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雞之談】赫敏·格蘭傑與火焰杯（四）

在第一個項目開始前的那個周六，學校允許三年級以上的同學拜訪霍格莫德。哈利想勸赫敏出去散心，而不是憋在圖書館和公共休息室變相地折磨自己。出乎他的意料，赫敏看起來很輕易地答應了這個邀請。

「我快受夠了。」她自暴自棄地說，「我現在倒是很期盼第一個項目的到來，說不定死了之後我就不需要擔心這些流言蜚語了。」

他們倆在圖書館翻找著一些實用咒語大全。哈利知道赫敏是在說氣話，雖然她嘴上開始抱怨，但哈利不小心看到過她的草稿紙，她在上面寫寫畫畫了很多想像中的項目難度，包括互相進行決鬥、在一大堆神奇生物的圍攻下生存等等。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經常來圖書館學習咒語的原因。

只要涉及到咒語和學習，赫敏表現出過人的天賦，但是她的焦慮卻有增無減。她時常向他抱怨11月24日是一張未知怪物的大嘴，彷彿那就是她生命的終結。哈利竭力想把她從苦惱的漩渦中抽離出來，不僅為她，也是為自己。

哈利非常喜歡赫敏，但赫敏和羅恩是不一樣的。如果你選擇了赫敏作最好的朋友，就會少掉許多歡笑。哈利希望彼此都能保留著希望和開心。說到羅恩的話，他似乎更加少出現在他們倆的生活中了。偶爾哈利會看到他在公共休息室會看著赫敏發獃，但是他還是沒跟她說過話。不過好消息是，羅恩跟他至少能夠正常交流了，哈利認為這是和好的一個好兆頭。

克魯姆也經常出現在圖書館，他看起來沒有在空中那麼瀟洒自如，或者說有點笨拙？赫敏尖銳地指出，正是克魯姆帶來了一群花痴姑娘，那些女生在窺探克魯姆的同時，也在議論著赫敏，這令她非常困擾。

「他長得一點兒也不好看！」她瞪著克魯姆輪廓分明的側影，氣憤地嘟囔道，「她們喜歡他，只是因為他有名！如果他沒有搞那一套偷雞的假玩藝兒——」

「是朗斯基假動作。」哈利咬著牙說道。他一方面不願意別人亂說魁地奇運動的術語，另一方面，他想像著如果羅恩聽見赫敏談論「偷雞的假玩藝兒」時，臉上會是一副什麼表情，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好吧，朗斯基假動作，」赫敏不滿地加重了語氣，她看著克魯姆在附近坐下，一群女生故意裝作偶遇的樣子上去討要簽名，「除了把愛爾蘭隊的找球手摔在地上，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值得大家追捧的地方。」

哈利打開《暗影：決鬥秘笈》，開始閱讀晦澀的魔咒，不想費心去討論魁地奇術語方面的問題，他知道赫敏其實有點恐高症，而且對魁地奇一向敬而遠之。赫敏提起了愛爾蘭隊的找球手，這讓他想起了秋·張。

周六上午，哈利花了半個小時在樓下等著赫敏，當她下樓的時候，哈利差點認不出來他。

「我們走吧。」她輕快地說道，舉起一條圍巾，「上次回來的時候，我忘記把圍巾還給你了。」

「哦……哦，」哈利接過圍巾，移開了目光。赫敏稍微化了妝，掩蓋了她的憔悴和疲憊。和以前比起來，除了臉頰瘦弱一些之外好像沒有什麼改變；她給頭髮打上了速滑劑，看起來沒有那麼蓬鬆散亂了。她氣色顯得很不錯。

「你看起來像是要去約會？」

「沒有，」赫敏說，「只是……你知道，我想偶爾輕鬆一下。」

「早該如此了。」

他們走進霍格莫德的時候，發現大多數同學胸口都佩戴著「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的胸章，但是沒有誰沖他們冷嘲熱諷，也沒有人故意高聲談論「『大難不死的男孩』與『史上最年輕勇士』的熱戀」，他們只是認出了哈利和赫敏，然後一句話不說地走開。說實話，這種淡淡的隔膜感倒是比明目張胆的厭惡要好得多。

「哦，我感覺村子裡除了售貨員就我們兩個人，」赫敏不滿意地說，剛剛他們碰到了帕瓦蒂，但是她一言不發地轉過身背對著赫敏，「看起來真是太愚蠢了。」

「唔唔……」哈利咬著從蜂蜜公爵那裡買回來的奶油夾心巧克力，顧不上回答她，只是把她扯到了街道的角落。

麗塔·斯基特和她的御用攝影師從三把掃帚里走了出來，他們在低聲談論著什麼，徑直從兩個「絕妙的採訪對象」身邊經過，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看來又有人要倒霉了。」赫敏恨恨地說道，推開了三把掃帚的門。

三把掃帚小酒館裡擠滿了人，主要是霍格沃茨的學生，都在盡情享受這一個下午的自由，不過也有許多哈利在別處很少見到的形形色色的魔法界人士。哈利猜想，霍格莫德是英國絕無僅有的一個純巫師村莊，對於女妖一類的傢伙來說是一個安全的避風港，因為她們在偽裝自己方面不如巫師那樣得心應手。

憑藉著《預言家日報》帶給他們的名氣，哈利和赫敏不算困難地找到了角落裡的一張空桌子：很多人在第一眼看到他們之後，都在下意識地盯著他們倆看個不停，哈利敢發誓，這張空桌子早就被好幾撥人看到了，但是他們都在看到自己和赫敏之後停下腳步議論不停導致他們失去了機會。

哈利從吧台拿回了兩瓶黃油啤酒，赫敏把蜂蜜公爵裡帶出來的糖和點心都放在桌面上。他們享受著難得的休憩時光，玩牌，吃多味豆，赫敏又掏出了她的S·P·E·W筆記本，哈利則一邊喝著他的黃油啤酒，一邊打量著小酒館裡的人。他們都顯得輕鬆愉快，興高采烈。厄尼·麥克米蘭和漢娜·艾博正與鄰桌的人交換巧克力蛙里的卡片，他倆的長袍上都戴著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徽章。就在門邊，他看見了秋·張和她那一大幫拉文克勞的朋友。她倒是沒有戴支持塞德里克的徽章……這使哈利的心情稍微愉快了一點點……

「對了，我也許應該吸收一些村民加入S·P·E·W·。」赫敏若有所思地說，一邊環顧著小酒館。

「是啊，沒錯。」哈利說。他喝了一大口黃油啤酒，「赫敏，你什麼時候才能放棄這套S·P·E·W·的玩藝兒呢？」

「等到家養小精靈獲得體面的工錢和像樣的工作環境那一天！」她壓低聲音說著，「我覺得應該採取一些更加直接的行動了。不知道怎樣才能進入學校廚房。」

「不知道，問弗雷行和喬治吧。」哈利說，害怕她重新提起家養小精靈的權益計劃，於是說道：「麗塔居然還呆在村子裡，說不定她會來看第一個項目。」

赫敏的手顫動了一下，她慢慢說：「是啊。」

哈利覺得她不想討論這件事情，於是也緘口不言，他選了一粒紅色的多味豆放進嘴裡，運氣不錯，肉鬆味的。

三把掃帚的門又打開了，他看到羅恩和弗雷德、喬治、李·喬丹走了進來，雙胞胎去櫃檯買飲料了，喬丹在尋找空的桌位，羅恩站在原地四處張望。哈利認為這是令他們和好的機會，他用肘推了推赫敏，示意羅恩的位置。

「呃……你不建議讓他過來吧，我是說……」哈利吞吞吐吐地說，「都已經一個星期了，我覺得可以……你知道的。如果需要的話，我出去走走。」他想，要是自己在場太過礙事的話，就去找秋·張說說話，可是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報紙上的胡言亂語。

赫敏沒有說話，但是她深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腰。哈利有種感覺，似乎她今天答應出來就是為了見羅恩一面，包括化妝、進三把掃帚都是為這做準備。他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麼感覺。他站起來向羅恩揮了揮手。

羅恩看到了他，也看到了赫敏，他看起來有點猶豫，然後還是緩步走到了他們身邊，哈利主動往裡坐，簡直像是要把自己和牆壁融為一體：「羅恩，坐這邊。」他殷切地說。

羅恩坐了下來，他和赫敏彼此對視著，看起來就像是齜著牙準備互相撲擊的野貓。哈利向吧台揮了揮手魔杖，一個杯子飛了過來，但是他的飛來咒明顯還不到家，杯子砸在了一個皮膚蒼白、頂著一頭淺黃亂髮的人的腦袋上，那個人回頭看著哈利。

哈利趕緊埋下頭，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淺黃色頭髮的人似乎生氣了，他裹起斗篷氣沖沖地離開了酒吧。哈利感覺有點愧疚。他把自己那杯黃油啤酒喝乾，然後傾上滿滿一杯推到羅恩面前。

「哈利，這幾天過的怎麼樣？」

羅恩生硬地說，他的目光好像和赫敏的目光用洛夫人特製膠水粘在了一起。

哈利摸摸下巴，斟酌地說：「唔，還好……」

「簡直好的不得了！」赫敏用壓抑著的聲音尖聲說，她毫不退縮地迎著羅恩的目光。哈利移開目光，正好看到秋·張起身離開了三把掃帚。他突然想到，赫敏和羅恩似乎並不只是最好的朋友那麼簡單。

「我在報紙上看到你了，」羅恩說，想了想他補充道，「你知道的，上周周二。」

「你相信嗎？韋斯萊。」

羅恩飛快地掃了哈利一眼，哈利尷尬地只能把頭轉向窗外。羅恩說：「呃……要說實話嗎？」

赫敏似乎被他的躊躇激怒了：「我明白了，你還是不相信我！你還是不相信我沒有往火焰杯里投入名字！」她的頭髮要豎起來了。

「我相信你，可是——」羅恩欲言又止。哈利使勁擦著窗戶，然後窺視著外面的雪景，但是朋友的一句句話都像是往他心底里鑽。

「哦，是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了——」赫敏尖聲說道，好在三把掃帚里人聲鼎沸，即便是發生了爭吵，巫師們也很少理會其他人的私人事務。哈利掐了自己一把，強迫自己專心盯著窗外，他看到秋和拉文克勞的同學走向了尖叫棚屋的方向，但赫敏的聲音還是在往他耳朵里鑽，「你相信麗塔的滿口鬼話連篇，卻不相信我……和哈利只是朋友？」

「看著窗外，看著窗外。」他死死地盯著剛才被他砸到腦袋的那個年輕人，他在門口外帶上了兜帽，大步流星地朝村外走去，。

「我沒有——」

「你就是這樣想的，羅恩，既然我們要談，為什麼不開誠布公地說出來？我認為哈利——」

「行。別說了，」哈利舉起一隻手，中斷了愈演愈烈的交談，他感覺被兩個人反覆提到而自己還要假裝不在意非常的不自在，「羅恩，我和赫敏只是朋友，就像我跟你一樣。」

桌面上出現了一股難言的沉默。羅恩的臉驀地漲紅了；赫敏狠狠地盯了哈利一眼，哈利只能輕輕聳肩。羅恩說：「呃，我……謝謝你，哈利。對不起……」他對赫敏說，握緊了杯子。

「不用客氣。」赫敏冷冷地說，她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哈利說。

「去散步。」赫敏沒好氣地說。

羅恩伸手拉住了她，「赫敏！」

「放開我！」赫敏甩開他的手，她怒氣沖沖地說，「現在知道相信我了嗎？」

「赫敏，對不起，我——」羅恩看起來茫然無措。哈利也一時失去了行動的念頭，兩個男生或多或少都發過脾氣，他們從來沒有想到，赫敏發怒之下，看起來更加令人難以接近。

「夠了吧，韋斯萊，收起你那一套。我可以忍受你的嫉妒，但我無法忍受當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相信記者坑蒙拐騙的謊言，去懷疑你最好的朋友！」赫敏厲聲說道，哈利感覺從脊柱往上升起了一股寒意，就像自己變成了魔葯課上被鯨鬚挑撥脊髓的小白鼠。

赫敏拿起自己的手包，排開人群，衝出了三把掃帚的大門。過了好一會兒，兩個男生才反應過來，哈利用胳膊肘捅了捅羅恩：「快去！」

羅恩用不著他提醒第二次，連忙放下杯子追了出去。那杯黃油啤酒看起來一口未動，哈利拿過來一口喝乾。「真的是……」他內心頗為五味雜陳，連美味的黃油啤酒都變得索然無味。

哈利拾起赫敏落下的S·P·E·W筆記本，準備起身離開。

「波特。」

一個粗啞的嗓音喊道，哈利抬起頭，發現海格和穆迪來到了他面前。謝天謝地，海格總算不再把頭髮紮成馬尾巴了。

「格蘭傑小姐呢？」穆迪說道，他的魔眼翻到腦袋裡，顯然在掃視酒館中的客人。

「唔，她……和羅恩……出去散步了。」哈利支支吾吾地說道。

穆迪懷疑地看著他。海格低頭看著他手上的S·P·E·W本子，顯出一副興趣十足的樣子，一邊用很低很低、只有哈利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哈利，今天半夜十二點到我的小屋來找我。穿著隱形衣。最好和赫敏一起。」

然後他直起身子，大聲說道：「很高興見到你，哈利。這本筆記真有意思。」他眨了眨眼睛。穆迪大聲咳嗽了一聲，他的魔眼又翻了出來，定定地看著哈利：「祝格蘭傑小姐能順利通過第一個項目。」

他們倆一搖一擺地走出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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