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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野餐》:為了什麼而做夢?

(題圖 via Google)

如果從電影所表現的的聲光藝術本身這個角度去看,之前的我,是很難說自己有最喜歡的一部華語電影的,但是看過《KaiLi Blues》(路邊野餐)之後,它成了我最喜歡的華語電影,沒有之一。

長鏡頭下的共時與拼接

如果這部電影,一上來,就先拉出這個 42 分鐘的長鏡頭,大概是沒人能理解它在講什麼的。

《路邊野餐》是一部關於時間的電影,它所敘述的故事體系里有三代人,老醫生、老陳和衛衛。而在這個 42 分鐘的長鏡頭裡,老陳穿上了老醫生帶給她情人的衣服;跟老醫生回憶的經歷一樣,老陳送給情人一盒磁帶;衛衛和老陳像 9 年前他們說的一樣,一起吃粉;衛衛跟兒時一樣數數……

在這個長鏡頭裡,時間已經沒有了其本身的線性特徵。不同的時間,通過相同的元素彼此重疊,這些事情,好似曾經、好似當下、好似未來,這構成了《路邊野餐》的敘事核心,共時。不同的時空下發生了同樣的故事,但影像並不點明這是那一段故事,就讓他們共享這一段時空,讓三代人的故事,在這一個長鏡頭所塑造的時空下互相交錯、重疊、纏繞起來。

而就是這樣一個長鏡頭,讓觀眾徹底放棄了「理清這個故事的時間線」的努力,而開始單純地沉浸在這樣一個有點錯亂,通過不同的意象拼接起來的,由一個長鏡頭講述的,如夢一般的時空之中。

《路邊野餐》和一般的非線性敘事電影不一樣,它不求不同時間發生的事件,最後在一個時間點互相交匯,並且形成完整的時間線,以此來引齣戲劇衝突。《路邊野餐》看似講了三代人的故事,但這三代人故事,最後的本質是化為一個《KaiLi Blues》。

實際上導演在開頭和結尾早有安排,無論是影片開場的那段《金剛經》;還是少年衛衛,在牆上用粉筆畫下鍾,而釘子的投影,被光帶著,讓時間倒流;還是影片中無處不在的鐘錶元素;直到最後那列火車略過,衛衛畫下的鐘錶不停往迴轉,影片戛然而止。

這是一部關於時間的電影。

幾代人,在夢裡構築出凱里印象

從頭到尾,這個故事的敘述都是不講邏輯的。

以至於電影落幕,大家都還在理著影片中的諸多細節:是歪嘴把衛衛賣給了花和尚嗎?是樂隊的白色皮卡撞死了老醫生的兒子嗎?

而過程中的矛盾更是顯然的。這部電影的鏡頭感,就像是夢境,特別是在那個 42 分鐘的長鏡頭裡,手持拍攝的晃動,每一處都帶著邏輯上的矛盾。

老醫生在自白之中,就敘述過自己的夢境。電影也在復現這個「夢」,吹笙的苗人、河流中沉浮的藍色布鞋。

這三代人的故事,太相似了,甚至相似到連時代特徵都不復存在了,更像是夢。

凱里的愛、責任、還有生活。

一盤磁帶、一首兒歌、一件襯衫、一碗粉、一個風車、幾粒紐扣、發動機的轟鳴、傾盆大雨、半隻雞、一條魚、大海、海豚……

這些意象,存在於電影里,像夢又像詩,最終讓觀眾沉浸在其中,自己構築出一幅凱里的風情畫。

為什麼《路邊野餐》不是「形式大於內容」的電影?

如果我們從這部電影里,硬要理出一個故事。

老醫生與情人分離,兒子被撞死。老陳同母異父的哥哥,歪嘴覺得母親把房子留給老陳不對,老陳儘力照顧歪嘴的兒子衛衛;老陳的老大花和尚,因為欠錢,兒子被剁掉手指並活埋,老陳去幫忙討說法,被判九年;刑滿之後,老陳去找衛衛,幫老醫生完成她的心愿,送衣服給情人而得到其死訊。

到此為止,這個故事本身,其實是很難讓人產生代入感的。而看完之後,我的感覺則是,這部電影其實根本沒有一個故事上的主角,電影想塑造的,是一個關於凱里本身的濃縮性形象。

所以《路邊野餐》在形式和手法上玩的東西,是為了其電影本身的藝術主旨而服務的,這套形式和手法,放在其他的電影上,絕大多數情況下,是不能成立的。

而類似《The Revenant》這樣我所不喜歡,認為其是「形式大於內容」的電影,其只用自然光的手法,是可以在相當多的,甚至是一整個品類中的任何一部電影里復現的。

電影的藝術屬性分兩部分,一部分是「文學藝術」,也就是在銀幕上,如何呈現一個故事,包括用以服務故事本身的一些鏡頭語言、剪輯方法。一部分是「聲光藝術」,則是電影本身的屬性,這就好像是屬於電影的 GamePlay ,我們可以從影像技藝本身獲取到一些東西。

我們在看電影的時候,往往會更用力地關注其「文學屬性」,但當我們玩遊戲的時候,又往往可以撇開其文學屬性。

《路邊野餐》就像是一個故事的存在是為更好的 GamePlay 服務的電影,它的難能可貴之處,就在於今天已經沒人在意 GamePlay 了,已經沒人在意詩了。

我以前有個朋友,他和他老婆是在舞廳里認識的。後來他們結婚,結在一個小房子里,小房子邊有一個瀑布,瀑布聲音蠻大,他們在家只跳舞,不講話,因為講話也聽不到。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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