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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15)

PB:

佩里巴赫曼提前回到了合眾國,撇下可以給自己未來競選囊括政治資本的克里斯欽會議不是一個聰明的決定。

但是這件事情讓她不得不重視----最高法院唯一的中間派法官死掉了。現在媒體還處於不知情的狀態,不過某些社交網路的言論已經漸漸關注到了這件事情。

然而扮演一個悲戚的建制派黨魁,去發表一通狗屁不通但總能激起幾分共鳴的演講,來紀念一下在曾經初選前被建制派聯合擠走的這位老政客。人無論70歲還是30歲,作為男人或者女人,政客或者公民總得這樣去活著,跟死了沒分別一般地活著。納爾西夫是波蘭裔,也是整個東歐族群猶太人中很難得站在共和黨一邊的人,當然其中間派立場幾乎無法讓愈來愈激進的右翼勢力滿意。

『納爾西夫奮鬥了一生,為了崇高的美國價值和民主奉獻了一身,在每一次法案的解釋上,總能尋求到司法角色的平衡。那麼在這裡,我願意稱呼他為一個偉大的人。」

人對於死亡似乎有天然的敬畏感,或者說沒有人願意去直視這種萬物平等的歸宿。以至於死本身就成了一種價值,平凡的亡故和死亡似乎有著一些微妙的分別。軀體被放入苔蘚覆蓋的土層之下,中間夾著一塊棺槨木,但是此人的存在卻在文本中留了下來,雖然可能只是一句兩句閑言碎語般的墓志銘,這種怪誕的故事讓亡去的人似乎還有活著般的價值。

巴赫曼從克里斯欽會議獲得了足夠的外交名望,河粉屯作為左派媒體甚至也不得不誇獎幾句。軟實力時代積累的民主和自由世界的故事,最後總得讓位於生存。這是個共和國治理世界的時代,不過意外的是,兩個資本主義晚期的大帝國不再用戰爭交換彼此的權柄,而是在同樣的歷史進程中得到了不同的陣痛。

當歷史學家在回溯兩次新詞運動的時候,一般會將視野轉向共和國。畢竟南方的肅反事件,把曾經街頭巷尾用作街道命名的『人民』給刷了去,曾經造就第二共和國輝煌的無產階級聯盟制度被棄為敝履。這個世界最有政治能動性並願意抒發政治激情的組織,開始編織自己的價值世界,開始驅逐那些不符合價值的人。於是一座座書寫著建國史的豐碑被擊毀,一座座反抗資本主義的印記被消弭,似乎我們牽起手來塑造隔離不潔者的城牆,在酒精中可以從此岸的混沌升華到彼岸的華美。

而圖景總是存在於酒體中的,如同過重的單寧讓人感到酸澀。資本主義的再生產機制如同幽靈一般讓後消費主義創造的虛妄的主體性開始慢慢回歸到以往。政治激情所依賴的中層空間在主權虛弱後才讓人認識到,這些人脫離了主權機器其實什麼都不是。資本沒有祖國還是資本,但是物化的人卻不可以。

國際共運陷入了極端的低潮,後發國家的修正主義如脫口秀的爛梗一般隨著宗派主義演繹著組織的細胞分裂。先發國家依然存在能夠感知到不平等的人們依然發出了憤怒,但也僅僅是憤怒而已,一場山寨版的19世紀圖景開始重演。大家一起靠睡覺和做愛等著吃人血肉的資本社會退縮,以至於毀滅。

第一次新詞運動同樣在合眾國上演,賓夕法尼亞大道上的遊行如同嘉年華一樣上演了數天,無數人赤裸著身體塗抹上這樣的標語

「和平永在,和平會戰勝一切。」

其他人歡聲笑語地走在隊伍中,分食著大麻與音樂。用打著酒精嗝兒的口號在到處飛揚,宛如塑造著迷幻的翁貝托穹頂,穹頂下是建築的怪誕想像,是沒有時間向度的畫面,以及一個一個有人演卻沒人看的事件。

於是工業大低谷如期而至,主權機器的第一波通縮就擊垮了中產階級自以為是的階級壁壘,底層和被忽視的腦力無產階級從城鄉中間沖入城市,用絕對多數政治拳頭告訴你誰是主人。第二波通縮讓政府的救市經濟填補著那些大而不倒的集團,也似乎在救助那些供給最多的就業的中小企業---當然方式是合併到財閥手上。消費市場塑造的繁榮一瞬間垮到屍骨無存,無法想像紐約一座500層的巨構大樓是新媒體眾籌的產物,也無法想像幾乎一夜之間,就空蕩蕩地只剩下一地雞毛。

「這個世界各個階級都主導過文明,但是小資階級總是炮灰,這些人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所以合眾國沒有第二次新詞運動。每個人都在懷疑,他們堅守的是什麼鬼東西。巴赫曼憤恨地把白旗埋進了土裡,拿出被停產多年的AR步槍,走上街頭。

「美國價值萬歲。」居然從西海岸到東海岸一片歡呼,不知道是習慣於政治行為藝術的加州人在理想世界崩裂後又找到了新的行為藝術方式;還是自詡自由之城的紐約人又找到了自由的另一種誤讀;還是佛羅里達的少數族裔忘記了這些被壓迫的歷史,而僅僅把歷史淡化成苦澀的記憶,最後無意識地追隨『新』的篇章。

這個時候,那些被忽視的絕對多數開始發聲了。不過用的是完全迥異的方式,合眾國那些被遺忘者從墳墓里挖出了屍體----那些和異性婚姻,政治現實主義一起打包埋葬快百年的文化保守主義刨了出來,近乎瘋狂地輕吻爬滿蛆蟲的腐朽屍塊,彷彿從刺鼻的屍臭和美艷的屍斑上從舌尖找到一類近乎神聖的回味。

哦,烏托邦死了,美國再生了。乾杯吧,我的朋友們,對著總統山的方向---雖然這山早就被刨了。

這個劇情再熟悉不過,不過依然是酒精和大麻暢銷的搖擺時代。中期選舉勝利了!哪怕是左翼群體也不得不中間化了!因為沒有多少精英和中產存在了,所有人都回到了吃著阿拉巴馬烤鱷魚就著波本酒的紅脖子時代,雖然他們從未曾任,這從初期就是一個清教徒遷移的荒野,現在只不過是清教徒荒野遷移的文明。

巴赫曼在第一次新詞運動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新的聖徒降臨。雖然世界痛斥新種族主義的蔓延,痛斥民粹主義讓秩序崩潰。

但巴赫曼一直堅信著,如同21世紀父權時代那些固執的朋克們嘟囔的那句--「你不懂我」。

「人的行動才是秩序本身的構成原因。」

這個論斷過於經典,以至於讓人不得不嘲諷下只會用懸置結構和代表性斷裂來解釋的黃皮雄性-羅同志以及那位偽裝成北歐女人的人工智慧娃娃,他們無數次考慮社會結構的矛盾與衝突,但是從未如此優秀地做出這種論斷---想不透的問題,乾脆咱們就把自己頭給割了,一了百了。真是無比優秀的論斷,以至於巴赫曼與陳這位共和國高層的接觸,並在國際會議上達成一致,成了共和國治下的外交秩序中,一件無比有外交價值的事情。可惜第四共和國是技術官僚主義和軍人監國構成的政治均衡體系,黨派政治的能動性被壓縮到了最低,陳恐怕無法給東西方的此消彼長做出一些雙方的和解。

但這足以巴赫曼來完成初選的政治口碑積累。

「克里斯欽體系不過是一座孤城,正如這個城市一樣是峽灣的孤島。」新孤立主義和兩國集團的共治是她外交政策的核心,有限結盟並且試圖用經濟合作打碎東西方多年的聯盟壁壘是她的外交核心。這些東西她或許會在初選成功後進行闡述。不過作為國務卿的她剛好和陳拋出了了合眾國作為上合的觀察國請求,她似乎開始了第一步。

CA:

阿奎尼對於羅有幾分忌憚,準確說是一些莫名的懷疑。畢竟從青年時代在國防大學,羅的某些做法都顯得不可理喻---對於小資階級的極端仇視。以至於一向致力於自律和溫文爾雅的他,在談到這個階級的時候往往用「貴階級」開頭來嘲諷。

而對於拉美的城市左派運動,似乎更是被視作「幼稚」而「不值得一提」,以及城市小資階級缺乏普遍政治意識的價值泄憤。當然,在遇到執政府那兩姐妹和督政府的智能娃娃以後,她似乎這世界的正常人本來就不多。

司法干涉對於克里斯欽最後成文案的阻撓僅限於一個議程,而她做出這個決定是純屬自作主張。52號計劃分幾個模塊存在,即便是十人議會的,每個人也僅僅是知道幾個層面。而每個密封的文件都被裝在一微米的單晶儲存片里,外面卻頗有儀式性地用牛皮紙袋包裝,簽上了前一任執行人---劉靜。這倒是很有第二共和國晚期的作風,劉靜作為前輩被新詞運動的傢伙們,當做與左翼分子糾纏不清的反動科研人員打死在了朝陽大街上。最後,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的身份是什麼,也沒人知道一個沒有職位的科研人員為何可以牽動一個跨半世紀的項目,而且如同幽靈般無處不在。

對於阿奎尼來說,儘力將克里斯欽大部分爭議條款細節,都拉到未來的司法解釋上去,這也是克里斯欽學會支持以前督政府附屬的司法團獨立並爭取一個國際內閣位置的原因。

這是她必須做的,那麼最後一輪投票結果尤為重要。在兩個小時前,阿奎尼急急忙忙通過旗下的遊說公司各國際黨團的黨魁牽了線,當然主要的做法是克里斯欽學會牽頭做一個中立和不受監管的基金,而運作方式是以最目前左翼佔優的德國做一個主權基金的形式。歐洲需要重建,但是合眾國自顧不暇,而且孤立主義情緒在削減對歐洲的投資與自助;在缺少北約的壓力後,共和國反而樂於歐洲陷入長期停滯。那麼主權基金的投資是歐洲籌款的一個希望,而牽線的人則是塑造了以色列數據中心的開普敦集團---當然,數據中心不是重點,信息的單方面壟斷和非洲亂七八糟給外資開綠燈的金融監管,使得這個集團幾乎屬於法外之地。

蘿拉·法農,一位看起來極為幹練的黑人女士,在一小時內將阿奎那所探討的問題都與各黨魁交換了一遍。

似乎事情變得極為順利,拿下了一個充足的基本盤,阿奎尼累得攤在了沙發上。

不過52號計划到底是什麼,她的好奇心不得不繼續讓她推測下去。她的腦子裡閃過了她能夠接觸的學會研發項目,尤其是那些幾乎不盈利的項目。

「一個軍事的防禦計劃?」這是要防誰。阿奎尼感到一絲不安,她決定在投票後的晚宴上親自問問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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