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禪制毒龍：《無夜邊境》書評

02-01

「凝望深淵,深淵必將回望；久斗惡龍，你亦變成惡龍。」

這本書我建議倒著讀，先看後面的小故事，那是我們熟悉的知乎er田浩在講往事；但第一個故事，不是。

喬飛的故事之撼動人心，以至於後面幾個短篇「相形失色」。它是嚴肅的文學創作，證明田浩已是位作家，並非一位止步於回憶錄的老兵。

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寫出了不起的作品。

我感覺，他不會停留在講故事這個層面太久，方嚮應該也不是人們期待的報告文學。當他打通非虛構通向虛構的那條蜀道後，我猜不到他能展示出怎樣的小宇宙，但我好奇。

「無夜邊境」並不完美，有錯別字，整本結構並不統一，鍊句也存上升空間。但它很迷人，拿起書就放不下，你會非常擔憂，為喬飛；同時又為自己——如果是我該怎麼辦？

這點尤為奇妙，這困境如此真實，代入感強烈且如當頭棒喝。怎麼做到的？我據此推測，作者應該是個相當坦誠的人，並且，他曾被這些困境拷問過心靈。

情節也許是虛構的，可情感是真實的，讓人看了很想哭，又哭不出來。

這個故事不僅不煽情，對情感表達之克制，令人驚訝。單拎出情緒高潮的段落看，簡直是白描流水賬，可置於故事當中——我感到揪心的顫抖。

怎麼說，喬飛的故事有種細膩又粗糙的顆粒感——那粗糙很細膩。請琢磨這感覺，這是作者了不起的地方。

這書我去年就拿到手了，直到上個禮拜才看完。

我讀書並不慢，其實是不敢看。

很長時間以來，我對深淵的態度是繞行，對惡龍的態度是迴避它的目光——作為一個匿藏於都市的普通人，沒人會因此責怪我，我也因此敬重那些直面邪惡與罪惡的人。

好像這樣就夠了。

但這個故事讓我很難受，不如說，慚愧。

喬飛的遭遇也許不是田浩的，但喬飛在毒窟地下室里左右互搏的心靈鬥爭是他的。

當一個人在黑暗中將自己打倒，再爬起來，他已經不是他了——這感覺很悲傷，你飽受折磨修成屠龍技，卻發現忘記了屠龍的目的，當你不顧一切殺死了惡龍，一低頭，卻看到自己的皮膚漸漸爬上鱗甲。

在這一點上，無論你的工作是在邊境緝毒，還是在辦公室開會，困境都是一樣的。

不能逃，不要逃，我想因此勇敢起來。

這書充滿力量，感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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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配圖來自於香港插畫家：Victo Ng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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