元就·隆元連署感狀案》),在本軍付出了極大代價後(如養子大內晴持在撤軍時由水路返回本國途中,因座船傾覆而溺死——不懂戰國注),好不容易撤回了山口城。雖然之後大內義隆又致信但馬守護山名祐豐告知其還會再次出兵出雲(《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文十二年八月十日山名祐豐書狀》),但最終還是沒有實現二次遠征。

第五節 南條國清的動向

被捲入尼子和大內兩大勢力紛爭中的伯耆國眾南條氏接連兩次嘗到了敗北的滋味,之後其動向並不明朗。從尼子氏對於伯耆的支配來看,其似乎並沒有復歸居城羽衣石城。由一份天文十六年至十七年間南條國清發給身在因幡的擔任統領各國鑄物師的御藏職的真入久直的一封書信內容來看,國清當時應該是逃到了美作的大原,並不斷與因幡武田氏互通消息和打探大內氏方面的消息(《真繼文書》所收《年不詳四月八日南條國清書狀》)。

發信人為伯耆南條氏一族。《真繼文書》中共留存了四份南條國清的書狀,其履歷不詳,但從花押來看,與永祿五年(1562)南條元清的花押樣態相同(《荒井茂臣氏所藏文書》所收《永祿五年十一月九日南條元清寄進狀》),因此推測南條國清、元清為同一人。但此元清又與南條宗勝的次子·出繼小鴨氏的小鴨元清非同一人。永祿五年(1562),南條元清的官途受領名為「豐後守」;永祿七年(1564)剃髮,稱「豐後入道」,法名「宗勝」。綜上所述,南條國清即南條元清,也即後來作為毛利方國眾而活躍的南條宗勝。

第六節 南條氏因幡、美作在國

n n 從前文提到的《年不詳四月八日南條國清書狀》來看,其中出現了武田之名,指的是因幡國眾武田氏。武田氏當時應是在鳥取城,隨著天文十五年(1546)至十七年但馬山名氏對因幡支配的推進,武田氏當從屬於但馬山名氏。南條國清在敗北後,先是逃到了因幡,託庇於但馬山名氏,並與武田山城守和真入久直保持聯繫。之後,國清又接受了武田氏提出的建議離開了因幡,前往美作大原。從另一份書狀來看,國清還打算前往播磨(《真繼文書》所收《三月二十六日南條國清書狀》)。

南條國清離開因幡的理由並沒有記載,但當時圍繞因幡的支配,尼子氏和但馬山名氏之間的摩擦越來越激烈,國清或許是為了迴避尼子氏的進攻而從因幡撤離。通過上述種種來整理一下這段時期南條國清的動向:天文二年(1533)至五年,南條氏等國眾與尼子氏對抗失敗,便投降至尼子氏麾下,並於天文九年(1540)作為尼子軍的一員參加了吉田郡山城攻略戰。尼子軍敗北後,又轉投到了大內氏麾下,在天文十一年(1542)的出雲遠征中作為大內軍的一員參戰。但此戰中大內軍敗北,兩次失敗的國清為了避免尼子軍的追擊而託庇於與大內氏連結的但馬山名氏,因而逃到了因幡、但馬一帶。之後短暫滯留於因幡的國清鑒於尼子、山名兩家圍繞因幡的支配對立更加嚴重,便在天文十六年(1547)接受因幡武田氏的建議,前往美作的大原,甚至最終可能退到了播磨。

由此可見,從天文年間南條國清離開本國伯耆後,輾轉於安芸、出雲、因幡、美作、播磨諸國。而在此過程中,國清的事迹並不詳細,基本可以確定的是沒有再能回到本城羽衣石城。直到後來的永祿五年(1562),國清才結束了四處輾轉流浪的生活,回到了闊別二十多年的伯耆,此乃後話。

第七節 尼子晴久的伯耆支配

自天文十一年(1542)至十二年在富田城下擊退來犯的大內軍後,暫時擺脫危機的尼子晴久開始逐步挽回頹勢,再次入侵備中,美作,同時還致力於對伯耆的支配。

在大內軍撤退後的天文十二年(1543)六月至八月,尼子晴久向大坂八幡宮、瑞仙寺等西伯耆寺社寄進所領,並下發安堵狀(《逢坂神社所藏文書》所收天文十二年六月三日尼子晴久寄進狀、《瑞仙寺文書》所收《天文十二年八月五日尼子晴久安堵狀》)。之後,尼子氏的支配力向東伯耆滲透。天文十六年(1547)一月,尼子晴久向東伯耆的東鄉八幡宮寄進了三段(段為尺貫法中土地面積單位,一段即一反,約合991平方米——不懂戰國注)土地(《東鄉八幡宮古文書》所收《天文十六年一月二十五日東鄉新八幡宮社領寄進狀寫》)。東鄉八幡宮坐落於離羽衣石城不遠處的小鹿谷,是南條氏一族的祈願之處,可見尼子氏的支配確實已經延展到了該地。此外,天文十二年(1543)七月,尼子晴久賜給出雲國眾赤穴盛清伯耆久米郡中橫田七十五石的土地(《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文十二年七月七日尼子晴久書狀》);與伊賀三郎五郎約定賜給其南谷、槻下、北條、穴久子、江北等幾處土地等等(《萩藩閥閱錄》所收《年不詳四月二十九日尼子晴久書狀》)。在天文二十一年(1552)獲得了因幡、伯耆守護職之後,尼子晴久重建了船山上智積院和大山寺洞明院(《天文二十二年九月日船上山智積院所藏棟札銘寫》、《天文二十四年十月二十八日洞明院棟札寫》),又向定光寺和光德寺下發了安堵狀(《定光寺文書》所收《天文二十三年六月十日尼子晴久安堵狀》、《光德寺文書》所收《天文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尼子晴久安堵狀》)。由此可見,尼子氏對於伯耆的支配也在穩步的推進。

第四章 尼子·山名兩氏的對立

第一節 尼子氏的因幡進出

將時間少少回溯至天文初年尼子晴久向東擴張領國的時期,伯耆、因幡兩國都是尼子氏的侵佔目標。在天文九年(1540)的吉田郡山城之戰中,大部分因幡國眾均作為尼子軍參戰(《毛利家文書》所收《天文十年二月十六日郡山籠城戰日記》),所以在此時之前,尼子氏對於因幡一國及國眾們便有了相當的影響力。而尼子氏的勢力和影響力逐漸在因幡擴大後,晴久最關心的便是對守護權的掌握。

當時的因幡守護是山名誠通,居城為湖山池東岸的布施天神山城,武田氏、中村氏等有力國眾均聚集於其麾下。作為因幡一國政治中心的布施周圍坐落著兩座小山,即天神山和宇山,其中南部的宇山周圍形成了寺社群和市街、屋宇,是湖山池注入日本海入海處的經濟要地。連掌握近江琵琶湖水運要地堅田的本福寺僧眾們也千里迢迢過來在此建設了據點,可見其與畿內方面的聯繫(《本福寺由來記》)。因此,將因幡守護納入掌控,不僅能夠攫取因幡的政治權力,更可掌握布施這樣的因幡的政治、經濟、宗教要地。

尼子晴久掌握因幡的具體時間和過程不詳,據推測最晚應在天文十一年(1542)至十二年左右。此時山名誠通取晴久的偏諱改名為久通(《因幡民談記》所收《天文十二年十月十五日山名久通書狀》),也就是說因幡守護的實際支配權已由山名氏轉移到了尼子氏。

之後的尼子氏對因幡的具體支配過程也是不詳,但在天文十三年(1544)或十四年的尼子氏重臣河副久盛的書狀中曾經提到支配了因幡一國云云(《吉川家文書》所收《年不詳六月十一日河副久盛書狀》)。

第二節 山名祐豐的布施天神山城攻略

隨著尼子氏在因幡、伯耆兩國勢力的不斷擴大,對於自南北朝以來便歷任兩國守護的山名氏一族產生了極大威脅,因此在天文十一年(1542),山名氏總領·但馬守護山名祐豐聯合大內氏,意圖一掃尼子氏的勢力。

從但馬進軍因幡的山名祐豐以鳥取城為據點和基地,攻擊已經投降尼子氏的山名久通的居城布施天神山城。在其發給大內義隆的書信中提到了「逃離伯耆的國眾們進入因幡」、「他們計劃近期向布施進軍」等內容(《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文十二年八月十日山名祐豐書狀》),所以可以斷定,山名軍的一部分便是之前遭到尼子軍攻擊而退到國外並寄身於山名氏的伯耆國眾們。

天文十二年(1543)八月,山名軍進軍至布施一帶,追擊山名久通軍(《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文十二年八月十日山名祐豐書狀》)。而久通靠著布施周邊村落百姓的幫助,抵擋住了祐豐軍的進攻(《因幡民談記》所收《天文十二年九月二日山名奉行人連署書狀》)。之後,兩軍便處在了對峙的狀態。

第三節 柳原資定的調停

另一方面,滯留於周防的京都的公卿柳原資定一直為調解尼子和山名兩家的紛爭而奔走。當時因幡邑美郡的百穀附近乃是柳原家歷代的領地,應仁之亂時,大批公卿從京都逃回本領避難,因此柳原家三代回到了因幡,資定也多次往返於京都和因幡。

在柳原資定發給出雲洞光寺的書信中提到,曾通過京都的公卿二條氏出面推進因幡的和平進程,但未獲成功。之後又通過與尼子氏淵源甚深的洞光寺出面勸說晴久。資定的本意大概是確保本家所領的安全,但其努力最終還是失敗了。

雙方的紛爭大概持續到天文十四年(1545)。當年四月十六日以後,山名久通之名從史料上消失(《中村文書》所收《天文十四年四月十六日山名久通書狀寫》),其家臣中村氏和秋里氏之後作為山名祐豐的從屬勢力出現(《中村文書》所收《年不詳十二月五日山名宗詮書狀寫》),可見大致在此時,山名久通徹底沒落或死亡,之後的因幡便處在了但馬山名氏的支配之下。

但馬守護山名祐豐派遣自己的弟弟山名豐定前往因幡主持政務(《中村文書》所收《年不詳十二月五日山名宗詮書狀寫》),並以武田氏、中村氏等因幡國眾為輔佐進行因幡的支配,之后豐定之子山名豐數繼續接替父親主持因幡政務(《中村文書》所收《永祿五年七月二十日山名豐數書狀寫》)。雖然天文二十一年(1552)六月底尼子晴久從幕府獲得了因幡守護職(《佐佐木文書》所收《天文二十一年六月二十八日室町幕府奉行人連署奉書寫》),但卻未見其對因幡有任何實質性支配的史料,所以可以說但馬山名氏在排除尼子氏在因幡的支配方面取得了成功。

第四節 尼子氏進出因幡、伯耆的特性

綜合前面的論述,尼子氏進出因幡、伯耆兩國的過程,並非像「大永五月崩」所描述的那樣短時間的一氣呵成,而是由尼子經久、晴久祖孫兩代,在一邊與大內氏抗爭,一邊進攻美作、播磨的過程中並行的。整理一下的話便可一目了然:

1、1510-1520年代,尼子經久入侵西伯耆,並掌控了此地,開始了支配;

2、1530年代,尼子晴久逐漸將東伯耆的國眾納入了麾下,並開始了支配;

3、1540年左右,尼子晴久代替山名誠通或利用誠通,掌握了因幡的守護權,並從伯耆向因幡進一步挺進;

4、1545年以後,但馬山名氏接管了因幡支配權。

可見,伯耆基本被納入了尼子氏的領國統治,國眾們有的投降於尼子氏,有的則退往國外。退往國外的國眾們輾轉於他國,而投降於尼子氏的國眾則要接受尼子氏的軍事動員。無論哪種選擇,日子都不能說是安穩。再看因幡,雖然尼子氏進行了滲透,但隨著因幡守護山名氏的沒落,最終但馬山名氏接掌了因幡的支配權。所以伴隨著尼子氏的東進,給因幡、伯耆兩國的勢力構成和政治均衡帶來了極大影響,其十六世紀前期的歷史進程也是伴隨著尼子氏的侵攻和支配而發展的。但進入十六世紀中後期,隨著安芸毛利氏的觸角伸展到了山陰方面,因幡、伯耆兩國又變成了尼子、毛利兩家對戰的舞台,兩國的戰國時代史也進入了一個新的篇章。

第五章 尼子、毛利氏的對立

第一節 大內、尼子氏的動向

十六世紀中前期的中國地方,主要是以大內氏和尼子氏兩大勢力的對立為中心的,國眾之間也是合縱連橫、隨風搖擺。但在1550年代,兩家都發生了動搖根本的大事,從而打破了原來的中國地方的勢力構成。

先來看大內氏,天文二十年(1551)八月,家中重臣陶隆房謀反,攻擊主君大內義隆,義隆逃出山口館後仍遭到陶軍的追擊,最終於九月在長門的大寧寺自殺。之後,陶隆房擁立出自於大友氏的大內義隆外甥大內義長(大友晴英)繼承大內氏。弘治元年(1555),毛利元就在嚴島之戰中擊破以陶隆房為首的大內軍,陶隆房自殺;弘治三年(1557),毛利元就攻陷大內氏在長門的最後據點且山城,大內義長自殺,大內氏事實上滅亡。

再來看尼子氏,尼子經久的次子·晴久的叔父尼子國久在富田城北麓的新宮谷構築了城館,因此其一黨稱「新宮黨」,乃是尼子家中的重要軍事力量。但從天文十六年開始(1547),晴久與叔父國久之間發生了摩擦(比較普遍的說法有國久、誠久父子仗勢專橫;對於領地支配的紛爭;國久本計劃傳位於孫子,但後來由偏愛幼子,導致孫子一派到晴久那裡告狀和進讒。或許更是上述種種原因綜合到一起,導致晴久清洗新宮黨。至於是不是毛利元就施計倒顯得不重要了,或者說元就只不過是一個推手罷了——不懂戰國注),至天文二十三年(1554),晴久一舉清洗了新宮黨。此舉雖然加強了晴久自身的權力和統治,但也弱化了尼子氏的軍事力量。

之後,尼子晴久將勢力擴張到了石見,並將著名的石見銀山掌握到了手中,大幅提高了尼子氏的經濟實力。但隨著毛利元就將勢力也擴展到了石見,雙方圍繞石見銀山的歸屬展開了激烈爭奪。永祿三年(1560)十二月二十四日,正值壯年的尼子晴久突然病死,這對於尼子氏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也是尼子氏由盛轉衰的契機之一。

第二節 毛利元就做大

尼子晴久死後,繼位的嫡子尼子義久轉換外交政策,但被毛利元就趁虛而入,逐步蠶食尼子氏的勢力。

在大永三年(1523)繼承毛利氏家督的毛利元就逐漸將安芸、備後的國眾收入麾下後,令次子元春入嗣了吉川家,三子隆景入嗣了小早川家,建立了著名的「毛利兩川」體制;弘治元年(1555)和弘治三年(1557)分別在嚴島之戰中消滅陶隆房和且山城之戰中消滅大內義長後,毛利氏已經取代了大內氏成為了中國地方的霸主。永祿二年(1559),毛利軍進攻備後,迫本從屬於尼子氏的國眾庄氏屈服,又與備中有力國眾三村氏一起,平定了備中一國。永祿五年(1562)六月,毛利軍基本佔領了石見(《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五年六月二十三日毛利隆元·元就連署書狀寫》);同年十一月,毛利元就借故殺死了之前從尼子氏投靠過來的山吹城主本城常廣,徹底掌握了石見銀山(《平賀共昌集錄舊記》所收《永祿五年十一月十三日平賀廣相感狀寫》)。

所以在永祿五年以前,新崛起的毛利氏除了本國安芸外,已經佔領了原大內氏的領國周防和長門,並侵吞了此前受尼子氏勢力影響較大的備後和石見。

第三節 永祿五年伯耆國的動向

毛利元就平定石見的消息一傳出,造成了原本在尼子氏支配下的伯耆、出雲、美作國眾們的動搖,紛紛倒向了毛利氏,伯耆國內的情況如下:

永祿五年(1562)六月,日野郡的國眾山名藤幸攻擊尼子方的日野本城(《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五年六月十八日毛利隆元·元就連署書狀寫》)。日野山名氏本是以日野郡為根據地的日野眾之一,幾十年前遭到尼子經久的進攻而離開伯耆逃往國外,永祿五年時山名藤幸正寄身於備後久代的國眾宮氏那裡。時任日野本城城番的尼子氏重臣中井久家和米原綱寬不耐山名藤幸的攻擊而撤回出雲,山名軍成功奪取了日野本城;之前降伏於尼子氏的西伯耆北部的國眾河岡氏向毛利元就效忠說:「之前我們送到出雲尼子那裡的人質死了,我們與尼子方也就一刀兩斷沒有瓜葛了」,便轉投到了毛利方(《萩藩閥閱錄》所收《比定永祿五年十一月二日毛利元就書狀寫》);東伯耆西部的八橋城的尼子方守備兵間也有人有了二心(《光德寺文書》所收《年不詳六月二十九日尼子義久書狀》)。可見在伯耆各地,都出現了反尼子氏的勢力。連毛利元就自己都因為出雲、伯耆的敵城很多都轉投到了本家麾下而大喜(《齋藤家文書》所收《永祿五年六月二十三日毛利隆元·元就連署書狀》、《凈泉寺文書》所收《永祿五年七月二十九日三吉隆亮書狀寫》)。

以永祿五年為分界點,大量伯耆國眾由尼子氏紛紛轉投到了毛利氏麾下。

第四節 伯耆國眾們回國

隨著毛利氏的勢力在中國地方不斷擴大,之前為了躲避尼子軍兵鋒而出逃的伯耆國眾們也漸次回國。

據《森脅覺書》所載,永祿五年,曾經出逃的行松氏復歸尾高城,前文提到的南條氏則更是時隔二十多年終於回到了羽衣石城,之後南條氏又表示托毛利氏的「威光」才能復歸本城(《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三年十月十四日》),可見伯耆國眾能夠回歸本領是以毛利氏的東擴政策為依託的。

於永祿五年復歸羽衣石城的南條元清(前文已提到國清改名元清之事——不懂戰國注)立即向位於東伯耆且與南條氏關係密切的北條八幡宮寄進了社領,並保證神主權力的安堵(《北條八幡宮所藏文書》所收《永祿五年七月三日元清書狀寫》);次年五月,元清又從但馬円通寺延請了僧侶花庵,主持在伯耆光孝寺舉辦的父親的三十三年法忌,同時元清剃髮,入道號宗勝;永祿七年(1564)七月,南條宗勝與毛利氏家臣小寺元武共同進攻因幡鹿野城。以後的南條氏一直效忠於毛利氏,元就便將伯耆東三郡(河村、久米、八橋)的支配權委任給了南條宗勝。直至天正三年(1575)宗勝病死前,南條氏作為毛利氏山陰支配的一個重要勢力,充分發揮著其作用。

第五節 富田城攻略的前線基地——西伯耆

n n 永祿五年(1562)七月,為了攻擊尼子氏的本城富田城,毛利元就、吉川元春父子率軍殺向出雲。毛利軍由石見經赤穴進入出雲。十二月,在富田城西北的洗合城附近布陣(《凈泉寺文書》所收《永祿五年七月二十九日三吉隆亮書狀寫》)。同時,毛利軍還掃蕩富田城東側至西伯耆一線,因為伯耆與出雲交界的東口、伯州口乃是從東側攻擊富田城的重要地帶(《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五年六月十八日毛利隆元·元就連署書狀寫》)。毛利元就認為富田城西的毛利軍本隊與城東的西伯耆一線的毛利方勢力秘密聯絡,一起對富田城發起攻擊乃是本戰的重點(《萩藩閥閱錄》所收《比定永祿七年二月三日毛利元就書狀寫》),可見西伯耆對於毛利氏的重要的戰略意義,以及前述毛利氏幫助與尼子氏敵對的伯耆國眾們復歸本領的目的了。

在掌控了反尼子氏的西伯耆國眾後,永祿五年九月,毛利元就還動員因幡國眾武田高信和備中國眾三村家親一起攻擊富田城。之後毛利、尼子雙方便在伯耆北部的平原地區和南部的山地地帶展開了拉鋸。

其中在西伯耆北部的平原地區,毛利元就安插了尾高城和河岡城兩個重要據點。前文已有提及,尾高城原本是行松氏的居城,河岡城是河岡氏的本據,遭到尼子軍的攻擊後而降服。後在永祿五年夏之前,隨著毛利軍拿下兩城,尼子氏的勢力大幅弱化,河岡氏也從尼子方離反,投靠到毛利氏麾下。其中河岡城是毛利軍兵糧物資的存放地;而尾高城更是西伯耆北部的交通要衝,天正三年(1575)在伊勢內外宮及東大寺參拜完畢的薩摩的島津家久回國時,便是由經由尾高城的城下町,前往米子、出雲方向的。作為伯耆至出雲交通線上的一站,已經在其周圍形成了城下町。

從永祿六年(1563)至七年的毛利軍的防禦體系來看,尾高城不僅駐有城主行松氏及其家臣菊池氏,連毛利氏重臣杉原盛重的家臣橫山盛政和谷本某也入城協防(《橫山文書》所收《永祿六年三月八日杉原盛重書狀》)。不久後,城主行松氏去世,杉原盛重繼任行松氏的家督,成為尾高城主(《森脅覺書》)。而河岡城除了城主河岡氏及其家臣片山平左衛門外,毛利元就還派遣家臣小寺元武、小早川氏家臣末近宗久及吉川氏家臣境經俊為城番協防(《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六年五月十日三村家親書狀寫》、《永祿六年六月十五日毛利元就書狀寫》)。後小寺元武被派往參加毛利軍對東伯耆和因幡的攻略,之前參與毛利氏與大友氏在北九州對抗的毛利氏家臣山田滿重被抽調回來成為河岡城番(《山田家文書》所收《永祿七年六月二十八日毛利元就書狀寫》)。

第六節 尾高、河岡兩城的攻防

作為出雲、伯耆兩國之間的交通要衝,尾高、河岡兩城對於尼子氏來說,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在永祿六年(1563)五月至七月間,尼子軍對兩城發起了猛攻,甚至還使用了鐵炮(《防長風土注進案》所收《永祿六年七月十日毛利元就感狀》)。七月,尼子軍成功燒毀了河岡城的兵糧庫(《山田家文書》所收《比定永祿六年七月二十四日毛利元就·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連署書狀》),逐漸佔了上風。連毛利元就都對戰況覺得心裡沒底了(《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六年七月二十三日毛利元就書狀寫》)。

但毛利元就仍命駐紮在伯耆日野郡的宮景繁、杉原盛重和山名藤幸等將出兵救援兩城(《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六年七月二十三日毛利與安吉書狀寫》)。同時,為了彌補兩城兵糧被燒毀的損失,元就安排將兵糧三百俵(糧米的容積單位,現在的一俵為60公斤。當時的一俵不同地區的容量會有不同——不懂戰國注)從杵築通過水路送到米子的淀江,又擔心兵糧船受風向影響出現不確定事件,便給城將山田滿重和末近宗久送去軍資金,用於在當地籌集軍糧(《山田家文書》所收《比定永祿六年七月二十四日毛利元就·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連署書狀》)。雖然宮景繁等將的援軍遲到,但由於山田滿重等人的堅守,尼子軍最終於七月下旬撤退,兩城終於留在了毛利氏手中。

而在尼子氏的領國出雲,毛利軍和尼子軍在尼子方的重要支城白鹿城下也展開了激戰(《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六年八月二十三日毛利元就書狀寫》)。白鹿城位於宍道湖北岸,是連接面向日本海方面的島根半島至尼子氏本城富田城之間的交通要衝。永祿六年(1563)八月十三日,毛利軍開始對白鹿城發起了攻擊。經過兩個月的戰鬥,白鹿城落城,尼子氏與島根半島的聯絡線和補給線被切斷。之後,為了打通富田城經中海至日本海的另一條交通線,十一月五日,尼子軍偷襲駐紮在弓浜的毛利軍,但以失敗而告終。至此,富田城與日本海之間的交通被完全切斷。

趁此機會,毛利軍繼續對富田城施壓,不斷攻擊出雲和伯耆邊境上的尼子方屬城。十一月十七日,尾高城的杉原盛重軍攻擊尼子方的天滿固屋(建築在山城的山麓上,具有堀、切岸等防禦設施的建築物稱固屋——不懂戰國注),在山麓與尼子軍交戰(《長府桂文書》所收《永祿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毛利元就感狀寫》);盛重的家臣栗根市介也在永祿七年(1564)二月四日的米子之戰中立下了戰功(《知新集》所收《永祿七年二月六日杉原盛重感狀》);前文提到過的河岡城城番片山平左衛門在永祿六年(1563)閏十二月一日夜攻擊出雲和伯耆邊境的長台寺城,並拉攏周圍鄉村投靠毛利氏(《山田家文書》所收《永祿六年閏十二月十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其功勞甚至獲得了毛利元就的讚賞。次年二月,片山平左衛門又拿下柏尾、丸山兩城,從毛利元就那裡獲賜具足作為獎賞(《山田家文書》所收《永祿七年二月十日毛利元就書狀》)。之前陷入持久戰的天滿固屋也於四月初被燒毀而陷落(《山田家文書》所收《永祿七年四月五日毛利元就書狀》)。

由於杉原盛重、片山平左衛門等將的奮戰,出雲、伯耆國境上的尼子方諸城相繼陷落。至永祿七年(1564)四月時,毛利軍已基本佔領了整個西伯耆北部。

第七節 兵糧確保政策與伯耆村上氏

毛利元就一邊在西伯耆展開軍事行動的同時,一邊為了打持久戰而籌集和確保兵糧等物資。其中伯耆國眾村上氏(並非三島水軍村上氏——不懂戰國注)發揮著重要作用。村上氏的地盤主要在淀江周邊,更重要是的其與淀江商人有著密切的關係,並控制著淀江水運和物資流通。在河岡城的兵糧庫被燒毀後,毛利元就由出雲杵築向河岡城通過淀川的水運運輸兵糧時,便是由村上氏在淀川的港口接收的(《山田家文書》所收《比定永祿六年七月二十四日毛利元就·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連署書狀》)。之後,毛利氏又給村上氏送去兵糧百俵(島村正一所藏《永祿七年二月十日平佐就之文書》)。可見對西伯耆毛利軍的兵糧補給是由村上氏主導完成的。

另一方面,毛利元就還在西伯耆實行了所謂「兵糧留」的物資管制政策,即為了防止兵糧等物資落入尼子方的手中,而禁止該地區的糧食自由買賣和流通。毛利元就嚴命村上氏,如果未持有毛利氏奉行人署判的許可狀想要買賣兵糧的,一律不得與其交易(島村正一所藏《永祿七年二月十日平佐就之文書》)。以村上氏為中介禁止商人的自由買賣兵糧,從而控制了西伯耆的物資流通。

如此做法不僅保障了本家的兵糧供應,使毛利軍在長期戰中佔據優勢。另一方面,已經被切換了中海和島根半島補給線的尼子軍從西伯耆方面也無法獲取兵糧,情況更加窘迫。毛利元就的計策可謂一舉兩得。

第八節 日野郡的情勢

再來看看伯耆南部山區地帶的情況。毛利元就的本陣洗合城與其對面的日野郡對富田城呈夾擊之勢,毛利隆元曾說過「如果不能牢牢地掌握日野郡,那麼毛利軍在戰略上就不利了(《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六年七月二十五日毛利隆元書狀》)。」可見其所處的地理位置在攻略富田城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前一年(1562),在日野郡國眾山名藤幸歸附毛利氏後,元就便命備後國眾宮景盛和杉原盛重駐紮在日野郡,並在此部署軍力(《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六年七月二十三日毛利元就書狀寫》)。在前述的永祿六年(1563)七月尼子軍攻擊河岡和尾高兩城時,毛利元就能夠立即調動駐紮在此的部隊北進進行支援,最終粉碎了尼子氏的攻勢。但這段期間也造成了日野郡防衛力量的空虛,所以毛利元就又趕緊命令備後世羅郡的國眾上原豐將前去補防(《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六年七月二十四日毛利元就·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連署書狀》)。

之後的永祿七年(1564)二月,毛利元就將備中的有力國眾三村家親調往日野郡的菅一線,並讓其一起與重臣粟屋就方商討軍事方略。元就的目的是自己所處的富田城西側的本陣洗合城與城東側的三村、粟屋等將駐守的日野郡,對富田城進行包圍。後又命備中、美作的國眾們出兵日野郡,準備從東西兩個方向同時對富田城發起攻擊。可見,在伯耆南部山地地帶的日野郡,除了日野郡本地的國眾,還已雲集了備後、備中、美作等國的從屬於毛利氏的國眾們,準備隨時對富田城發起總攻。

第九節 富田城落城

永祿七年(1564)七月以前,西伯耆的國眾基本上都投靠到了毛利氏麾下,弓浜·淀江—河岡·尾高—日野郡—備中·備後·美作連結起來的一線,構築了富田城東側的戰線。但在八月,以蜂塚氏為首的部分日野郡國眾突然反叛。八日,毛利軍與反叛的日野眾展開激戰(《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七年八月三日毛利元就書狀寫》)。雖然這次叛亂的規模不小,但由於毛利方山田滿重、杉原盛重、宮景盛、上原豐將等將的奮戰,很短時間內便被撲滅(《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七年八月二十五日毛利元就書狀》)。在消滅了蜂塚氏等反抗勢力後,西伯耆便沒有任何毛利氏的敵對勢力了,連毛利元就都覺得伯耆已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了(《嚴島野坂文書》所收《比定永祿八年一月二十八日毛利元就書狀》)。可見至永祿八年(1565)初,伯耆已處在毛利氏的一元支配之下。

由於毛利軍對富田城形成了東西夾擊之勢,且尼子氏的軍糧補給線也被切斷,富田城被完全孤立,落城也只是時間問題。永祿八年(1565)四月,毛利軍對富田城發起了總攻。但由於尼子軍的頑強抵抗,直至次年五月毛利軍才終於攻入了本丸附近的七曲口(《平賀家文書》所收《永祿九年五月二十五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又過了半年後的十一月二十一日,尼子義久終於投降,富田城落城,長達一年半的攻城戰結束。降服後的義久被移送至了安芸幽禁,至天正十七年(1589)才受到了毛利方的客將的待遇,了此殘生。

第十節 武田高信舉兵與鹿野城之戰

在毛利軍攻圍富田城的同時,因幡國的情勢也在發生著變化。

永祿六年(1563)春,因幡守護山名豐數麾下的國眾·鳥取城主武田高信反叛山名氏(《中村文書》所收《永祿六年四月六日山名豐數書狀寫》、《橫山文書》所收《永祿六年三月八日杉原盛重書狀》、《長府毛利文書》所收《永祿六年閏十二月二十四日小早川隆景書狀》)。雖然史料中未提及其反叛的真正原因,但從前一年秋高信作為毛利軍的一員參加對富田城的攻圍(《毛利家舊藏文書》所收《永祿五年九月十八日毛利元就·隆元連署書狀》)和此後以毛利氏為後盾推進對因幡的支配來看,或許與毛利氏在中國地方逐步建立霸權給武田高信帶來影響有關。而且當時因幡鄰國但馬的山名氏家臣間內鬥(《長府毛利文書》所收《永祿六年閏十二月二十四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導致總領山名祐豐都被迫離開了但馬,山名氏的領國難以維持,大概是武田高信打小算盤的另一原因。

為了撲滅武田高信的叛亂,永祿六年(1563)四月,山名豐數率軍從布施天神山城出擊,攻擊武田高信的鳥取城。雙方在鳥取城下的湯所激戰,最終武田軍獲勝。山名軍則在蒙受了重臣中村伊豆守戰死的損失後撤退(《中村文書》所收《永祿六年四月六日山名豐數書狀寫》)。之後雙方各憑藉自己的本城相互對峙,直到同年十二月,武田軍主動出擊,一舉攻落了布施天神山城,山名豐數逃往鹿野城(《譜錄》所收《永祿六年十二月十一日山名豐數宛行狀寫》)。

聽聞武田高信從山名氏離反的消息後,毛利元就派遣家臣小寺元武至因幡支援高信(《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六年九月二十八日毛利元就書狀寫》),並命其拿下因幡·伯耆邊境的重要據點鹿野城。因此永祿七年(1564)七月二十二日,小寺元武率毛利軍及南條宗勝、小森久綱、山田重直等伯耆國眾攻擊鹿野城並獲得勝利(安芸高田市吉田歷史民俗資料館所藏《永祿七年八月二日毛利元就感狀》、《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七年八月三日武田高信書狀寫》),而因幡守護山名豐數一系徹底沒落。毛利元就將所有前來投靠的國眾所交出的人質置於鹿野城(《利生護國寺文書》所收《天正八年六月十九日羽柴秀吉書狀寫》),並將此作為支配山陰東部的重要據點。

第十一節 但馬山名氏的反擊

永祿六年至七年的因幡隨著武田高信的做大和山名豐數的沒落,逐漸被毛利氏所掌控。不甘心一族失勢的山名氏總領·但馬守護山名祐豐於永祿七年(1564)八月,為了掃蕩因幡的毛利方勢力和打擊武田高信而出兵。

八月初,山名軍進駐私部城(《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七年八月三日武田高信書狀寫》),後於二十三日在鳥取城和鹿野城中間位置的德吉地方布陣(《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七年九月三日毛利元就書狀寫》),牽制鹿野城一帶的毛利軍。

掌握了山名軍的動向後,毛利元就於九月初命令將「鐵炮放」(即鐵炮眾。書中給出的解釋此為毛利氏的直屬組織——不懂戰國注)及鐵炮二三十挺從出雲由水陸運至因幡,加強鹿野一線的防禦(《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七年九月五日毛利元就書狀寫》)。同時還召集東伯耆的南條軍、駐紮在青谷的山田軍及八橋城的城兵等部隊加入己方,壯大勢力(《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七年九月三日毛利元就書狀寫》)。

九月一日,山名軍對武田高信發起了攻擊,兩軍在鳥取城下展開激戰。山名軍以太田垣朝延、輝延父子為主力攻擊武田軍(《山本文書》所收《永祿七年九月十日太田垣輝延感狀》),但最終還是武田軍獲勝,太田垣父子的部隊戰死數十人後敗退(《譜錄》所收《永祿七年九月十五日毛利元就·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連署書狀寫》)。同月十三日,關於本次合戰的消息傳到了毛利元就那裡,正致力於攻略尼子方勢力和穩固伯耆國內情勢的毛利元就為了防止因幡的混亂事態進一步擴大,分別向雙方派遣使者,提議雙方講和。最終在毛利氏使僧田尻德滿的斡旋下,武田、山名兩家於九月下旬達成和睦(《萩藩閥閱錄》所收《比定永祿七年九月二十二日毛利元就書狀寫》)。之後便從史料上暫時見不到因幡國內爆發戰鬥的記載,當是山名軍退回了本國但馬。

第六章 尼子氏的再興與因幡、伯耆

第一節 尼子勝久入侵伯耆

自永祿九年(1566)尼子氏的本城富田城落城後,出雲、伯耆、因幡均納入到了毛利氏的支配下。毛利氏以富田城作為山陰支配的中心,並將出雲以東的伯耆和因幡兩國分成了西伯耆、東伯耆和因幡三塊地區,西伯耆由尾高城的杉原盛重、東伯耆由羽衣石的南條宗勝、因幡由鳥取城的武田高信分別進行在地統治。

中國地方的事態趨於平穩後,毛利元就把目光轉向了北九州,並在永祿十一年(1568)六月出兵攻擊九州的大友宗麟領,連山陰的毛利方國眾也被動員,南條宗勝、山田重直、杉原盛重等將和日野眾等均隨毛利軍渡海前往九州(《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十二年三月十四日小早川隆景·吉川元春連署書狀寫》、《山田家古文書》所收《元龜三年閏一月二十二日毛利輝元書狀》)。

而另一方面,因失去本領而成為浪人的尼子氏殘黨也糾集在一起密謀再興尼子家,其核心人物便是著名的山中幸盛。幸盛擁立之前被尼子晴久剿滅的新宮黨骨幹尼子誠久之子,此時正寄寓於京都東福寺的尼子勝久,同時秘密聯絡和集結散於各地的尼子方勢力,窺伺著舉兵的機會。

永祿十二年(1569)六月,趁山陰地方的毛利方勢力出兵北九州之機,尼子勝久、山中幸盛舉兵(《三澤文書》所收《元龜二年四月五日吉川元春起請文》),尼子氏的背後支持者之一便是但馬守護山名祐豐。尼子軍在山名祐豐的援助下,從丹後、但馬一帶分乘數百艘船,由海路攻擊出雲(《原家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六月十二日尼子勝久寄進狀》、《日御碕神社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九月十五日尼子勝久寄進狀》、《出雲大社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十月十九日尼子勝久寄進狀》),而各地的尼子氏殘黨同時蜂起。不僅在出雲各地展開激戰,尼子軍還攻入了伯耆,西伯耆的末吉城等多座城池落入了尼子軍手中。同年八月至十二月的五個月間,伯耆的瑞仙寺(《瑞仙寺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八月九日尼子勝久安堵狀》)、大坂八幡宮(《逢坂神社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九月二十日尼子勝久安堵狀》)、經久寺(經久寺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十月一日尼子勝久安堵狀》)、定光寺(《定光寺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十月六日尼子勝久安堵狀》)、光德寺(《光德寺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尼子勝久安堵狀》)等多座寺社從尼子勝久那裡獲得了安堵的認可。尼子氏在伯耆的勢力範圍短時間內迅速擴大,出雲、伯耆兩國再次成為毛利、尼子兩家爭戰的舞台。

第二節 伯耆的情勢

尼子軍殺入伯耆的消息傳到了出陣北九州的伯耆國眾耳中後,山田重直立即返回伯耆,入羽衣石城籠城(《山田家古文書》所收《比定永祿十二年九月五日吉川元春書狀寫》、《同年九月八日毛利輝元·毛利元就連署書狀寫》)。次年三月,岩倉城、八橋城等伯耆中部和東部的諸城遭到尼子軍的攻擊,隨時可能被攻落。與此同時,雖然毛利氏命鳥取城的武田高信和鹿野城的湯原元綱迅速出兵救援伯耆(《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十三年二月七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同年三月三日吉川元春書狀寫》),但由於因幡國內的私部毛利氏、矢部氏、丹比氏、伊田氏、用瀨氏等山地地帶的領主倒向了尼子氏(《真繼文書》所收《比定永祿十三年三月二十七日源五郎書狀》),使因幡也陷入了混亂,因此武田高信和湯原元綱也無力派軍支援伯耆,最終岩倉、八橋等城落入了尼子軍之手。

受到尼子軍強大攻勢的影響,西伯耆的日野山名氏、日野氏、進氏、原氏等日野眾從毛利方離反,改為支援尼子軍。以日野山名氏為核心,從永祿十二年至元龜元年,在日野郡內的神戶、多里等地多次與毛利軍發生軍事衝突(《米井家文書》所收《永祿十二年七月二十七日某興幸感狀》),直至天正六年(1578)尼子勝久和山中幸盛敗於播磨上月城時,日野眾都是支持尼子氏的。

第三節 毛利軍的反擊和尼子軍的敗退

n n 雖然尼子軍取得了一定優勢,但毛利軍很快也組織起了反擊,並在出雲布部山之戰和牛尾要害之戰中擊破尼子軍,逐漸扳回了劣勢(毛利元就之前不得已與大友氏達成和睦,從北九州撤軍——不懂戰國注)。之前隨毛利軍出陣九州的南條宗勝和杉原盛重也在元龜元年(1570)春返回了伯耆(《山田家文書》所收《永祿十三年四月九日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連署狀》、《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元年十月十四日毛利元就書狀寫》),開始了對尼子氏的反擊,伯耆再次成為了雙方的戰場。

元龜二年(1571)二月六日,在西伯耆北部末吉城下的國延,杉原軍和尼子軍展開激戰,本戰中杉原家臣粟根市介立下了戰功(《知新集》所收《元龜二年二月二十六日杉原盛重書狀寫》);日野郡的日野眾與毛利方的宮氏也在松本、六坂、九塚等與備中、備後的國境一帶戰鬥(《萩藩閥閱錄》所收《永祿十三年三月十四日日野秀清·進經經連署書狀》、《米井家文書》所收《永祿十三年四月四日某興幸感狀》、《元龜二年三月十九日某興幸感狀》、《元龜二年五月九日尼子勝久感狀》)。

在東伯耆,元龜二年(1571)四月下旬,為了攻擊岩倉城,山田重直築澱山城為付城,最終成功奪回了岩倉城(《山田家古文書》所收《元龜二年五月八日吉川元春書狀寫》、《元龜二年五月十五日吉川元春書狀寫》);五月中旬,山田重直又與其子信直一同攻擊位於因幡·伯耆交界地區的尼子方的荒神山城,在封鎖了尼子軍退路並擊殺大量敵人後,荒神山城落城(《山田家古文書》所收《元龜二年五月十五日吉川元春書狀寫》、《元龜二年五月十六日吉川元春書狀寫》)。

同年七月,駐紮於出雲的吉川元春邀請伯耆羽衣石城主南條宗勝和因幡鳥取城主武田高信出兵八橋城,並親自率軍進入伯耆。而在不到一個月前的六月十四日,其老父毛利元就病逝,享年七十五歲。吉川元春率軍於七月八日到達尾高城後,又於十三日進至八橋周邊布陣,隨後又向長瀨移動(《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二年七月十一日吉川元春書狀寫》、《元龜二年七月十九日吉川元春書狀寫》),沿途攻擊山中幸盛防守的末吉城、淀江附近的寺內城等(《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二年八月十四日毛利輝元書狀寫》、《元龜二年八月二十日吉川元春書狀寫》)。八月十八日,寺內城陷落;兩天內,末吉城、鍋坂城、菊池城、佐河城等尼子方諸城相繼被毛利軍攻陷((《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二年八月二十日吉川元春書狀寫》)。而尼子方在伯耆的最後據點八橋城也在二十餘日後陷落(《山田家文書》所收《元龜二年八月二十七日吉川元春書狀寫》)。幾乎與八橋城落城的相同時間,在出雲的尼子方的最後一個據點新山城也被毛利軍攻落(《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二年八月十四日毛利輝元書狀寫》),籠城的尼子勝久逃往隱岐(《石見牧家文書》所收《元龜三年六月二十日誌賀鑒信書狀》)。

至元龜二年(1571)八月底之前,出雲、伯耆的尼子方勢力基本已被毛利軍掃蕩乾淨。

第四節 毛利包圍網形成

雖然毛利軍基本鎮壓了出雲、伯耆的尼子氏的反亂,但這個火種並未完全被撲滅。之前被毛利軍擒獲而關押在尾高城的山中幸盛覷隙逃脫(據軍記物語《雲陽軍實記》的說法,幸盛某晚詐稱拉肚子要上廁所,趁守兵不備時逃脫,但此說法不明真偽——不懂戰國注),並聯絡美作國眾牧尚春和能島的海賊村上武吉,自己則在次年元龜三年(1572)的三、四月份,潛伏於但馬,等待著再次舉兵的時機(《石見牧家文書》所收《元龜三年四月八日村上武吉書狀》)。

此次尼子勝久和山中幸盛認為還有機會舉兵或許是因為當時在中國和北九州地方存在著一張對毛利氏的包圍網,即以豐後的大友氏為核心,參與者有伊予的能島水軍村上氏、備前的浦上氏及美作的三浦氏等,而且但馬山名氏和已掌控京都的織田信長對於毛利氏也是抱有戒心,所以毛利氏領國周圍的氣氛仍然緊張。

為了打破這種狀況,元龜三年(1572),毛利軍首先對備前的浦上氏發起了攻擊。同時為了減輕領國北部的壓力,毛利輝元又命因幡的武田高信出兵美作(《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三年八月八日毛利輝元書狀寫》、《真繼文書》所收《年不詳十一月六日武田高信書狀》)。九月,武田高信出兵美作,於二十三日到達佐治布陣(《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三年十月十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寫》、《元龜三年十月十一日吉川元春書狀寫》)。當時由因幡通往美作的道路有幾條,其中從智頭郡翻越物見峠進入美作東北路這條路線,乃是以矢筈城為本城的美作國眾草苅景繼的勢力範圍。此時的草苅景繼雖然也從屬於毛利氏,但與武田高信一直關係不睦,因此趁機妨礙武田軍的行動。此事令毛利輝元也很是頭疼,急命鳥取城番久芳元和前去調解(《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三年八月八日毛利輝元書狀寫》)。但兩者的矛盾並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因此武田高信不得已繞路,從佐治西側的道路翻越辰巳峠,向美作的西屋城進發(《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三年十月十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寫》)。後續的武田軍的動向在史料上並無記載,但在同年十月,通過將軍足利義昭的調停,毛利和浦上兩家達成和睦(《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三年十月十一日吉川元春書狀寫》、《久芳文書》所收《元龜三年十一月十二日毛利輝元書狀》),武田高信也就退兵了(《真繼文書》所收《比定元龜三年十二月十五日武田高信書狀》)。

第五節 武田高信之死

天正元年(元龜四年,1573)春,因幡發生了一件大事,即武田高信的暴斃。關於高信的沒年,之前一直有天正三年(1575)(《草苅覺書》)、天正六年(1578)(《因幡民談記》)諸說,但通過學者長谷川博史的研究,提出高信的沒年不當超過天正元年。

武田高信的死亡過程史料上並未有詳細的記載,只是簡單提了一句突然死亡。根據《因幡民談記》的說法,在天正元年的甑山城之戰中敗給尼子軍後,武田高信被迫將鳥取城交給了山名豐國。五年後的天正六年(1578),高信在大義寺被山名豐國謀殺。不過此種說法卻沒有其他史料可以支持,至少與以山名豐國為首的尼子方勢力和因幡國內的反武田勢力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武田高信的死亡對於通過其進行因幡支配的毛利氏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小早川隆景也認為失去了高信,因幡將會陷入混亂(《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元年五月四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寫》)。果不出隆景所料,一直在等待時機的尼子勝久、山中幸盛等人趁機舉兵,再次攻入因幡和伯耆。

毛利輝元則急命尾高城的杉原盛重和羽衣石的南條宗勝磋商,迅速支援因幡(《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元年五月四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寫》)。同時將兵糧彈藥輸送至位於出雲的加賀要害,命守將湯原春綱嚴防尼子軍從海路襲來(《萩藩閥閱錄》所收《元龜四年五月一日福原貞俊書狀寫》)。

第六節 山中幸盛進攻因幡

天正元年(1573)六月二日,山中幸盛率軍從但馬殺入因幡(《米井家文書》所收《天正元年八月二十二日立原久綱書狀寫》)。幸盛趁著因幡國內混亂之機,在各地修築城郭和據點,並將尼子勝久從隱岐接回,伯耆的日野眾和部分美作國眾也繼續站到了尼子氏一方,山陰東部再次成為毛利、尼子兩家鬥爭的舞台。

同年六月上旬,武田高信的舊臣為了阻擋尼子軍的進攻,分別在小幡城和姥城布防,雖然取得了一些小勝,但最終還是尼子軍逐漸佔據優勢,並於八月一日殺到了鳥取城下(《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元年八月二十一日尼子勝久感狀寫》)。九月初,用瀨氏、伊田氏等國眾倒向尼子方(《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元年九月二十日小早川隆景書狀寫》),而且因毛利氏派出的援軍行動遲緩,再加上山中幸盛和山名豐國的調略,防守鳥取城的武田舊臣最終投降尼子軍(《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元年九月二十七日吉川元春書狀寫》),九月下旬,鳥取城落入了尼子軍之手。

鑒於因幡的重要據點被尼子方奪取,為了阻止尼子軍繼續向伯耆、出雲方面滲透,毛利輝元命野村士悅前往因幡和伯耆交界處的鹿野城守備(《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元年九月二十二日毛利輝元書狀寫》),並整備布施天神山城等防衛據點。此外,毛利輝元再次要求杉原盛重、南條宗勝、草苅景繼等將派軍支援。

鳥取城被尼子軍拿下後,山名豐國入城,尼子勝久、山中幸盛則率尼子軍主力前往私部城駐防,計劃以此為本城掃蕩因幡和向伯耆。

為了應對尼子軍的攻勢,毛利輝元命吉川元春進軍因幡,同時又命因幡原守護代田公氏一族田公高次拉攏山名豐國(《吉川家中並寺社文書》所收《天正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吉川元春書狀寫》)。高次順利完成了任務,山名豐國於十一月上旬從尼子方離反,投靠毛利方。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毛利氏便簡單地奪回了鳥取城(《萩藩閥閱錄》所收《比定天正元年十一月十二日毛利輝元書狀寫》)。

雖然鳥取城被毛利方奪回,但山中幸盛趁著吉川元春回軍之機,再次在因幡展開軍事行動和調略國眾,試圖重整氣勢(《吉川家中並寺社文書》所收《天正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吉川元春書狀寫》),並在同年冬在岩井的戰鬥中取得些許戰果(《山田家文書》所收《比定天正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吉川元春書狀》、《比定天正二年五月十七日吉川元春書狀》)。天正二年(1574)九月下旬,為了奪取鳥取城,尼子軍趁夜偷襲了位於鳥取城下的山名豐國居館,但由於毛利方的牛尾春信及時趕來救援,尼子軍的計劃以失敗而告終(《集古文書》所收《天正二年九月二十一日山名豐國感狀寫》、《天正二年十月五日吉川元春感狀寫》)。

為了加強鳥取城的防禦,吉川元春構築了德吉城和鵯尾城兩座支城(《山田家文書》所收《比定天正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吉川元春書狀》、《比定天正二年五月十七日吉川元春書狀》)。同時為了防止山名豐國等鳥取城眾再次倒戈向尼子方,毛利氏向其徵發了人質,統一送至鹿野城監管(《利生護國寺文書》所收《天正八年六月十九日羽柴秀吉書狀寫》)。

第七節 芸但和睦

尼子氏與毛利氏在因幡國內爭霸之時,一邊積極與美作的三浦氏和豐後的大友氏等反毛利勢力溝通聯絡,一邊窺探著進軍伯耆和出雲的機會(《石見牧家文書》所收《天正二年八月二日大友宗麟書狀》、《天正二年九月二十七日岡本氏秀書狀》)。

天正二年(1574)十一月,大友宗麟贈與山中幸盛製作火藥的原材料硝石一壺(《橋本家文書》所收《比定天正二年十一月十九日大友宗麟書狀》),之後宗麟又通過美作的國眾牧氏的中介,成功將之前協助毛利軍攻擊富田城的備中有力國眾·松山城主三村氏拉攏到了己方。備中最大的國眾三村氏的離反,使毛利方受到了更大的威脅。而此時對於毛利氏來說還有更壞的消息,就是來自於東方的織田信長的壓力。之前,織田、毛利兩家的關係還算可以,但在幕府將軍足利義昭被信長流放後,跑到了毛利氏那裡求得庇護,這也造成織田、毛利兩家之間產生了裂痕。

織田信長委任部將羽柴秀吉以西國的事務,其影響力已經滲透到了山陰一帶。早在天正元年(1573)安國寺惠瓊給毛利輝元的信中就曾提到山中幸盛與信長手下重臣柴田勝家取得了聯絡,且過半的但馬國眾也已內通羽柴秀吉(《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元年十二月十二日安國寺惠瓊書狀》)。

毛利輝元為了儘快打破這種被敵對勢力包圍的不利局面,親自率軍出陣備中,討伐三村氏。另一方面,摸索與之前敵對的但馬守護山名祐豐結盟,試圖早日穩定山陰東部的毛利氏領國的局勢。另一方面,山名祐豐之前雖與毛利氏敵對,支援尼子勝久,但由於織田信長勢力的迅速滲透,已嚴重威脅到了山名氏的但馬支配權及生野銀山的控制權,所以對於山名祐豐來說,與毛利氏結盟對抗織田氏,也不失為是一個維持領國統治的好辦法。所以被稱為「芸但和睦」的毛利、山名兩家的交涉被放上了檯面。交涉主要由山名豐國、垣屋豐續、太田垣輝延等人主持和推進,至天正三年(1575)正月,吉川元春和山名祐豐之間達成了和睦的意向(《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三年正月二十六日山名韶熙書狀》);五月二十八日,毛利和山名兩家正式結成軍事同盟(《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山名韶熙·山名氏政連署書狀》)。

第八節 尼子氏退出因幡

毛利氏在與山名氏結盟後,成功孤立了盤踞在因幡的尼子方勢力。但在天正三年(1575)六月中旬,尼子軍還是攻落了因幡國眾矢部氏的居城若櫻鬼城,並將本城由私部城遷移至此(《中務大輔家久公卿上京日記》天正三年六月十七日條)。若櫻鬼城乃是因幡通往但馬和播磨兩國通路上的交通要衝。按照學者山本浩樹的說法,尼子氏移居若櫻鬼城的目的乃是由於毛利、山名兩家結盟,只得盡量通過播磨的道路以確保與京都的聯絡線。八月下旬,吉川元春率軍進入因幡,攻擊私部城和若櫻鬼城,二十九日,雙方在若櫻鬼城下激戰,毛利方的草苅氏在此戰中獲得了戰功(《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三年九月十八日草苅氏軍忠狀寫》)。九月十四日,尼子方龜井茲矩把守的私部城也遭到了毛利軍的猛攻,二之丸和三之丸被佔領(《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三年九月十四日毛利輝元書狀寫》);十月十三日,私部城落城(《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三年十月十三日山名韶熙書狀》)。

私部城被毛利軍攻落後,尼子方的據點僅剩下了本城若櫻鬼城。但就在此時,山陽地方又出了問題。備前的浦上宗景以織田信長為後盾,與毛利氏反目。為了妥善應對,吉川元春不得已需暫時撤回吉田郡山城,在若櫻鬼城周圍建築了多個付城後,毛利軍撤離了因幡(個人藏《天正三年十月二十一日吉川元春書狀》)。

在吉川元春撤回安芸後,但馬國內的宵田、西下、城崎、田結庄等國眾投靠尼子方,與毛利方的垣屋豐續、太田垣輝延、八木豐信等國眾對立。在八木豐信給吉川元春的書信中說自軍已控制了冰尾山的道路,使但馬的反毛利國眾和因幡的尼子氏之間無法聯絡,如果來年春天毛利軍再次出兵因幡,必定能夠拿下若櫻鬼城(《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四年五月七日八木豐信書狀》)。

雖然吉川元春再未率領毛利軍殺入因幡,但由於因幡的毛利方勢力持續向若櫻鬼城施加壓力,尼子勝久和山中幸盛自度如此下去戰局終會對己方不利,便在天正四年(1576)五月撤出了若櫻鬼城(《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四年五月七日八木豐信書狀》),前往京都託庇於織田信長。至此,尼子氏的勢力從因幡撤退,毛利氏與尼子氏在因幡的爭戰也就此終結。

第九節 織田·毛利氏間的戰爭與尼子氏

雖然尼子氏從因幡撤退,因幡、伯耆兩國又重新回到了毛利氏的治下,但其政情並不能說穩定。

在伯耆,作為毛利方最強力的國眾南條氏的當主南條宗勝於天正三年(1575)病死(《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三年十月十四日南條元續起請文》),其子南條元續繼位,次年便發生了家臣福山次郎的謀反事件,雖然被山田重直平定(《山田家古文書》所收《天正四年七月十一日吉川元春書狀寫》),但或多或少也造成了家中的不穩。

在因幡,自武田高信死後,山名豐國對因幡進行支配。但由於鄰國但馬有不少織田方的國眾,因此豐國不得已前往但馬的杉谷城去鎮守(《石見小笠原家文書》所收《天正四年十月七日吉川元春書狀》)。而且逃到京都的尼子勝久和山中幸盛仍在覬覦著第三次舉兵的機會,山陰東部地域的緊張狀態仍在持續。

天正五年(1577)十月,羽柴秀吉遵照織田信長之命進軍播磨。播磨便成為了織田、毛利兩家碰撞的戰場。羽柴秀吉夜以繼日地調略播磨國眾,並要求他們交出人質,以表達對信長的忠心。之後秀吉又進軍但馬,攻落了太田垣輝延的居城但馬竹田城,將但馬南部納入支配之下。緊接著又攻擊播磨西部的毛利方據點福原城和上月城,其中上月城的戰況尤為慘烈,羽柴軍討取毛利方宇喜多直家軍首級六百一十九枚,城內不分男女老幼皆被屠殺(《下鄉共濟文庫所藏文書》所收《天正五年十二月五日羽柴秀吉書狀》)。

攻落上月城的羽柴秀吉命尼子勝久和山中幸盛進駐作為城番,負責備前、美作、播磨國境的防衛和調略美作國眾。此時的尼子軍中包含了相當一部分因幡和伯耆的武士(《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六年七月六日山中幸盛感狀》),還出現了日野眾之一進氏的名字。

勢力被迫撤出播磨的毛利氏趁著天正六年(1578)二月播磨最大的國眾·三木城主別所長治反叛信長之機,於四月中旬由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率領三萬大軍再次殺入播磨,並包圍了上月城(《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吉川元春書狀寫》),這也是毛利氏和尼子氏的最後一戰。

第十節 上月城落城

同年五月,接到毛利軍包圍上月城的消息後,羽柴秀吉立即與荒木村重一起率領一萬大軍救援上月城。但羽柴軍無法對已布置了逆茂木和鹿角等防禦設施的毛利軍發起有效的攻擊(《牛尾家文書》所收《天正六年六月二日吉川元春書狀》),且信長命令秀吉以攻擊三木城為先,因此在六月二十一的高倉山之戰中敗於毛利軍後,羽柴軍於二十六日撤退(《萩藩閥閱錄》所收《天正六年六月二十八日毛利輝元書狀寫》)。

因羽柴軍的撤退,上月城被孤立。隨著兵糧的耗盡,城中逃亡的人越來越多,至七月五日,上月城開城。尼子勝久及其弟又四郎切腹,毛利氏的敵對者也有很多都被處刑(《譜錄》所收《天正六年七月五日吉川元春連署起請文寫》),山中幸盛則被生擒,計劃送到備中松山城的毛利輝元處時再做處置。但在途中行至高粱川的阿井渡附近時便被毛利軍所殺(《吉川家文書》所收《天正六年七月十二日吉川元春書狀》)。尼子勝久、山中幸盛所一直抱有的復興尼子氏的夢想也隨著二人的殞命而化為泡影。

之後,隨著織田軍的進擊,山陰東部成為了織田、毛利兩家角逐的沙場,在各地展開激戰。已經經歷了約一個世紀戰亂的因幡、伯耆國眾們也不得已繼續被卷在戰爭的漩渦中。在此過程中,南條元續、宇喜多直家等國眾相繼從毛利方離反,投靠織田信長,最終還是織田方取得了勝利。信長死後,因幡、伯耆兩國處於信長的後繼者羽柴秀吉的支配之下;秀吉死後,經過了關原合戰和大坂之陣,天下由江戶幕府所支配,而因幡、伯耆兩國由大名池田氏治理,迎來了最後的太平。

第十一節 因幡、伯耆國眾的後來

由毛利方轉投到織田方的南條氏和小鴨氏,雖然在與毛利軍的交鋒中戰敗,但以秀吉為後盾又重新站了起來,成為了豐臣大名的一員(《山田家古文書》所收《天正十年九月二十九日吉川元春書狀》、《天正十年十一月十九日吉川元長書狀》)。因幡武田氏和用瀨氏雖然也投降秀吉(《石見牧家文書》所收《天正八年十二月八日羽柴秀吉書狀》、《石見龜井家文書》所收《天正九年三月十日羽柴秀吉書狀》、《天正十年十月十九日羽柴秀吉書狀》),但近世以後,其一族的動向不明。

在上月城之戰中投降於毛利方的日野氏和進氏,還有一直隨毛利軍與織田軍戰鬥到最後的因幡吉岡氏、秋里氏、草苅氏、伯耆的山田氏等,在關原合戰後隨著毛利氏的轉封而前往周防、長門居住,甚至還有但馬的八木氏前往薩摩的島津氏那裡成為了其右筆過此一生(《都城島津家文書》所收《年不詳六月一日八木豐信書狀》)。至於其他國眾則在史料上消失了記載,或許是在戰國末期的動亂中沒落了,或許是在近世之初歸農了。

無論如何,從戰國時代向江戶時代轉換的過程中,因幡、伯耆兩國的大部分國眾都從當地的歷史上消失了,諸家相傳的文書也隨之散失,大概只能從後世的軍記物語和傳說等作品中領略其風姿了吧。

原作者 鳥取縣立文書館 縣史編纂室

本文主體主要出自《尼子氏與戰國時代的鳥取》(鳥取縣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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