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吹過的夏天 被風吹散的童年

我寫的並沒有什麼幽美的故事，

只因他們充滿我幼年的記憶，

忘卻不了，難以忘卻，

就記在這裡了。

——蕭紅《呼蘭河傳》

· 第三回 · 彈弓

小時間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TYxMTcyODA0MA==.html?from=y1.6-84.3.1.1c04590e305b11e6b32f

那個夏天，地里的麥子剛曬上房，爸就把我叫到了跟前。看他從雜物棚里拽出根粗鐵絲，我的眼角笑開了。他用鉗子夾著鐵絲三彎兩繞，變出了一隻彈弓，扔到我手上。去吧，他把我轟出門，扛上衣服和被子，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顧不著他去了哪，反正秋天他還回來。

我心裡想著的是，去告訴鵬飛我也有彈弓了。我從衚衕里跑到街上，從街上跑到鵬飛家，彈弓就掛在我脖子上甩來甩去，甩來甩去。

鵬飛去他姥姥家了，過兩天回。鵬飛媽說著，把洗衣盆里的水潑到院子里。

我在皮兜里裝上石子，拉開皮筋，對準了院里的楊樹。石子飛出去，打到樹上又彈回來，我家的玻璃裂了個洞。我拉開彈弓對準了屋頂的燕子，燕子飛了，鄰家的王二丫頭頂著腦袋上的包哭個不停。我把玻璃瓶子放在牆角，邁開腿往外走了二十步，剛一轉身就放弓，玻璃瓶子碎了。

醬油瓶怎麼不見了？我媽拎著鏟子立在廚房門口喊。等你爸秋天回來收拾你。我媽拎著我耳朵說。

我一抬頭，看見了鵬飛。

你爸做的好看，但是不中用。鵬飛看著我的彈弓說。不信咱們比比。你贏了我的彈弓歸你，我贏了你的彈弓歸我。鵬飛拿著他的木頭彈弓說。

我跟著鵬飛走出衚衕，走到村口，走到菜園裡。看見這棵西紅柿沒，打紅的，打中了算贏。他把彈弓從脖子上摘下來，和我一起往後走了20步。鵬飛數到三，我們一起回頭，拉弓，放手。

倆西紅柿都多了個洞。

三局兩勝。鵬飛又舉起了彈弓。

又倆西紅柿破了洞。

五局三勝。

七局五勝。

……

小兔崽子們，還我西紅柿。老王頭把我們追到了村南，跑不動了，蹲在地上直呼喘。

鵬飛脖子上掛著他的彈弓，還有我以前的彈弓。走，去打知了。他把子彈袋扔給我。

我望見了樹頂上的知了，指給鵬飛。

在哪在哪？他把彈弓拉的老長，瞄來瞄去。

我怕他把皮筋拉斷了，把手放下來了。

我看錯了。我低著頭說。

鵬飛不停地拉弓放弓，我手裡的子彈袋越來越輕，我的背心兜著一堆死知了。你省著點，彈弓都裂口子了。

這是我的彈弓了，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他頭也不回看著樹上。

你小心點。

我還沒說完，皮筋「啪」斷了，彈到他臉上，印出一道血印子。

疼死我了，你這破彈弓。他摸著臉，一甩手把彈弓扔進了河裡。

我把兜著知了的背心一甩，一膀子把鵬飛撞倒，連著跑了十幾步跳進了河裡。

你上來。鵬飛摸著臉喊我。

你快上來，我把我的給你。鵬飛把手攏在嘴邊喊我。

快上來，反正你爸秋天還回來，你讓他再給你做一個。鵬飛扯著嗓子喊我

河水太深了，深的我夠不著底。

河水太涼了，涼的我頭皮發緊。

我想看我的彈弓在哪，可在水裡我怎麼也睜不開眼睛。我喝了一大口水，又喝了一大口水，我的身體裡面也變涼了。我的腳剛碰到河底，鵬飛就拉著我的手，把我拽上來了。

我躺在草地上，太陽曬著我的肚子，曬著我的身體，曬了半晌我才暖過來。

我一睜眼，鵬飛正看著我。

我的彈弓也掉河裡去了。他看著我說。

木頭的，順著河水漂走了。他又說。

我不想搭理他，就閉上眼睛。

反正秋天你爸還回來，你讓他再給你做一個。鵬飛拍拍屁股走遠了。

我躺在草地上，看著一旁的楊樹，樹上的葉子綠的發亮。

秋天什麼時候到呢？

刀爸說

我總忍不住去回憶童年。

年過三旬，大把生活在眼前等著，總覺這樣時不時追憶過去的自己有些矯情。

但轉念一想，蕭紅用一本《呼蘭河傳》記述了自己在那個小城的童年，高爾基老先生乾脆就寫了本《童年》，還有侯導孝賢的《童年往事》……

我就用幾段文字，憶幾段小事。

無妨無妨。

人總是會想辦法說服自己。

畢竟，去觀察那個未染纖塵的自己，方能撥開眼前的雲霧，從來時的路看到要去的遠方。

● 小時間 ●

「以上我寫的並沒有什麼幽美的故事，只因他們充滿我幼年的記憶，忘卻不了，難以忘卻，就記在這裡了。」

——蕭紅《呼蘭河傳》

刀爸 導演 | 業餘木工 | 原空中交通管制員

師傅 | 大刀爸爸和小刀兒子

KNIFE TIMES

親子 | 手作 | 治癒 | 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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