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我非但沒吃過人肉，也並沒有吃過馬肉。所以，憑著這句話，我也想像不出人肉的味道。

這句話是《絕代雙驕》里，「不吃人頭」李大嘴臨死之前對江小魚說的。李大嘴吃了一輩子人肉。後來他快死了。江小魚對他說，這裡也沒有別人可以給你吃，我從我大腿上切下來一點肉給你吃吧。李大嘴就說了以上的話。李大嘴說，人肉好難吃。他不愛吃人肉，他吃人只是為了·讓別人怕自己。他最愛吃的，是紅燒蹄髈。後來，小魚兒帶他去飯館吃蹄髈，他一口氣吃了20個。

比馬肉嫩，那應該不是豬肉的樣子。豬肉太硬了。魚肉又太軟。或許像雞肉那樣吧。還要再酸一點，那隻怕會有一點酸菜魚的味道了。

狂人日記里說，鄰村的人抓到了大惡人。他們把大惡人的心肝剜出來，用油煎來吃。我想，人肉若是有些酸的話，人心只怕也有一點的。用油來煎，或許剛好可以掩蓋住其中的酸味。心肝煎來吃，味道想必也是不錯的。魯迅文章寫的入木三分是有緣由的，他確實有生活經驗：把食物炸一炸，可以去掉酸味。

電影《1942》中，美國記者到了重慶。他說，我沒看見人吃人，但是我看見了狗吃人！然後他拿出了狗吃人的照片。那時候我想的是，既然路邊有狗在吃人，飢餓的人們為什麼不去捕殺這些狗來吃呢？這並不合邏輯啊。瞎鹿被殺的時候，一頭栽進了大鍋里。想必也會被大兵們順道吃了吧。看完電影出來，朋友問我，那樣的環境下，你會吃人嗎？我說，會呀。而且要早點吃。在還有力氣的時候，就去尋人肉來吃。不要等餓得手腳無力時再去，不然打不過別人，反倒會被別人吃了。

我看過一些研究，說，阿茲特克人吃人，是因為他們居住的地方缺少可供使用的動物，人們都缺乏蛋白質。於是，人類的屍體這樣的蛋白質就不會被浪費了。人們會舉行儀式，把死去的人吃掉。甚至，死後被族人吃掉甚至是一種榮幸：這樣的風俗，也是由他們的生活環境決定的。有的風俗喜歡把亡者的屍體燒掉，有的喜歡埋掉。有的喜歡拿去喂鷹，有的喜歡拿去喂狼。有的，喜歡吃掉。在蛋白質不充足的條件下，這樣的風俗有可能是最有利於族群發展的了。

我們中原的風俗里，沒有把亡者吃掉這一項。非但沒有這一項，還有把亡者生前用過的衣物等一起賣掉燒掉的風俗。跟阿茲特克人比起來，這簡直是鋪張浪費了。亡者下葬時，往往穿著壽衣。若是沒有壽衣，也會穿著衣物，不會把亡者扒的內褲都不剩再下葬的。但這也未必是絕對的。我在上學校時，學過一篇課文。名字大概叫《軍需處長》。講的是紅軍過雪山時，軍需處長被凍死的故事。那時候，我想的是，紅軍應該是不會把死去的戰友吃掉的，即使他們很餓。中國人的風俗不許他們這麼做。但是，他們會不會把這位軍需處長單薄的衣服扒光再下葬呢？應該是會的。那麼冷，沒必要給死屍留衣服了吧。軍需處長被埋的時候，可能是一絲不掛的。女戰士們，可能會轉過了頭吧。

沉默的羔羊里，老頭子把蠻橫的軍官綁在椅子上，打開他的腦殼，用勺子舀他的大腦吃。看到這一幕時，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大腦少了一塊，像是被人挖走了。趕緊摸摸自己的腦袋，腦殼還在。還好。可我又想到，據說吃人腦會得土魯病的。會發瘋。這是什麼道理我不懂。甚至可能是假的：在海底撈我吃過豬腦，吃豬腦並沒什麼問題，那為什麼人腦就有問題呢？

war3里的食屍鬼可以吃屍體。魔獸世界裡的亡靈可以吃屍體。東京喰種里的喰種們，大口吞噬人的血肉。人類厭惡食人的行為，可對食人有充滿了好奇：就像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提到性時一臉覺得噁心的神情，可卻又止不住的好奇。

知乎上看到一句話說，身體是靈魂的居所。身體是一座房子。而靈魂不在了，房子也就沒了意義。把房子拆了分給還在的靈魂，也是常有的事。阿茲特克人缺乏蛋白質，把這座房子當作蛋白質分了。我們缺乏腎臟和角膜，就把這座房子當作器官分了。阿茲特克人早已達成共識：屍體被族人吃掉是一種榮幸。而我們不斷讚美那些捐獻遺體器官的人，仍然沒有達到阿茲特克人的效果。我們比他們還是差的遠著那。.

我是不願意捐獻我的遺體的。不過，如果可以如果我的朋友若是需要器官，而我碰巧快要死了，我是願意把器官送給他的。若是他剛好想嘗嘗人肉的味道，那我更是非常願意把我的肉和心肝拿給他嘗嘗。不過，一定要提醒他：別忘了寫信告訴我人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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