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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夜(一)

「夜晚,不要一個人去法學院五樓哦。」

1.第五層樓

開學至今,鄭天陽是第一次走進法學院的頂樓。

鄭天陽也並不想去五樓自習,無奈低層教室燈火通明,人滿為患。

明日即將大考,臨時來自習的人太多了,然而五樓無人問津,原因無它,太高,無電梯。

對比前四樓的人山人海,向上的樓梯口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這個樓梯口顯得十分偏僻,昏暗的梯口燈因電壓不穩,不時的閃爍著。而樓梯上很黑,沒有一絲燈光,空落落的看不到盡頭,乍一看去,像是地獄的入口。

樓梯口很破舊,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但是能聞得到刺鼻的油漆味,又像是被火烤過的木屑味道。顯然近期也做過一定的翻新。學院領導早有規定,不允許學生進入五樓自習,原因不得而知。但是同樣未知的問題太多,學生們對此毫無疑義。

「通向五樓的樓梯怎麼這麼高啊,感覺比前四層加在一塊都高地多了。而且也沒有燈,太黑了。」

「據說之前法學院是有電梯的……」

「真的?那怎麼……」

鄭天陽一邊上樓,一邊聽著與他同樣遭遇的一對男女互相竊語。

「據說……電梯有鬼哦。」男生微微一笑,他的眉頭微微抖動著,神色有些奸滑。

女生咯咯笑道,「信你就是鬼咯。」

女生的笑聲有點像風鈴,很清脆,有點不合時宜。

政法學院有五層樓,前四層都是平時上課的教室,而第五層是巨大的雜物間,鮮有人問津,學生們自然也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需要一整層樓去裝載。

但實際上五樓也有兩間很大且空曠的教室,只是很少有人去過。而像鄭天陽這樣的新生就更沒有涉足過了。

「你去過五樓嗎?」女生問旁邊的男生。

「我們社團在五樓做過活動。」男生說。

「然後呢?」

「然後?我們在五樓玩捉迷藏遊戲,還吃了頓烤肉。」

「哈哈,那不是很有趣?五樓很亂吧,我還沒去過呢。」

「挺亂的,而且很大。我們玩了很久呢,最後鬼……也就是扮演捉的人花了四個小時才抓到了我們11個人。」

「那應該是『鬼』太笨了吧。哈哈。不過你們竟然能藏4個小時,太有耐力了吧。」

「別這麼說。」男生皺眉說,「聽說過一個前段時間被診斷得了精神病的學生嗎?」

「恩,聽說了…….還是我們學院的吧。」

男生嘆氣道,「就是我們的社長。」

「什麼?那他……」

「就是他扮演『鬼』這個角色的。」

女生的表情有了一絲絲動容的驚訝,旁邊的鄭天陽聽聞也微微頓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鬼」這個字而有一絲天生的恐懼感。

說到這裡,男生有點遲疑,繼續說道,「當他最後抓到躲在箱子後面的我時,遊戲就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精疲力盡,但是只有社長沒有停下來,他繼續尋找著,彷彿這裡還有一個人似的……」

「啊?怎麼會?你剛才說一共11個人……」

「對啊,加上社長,那天我們一共12個人。但是社長堅持認為還有一個女生躲在那裡,但是他想不起來名字了。」

「額?你們社長是不是不識數了?」

「不知道啊,總之後來就不正常了,他一直要找這個人,還跟我們敘述那個女生的模樣,可是我們都沒有任何印象……」

「啊?」

「按理說我們社長應該是對社員最熟悉的一個人啊,可是卻出現了這種情況……」

「後來我們扶著社長回宿舍,他還一直這麼說,說我們瘋了,連她都不記得了,我們都覺得社長得了幻想症。後來他不知道從哪還找到一個號碼,據說是那個『女生』家長的電話,他打過去說你們女兒在學校失蹤了,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了?」

「那家人根本就沒女兒,就一個兒子還在上中學呢。」

女生嘆氣著說:「你們社長看來真的瘋了。」

「可不嘛。」男生搖搖頭,「全院學生都不知道有這個人,班主任、輔導員、團委書記都沒有聽說有這個人。甚至還給社長看了院里的學生資料,壓根沒這人。偏偏就社長一個人認定了。現在已經被他父母送到精神病院了,他還整天大喊著『我沒有錯,快去救她。』」

「也是挺可憐的哦。」女生說。

男生突然想到了什麼,又低聲說道:「不過那天有一件靈異的事情,可能是我多想了吧,但是有點奇怪……後來我們烤肉,發現我們竟然帶了13副餐具,好像真的少了個人似的。」

女生臉色一變,煞白煞白地,說:「師哥你就別嚇人了,不過就是拿多了一副餐具嘛。」

男生點點頭,說:「應該是我們多想了吧,總之不太想回憶那天的事情了。」

男生繼續說:「後來學院突然發了道嚴令,禁止學生在五樓組織活動。當然了,本來也沒幾個人上去就是了。」

「你這故事一說,我都不想去五樓了呢。」

「沒事,有我保護你。」

「師哥,你討厭,把咸豬手拿開。」

鄭天陽默默地聽著男女的對話,扶了扶眼鏡,冷汗油然而生。他覺得口乾舌燥,心裡罵了一句,「他媽的,五樓怎麼這麼高。」

「師哥,這裡之前應該有電梯吧,不然這麼高,誰能上去?」鄭天陽問了問男生。

那個男生回答道:「八年前才建這棟樓的時候據說是有的,不過太久遠了誰知道真假呢,但是現在肯定是沒有了,也不知道拆了幹嘛。上次我們走上去都氣喘吁吁。」

三人走到這裡,樓梯已經很黑暗了,沒有燈,三人都掏出手機照明。

「我尼瑪,這還得走多遠。」鄭天陽將手機電筒往前方一照,光所到之處隱隱約約見到塵埃漫天的飛,而盡頭處是一片黑暗。

女生突然提議到:「我們唱歌解解悶吧,還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好,你先來吧。」男生提議。

「妹妹背著洋娃娃喲……」

「……咱不要這麼恐怖行不。」

「哈哈哈,那唱什麼……」

五分鐘後,鄭天陽氣喘吁吁地停在樓道口歇息。

男生揮了揮汗,說:「保守估計還要走10分鐘。」

鄭天陽深吸了一口氣,震驚道:「真的假的?在外面看沒這麼高啊。這麼奇怪?」

男生笑道,「這座學院玄妙的事情多著呢,你是新生,大概還沒聽說過什麼吧。什麼紅色高跟鞋事件,214教室無頭鬼事件,樓梯口銀色頭髮事件,社聯地下室生死門事件……法學院的夜晚可是隱藏著不少東西的。習慣就好,有機會跟你們說說。」

鄭天陽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開玩笑的,哪有那麼玄乎。」男生似乎很滿意鄭天陽的表情,「大多數是學院的一些瘋子杜撰出來的,大多是為了逃避夜間自習跟老師說的鬼話,不過有些事情似乎真的發生過……」

鄭天陽倒吸了一口涼氣,說:「師哥,你真嚇人。」

「哈哈,你的膽子連女生都不如唉。」

鄭天陽突然覺得很丟臉,自己竟然比起女生還要害怕這些東西。

「乾脆不要在這裡自習吧。」鄭天陽說。

「下面都沒教室了,再說,我倆都走了這麼久。這個時候放棄有點不值得了,明天還得考試呢。」男生說。

「也對。師哥,您的體力真好……」鄭天陽突然噎住了,驚恐的說,「師哥,你說咱們『倆』?」

鄭天陽環顧四周,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鋪面而來,他感到每一個毛孔都在散發著寒冷,手漸漸地發冷,如同探入了一灘冰水當中,不斷地顫抖,光線隨之閃動不停。

「嘩嘩嘩嘩嘩——」像是水面被風打亂,掀起了漣漪。沉默的黑暗裡,彷彿隱藏著洪水猛獸。

「對啊,難道還有其他人?」男生疑惑地說。

鄭天陽扶了扶眼鏡,此時他感覺自己的體溫可能隨時達到冰凍的凝固點。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但是口乾舌燥,他拚命地吞口水。

「那個女生呢?」

「什麼女生?莫名其妙。」

鄭天陽已經汗流浹背,師哥在他的旁邊,若無其事地走著,五樓到了。

鄭天陽不斷地喘著粗氣,恐懼已經佔據了他的心頭。

他暗自里忖道,一個女孩當著他兩的面突然消失了,而身邊的師哥卻對這個女孩一無所知。

過去的幾分鐘里,鄭天陽已經確定了好幾次這不是做夢。加之剛聽說的社長事件,又覺得極其靈異。

師哥在他前面走著,悠閑地哼著歌,他手持著鑰匙串,不斷傳來著清脆的響聲。

五樓空蕩蕩的,鄭天陽的喘息聲在寂靜的黑暗裡傳來了刺耳的回聲。

「小夥子,你體力不行啊。」師哥笑道。

鄭天陽連忙稱是,心中卻忖道:「難道他真的不記得那個女生了?莫非與社長經歷的事一樣…….」

想到這裡,他感到後背又是一陣冰涼。這種事情越想越毛骨悚然。

「你妹的,見鬼了今天。不管了,先看看再說。」

五樓依舊沒有燈,二人走著,前面有一絲燈亮,是唯一的光源,也應該是一個教室。五樓顯然比其他幾樓都寬敞了許多,但是路面十分差,加之看不見腳下,不時被東西絆住腳,地面不時傳來乒乒乓乓類似啤酒瓶歪倒的聲音。鄭天陽皺著眉頭跟著師哥後面。

「路況比上次來還要差。」師哥小聲嘆氣道,「學院應該抽時間過來打掃打掃了。」他的手機光源不斷掃動著前方的路面,照亮一地的酒瓶與泡沫垃圾。

這時候,前方傳來了一陣「唆唆」的聲音,緊接著二人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滾落到了地面,隨即輕輕地碰觸了對面堆積的酒瓶子。一陣「哐哐哐」的聲響後,東西好像停止了,緊接著迴音不斷,幾秒鐘後空間里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一絲恐懼。

師哥乾咳了一聲(緊接著傳來咳聲的迴音),說,「應該是只老鼠吧。」

鄭天陽睜大了眼睛,驚駭的說,「師哥,你不覺得迴音很反常嗎。」

「我們說話在這層樓沒有迴音……」師哥看了鄭天陽一眼,突然面部有些驚悚,他小聲地說道,「但僅僅是說話不會有迴音,這裡的一切聲響都會傳來迴音。」

說完,師哥又咳嗽了一聲。果不其然,迴音響徹兩人的耳膜。

「真邪門。媽的。」鄭天陽忍不住爆粗口。

這個時候二人已經走到了光亮處,門牌上寫著髒兮兮的字——模擬法庭。

「模擬法庭曾經是政法學院最大的一個教室,能夠坐150人。那個時候據說五樓還是開放的,不像現在被近乎廢棄了。學生們年年在這裡舉行大型活動。」師哥說,他遲疑了一下,又繼續說,「不過也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就不再有人進去過了,據說是死了人,但是——誰知道真假呢。」

「旁邊還有個教室?」

「是的,那曾經是一個特別大的化妝間,之前政法學院有一個動漫社,常年在這裡活動,不過動漫社早就沒有了,消失的毫無痕迹,甚至連記載他們成員的手冊都沒有,沒有人知道誰加入過這個社團,但是這個社團真的很有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沒有了。啊.....我想到了。」

鄭天陽被師哥突然的一聲「啊」嚇得半死,長吁一口氣,說道,「師哥,你想到什麼了。」

師哥搖搖頭,嘆息道:「真是個悲劇啊,之前有一場大火……就在這裡,就是在政法學院,但是很驚奇的,沒有死人。一個都沒有,只是半個五樓都被燒了。」

「沒有死人?」鄭天陽暗暗忖道。

「可是,誰也不知道這個社團應該有哪些人吧。」鄭天陽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

師哥搖搖頭:「是啊,完全沒有印象。」

鄭天陽小心翼翼地說道:「師哥,你想到你們社長說的女孩了嗎……與這起動漫社事件很相似……難道?」

師哥愣了愣,瞬間明白了鄭天陽的意思,他連連擺手,說道:「這太荒謬了。不可能的。」

話說到這裡,,二人已經來到了模擬法庭門前。

2.紅色高跟鞋

「對了,你們社長最後怎麼樣了?還在精神醫院嗎?」

「不在了,消失了。誰知道到哪去了呢。」

冷……彷彿入了冰窖。一股霧氣襲上了鄭天陽的眼鏡,霧茫茫的一切瞬間讓他失去了視野。

好長一段時間,他才漸漸地看清眼前。

模擬法庭。

鄭天陽抹了抹眼鏡上的霧氣,扭頭對師哥說,「師哥,這教室可真大。」

可不是嗎,這間教室大的出奇,燈火通明,每一寸角落都被照亮著。寬敞之至,巨大的黑板黑壓壓的一片,像電影屏幕一般。

「我也沒想到這麼大,這太不可思議了。」師哥也愣了愣。

「咱們還進去嗎?」

「燈亮著的,難道有人在裡面?」

「我叫蕭磊。」師哥伸出手,示意握手,「接下來我們得相依為命了,鬼知道裡面會有什麼。今晚夠邪門了。」

「我叫鄭天陽。」鄭天陽說,「師哥,現在退出五樓還來得及嗎?」

兩人躊躇了一陣,好奇心促使二人還是決定進去一看。當然原因還在於回去的路也相當恐怖。

走進模擬法庭,灰濛濛的塵埃幾乎遍布了整個屋子,陳舊而刺鼻的味道鋪面而來。

這是一個法庭主題式的教室,前排空曠的地方布著幾張實木桌子,被告方與原告方分列兩旁,正前方是審判席,牆壁正中央掛著國徽。

而後排,黑壓壓的一片全部是座位,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盡頭。這是一座完整的模擬法庭。

鄭天陽與蕭磊對視一眼,覺得身上全是雞皮疙瘩。

「還是走吧。」鄭天陽提議。

蕭磊的臉色突然一變,他拉住鄭天陽的身體,一手指著遠處的座位,低聲說:「那裡有人。」他的手很抖,顯然嚇得不輕。

順著蕭磊手指的地方,他一眼望去。果然,鄭天陽看到了牆壁邊角毫不起眼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女人。頓時被嚇的不清。

一絲聲音都沒有。女生穿著白色的衣服,似是埋著頭看書,長長的頭髮幾乎蓋住了臉龐。但是還是可以看出她臉色蒼白,彷彿毫無生機。遠遠地望去,像是個蒼白的紙人。

「卧槽,同學你也太嚇人了吧。大晚上的……」師哥咽了咽口水,朝那邊說道。

空氣彷彿都乾燥了,整個空間里瀰漫著一股腐朽的氣味。兩個人怔在了那裡,彷彿有了魔性。過了一會,那邊沒有任何反應。鄭天陽朝蕭磊望去,二人相互對視,都從對方的面龐里察覺出了恐懼。

「喂,那邊的女生,別嚇人好嗎。」鄭天陽想立刻出門,離開這個詭異的教室,但是一想到路上的一切,心裡又猶豫了。

「媽的,今晚怎麼這麼邪門。」鄭天陽心裡想,「我他媽過來學什麼習啊,掛科就掛科唄。」

就在這時候,蕭磊拉了拉鄭天陽的衣角,嘴唇微微動著:「看,她在看著我們。」

是啊,在看著他們……

那雙微弱光下,藏在深深劉海里的眼睛,透著微綠色寶石般的光芒,彷彿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在注視著他們了。

有一絲恐懼,還有一絲……

總之是非常複雜的目光。

還有一絲悲傷。為什麼會這麼想呢?他問自己。

他往那邊望去。那個坐在邊角的女孩,有著雙悲傷的眼睛。

「她……好像很悲傷。」師哥說。「是那種骨子裡的悲傷。」

鄭天陽點頭。

「你們……是活人?」突然,那邊的女孩說道。

她的聲音極其微弱,像是沒有了力氣一樣。有些嘶啞與生澀,像是有很多年沒有說話過了一般。

鄭天陽與師哥同時說道:「當然是活人。」

那邊的女生顯然愣了愣,而後緩緩地從座位上挪動(可能更類似於爬起來),一股灰色的塵埃從她周圍朝著四面散去,桌椅碰撞的清脆聲音傳來,女生站了起來,修長的頭髮幾乎散落到了腰間,她悲傷的眼睛看著他們。空氣里的腐爛味道更加的刺鼻了。

她穿著雙紅色的高跟鞋,在黑暗裡顯得無比猙獰。

「真的嗎?」她的語氣里有一絲凄涼,又有一絲驚喜,「你們真的是活人?」

鄭天陽很想上去給這個不明不白不人不鬼的傢伙一巴掌,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消失了,鄭天陽全身冒冷汗,腳掌寸步都無法移動。

師哥鼓足勇氣,走到鄭天陽前面去,說道:「我們當然是人,你是人是鬼?」

女孩凄涼地笑了笑,說道,「我是人是鬼啊,我也不知道了。」她的笑聲很凄慘,在這個空洞而緊密的房子里迴響。

二人不敢再多看她,但是這時輕盈的腳步聲響起。紅色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十分清脆,那個女生從座位走出,緩緩地走了過來。

但是她的腳步很輕很輕,像是沒有一絲重量。

兩人嚇了一大跳,鄭天陽更是將手中的書直接砸了出去。

但是力度欠佳,一本嶄新無比的《法學概論》就此落入地面的浮塵里。

很快她走到二人跟前,與蕭磊對目一視。突然間,她的眼裡一陣突兀的愕然,而後轉瞬即逝。

「你是……蕭磊?」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們見過嗎?」蕭磊努力給自己壯膽,大聲說道。但是很明顯,他急促的呼吸映襯了他的恐懼。他的喉結在上下移動,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女生茫然地說道,像是問他,也像是問自己一般。

女生將目光轉向鄭天陽。她的目光里突然有一絲莫名的閃動,彷彿遇到了一個很久未見的老友,但是一閃即逝,恢復了神情。

鄭天陽連忙揮揮手,說,「我是新生,師姐……我真的不認識你。」

「你叫我師姐?」女生茫然地說道,「蕭磊,你大幾了?」

「大四。」蕭磊乾脆的回應道,「不過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我竟然在這裡被困了兩年多了?」女生自言自語地說道。

鄭天陽與蕭磊面面相覷,鄭天陽有點緊張地說,「這鬼這麼神兮兮的,不會真殺了我倆吧……」

蕭磊這時候冷靜了下來,一本正經地說,「應該不存在這麼神經大條的鬼吧。」

「女鬼」低聲說道:「蕭磊你真不認識我了?」

蕭磊冷汗狂冒,說道:「我真的不記得認識你……難道你是我某一個前女友?」

女生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你去死吧。」

沉默了幾秒鐘後,蕭磊輕輕咳了一聲,說,「姑娘……既然你真的不是鬼……」

女生的頭髮很長,這時走近了,大致可以看出來她的長相了。她長得很漂亮,臉蛋很白,一副瓜子臉,又有一種古代女子的獨特氣質。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她放到學校哪裡都可以受到男人的追捧。

鄭天陽與蕭磊愣住了,瞪大眼睛盯著她。蕭磊剩下的話自然就噎在了口中。

這個白衣服的美女悠悠地說,「看來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蕭磊默默地點頭,「真不認識啊,師姐。雖然我真的很想認識你」

「蕭磊,我和你是同一屆的。」白衣美女的脾氣相當大,彷彿馬上就能點著。

蕭磊立刻擺擺手,說道:「這不可能,同一屆的哪個妹子我不認識?笑話,哪個女生宿舍里我沒去過?哪個女生在哪個宿舍我都能倒背如流」

蕭磊說完這句話,右眼餘光瞟到鄭天陽,後者正鄙視著他,顯然自己剛剛說的話暴露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師哥,好興緻。」鄭天陽佩服得說。

蕭磊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是院生活委員……檢查宿舍什麼的自然要以身作則。」說完,朝著鄭天陽使了一個「你懂得」的眼色。

這時候,白衣美女冷哼了一聲,冷笑道:「蕭磊你也好意思說?你經常來我們宿舍去偷看小師妹蘇顏,這件事你難道忘了?難道你還忘了我是蘇顏的室友?」

「蘇顏是誰?」蕭磊莫名其妙地說道。

「你連蘇顏都不知道了?」白衣美女驚訝地說道,「她是你女朋友啊。你是腦子摔壞了嗎?」

白衣美女的面部顯得十分震驚,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了剛才的話:」你...真...的...不...記...得...了...?」

鄭天陽聽聞這句話,身體一顫,一種異常的氣息湧上了他的心頭,冷汗已經讓他的後背濕透,但是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冷靜,冷靜!

他的腦子現在彷彿被原子彈炸過一遍的重災區。他努力回想起大約半個小時以前,與他們同行的那個女孩。

她悄無聲息地就失去了蹤影。而蕭磊已經徹底忘記了她!

但是鄭天陽並沒有忘記她,儘管他並不認識她。

可是他清楚地記得她的長相,身高,甚至在黑暗裡的時候目測到了她的胸部應該有C罩杯,(鄭天陽甚至在黑暗中咽了咽口水。)

此刻,鄭天陽的頭腦一片發熱,後背的冰涼讓他瑟瑟發抖。

到底是為什麼?一個人的突然失蹤,她的至親之人卻絲毫沒有回應,彷彿那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鄭天陽瞟了瞟蕭磊的臉,毫無反應,倒是有一絲不解的儀態。他相信蕭磊沒有隱瞞什麼,他確實是不記得蘇顏這個人了。

鄭天陽餘光繼續掃視著這個白衣美女,她的臉色很鎮靜,儘管她剛才很驚訝,但是一瞬間就又恢復了正常,總而言之給鄭天陽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難道是穿著一身白衣服的原因?」鄭天陽心想,「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蕭磊不是傻子,他思索著白衣美女話里的意思,頓時覺得邪門無比。

「你是法學院的嗎?我真的對你沒有印象,還有你說的蘇顏是誰,我沒有女朋友,法學院根本沒有這個女生。」蕭磊沉聲說道,「所以,你真的是鬼,對吧。」

白衣美女很震驚地看著他,她睜大了眼睛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裡突然又改口了。

「你剛才說,你知道法學院每個女生所在的宿舍是吧。」白衣美女說道。

「是的。」蕭磊說,「雖然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那麼我問你,」白衣美女頓了頓說,「C樓308宿舍,有哪些人。」

蕭磊冷哼了一聲,心裡沒想就開口:「張銳安,法學院大三4班,然後是……」他突然頓住了,而後,表情變得無比驚恐。他瞪目結舌地看著白衣美女與鄭天陽,眼睛大的似乎看到了魔鬼。

「怎麼會……怎麼會……」蕭磊蹲下身去,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

鄭天陽連忙拍拍他的肩膀,焦急地說:「師哥,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

白衣美女也看著他。

「怎麼會這樣……我從來沒有注意過有哪個女生宿舍竟然只有一個人。」蕭磊說道,他渾身都在哆嗦,「這不可能。一定是我記錯了。」

鄭天陽皺眉,問道:「一般女生宿舍有幾個人住。」

「一般是四個。」白衣美女說道,「我叫歐陽馨,我們宿舍有我,蘇顏,沫小彤,張銳安。」她看了一眼蹲在地面的蕭磊,繼續說道,「你難道沒有聽過其他人的名字嗎。」

蕭磊不說話,他的雙手抱著頭,一時消化不了這個事情。

空曠曠的模擬法庭,像是一座死亡的墳墓,隱藏著暗暗的玄機。

鄭天陽看向蕭磊,注意到他的左手,突然說道:「師哥,你戴過戒指嗎。」

他指向蕭磊的左手中指。

「沒有,怎麼了。」蕭磊愣了愣,說道,但是很快他的表情更加嚴峻了。

他的左手中指的中間位置很白,比周圍的地方都要白很多。

「你經常運動嗎?」鄭天陽問。

「對,所以我皮膚是比較黑的。」

他的手,顯然長時間戴過戒指。

蕭磊也發現了,他將左手擺在眼前看,冷靜地問道:「戒指戴在左手中指的蘊意是『戀愛中』,對吧。」

歐陽馨說:「是的。」

蕭磊緩緩放下左手,冷靜地說:「我真的有一個女朋友嗎,可是對此我絲毫沒有印象。我也很奇怪為什麼,總覺得缺少了什麼東西,像是突然之間不記得了。」

「你知道做夢嗎?」歐陽馨說,「夢醒的時候,大多數都不記得夢中的故事了。但是實際上,我知道你確實不記得她了,因為在你心裡,她們並不存在。」

「不對。」蕭磊舉起左手,說道,「現在我可以肯定了,她真的消失了。」

他轉身又向鄭天陽說,「社長沒有瘋,他也看到了一個我們都忘記的人。這他媽是真的見了鬼了。」

歐陽馨問鄭天陽,「你對這個人還有印象嗎?」

鄭天陽思忖了一陣,覺得可疑,沒有把實情說出來,而是說,「沒有,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歐陽馨搖了搖頭,說道:「所有還記得消失者存在的人,都會被困在這裡。而不記得消失者存在者到了這裡……都會死。」

聽聞這句話,鄭天陽毛骨悚然,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歐陽馨說道,「因為……這裡不是原來的世界,只有看得到陰間的人才能活下來」

「此話怎講。」

「你知道我為什麼被困在這裡嗎?」

歐陽馨凄慘地說道,「因為這是一塊墓,當你走進來的時候,墓門就自動封上了。我們都成了這塊墓的陪葬品!」

猶如五雷轟頂,鄭天陽與蕭磊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靂一般,鄭天陽一下子癱坐在了地面上。

「你們難道沒有發現走在走廊的時候,說話沒有迴音嗎…因為那是一條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墓道。」

「『墓道』上究竟有什麼?」

「魂魄。到了時間…它們就會進來」

「那你為什麼說我會死?」蕭磊大喊道,他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身體不斷地顫抖。

「現在,時間到了。」歐陽馨說道。

歐陽馨的話音剛落,蕭磊渾身止不住顫抖,他抽搐著,而後一頭栽倒在地上。接著無數根血線從他的身上噴涌而出,如同一條條奔涌的小溪在山澗上行走,地板磚很快被染紅了一片,在黑暗裡顯得無比猙獰。他慘叫著,像只垂死的野獸般低吼著,鮮血遮住了他的雙眼,他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兩條腿拚命地抽搐著,皮膚隨之龜裂,露出了裡面的骨頭,他瞬間成為了一個血人。

鄭天陽開始嘔吐。

一股作嘔的氣息從蕭磊的屍體上蔓延出來,他的整個身軀幾乎成為了一張薄紙,一絲骨頭都不剩下,他的面部乾枯,已經徹底死去。地面已經完完全全被染紅。

「他……死了?」鄭天陽不可置信地看著歐陽馨,「你殺了他?你到底是誰。」

歐陽馨輕蔑的一笑,說道:「你沒有對我說實話,你沒有死,看來你並沒有忘記那個人。」

「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當然是人。」歐陽馨冷冷地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們是相同的。」

「你什麼意思。」

歐陽馨長嘆一口氣說道:「我在這個墓里已經呆了兩年多了,別看現在燈光長明,每到子夜便一片黑暗,各類鬼魂都將出來……」

「夠了!你別說了。」鄭天陽憤怒地說道。

歐陽馨冷冷說道:「我剛來的時候也和你一樣,但是你要慢慢接受,不然,你也會死。不想死的話就乖乖閉嘴。」

鄭天陽看著蕭磊的屍體,心中一片凄涼,他怎麼也想不到,剛剛還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慘死在他眼前,他心中認定歐陽馨就是兇手。而想到他自己的下場,他的後背就一片冰涼。

歐陽馨看了看蕭磊的屍體,對鄭天陽說道:「知道嗎,其實死比什麼都好,唯有永世的孤獨才是最可怕的。而你馬上就要感受到了。」

「我們為什麼會被困在裡面。」鄭天陽朝著門走去,突然一股強大的氣場將他彈開,轟的一聲他栽倒在地。

鄭天陽從地上爬起來,他的手跌破了,但是他強撐著,走近大門。

「轟」。再一次地,他被強大的氣流衝倒。

「別徒勞了。」歐陽馨說,「你比較幸運,至少不是一個人。」說這句的時候,有些凄涼。

他看了看歐陽馨腳上的紅色高跟鞋,不知道怎麼的,只是隱隱覺得這不是簡簡單單的紅色。

「為什麼我沒有死?」鄭天陽問道,他止不住內心的恐懼,一隻手護在前面,彷彿隨時對面的歐陽馨都會突然攻擊過來一樣。

「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能看見陰間的人。只是,我們再也出不去了。」

她笑靨如花,如同盛開的白色薔薇,而子夜,似乎近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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