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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仁心?(三)16~19

16,

當我來到廳堂的時候全家都在,給相國拜過年之後他把我單獨請進書房。

一番診查之後相國喝了一口茶。

「我還有多少日子?」

「不出兩月。」

「當真是天要收我?」

「不一定,有我在,你也可以回天。只是需要一個人送上性命。」

「前日刑部呈上一個案子。幾個江洋大盜屠滅江南一家大戶全家三十五口人。全數歸案。我想送命的人夠你用了。」

「也許吧。但我從沒試過給人回天。」

「不妨,這幾個案犯共有五人,你可以先拿其中一人進行嘗試。」

「這。。。」

「本來他們幾個都是即時斬了,你這不算殺人,更不用背負因果。」

相國猜到了我的意思。我不願犧牲,就是因為不願背負這種生死的因果。師父說過,人命是最大的因果。稍有不慎也許會帶來不可想像的後果。

但既然這幾個人是罪惡滔天,本也應處極刑,至少經我手而死只是一瞬間,對他們來說也不能說不是好事,畢竟不用受腰斬之苦。

「全憑相國吩咐。只是草民有一事相求。」

「我知道。把我治好之後我會自會賞你,到時你要做官也可以,要走我也不攔你。」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您安排時間。」

正月不用刑。二月初三是個陰日,張林帶著我來了天牢。

獄卒已經把其中一名人犯處理了,渾身捆了繩子,防止一旦回天,這身懷絕技的人犯會暴起傷了我。

我到時,牢房裡只有兩個活人。

獄卒王班頭,還有另一個人犯,頭被黑布蒙著,看不到他的樣貌,只是渾身傷痕,肌肉暴起,一看就知道功夫不凡。

而那個死人在凳子上綁得像個粽子。

張林和王班頭交代了幾句,兩人便站在一邊。

相國是最後一個進來的。

「先生請吧。」

「好。」

我脫下手套放在桌上。兩手搓了搓按在了那名人犯的頭上。

奪人性命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人犯頭一重。我體內感覺到活力非凡。

這人的生命力很強。足足趕得上十頭牛的感覺。

「可以了。我要開始了。」

我走到那個捆成粽子的屍體前。

雙手按在那人腹部。

整間房間除了我的呼吸聲幾乎聽不見別的聲音。

一刻。

兩刻。

三刻。

我手心漸漸感受到一股暖流。

回天。

人犯醒了。

「大人!我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劇烈的扭動起來。我退到一邊。

「帶下去吧。」相國一揮手。

「請大夫來,仔細診查。別漏掉一絲一毫。」

王班頭從外面招呼了幾個獄卒,把回天的人犯帶走,把被我殺死的人犯屍體也抬了出去。

生一人死一人,這就是天道。

「先生。還請回府歇息。檢查結果我會派人通知先生的。告辭。」

相國走後,我也跟著張林回到了相國府。

又過了一日,相國派來一個大夫傳話。回天的那名人犯經過十幾個大夫診查,身體正常,精神正常。而且沒有一點病症,就連他瞎掉的左眼也恢復了正常。

看來,我的能力是可以讓人回天的。而且除了回天之外似乎還能讓人恢復健康。

看來,相國我是非救不可了。

17,

距離相國的死期還有剩下不到一個月了。其實我也不能準確判斷具體會是哪一天,我只知道就在本月中,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月底。

相國府還是一片平靜,似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張林每天還是早早就在院子里打拳,面色越來越沉重,他總是想對我說什麼,但是看到我注意到他又總是轉頭背對著我。

這一定有什麼秘密。

小桃兒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每天來給我泡茶端飯。時不時給我講上幾個小姐的趣事,還說小姐從小就喜歡醫術,什麼黃帝內經之類的背的滾瓜爛熟,只是沒機會當個醫者,她都替小姐覺得可惜。

閑來無事。

我很想知道張林想要告訴我什麼事情。於是每天張林打拳,我就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看他打拳。

我在等,等他熬不住主動告訴我。

三月初三,草長鶯飛。

按理,全家的小輩兒都要去河邊踏青。

當然,今年也不會例外。只是我是沒有機會跟他們一起去的。

小桃兒想去,但是又怕跟我說了我會不高興,扭扭捏捏了好幾天。

「小桃兒,你去吧,跟管事媽媽說,就說我放你的假,她要不信就讓她來找我。」

今天小桃兒泡的茶不錯。

「啊?!謝謝先生!謝謝先生!我回來一定從集市上給你帶好吃的,有一家的小糕點做的比皇宮還好吃呢!」

小桃兒一蹦三跳地跑了。

「先生,我去給您端飯,您先休息一下。」張林還是板著張臉。對著我的時候他從來沒什麼表情,不過我也習慣了。

「張林,你先等一下,我還不餓。你過來,跟我聊聊天。」

「是先生。」

「張林,你是不是總是感覺對我有愧疚,覺得自己出賣了我?」

張林沒有抬頭看我,始終盯著自己的腳尖。

「好了,不說這個。說說我吧。你祖父是怎麼說我的?」

「是先生。我出生的時候祖父已經古稀之年了。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

「哦,我還以為你是老大。」

「不是的先生。我最小,所以也沒有承到祖父什麼遺產,所以後來去當了兵,再後來相國大人賞識,就到了禁軍。直到。。。」

「直到相國大人想要找我,才把你從禁軍調出來的吧。」

「是的,大人。」

「你不用叫我大人,還是叫我先生吧,畢竟我也沒有官職。或者,你可以像你祖父一樣,叫我恩人。」

我看了他一眼,這句話是我特意說的,我想知道他到底什麼反應。

「啊?恩人。」張林一聽這個,馬上臉憋得通紅。

撲通一下,張林跪倒在地。

「恩人!張林罪該萬死。」

「說不上罪該萬死,本來醫者仁心,我也是有救治相國之意。你只不過在這件事里起到了一點點作用。」

「恩人。我。」

「沒事,你說吧。相國是怎麼找上你的。」

張林雙眼含淚。看來老張的兒子,也就是他的祖父對他的教育還是很深刻的。這是個突破口。

「其實最早相國是不知道您的。是我告訴他的。」

「你說吧,這裡沒有外人,小桃兒出去玩了,也不會有人來找我。」

「是,恩人。去年相國大人遭人行刺,來的是個武林高手。當時相國大人深夜從皇上那裡議事完出來,月黑風高,在快到相國府的時候受襲的。」

原來如此,我總覺得相國受過重傷,否則以他的年紀不會陽氣如此不足。

「我們幾個人武功不敵刺客,後來相國便受了重傷,再後來巡查的禁軍到了,刺客也就跑了。」

「相國大人之後就卧床不起,經過太醫救治才得以穩定。當時我就想起祖父跟我講過恩人救我祖父的事情,於是就上報了相國。希望能找到恩人的傳人。沒想到恩人身懷絕技,最後竟找到了恩人本人。」

「原來如此。你也是忠心護主。沒有什麼錯。我不怪你。」

「可是,恩人,就是因為我令您身陷囹吾。只要您救了相國大人,張林任您處置。」

18,

【評論區在問我喝什麼茶,right now是27年單樅】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於相國來說也只是一個不想離世的老人罷了。既然能用已經必死的死囚救一個國之重器也不算破壞我的規矩。

生一人死一人。既然必死,不如救人。也算是這些死囚的功德了吧。

而最近從我聽來的相國大人來說,他作為相國輔佐皇上治國,精兵簡政,破除腐敗,勤政愛民,總的來說也是個好官,雖然年過六旬但經過這次這麼一救之後,想必也能有百歲指望,也許於國於民是一件好事。

罷了。不想了。這些事與我無關。只要做完這一次,我就離開了。從此朝堂之事再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大人!不好了!相國大人請您快去!」

管家幾乎是跑進來的,滿頭大汗。

這麼快?今天三月三啊,沒想到連上旬都沒能過去。

「張林,拿上我的藥箱,我們走。」

「是!先生!」

相國大人的卧房外已經跪了一地。小姐也在,哭的梨花帶雨,小桃兒陪在她身邊。

大公子見我來了,趕緊起身迎上來。

「先生,您快看看父親吧。今天正在議事父親突然就病發了,到現在都人事不省。先生!請救救父親吧!」說罷納頭就拜。

「大公子莫急。我先看看相國大人。張林,守住門口,不可喧嘩,我需要安靜一點。」

「是!」

我一人進屋,讓下人都出去了,夫人也被我請了出去,留張林守在門口。

「大人。我先為您診治。」

相國大人躺在床上,沖我擺擺手。

「我知道,時間到了。您不用費心了。」

「嗯。事情都交代好了吧?」

「交代了。你叫張林進來。」

「張林。老夫已經將那另外兩個死囚囚於府內,你去找副將劉海,他會安排的。」

「是!相國大人。」

「先生。你肯定以為我這個臭老頭子貪戀權勢,不肯入土吧?」

「大人。草民一介平民,並無多想。也並非不願救治大人,只是天道循環凡人還是不碰為好。」

「天道循環。。。是啊。我輔佐皇上半輩子,殺也殺了不少人,確實也背了太多因果。」

「大人。」

「不,你聽我說完。只是皇上整日不理朝綱,我作為重臣,同時也是他的叔父,我只能承擔這些。否則真的沒有面目在百年後面對列祖列宗。」

「大人。無礙。我是醫者,醫者仁心。如果能有救人的可能,我都不會放棄。」

「老夫感謝先生。為天下社稷。」

「社稷我不懂,我只知道,相國大人是我的病人。您先安靜休息片刻,這回天之法只能等您氣絕才能實行。我先出去。也許您需要請家人進來。」

「不,不用了。叫夫人進來吧。剩下的孩子們不用他們過分擔心。我又不是真的西去,有先生您在。」

「是。相國大人。」

過了正午,夫人出來了。沖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我看到夫人憔悴的面容,知道相國大人已經氣絕而亡。

「張林,請諸位公子小姐都出去吧,我需要絕對的專註。」

其實我不需要。我只是不想事情再擴大泄露,一個張林就讓我麻煩纏身,再多幾個我就麻煩了。

清場之後,副將劉海把兩名人犯押了過來,頭上套著黑布。我知道,這是相國大人的安排,他也許不想我負擔太大。

張林把兩個人帶進卧房,劉海守住院門。

一個倒下。

相國大人心跳恢復。

一個人不夠?

也罷,殺一人是殺,兩人也罷。

另一人倒地。

「先生。是否不行?」

「我再試試。」

三刻過去。

相國大人漸漸睜開了眼睛。

就像一個剛剛大睡而醒的普通老人。

「先生。我回來了。」

「相國大人您多休息。明日我再來為您診查。」

走出院門,張林沒有再跟著我。

相國已經回天,我也沒有了什麼看管的必要。

終於恢復自由之身了。

我還是回到了住處。

雖說施法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負擔,但經過這麼一折騰,還是有些疲倦。

當我進院子的時候,小桃兒正在安慰一人,從背影看,應該是小可小姐。

19,

小可小姐。來我的住處幹什麼?肯定是詢問她父親的病情。

「小桃兒,我回來了,給我倒杯茶吧。」

小可轉過頭看到我,馬上站起來,撫平了自己的衣裙。

「先生。冒昧了。」

「小可小姐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先生。我是想問。。。」

「相國大人的病情是吧。沒事了,只是陽氣不足加上勞累過度,已經為他開了方子。靜養一兩日便可復原了。」抱歉,小可小姐。我不能說。

「那,小女子就跪謝先生了!」說罷,便要拜我。

我趕緊一把扶起小可:「小姐這是折煞我了。我只是一個醫者,治病救人是我分內之事。小姐不可如此禮待在下。」

小可柔若無骨,扶起的時候只聞到一縷清香,像是蘭花但又好像不是。我也有些分辨不清。

「先生!小女子無以為報。」

「那就不用報了。相國大人已經賞賜我千金,待大人恢復健康我也要雲遊去了。」

我扶小姐坐下,自己也坐在旁邊。

「先生要走?」

「對。我在這裡只能治相國一人,若我雲遊天下則可以救萬人。而且在醫術上,我想只有見更多的病症才能提高。」

「先生胸懷天下,那小可也不再挽留先生。不知可否有機會向先生學習醫術?」

「小姐說笑了。有何要向我這個山野村夫來學?若小姐有興趣,相國大人肯定能為小姐安排太醫院最好的老師。」

「爹。。。我想學你的,因為你可以治好爹,我想如果你不在,我可以照顧爹爹。」

可是,小可小姐,你永遠也學不會我的啊。

「其實也是一般的醫術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

「先生若是嫌棄小可,便直接說出來罷了,小可絕不糾纏。只是希望先生體諒我一片孝心。」

「這。。。」

「先生~先生!」

「張林?何事?」

「相國大人想請您過去一敘。」

「好,張林你稍等一下。」

我將茶杯一飲而盡:「小可小姐,相國大人有事要吩咐在下,在下先走一步。至於學醫之事,我會向相國大人提起,一切全憑大人定奪。」

說罷起身。

此地不宜久留。

百年內,我不可能沒有起過心思,只是想到自己的雙手,永遠也無法觸碰自己的愛人,就只能告訴自己不能動心。

也許這就是我背負的最大的因果吧。

小可小姐樣貌可人,舉止優雅,只可惜我實在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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